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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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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宿在哪里?何处可以安放我们的身心?放纵或是沉寂,都需要一个理由。如今的我,找不到这个理由。于是,离婚成了无可奈何的选择。
     
       无论你的婚姻幸与不幸,走到离婚这个关口,对女人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痛。过往不会被时间风干,结成的疤在风雨来临、气候湿润的时候总会隐隐作痛。
     
       父母来了,姐姐也来了,甚至哥哥都带着两个小侄儿来了。目的不过是要我给明一个机会,所有人都说他只是一时糊涂,改了还是好丈夫嘛。
     
       我冷静地笑,冷静地继续着生活,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我没想好之前,明暂时住在客厅。
     
       一周后,姐姐怀着一颗担忧的心走了;十天后,哥哥劝我再原谅他一次后走了;一个月后,父母也叹着气走了。
     
       明这个男人,我如果要求的不那么纯粹,我如果可以跟其他女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拿钱回来就能维持家庭的稳定,那么日子是可以过下去的。问题是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宁可过极苦极难的日子,也不要我身边的男人背转身去上别的女人的床,还随时可能被我发现。是,这个世界高度透明,男人女人走在街上,就可能因一个眼神而引出风花雪月的故事来,但是请记住,那样的风花雪月只能是地下的、只能是手机里的、只能是背着爱人的,别把暧昧的窗户纸捅破了,彼此不知,才能扮演好命定的角色。如果天光明亮,任何的家庭都容不下第三者。对,我说的是家庭,而不是爱情。
     
       不想费心去挽回明。对我来说,明不是个非要不可的男人,要了他只是因为他对我好,对孩子好,是一个能给我婚姻,让我安静,不再流浪的借口。现在他对我不好了,不能让我安静了,这样的男人还要他干吗?最瞧不起那些老公出轨了,自己没错却低三下四、装聋作哑、讨好对方的女人,以为轻贱自己就能找回爱情,以为抹掉自己就能让男人想起你来。做梦吧,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瞧得起丢掉自己女人的男人。
     
       女人如不珍惜自己,还有哪个男人会珍惜你。
     
       所谓的贤妻,不过是一个好老师而已,男人就像她的学生,穷尽心力培养出来,学生可以如鱼得水了,你的池塘便成了臭水沟,不知不觉间他游进了新的水域,贤妻就呼天抢地地哭喊男人没良心,抛弃了陪他一路走过最艰难岁月的糟糠之妻。笑话,你都糟糠了,难道还想男人泯灭本性陪你到老吗?换个方向思考一下,你又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所以,婚姻走到我和明这样的程度,最好的选择就是放手。
     
       孩子未足一岁,当然得跟着我。我也离不开水儿,粉嘟嘟的一个女孩儿,无法想象她去叫别人妈、挨别人训斥。
     
       房子和存款留给了我,明搬去了公司。走的那天他抱着孩子亲了又亲,眼泪哗哗地流。我也有些伤感,说,你随时可以来看她。就关了门。把婆婆和洁用过的被子等物用布毯包了,趁水儿睡着时下楼送给了街头要饭的。又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屋子重新整理过,地板拖了两次。
     
       晚上接到默默的短信,说她已经在拉萨,等着看雪顿节,欢迎色女光临。
     
       想想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何不带水儿去拉萨呢?身心经此一劫已经伤痕累累,拉萨的紫外线是杀菌的良药。于是毅然让默默帮我在仙足岛租了一个带家具、朝阳的房间,我要带水儿去高原上晒太阳。
     
       带了水儿,再次选择火车。
     
       这次出行不一样了。过去总是一个人、一个包裹,独自在站台上,看着长长的铁轨想象着另一端的生活。现在的我,一个女人带着幼小的女儿上路,不为寻找,只为停止。
     
       想过是不是把水儿送到父母那里,老人是乐意的,甚至还盼望着有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陪在身边以娱晚年。但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水儿,我最心爱的宝贝,也希望她能陪我上路。因为有她就有一份责任,就不至于离正路太远。
     
       我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之所以能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在人流如潮的北京待着,是因为“家庭”这两个字管住了我。现在没有这两个字的约束,我还是从前那个好好。
     
       西藏是我魂牵梦萦、想忘都忘不掉的地方。我不知道上辈子在这里发生了什么纠结缠绵的故事,让我今生再也放不下、逃不开。上网,发现过去认识的那帮人一部分还在,当我说了自己近期要去还带去一个天使时,所有人都发来睁着大眼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没有告诉莲,不想麻烦她,曾经给她找了不少的事,这次只是短暂的停留,想一个人安静地待待。
     
       出发前的深夜,拿着手机坐在黑暗中,无意识地翻出那个电话号码,十一个数字在屏幕上闪着,就是没有按出去。这个号码他是不是还在用着?如用,打通了要说些什么?过去了的,真的还要找回吗?找回后又能如何呢?重新纠结重新痛苦?不,不想再来一次了。如果他不用这个号码了,那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把过去忘得干干净净?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我再联系他。一个记不得你的男人,找他又有何益?我叹着气,心里患得患失,那十一个数字总在眼前跳。怕管不住自己一时冲动又陷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我飞快地往下翻电话,想找个人聊聊天,哪怕就是聊明天的天气是不是阴天也好啊,只要能让我不再想他。
     
       然后,卓一航三个字就跳了出来。想也没想就按了下去,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我像被火烫着一样按断了电话。我这是干什么呀?疯了吗?人家说不定早结婚了,说不定也有孩子了,你还记得的过去,人家早扔在了风中。忘了吧,好好,别再沉浸于过去了。你有孩子、你是一个女孩的妈了,别再奢求世上没有的东西,爱情,不过是文人墨客想出来哄骗无知少年玩的。
     
       没有通知任何人接,独自抱着水儿,拖着简单的行李,出了柳梧车站,迎面而来的清凉空气啊,让我泪流满面。
     
       我又来了。伤痕依旧,心却颤抖。
     
       我是不是犯贱?总是记得应该忘却的,不该忘却的却转身丢掉了。
     
       喜欢不停行走的感觉。如果用爱情作为背景,那走过的路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悲欢。你想停下来,心却在不断地想念那个地方,就像永远的西藏,就像此时的我。
     
       书上说时间是治伤的良药,一年、两年、三年,轮回之后,变的只是容颜,心事依旧。
     
       唯一看不清的,还是自己的心。
     
       打了辆出租车直驶仙足岛,找到在网上事先租下的房子。还好,所有家具一应俱全。默默,过去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事先已经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帮我买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见到水儿,她“哇”地大叫一声扑了过来,说:“好好玩,姐姐,给我玩一下嘛。”
     
       “去,这是玩的吗?”我拍开她的魔手,把水儿放在床上。水儿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趴在她面前的默默。也许是遗传我的基因多些,水儿是个不怕生的孩子,谁都能抱她,跟谁都亲。
     
       很快,水儿就在藏漂的圈圈里声名大噪。
     
       “最小的漂”,这是他们赠送给水儿的。很贴切,她不到十一个月,确确实实是最小的漂了。
     
       原本以为带着水儿漂在拉萨,我会很难的,至少不能像过去那样自由自在,孩子要吃、要喝、要拉,足以耗掉一个女人的全部精力。实际生活却比想象得好了很多,没有孩子的“漂们”对水儿很好奇。睡醒后电话就会响个不停,一大半是,好好,今天归我们玩水儿了啊;再不就是,好好你去鬼混吧,今天水儿让我们带。
     
       当然,那帮哥哥姐姐会给她胡吃东西,有次居然给水儿喝了半杯啤酒,害得小家伙儿呼呼睡了一整天。我晕,从此严令,谁要是再给水儿喝酒,就别再见我们。
     
       明时不时地打个电话过来,说想水儿,问我们能不能回去。我说,回去给你当第几个老婆?
     
       他说:“好好别这样,我跟她真的没有关系了,你原谅我吧?仅此一次。”
     
       我笑着说:“被我抓到的仅此一次,没有抓到的又有几次呢?然后说,如果想孩子你可以来拉萨看她。”
     
       “你在拉萨?她那么小你就带她去西藏?好好你太过分了。”
     
       “孩子小就不能来拉萨,是你规定的吗?”我哈哈大笑,然后挂了电话,把他的手机设成了黑名单。不想接他的电话,分手了突然发现,我居然跟那个肥得如猪的男人生活过,还生了水儿,实在恶心。女人啊,千万别因应付而结婚,那纸证书撕碎容易,想抹掉一个男人留给你的痕迹却难了。
     
       别勉强、别迁就、别随意,宁缺毋滥。
     
       雪顿节的那天早上,跟一帮漂们约好早早出发,水儿还在梦中。给她穿了厚厚的毛衣,带了牛奶和尿不湿,希望这是她今生的第一个奇迹。哲蚌寺的山路弯弯曲曲,要爬过无数的大石才能到达展佛的山坡。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待这样的场面,成千上万的人涌向这个并不起眼的地方,只是想看一眼那个放大了几百倍的唐卡,难道大的佛祖和小的佛祖法力会不一样?然而还是喜欢人山人海聚集起来的气场,强大得足以让所有人屏气凝神。
     
       顺着人流慢慢移动脚步,天空阴云密布,也不知今天有没有太阳。展佛台在寺外西面的山坡上。曾经来过两次,程序一样,感受却不同。在谷底的小桥边碰到一位赤裸上身,三步一磕的苦修者,感慨良多。我相信匍匐于乱石林立山路上的他,是记不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何如此的,伟大的精神力量已经让他超越了自己。现在还有多少人能为了自己的信仰放下一切、如此表达虔诚?在北京、在上海,在内地的所有大城市里,金钱就是信仰。没有终点地追求着金钱的脚步、没有满足地享受肉体的快感,事过之后呢?空虚寂寞难道不是我们自寻的吗?
     
       冷静时如无人区的湖,狂野时如刮过草原的风。我就是这么个人,常常会为路边的野花流泪,也会为镜中的自己悲伤。就像此时此刻,我和水儿走在万人之中,莫名地孤独起来。
     
       这个世界是我的吗?身边虔诚的朝圣者,前后看热闹的藏漂,我属于哪一个群体?我的生命应该安放在什么样的高度?
     
       我是个迷失了自己的人,我想找回自己,不过至今还没找到。所以,我需要不停地行走。
     
       高亢嘹亮的歌声突然响起,天籁般的声音干净得如蓝天上翻飞的云团,又如苍穹下的雪山顶,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突如其来的安静,所有人都在扬着头寻找歌声的来源。
     
       长发飞扬的卓嘎,白衣胜雪的莲,就这么闯入了我的眼中。
     
       不想寻找他们的,真不想见到那两个男人,然而目光却自动扫射到卓一航和嘉措。
     
       那两个身影,揭开了我心上中经愈合的伤疤。
     
       女人啊,你如被情字拴住了心,泪水就铺成了山路。别去问自己是不是还有残存的理智,因为你已经在那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直到筋疲力尽。
     
       天天呢?天天你长成了什么样子?像你的阿爸还是像我?那个结实的小男孩是不是你?那双单纯明亮、笑嘻嘻的眼睛是不是你?为什么你身后的怀抱我不熟悉?天天,我亲爱的孩子啊,生在这个阳光普照的地方,你是不是也如太阳一样耀眼?
     
       低头看了看水儿,她正偏着脑袋,睁着大眼好奇地看着身边的红衣阿尼。
     
       她们,竟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
     
       迅速戴上冲锋衣的帽,把自己湮没在人流中。心事却惊涛骇浪一般翻滚着。
     
       三年啊!三年的思念如决堤的海,不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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