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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红姐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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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冬天,她的手就会起冻疮,肿得很高,像两片厚厚的面包,手指像一根根透亮的香肠。
     
       只是现在,那双手都涂上了一层白色药末。以前每年冬天我们也给她准备这种药末,她总是不涂,说涂上以后做事很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当她一闻到这种药味时就会打喷嚏。
     
       可是现在,她却涂上了这种令人难受的白色药末,理由很简单,那是意中人送给她的,为了他,她愿意吃这门苦,为了他,她想让自己变得更漂亮些。
     
       她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爱恋,边找手帕边对我说:“这是他买给我的,我愿意为了他遭这份罪,过来帮我找找手帕,刚才也不知道收拾到哪儿去了?”话语间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我把我的递给了她,并帮她把弄乱的包袱重新整理好,从她这一系列言语与行动中可以感觉到,她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爱得之深之透,丝毫也不压于我与石榴。
     
       只可惜这段时间忙着自己的事,竟忽略了她,连她所爱的人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其次,心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总想着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伺候我衣食起居,从今往后却要离我而去,天各一方,也许再也见不了面了,人世间最难过的莫过于挚友相离,而我们这种分离,和它又有何区别?
     
       只是当时我并未意识到我们今后的见面却和现在想象的以及看到的是截然相反的结果,真是命运弄人啊!
     
       送走红姐姐,就想一个人回房间独自待会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路过客厅时,看见母亲和张妈坐在沙发上,母亲的余怒未消,只听见她骂,“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是抱条狗来养也不施舍她一粒米,让她饿死在大街上。”
     
       张妈连忙说,“不是自己的就是不亲,三小姐和小少爷再怎么闹也不会这么绝情!”说完后,她歪头看看太太,眼神里有一丝诡异让人不寒而栗,只可惜母亲没有看出来,还接着她的话。
     
       “是我瞎了眼,信了这个小东西,原来我还想等咱宇儿再大一点儿,娶了太太就把她收为二房,想不到她却不识抬举,还帮着那小贱人勾引我儿子,幸好发现的及时,要么我唯一的儿子就毁在她手上了!”她停了停,望了眼墙上的时钟,“走了也好,以后就清静了,免得看了心烦!少爷怎么还没回来,让人去看看。”
     
       “他已经回来了,在她房间里呢!”
     
       “什么!?这不成器的孽种,就成天和那些和他妈作对的人混在一起!在他心里我还没她们的分量足?”母亲很生气。
     
       张妈赶紧说,“这不是少爷的错,我刚才赶她走来着,她硬是不走,非要等小少爷回来不可,刚才我听她叫小少爷喊她‘姐姐’,还说要认他做亲弟弟呢?”
     
       “天啊!没脸皮的丫头!她有什么资格当我们宇儿的姐姐,她是生病了吗?”
     
       “是啊,太太,她是得病了,而且很严重,您救了她的命,又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她应该好好在您身边孝顺才是啊,现在倒好,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走了。太太,我都替你抱不平,凭什么就这么放她走,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张妈添油加醋地说。
     
       她耍的什么花招我一清二楚,红姐姐得宠时得罪了很多人,她也是其中的一位,她在我们家也算得上老资格了,哪受得了一点儿气,所以一直压在心里,直到今天终于有机会出这口气,您说她能轻易放过这一个机会吗?
     
       然而可气的是母亲很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话,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正需要一个人来充当像张妈扮演的这类角色,所以,张妈很容易就得逞了,她很得意,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时,她正对着红姐姐去的方向偷偷笑呢!
     
       “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没出事时,样样事情都做得令人满意,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我又怎么忍得下心来呢?”母亲继续说。
     
       “太太就是心眼太好了,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她在外面勾汉子时想过您吗?她要撇下您跟人走想过您吗?她是完全没把您当回事,人家都对您忍得下心来您还在乎她的想法?就说今天吧,您已经那么求她了,她连眼都不眨一下,多狠的女人啊!你我都是做不出来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依我的脾气就是要闹得她颜面扫地才能了事,要么也太便宜她了!”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令人讨厌的女人,可她确实存在,而且就在我身边。
     
       也许是出于一种报复的心态吧,我得意地对她们说,“别抱怨了,人已经走了,追也来不及了,现在可能已经到家了。”
     
       见是我,两人都很惊讶,张妈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立到母亲身后,母亲慌忙中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水在杯子里溅起老高。
     
       她问我吃饭了吗?声音颤抖,我没理她,径直朝楼上走去。
     
       上楼后又后悔刚才对她的态度,虽然她的话语确实有些伤人感情,可也不是太可恶,她口口声声骂红姐姐不是东西,却也是有感情的,她不是悄悄给了她那么多东西吗?看来,她也是在乎她的。
     
       所以,在楼梯的尽头我回答她说吃饭了。
     
       只听见母亲的笑声从楼下传上来,很快乐的那种。
     
       三姐的卧室正好和我斜对面,回房间时要从她的门前过,门是半开着的,从半掩的门里可以看见她坐在书桌前,手拿一本书正在认真研读。
     
       看她如此认真我也不忍打扰,正打算离开时她叫我进去,这正是佛学之人的神秘之处,能闭目观八方。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好奇地问。
     
       “没看见这面镜子吗?”我走过去,才看见镜子里的影子正好对着门,这才恍然大悟,不是姐姐已经参透到佛学的至高境地,而是这面镜子起的作用。
     
       “她走了?”
     
       “谁!?”我反应过来,“对,她走了,已经走远了!”
     
       姐姐转过脸来,一张素净的脸和一身素净的打扮,和以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母亲的劝说下她妥协了不少,答应把头发留起来,并答应留在家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使母亲感到无比的开心。可只有我知道三姐心中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她开始变得神秘与古怪,原来还要找我聊聊天、说说话,现在连我也不太爱理了,只对那些花花草草来了兴趣,她把小花园里的地重新翻了一次,准备撒下新种子。
     
       在小花园里,她可以一折腾就是一整天,她还经常自言自语,说等到春天花就会开了。
     
       这时候,姐姐温柔地看着我,很久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那些首饰她都收下了?”
     
       “嗯,她感谢妈妈,感谢我们,感谢家里的所有人,她说来生再来报答我们。”
     
       “我知道她以后会需要这些东西的,她收下就好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说,“妈还在闹吗?”
     
       “才刚停下。”
     
       “她已经折腾了一整天了!”她向着菩萨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再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救妈呀!”
     
       “怎么?今天这事吗?其实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已经默许了,而且还给了她好些金银首饰……”
     
       “别——”姐姐赶紧捂住我的嘴,“别让人听见!”
     
       我纳闷。
     
       姐姐放低音量说,“那些首饰都是我的,都是些身外之物,我已经用不着了,就偷偷让小莲以妈妈的名义送过去,我们要帮助妈妈,不能让她再错下去。她也是个不幸的女人,她的脾气变成现在这样,爸爸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我们不能跟着她对着干,而是要给予她帮助,慢慢改变她的一些想法,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就是你悟出来的道理吗?”说实话,听了她的话我很气愤,首先是妈妈的做法,她在我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完好形象又彻底被打破了,其次是姐姐,她的话让我更加恼火,正由于她的容忍才使妈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正因为她的妥协才使妈妈变得更加得意忘形。
     
       “是的。”姐姐大声说。
     
       “可你永远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幸福!你为什么跟妈妈妥协呢?为什么不争取自己的生活?你曾经跟我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现在却宁愿成为这个样子,你到底怎么了?姐姐,就为了救她吗?”
     
       我看见姐姐的手在不停地抖动,身体也随之摇晃,她赶紧拿起书桌上的那串佛珠,捏得紧紧的,紧接着,她靠在书桌上,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口中喃喃有词……
     
       “你怎么了?姐姐?”我紧张起来,赶紧去扶她。
     
       “别管我,马上就好了,马上……你等等,心有点儿痛,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好吗?”她很吃力地说。
     
       “对不起,姐姐,真对不起!”我担心极了,不断说着对不起,以此来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姐姐并没有怪我,她现在真是变得太多了,几乎和以前判若两人,这样的改变,真是“佛”带来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别难过了,刚才咱们俩都有点激动,还是接着说小红吧!你见过她男朋友了吗?”
     
       我摇头,姐姐似乎很失望,踱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一束光射了出去,落到不远处的草坪上,她俯瞰那投下去的白影,若有所思地说:“她也是个悲惨的女人啊!”
     
       我没听清,只听到“悲惨女人”四个字,她又重复了一次,这一次听清了,却不知道她所说的“悲惨女人”是指谁?总之,她的话变得越来越神秘,里面的玄机只有她自己猜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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