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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上海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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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炎炎烈日下、狂风暴雨中、茫茫风雪夜、凛冽寒流中,“大棚车”不停地爬行着、颠簸着,翻越崎岖的山路,驶过泥泞的大道,巡回在城乡之间尘土飞扬的马路上,仿佛找不到歇息的驿站,在不变的轨迹中滚滚向前,永无休止……艰难求艺路,步步有荆棘。在我们这群闯荡江湖的流浪艺人中,最为辛苦的要数张唯。她饱受颠沛流离之苦,超负荷地承担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运转。她既当保姆又要演出,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全靠她侍侯,夜里还得把尿、喂饭。演员们早已进入梦乡,她还要浆洗衣服;孩子若遇到头疼脑热,她要守在床边整夜不睡。对于一个初涉世事的女孩子来说,她吃的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每一个人都向往成功,但成功的毕竟只有少数。这是为什么?因为通向成功的路不可能一帆风顺。敢于面对艰难的困境,敢于挑战自己、战胜自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到彩虹?
     
       怀抱明确目标的张唯从不叫苦,她一直在默默地耕耘着。
     
       为了学艺,张唯每天都要坚持练功、练发声,再苦再累,早晨五点准时起床,一练就是两个多小时。她从微薄的收入中挤出钱去买磁带,坐在车上、走在路上、饭后睡前,甚至连干活的时候,耳朵里总是塞着耳机,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跟着磁带学唱歌。为了学艺,她一口一声地喊我“老师”,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其实,她是插错香炉错了拜佛。充其量,我只是一个草台艺人,仅仅懂一点简谱知识,音乐理论一窍不通,假声、假唱分辨不清,美声、通俗说不明白,发声方法、演唱技巧更无从谈起。自己不会如何去教别人?唉!我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呀。
     
       对于这个“保姆”学生,我欠她一份很重的“情”,正是这份浓浓的“情”迫使我要竭尽全力去回报。遇到难题我自己先揣摩,弄懂了再去教她--现炒现卖。我手把手地教她戏剧基本功,让她学会了“手、眼、身、法、步”,不仅能演小品,同时能歌善舞;我教她识谱,为她选歌,帮她写“串词”,用键盘为她校发声;演出前我为她提示,演出后为她指正;我日复一日地在探讨、在摸索,为她“铺路”,扶她“过桥”,台上实践,台下锻炼,为她实现梦想进行彩排。
     
       相同的志趣使我们向着同一个目标努力;长期的朝夕相处又使我们结成忘年之交。她既是我的知音,又是我的帮手,剧团里的一些生活琐事全靠她为我分忧,遇到烦心事儿她总是耐心开导为我解愁。
     
       人生,可能有某种机遇开创个人的命运,但对于有目标取向的张唯来说,从不抱这种幻想,她硬是靠着自身拼搏取得了可喜的进步。勿庸讳言,她一开始登台并不顺利,常被喝倒彩、鼓倒掌,轰了下去。有一次她在台上唱歌,下面有个小青年大声喊叫:“快滚下去吧!唱得难听死了!”他的同伙们一起附和:“一二三,滚下去!一二三,快快快!……”张唯虽被轰下了台,但她并不灰心。从这些失败中,她获得了一个认识上的突破:歌手不光只会唱几首歌,还要有激情、有个性,要全身心的投入。她胸中躁动着一种强烈的渴望:要立志当一个让观众真正爱戴的歌手。
     
       她十分自信地宣称:“我一定能够成功!”她开始寻找暴发点。
     
       阳光总在风雨后,荆棘过后是坦途。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她通过练功,不仅体型变得苗条,而且学会了各种舞姿,渐渐地成了歌舞团里的台柱子,歌唱、跳舞、演小品、当主持,样样都能拿得起。她的节目愈演愈火,她的歌曲越唱越红,舞台上的她常常被掌声和鲜花淹没。
     
       她的艺术长进了,但刻苦的精神依然没变,练功、练声、练歌、练舞,依旧是起早摸黑孜孜不倦。一天,我问她:“你如今在团里挑大梁了,该满足了吧?”她摇了摇头说:“还没有实现我的梦想。”
     
       “你还有梦想?”
     
       “对,我想到大城市里演,最好是上海。”
     
       “为什么?”
     
       “当初我发过誓,不混出个人样决不回家!”
     
       “有志气。”
     
       “能到上海演出,我一定把父母亲接来,让他们知道女儿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你真是个犟姑娘,犟得可爱,犟得纯真。”
     
       “您是知道的,我顶着多么大的压力进歌舞团哪!社会上的闲言碎语,父母亲的坚决反对……”说着,她的眼睛湿润了。
     
       是呀,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我安慰她道:“其实我也想进上海,不仅能圆你的梦,也能让小剧团扬扬名。为了这一天,我们共同努力吧。”
     
       实力与机遇就像鸟的翅膀和自然中的空气。首先得有会飞的翅膀,然后借助于空气,才能飞翔起来。在竞争激烈的演出市场中,任何一个歌手没有实力就不能生存,没有机遇亦很难成名。
     
       机会终于来了。
     
       华东六省一市《演出工作会议》胜利召开,大会的宗旨是为场(院)、团(院)双方提供一个面对面交流的平台。参加业务洽谈会的演出团体有六百多个。这些团体来自全国各地,真是强手如林。在短短的三天会议中,你争我抢,各施招数,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定单,结果当然是有满载而归的,也有空手而回的。
     
       会议前我做了精心的准备。在上千人的会场中,如何能够展示自己、推销自己,引起大家的注意是最重要的。在当时人们的广告意识还不太强的情况下,我花了上万元印制大量的彩色宣传广告;而一般的歌舞团多是摆些剧照、说明书之类做宣传,包括许多国营大团也是如此。相比之下,我们的广告宣传成为整个会场的一个亮点。
     
       说来也巧,第一天见面会,我就遇到了上海文化局副处长蒋建中。他率领一帮人刚走进大厅,就被我团的精美宣传画所吸引。他将目光停留在广告牌前看了许久。不一会儿,广播开始喊道:“请合肥市青年歌舞团负责人到上海洽谈处,有事商谈……”
     
       我们与上海大世界签订了演出协议。我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小剧团能闯进大上海意味着什么?这不仅圆了张唯的梦,更向人们表明“草台班”也能进高雅剧场,民办剧团照样可以打天下!
     
       全团演员闻讯后,个个兴高采烈,欢呼雀跃。唯独张唯,手捧合同满脸愁容。我不解地问道:“你不是盼着要进上海吗?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是在担心呀。”
     
       “担心什么?”
     
       “合同上写着:节目差,两场走人。万一演砸了怎么办?”
     
       “就是演两场,也算我进了大上海!”
     
       “路远、费用大,剧团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只要能圆上海梦,损失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再说,我们也不一定就会演砸吧。”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有点不踏实。好在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我打算先做市场调查,亲自去了解一下上海观众的“口味”。
     
       坐落在西藏南路的“上海大世界”,是一个集游乐演出为一体的综艺场所,既是闻名遐迩的旅游景点,也是这座大都市的象征。它有着悠久的历史;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来,“大世界”造就了数不清的剧坛泰斗、戏曲名角。凡来上海观光的游客,都会到“大世界”看看,素有“不到大世界,枉来大上海”之说。我无心观看杂技,无暇欣赏电影,也来不及坐下观摩戏剧,就直奔四楼音乐厅--那里正在演出歌舞。
     
       公正地说,整台节目水平很高,无论唱歌、舞蹈都体现出演员们不凡的素质。令人奇怪的是,这么好的节目没有高潮、没有掌声、没有气氛。直到最后,一个男孩子上场,才改变了冷场的局面。他那蓬乱披散的长发,不拘修饰的外表,歇斯底里的嚎叫,放荡不羁的性格,一副愤世嫉俗的歌喉,把整台节目推向高潮。我发现,他的演唱是另一种流行音乐,感到他那种带有狂野的宣泄功能的音乐,才能使人们从压抑中得到释放。这就是摇滚乐(ROCK’N‘ROLL)。
     
       九十年代,港台歌曲、通俗流行歌曲,人们有些听腻了,远远满足不了现代青年躁动不安的心理需求。他们需要激情、需要宣泄、需要呐喊,只有风格不同的摇滚乐才能征服他们。
     
       看了演出,我深受启发。当前,摇滚乐多是些充满野性的男孩子在演唱,何不让张唯唱摇滚歌曲?她身上既有纯朴的一面,也有一种狂放野性的东西。她能唱会跳,会做各种舞台动作,非常适合做一个力量型的女摇滚歌手;利用性别的反差、女孩子的优势,定可出奇制胜。我越想越觉得兴奋,好像在茫茫大海中发现了“新大陆”。
     
       观摩、思考、对比、判断、酝酿、策划,一整套的计划已在我脑海中形成。只要打好张唯这张牌,我们的节目比他们奇,创意比他们新,阵容比他们强,设备比他们好。对于来上海演出,我充满自信。
     
       我决心要打造一个全新的张唯。
     
       演出上,要求她将戏剧的扳腿、劈叉、抢背、乌龙搅柱等技巧揉合在狂歌劲舞之中;从演出服装到发型设计,从选歌到伴舞,从灯光音响到乐队伴奏,我都为她做了精心安排和全面包装,策划了一台《走进新时代》摇滚演唱会。
     
       首场演出,一炮打红。她以《信天游》、《黄土高坡》、《我热恋的故乡》三首歌“串烧”,刮起一股强劲的“西北风”。独具魅力的表演、独特狂野的旋律、男人化的个性、与众不同的装束、裂人肺腑的沙哑歌声,一张口就慑住了台下观众。这种音乐节奏和歌声的表达方式,都远远超过了当时最盛行的港台流行歌曲。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演唱,征服了不同层次的观众。“大世界”中央场一万多名观众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高举着双手,边鼓掌边跟着呐喊,台上台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提起“大世界”,不得不说一下“老戏迷”。这些年届古稀的老人原本是二楼戏剧场的老观众,他们不看电影、不看杂技,只对古老的戏曲情有独钟,还成立了大世界戏迷俱乐部。可是,自从我团进场后,他们每天早早就来抢占位子,只要张唯上场,二楼以上的观众便纷纷往下涌,来不及的就扶栏俯瞰。老年人喜欢听摇滚,跟着喊跟着叫,这一从未有过的奇特现象让人深思、令人费解。我猜想,这些饱经生活磨难和历经沧桑的老年人,大概也想从压抑中得到释放吧?
     
       老戏迷们听说演出合同快到期了,便自发组织一百多人联名写信,请求挽留。正是因为这些老观众的热忱,“大世界”三易合同,我们共演出了一百八十多场!
     
       张唯成功了。
     
       她参加了庆“五·一”海派文化艺术展示周,与关怀、毕春芳、赵雅芬、周冰倩等名流同台演出。
     
       在“大世界”为名人按手印纪念演出时,张唯有幸与著名表演艺术家王文娟、徐玉兰同台。
     
       应邀与著名音乐人郭峰、零点乐队、黑豹乐队合作演出……张唯圆梦了。
     
       她的父母亲虽因路远未能赶来,家乡的亲友却来了不少。大家看了她的精彩演唱,无不感到惊诧!他们为她喝彩,为她骄傲!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大兴镇,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不得不换了另一种腔调。
     
       在演出结束举行的庆祝晚宴上,张唯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敬了我一杯酒:“闫老师,我本来是一个小木匠,什么也不懂,是您不嫌弃我,将我招进剧团,手把手地教我学戏、唱歌。为了我,您付出了很多心血,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恩德……”张唯止不住泪流满面。
     
       “我们的付出是对等的,你的成功靠的是顽强意志。”
     
       望着这个即将升起来的摇滚女歌星,我感慨万千……剧团培养了张唯,张唯带红了剧团;从浦东唱到浦西,从市内剧院唱到大学校园,这次上海之行共演出八个月!
     
       这次演出惊动了上海文艺界,纷纷来人考察;也惊动了媒体:《上海文化报》以《小水滴也有晶莹的美》、《剧团发展生存之路》为题连续发表两篇文章,上海电视台也作了新闻报道。
     
       《安徽日报》以《潇洒走上都市大舞台》,《安徽广播电视报》以《一群平凡人创造了一个真实神话》为题作了报道。《文化周报》整版报道,称我是当代中国的吉卜赛头人……在“大世界”的演出大告成功,接着我们又进了“中国大戏院”。能进这样高雅的艺术殿堂,小剧团又跳了一个台阶,升了一个档次。
     
       如果说,进上海演出圆了张唯的梦,那么,到“中国大戏院”演出,又圆了我和另一个女人的梦。
     
       位于南京路北侧两百多米远的“中国大戏院”,建于一九三0年,是上海“四大舞台”之一。半个多世纪以来,南北名伶巨匠对这个魅力无穷的舞台情有独钟。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四大须生谭富英、马连良、杨保森、奚啸伯等南北名家,均在这里献过艺。梨园界素有“不进中国大戏院,白当角儿几十年”的美谈。如今,我们来了。“泥腿子剧团”登上了大舞台,而且一演就是十二天,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时光逆转,倒退到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在这个剧院,我陪芸姐看了一场沪剧《芦荡火种》。一流的演员,一流的服装,一流的灯光,一流的舞美。台上精湛的技艺使我们看得目不转睛,芸姐看得更是如痴如醉、赞不绝口,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整个身心全都融入剧情之中。此时此刻,她忘记了外边的世界,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戏散了,她走到台口,用手捧起金丝绒大幕贴在脸上,充满深情地说:“愿上苍保佑,治好我的病。能在这样的舞台上演出一场,我将死而无憾!”她的话令我伤感不已。生活的美好源自于充满希望,成功或失败已不重要,我们享受着梦想的美妙。我也随口说了句:“假如有一天,我能带团来这里演出,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奇迹。”
     
       共同的愿望,让我们会心一笑。
     
       二十年后,我的愿望实现了,而芸姐她却…
     
       散场后,演员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都到南京路上看夜景去了。我无心去凑热闹,一个人靠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宿舍,触景生情,浮想联翩。芸姐,她那温柔秀美的形象仍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不去……朦胧中,芸姐走到床前,轻声细语地说道:“祝贺你,梦圆上海。”
     
       “芸姐,我的梦圆了,可你的梦……”
     
       “也圆啦。”
     
       “不,没有,绝对没有!”
     
       “我的女儿在台上跳舞,她们是我生命的延续,不算圆梦吗?”
     
       “对呀,芸姐你也圆梦啦!”
     
       “我们都圆梦了。”
     
       “芸姐,我好想好想你啊!”
     
       “我也是。好想我的两个女儿。”
     
       “那你就留下别走了。”
     
       “不行,我马上就得走,迟了要挨阴鞭抽打的。”说罢,转身就走。我翻身下床,一把抱住芸姐哭喊道:“姐呀,我死也不能让你走哇!”这一哭一闹,早惊动了隔壁哄孩子玩的张唯,她连忙过来推醒我:“你怎么啦?哭什么呀?”我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回想梦中的情景不觉悲从中来,流着眼泪向她道出事情的原委。她听后同情地说:“芸姐她是个好人,可惜走得太早了……”
     
       “我明天想到芸姐住过的那家医院看看,你陪我走一趟好吗?”她点了点头。
     
       坐落在苏州河畔的上海第一人民医院并没有多大变化,所不同的是医护人员全换了新面孔。本想乘电梯到芸姐曾住过的病房去看看,可如今已不是“文革”年代,严格的规章制度将我们无情地拒之门外。我们来到前院花坛,这里曾是芸姐每天练习走步的地方。三年多的时间,她不停地在这儿转圈子,跌倒了再爬起来,腿摔肿了,脸摔青了,仍然坚持着锻炼。这里曾留下她数不清的脚印,洒下她流不尽的汗水。她抱着对生的渴求,希望奇迹能够出现。然而,无情的病魔终究还是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
     
       张唯拉了我一下,轻声说道:“回去吧。”我抬头望了望六楼602病房,记得每次分手时,她都会站在窗前向我挥手。如今人去楼空,一切都化为过眼烟云。
     
       三十多年过去了,芸姐早已是:香消魂断人逝去,一杯净土掩风流。她虽然过早地去为“林妹妹”做伴,但她的婀娜身姿、音容笑貌,总是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旋转、萦绕。她的形象不但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稍有减色,反而在我记忆中显得更加鲜明。她仿佛变成了一颗明亮的星,永远在我头顶的天空中闪烁着。
     
       我和张唯并排走在大街上,汽车的喇叭声、商场的音乐声、人群的嘈杂声,很快挤走了我心头的忧伤。这时,我才感觉到有一只温柔的手紧紧地握住我,而她的身子不时向我靠近。
     
       张唯早已不是那个刚走出家门的小木匠了,无论是服装、发型都在向时尚靠拢,舞台上的她性感、热烈、火爆,舞台下的她则温婉、活泼,充满了女性的魅力。我曾手把手地教她戏曲的各种招式,像刚才的动作以及身体的接触碰撞是很常见的,从不感到紧张。可今天不知为什么,两手相握时我的心就像被小鹿撞了一下,浑身发烫,血往上冲,心在剧烈地跳动……人常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有一个帮助他的女人;但在我创业的历程中,却有两位红颜知己用泪水和汗水,为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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