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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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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要怎样过才不枉这一辈子?
     
       为老公为孩子,为升官为发财,事事为别人着想,点点滴滴的快乐都是别人脸上绽开的,自己用辛苦换来周围人的开心。不可否认,我周围还真有不少这样的女人。如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所认识的无数的女朋友,她们的世界就只有巴掌那么大,撑起那片小天地的就是所谓的贤淑温婉。扯淡,这些所谓的快乐真是女人自己想要的快乐吗?那些持着这种观念的女人扪心自问一下,整天对着一个男人一个孩子,围着家庭这个磨盘转上一生真的满足吗?外面那片高天厚土是什么样的真的没有向往过吗?如推磨的驴戴了眼罩是一生,如云雀大山大水里翱翔也是一生,你守着一个男人是一生,我历经无数的情节也是一生,难道说上天因为你守着一个男人以泪洗面就认为你专一给你快乐多一点吗?还是因为我游走于无数男人间寻求的是终极的快乐上天就少给我幸福?
     
       所以,过好这一分钟吧。可以后悔可以反省,但不可忘了自己是谁。只有记得自己是女人,别人才记得你。
     
       就像此时,我们几个突然发现了这片草地,便集体下了车,躺在草地上,伸展了四肢,女士们用围巾盖了脸,男人们用胳膊枕了头,闭了眼,好像睡着,其实根本没睡。
     
       没有人说话,除了自己的呼吸,这天地就像回到了史前。
     
       这有什么不好呢?身下是绵软的草地,身上是暖暖的太阳,睁眼看到的是蓝天,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不时有路过的车,车中人总是对草地上穿着另类的我们指指点点。我敢说,我们几个没有一个人会在意那样的眼光那样的语言。别人认为我们是什么怎么样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随心需要而寻找快乐,随身体的欲求寻找刺激。喜欢飘忽不定的感觉,这一刻和下一刻的欢乐是不一样的,这寻找的过程便会变得无与伦比的美丽。
     
       不知谁提议的,说小坡那边有个燃姑寺,供着藏区最多的欢喜佛。
     
       欢喜佛。这个略带暧昧的三个字进入到我们耳中时,人人的脸上升起一种怪异表情,沉默中带着一丝期待。
     
       穿过坦荡如砥的草原,车子向一个小山坡爬行。路边有一个高高的玛尼堆。其实说是玛尼堆并不准确,仅有的几块玛尼石上面刻的并不是我们熟悉的六字真言,而是格萨尔王征战时的威风凛凛。我爬上高高的石堆,轻抚着其中一个黑色石片,那极其逼真的五官轮廓让我心中动了一下,想起了嘉措。那个男人曾不顾一切地进入我的生活,一点一点地融进我的骨髓里,然后退步抽身,把我的身体发肤剥得血淋淋之后却毫不在意地扬长而去。
     
       战场上的男人杀戮争斗没有一丝手软,情场上的男人辗转往来何尝不是如此?身为女子,是不是就该为这样的男人弯腰?身为女子,是不是就该为这样的男人折服?
     
       NO。我大声地告诉自己。心多一窍,意味着我们比男人更聪明,凭什么受罪的是我们,男人却可以安然转身?
     
       往前去不到两百米,坡下波光潋滟,水鸟嬉戏。珠姆错,真的如翡翠一般镶嵌在蓝天白云之下。边上的燃姑村很小,二三十户人家散落在草地上,燃姑寺的塔楼在阳光下金碧辉煌。
     
       大山深处的这片小天地,宛如天堂般的美好。
     
       我盘腿而坐,其他人也学了我的样一字排开坐在草地边上,谁都没有说话。你可以说是眼前的美景震住了我们,你也可以说是燃姑寺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压住了我们。总之,一向无拘无束的我们突然间就安静下来了,在明媚的日光下双手合十。
     
       信步走在小村子里,好奇地东张西望。燃姑,在藏语里是“羊头”的意思。为什么要叫羊头寺?我用四川话问一个抱着小羊路过的村人,他摇着头,不知他是没听懂还是他也不知道。所有的房子是典型的藏式建筑,极富民族特色。村子中心有个大石头,上面有个大窝,石头边上立着四根木头,挂了很多哈达。传说当年格萨尔王征战到此时,他的部队就是用这个窝把砖茶打开。我们在村里转了转,再没看到其他足以吸引眼球的东西,便慢慢向燃姑寺走去。
     
       说实话,燃姑寺很小。在藏区行走的这些年,去过的寺庙多不胜数,比这漂亮比这辉煌的多了去了,从来没有一座寺庙会让我心跳加快。此时,看着这座小小塔楼,我却感到心脏有了不堪承受的重量。
     
       是因为那些传说中的欢喜佛吗?
     
       在跨进大门那一刻深吸了口气,让嘣嘣乱跳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吱呀”一声,朱红的大门徐徐打开。
     
       满脸沧桑的老僧立于门边,含笑看着我们。
     
       装着毫不在乎的样子迈步进去,触目所及的佛像、唐卡全是男女两两相抱,或愤怒或安详。佛父一律高大威武,佛母一律婉约娇媚。楼上楼下共有一百零八尊。特别是沿着窄而陡的木梯上去,殿堂正中一尊巨大的欢喜佛贯穿了整个楼层,周围有四尊欢喜佛面对着四方。佛像神情极其威严,没有一点污秽之感。老僧说,这样的佛像,并不指男女之事,而是佛菩萨用大无畏的精神、大愤怒的气势、汹涌的力量和摧毁一切的手段战胜内心的“魔障”,从而迸发出喜悦的意义。记得在拉萨,有次和莲逛药王后山,在摩崖壁画上就看到不少这样的佛像。当时的我满脸不屑,说什么佛教要禁欲嘛,都是愚弄人的玩意儿。莲看了我一眼,说好好,不明白别胡说,这些佛像所代表的意义远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这样搂在一起还能是什么样的?”我说,指着石壁上两个相抱着如交媾的佛像说。
     
       莲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这是藏传佛教密宗修行的一个法门,很多寺庙都供有这样的佛像,因为密修本尊皆为双身相抱的形式,因而汉语里习惯于叫做“欢喜佛”,并非如你一样认为是种有悖于传统道德的淫乐形式,其实这是错误的看法。这种功法只有高僧大德者才能修炼,原因就是因为普通的修行者定力不够。因为这种功法是镇压的象征,即把一切异教徒提在手上踩在脚下,表现出大愤怒大无畏大胜利的英雄气概。你看他们赤身裸体,象征着脱离尘垢界。佛父代表方法,佛母代表智慧,两者结合亦即方法与智慧两者合一。其实我认为它还有一层意义。
     
       什么意义?听着莲淡淡道来,我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敬意,再不敢拿不屑的眼光看那些佛像。
     
       看看咱们眼前这个世界,莲指着山道上迤逦的转经队伍。说男男女女何其之多,人们为什么不是随便抓一个就能上床呢?
     
       莲,在这个地方你居然能说出上床二字?
     
       直观啊!用什么词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听的人能明白。她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主要是,莲大先生,我洗耳恭听。我摆出一副垂耳聆听的样子来。
     
       莲“扑哧”一声笑了,继续说,在茫茫人海里,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找到跟我们各方面都堪合之人,只有碰到那样的人我们才有跟对方相亲的冲动。为什么?就是因为一个单纯的男人或是女人,并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男女相合才是完整的单位。只有男或只有女都只是片面的。出家当尼姑或是出家当和尚,各有各的理由,但出家之后的学习就只有一个目标,即圆满具足、不假外求获得解脱。阳而具阴备,阴而具阳德,阴阳相合是为圆满,修正所得即为快乐。只不过这快乐可不是你想的床上的快乐,而是用最浅显的方式来解读修行后的目的。
     
       那个下午,我沉默,久久不语。
     
       现在,我坐在燃姑寺的二楼上,小窗处透进一抹光刚好照在我身上。想起一身布衣徐徐走在山道上的莲,衣袂飘飘神情淡然,对眼前的一切竟然也萌生出了敬意。
     
       离开燃姑寺,那沿途的美景不说也罢。无论哪个时节,川藏线都是最值得选择的一条线路。满山遍野的金黄啊!再不会拍照的人举起相机一按,出来的都是美轮美奂的景。
     
       终于到了拉萨。
     
       下午和嘉措去了仁钦家,跟他商量燃灯节后宇琼和他一起磕头去拉萨朝佛的事。
     
       仁钦的父母满脸忧伤,但也同意了。
     
       只是仁钦的女人听了后把正在绕着的羊毛一扔,起身下楼去了,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打骂牲畜的声音。
     
       仁钦的父母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安心待在家里了,他的三弟在拉萨打工,说找了个女人,不愿意再回老家,老二这几天闹着也不想在家,说要去那曲帮人盖房子,仁钦一走,家里就更没人了。唉……”
     
       “家家户户都这个样子,又不只是我们家才这样。”仁钦的阿妈坐在织布机前,推动机子,梭子往来穿梭着。“这氆氇织出来都没人穿了,年轻人都想去商店里买又轻便又时髦的衣服,谁还愿意穿这个呀?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才守着祖宗的规矩不放。”
     
       “嘉措,你说现在这个社会都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这些老东西都该被淘汰了啊?”仁钦的父亲喝了一口酥油茶,有些担忧地问。
     
       “爸啦,现在社会不一样了。就拿交通来说吧,汽车是不是比马跑得快啊?没有公路之前,我们去一趟县城都得好几个小时,现在一个小时也就到了,你说哪个好呢?过去没电,家家都靠点酥油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村上要开会,得派人提前好几天就开始通知,哪像现在,一个电话就全到齐了,多方便啊。过去我们这里信息闭塞,人们看到的只是眼前这个地方,现在出去打工,到拉萨,去八一,甚至去内地,走的地方多了,眼界当然也开阔了,再要他们保持从前那样的生活当然会不愿意了。生活总是在变化的,只是这个变化的过程需要我们慢慢适应。”
     
       “是啊,爸啦,你家老三在拉萨另外安个家也挺好的,今后你们去拉萨拜佛也不用租房子了,节约了一笔钱,多好。”我说。
     
       “卓嘎说得对,老三如果结婚,咱们在拉萨也算是有亲戚了啊!”仁钦的阿妈说,站起来给我们倒茶。
     
       趁着嘉措和仁钦的父亲聊天的机会,我叫了仁钦出去走走。
     
       仁钦的家门前是一片收割后的青稞地,没上山的牛羊聚集在地里捡吃遗漏的青稞粒,猪和鸡也散落其中。
     
       不知哪家的女人赶了一头牦牛,驮了青稞沿着山路往磨坊而去,歌声随风送来。
     
       我和仁钦盘腿坐在地里。
     
       仁钦无意识地玩着面前残留的青稞。他面无表情,眼睛看到一个地方就不再转动。怎么看怎么感觉他像个老人。
     
       “还在想着琼宗?”我说,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问了。
     
       “我害死了她。”他喃喃地说。
     
       “她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还你了。仁钦,你这么下去,怎么对得起嫁了你的那个女人?还有你阿爸阿妈、弟弟和孩子们,他们可都在看着你呢。”
     
       “我知道,我这辈子欠他们的,下辈子还吧!”
     
       “琼宗已经死了,她去香巴拉了,过得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她呢?”
     
       “我如果能忘了她,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仁钦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开始了诉说。
     
       原来,我那年离开拉萨后,仁钦的父母带着媳妇去了拉萨,没料到,仁钦的女人找了自己的两个哥哥把琼宗堵在小屋里打了一顿。琼宗第二天就跟一直追求她的甘孜男人走了。当时琼宗已经怀孕,孩子是仁钦的。那个男人也知道,因为走之前就说好的,要把琼宗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长大。那个男人是个出租车司机,跑林芝出车祸摔断了胳膊,回来怪琼宗命不好,说她是竹盐鬼转世的,这辈子要害了他。还对她拳打脚踢,孩子也因此流产了。
     
       当天晚上,男人出车后,琼宗就拧开煤气自杀了。
     
       “你知道吗?她死的时候穿的是我给她买的红毛衣,没有穿藏袍。我想她下辈子肯定是不想再变成藏族女人了,她曾经说过藏族女人太辛苦了,想嫁给谁都不能自己做主。”仁钦说,眼泪流了下来。“那个男人来找我,要我送琼宗去天葬台,说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她只是没办法想找个人抚养孩子才跟他走的,琼宗是我害死的。我觉得他说得对,如果不是我太软弱,当初不回来结婚,在拉萨娶了琼宗,事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都怪我,都怪我……”仁钦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痛苦不堪。
     
       听后我也伤感起来。是啊!在我们的民族习惯里,拿命去爱一个人,表面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自古以来,女人的身体都是要平均分给几个男人的,无论心里是怎么的不情愿,事实就是如此。没听说哪家的女孩子是笑着嫁人的,都是哭得天昏地暗地从了男人,然后天天熬着,把女儿心熬成了阿妈心,再熬出嫫啦的模样,一切才都归平静了。再看着儿孙重复自己当年的路,扮演起了守护传统的角色,拿自己的经历去说服哭哭啼啼的孩子顺从。
     
       这就是命,轮回着,周而复始。
     
       只是,这旋转了千百年的命运之轮,开始发生了些变化。
     
       随着社会的发展,乡上有了派出所,村里有了治安员,我们不再需要庞大的家庭势力来维护安全,财产的聚集也不再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打工的姑娘接受了外面的新思想,不再安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逃婚的现象越来越普遍;不再愿意兄弟共娶一个老婆的小伙子也越来越多了,老人从最初的无奈到现在的困惑,观念慢慢发生着变化。毕竟,儿女无论在哪里,都还是自己的孩子啊!
     
       “想过吗?走了后,家里怎么办?”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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