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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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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玫没有动,躺下看窗外,我不知她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付龙祥打电话要我们过去商量商量,我拥着金玫出了门,她突然一怔,转身回去。我看她从床头的包里拿出手机。
     
       付龙祥也同意双管齐下,不定哪条路能走通呢。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金玫并没有表态,她只是将付龙祥朋友办事的情况又问了问,而这些我刚才已经告诉过她了。我想她是不是从付龙祥朋友身上,重新估价任局长的分量,感到帮不上什么忙,为此犹豫?我正替她设想,她的手机响了。她认真地看手机屏上的电话号码,高兴地说帝城区号,随之忙打开。我这才恍然明白她原来已经与任局长联系过,已在期待中了。我听着她和那边的对话,猜测省工商局那个姓王的处长是什么态度。
     
       对方详细地询问了案子的情况。金玫一一解答,她重点强调对方私刻印章,假举报信,才使她蒙受不白之冤,并提出先放货再办案的要求。她靠在宽:赶明亮的窗户前,说实在的,那件艳黄西装和黑色短裙将她装扮得分外娇娆。我从付龙祥和小东的眼神也看出他们正欣赏她。姓王的处长受人之托很热情,说先给市里的人打电话问一问情况。
     
       我们猜出肯定是那个任局长的作用,都觉得有上层领导干预,这事会向好的方面进展。但我的心却慢慢地越发沉重起来。
     
       我们恭候王处长的佳音。大家谈论现在的生意比过去难做,杀出了一批新人,过去都是店小二,翅膀硬了,利用过去老板的网络大挖墙角,市场给搞得乱糟糟。还有的越来越没信誉,先是找理由拖货款,过一段再联系人家跑了,一亏就几万元,以及管理部门方面的腐败等等。
     
       中间,金玫回208房间,大约有十几分钟才过来。这里有点不大对劲。直到后来天快黑下来,去吃饭的路上,我故意放慢步子和金玫留在后面走,低声问她是不是给那个任局长打电话了。
     
       她看我一眼,没理我,赶几步高声加入他们的谈话。
     
       到了饭店瞅着他们点菜的当口,我又问她中午我们讲笑话你躲开回房间,是不是给那个任局长打了电话。
     
       “嗯。”
     
       “然后他又给王处长打,那个王处长才给你通话。”
     
       “嗯。”她不快地皱下眉,表示我没必要明知故问。
     
       “这不大正常吧?我们一起出来办事,有什么事都摆在桌面上,你给任局长通话,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亚当,你在吃饭,我在房间休息……”
     
       “可我回来后并没听你说。”
     
       “我忘了。”
     
       “这事也能忘?”
     
       “好了,好了,你又来了。什么时候能够像个大男人?”
     
       “恐怕和大男人没什么关系吧?”我停了一会,又问,“据我所知,你和这位局长才认识,你告诉我的,也没什么来往……”
     
       她苦笑一下:“亚当,我现在在哪里?就在你身边。你要我怎么样?我打电话怎么了,不也是为了办事?”
     
       我提醒:“记住,程序,违背程序我会怀疑和侦破的。”
     
       她不想听我的追究,冲服务员说:“菜单给我,点个清淡的。”
     
       B.秘查电话单
     
       疑虑的事情终于在新世纪第一个春天绽露端倪。
     
       令予沐难以置信的是,别的女人所遇到的——报纸、电视、电影众多媒体报道的——灾难,终于不可避免地降临到她的生活中。
     
       那天上午,她静静地注视着在门口穿好风衣的亚当,问道:“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晚饭前。如果回不来我打电话。”他已经拉开门,回过头笑道。另一只弯曲的手托着黑色皮包,里面装着随时都能找到他的手机。
     
       “哦,”她迟疑一下,“那好吧。”
     
       “有什么事?”亚当拂下风衣领口。
     
       “没什么。”她酸凉地转过身向阳台走去。天气阴沉。随着身后响起门锁被碰响的重音,她闭上了眼,再次面对事实,她认定他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不在刚刚离开的房间,他在这里吃这里住,心却在另一个地方。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停步,追问下去,现在他只是徒具形式的礼仪式的过问。她敢保证,那门一关上,蹬蹬下楼的时候,他的心已经飞越天空落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了。从阳台俯视着那件欢快而飘逸的灰色风衣,一只袖子抬起招手叫辆出租车,缩短身子钻进去,掉头向西,一溜烟开走了。
     
       明天是她的生日,他竟然给忘掉了,还装腔作势地问有什么事?她伤心,又回过头望那门口,仿佛刚才礼节性的样子还滞留着。
     
       关于丈夫的外遇,她在半年前已有察觉,只是由于亚当若隐若现的行为,让她捉摸不定,加上他总用那种否定的口气,她也就自欺欺人地虚着眼假装相信了他。好长时间了,予沐一直生活在自我欺骗的阴影里。适量的自我欺骗是人生道路上的一条幽径,一种生存的手段。开始,她的女性的直觉敏锐而准确,只是他一再否定,有时还伴以脾气发作,见他发脾气,顺从中总难免有种惧怕,再说她没有有力的证据,只得退一步降到怀疑自己多虑上。有时她宽慰自己,亚当本质是恋家的,即使最糟糕的事情发生,顶多也是在外的一时承欢,阑珊之后这只飞出的寻欢小鸟还会回到自己的巢窝。她太了解他,亚当不可能为外面的什么女人,抛弃了现在美好的家。
     
       即使在上个月,他推说生意忙,去帝城一星期,回来后和她及孩子谈家常,欢乐之余显得心事茫茫的样子,她还是听信了他的辩解。她对自己说,以前他总是习惯性地回来念叨着外面发生的事情,举些例子,评价个好坏,可是现在不提了,回到家里只操心家里的事,带着孩子到街上散步,大概是一个人的改变吧。
     
       她试探地主动问些外面的活动,试图从中捕捉一点他的真正行迹,他总是有意回避,轻描淡写地敷衍着一带而过。那么说,他在外面的活动就有不想让她知道的地方,她明白,他们夫妻多年,习惯了透明,而目前却出现了隐瞒,结论只有一个,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十年的夫妻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还有什么能够隐瞒的呢?
     
       她对亚当这本书翻读得很透,他就像一本有错字的书,什么章节和段落怎么写怎么读,基本上是一定的。他有自己的生活模式和规律。有些事物不可能进入他这本书里,而有些事物又必然会在他生活中出现。比如,吃饭不好吃甜食,还比如,听了噪音情绪好紊乱,还比如过生日。他一向看重家庭成员的生日。一年里,只有两个日子在他心里有重要地位,再一个就是春节。然而,他现在忘掉了她的生日,甚至她有意的暗示也没引起他的警觉。一个生性敏感的人却变得对一些要紧的事情漠然了,绝不是什么生意忙碌所能搪塞的,一定是为了那个女人,或者说,是他本人陷入很深的不自觉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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