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谁将成为下一个被杀的对象
鱼镇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人们不再像先前那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讨论晓琴和寒冰被杀的案件。在大多数人的惯性思维里，鱼镇接下来可能还会发生杀人案，那么，谁将成为下一个被杀的对象呢？人们开始警惕起来，担心自己倒霉遇上了杀人犯。尽管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两起命案都与大蛇有关，既然这样，背后一定隐藏着关于他的秘密。所以，凡是与这些秘密无关的人都不会遭到劫难。但是，人们依然没有掉以轻心。“天黑以后就别出门。”这是鱼镇上的人们对家人或者亲戚的叮嘱。
寒冰被杀带来的轰动效应远远超过上一次命案，鱼镇派出所几乎出动了所有警力，甚至还向上级打了报告申请支援。看热闹的人将鱼镇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出口都堵死了，大家带着莫名的情绪期盼着案情与结果。
中午时分，寒冰的尸体被运走了。
晓琴和寒冰到底是被谁杀害的，是不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这些成了鱼镇最火爆的话题。在人们的分析中，可能是同一个人制造了这两起案件，因为死者都与大蛇有关。那么，到底是仇杀呢还是情杀，大家也没有停止议论，流言蜚语在鱼镇的浑浊的空气中疯狂地流传。大家偏向于仇杀，因为如果只是死了晓琴或者寒冰一个女人，可能会是因为感情纠葛而心生杀机。但是，大蛇的两个女人都死了，说明这背后就更加深厚的仇恨。谁都知道，在鱼镇仇恨大蛇的人很多。被他排挤与暗算的商人，与他争抢女人的人，以及所有买不起高价房子的人。
人们的猜疑与议论一直持续了三天，二月初三这天，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传了出来，安富被拘留了。“他想逃跑，刚好被警察碰上就被抓走了。”安富正式被定为这起轰动鱼镇的连环谋杀人案的嫌疑人，在派出所接受调查。
二月初二的傍晚，安富独自一人在家收拾行囊，他想天黑以后就离开莫家村，离开鱼镇。这几天，他特别想离开。在那些情绪焦躁的夜晚，他再三思虑，觉得还是趁早出去最好，毕竟时间不等人。虽然警察要求他必须呆在鱼镇，随时接受调查，但是，安富还是觉得必须冒险离开。于是，他决定二月初二的晚上走。
鱼镇的春天，晚上七点就全黑了。安富计划八点钟从家里出发，到邻镇去找个旅馆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坐车到蜀城去。前几天，他给以前在蜀城打工时结识的人打过电话，说准备继续到蜀城打工，并恳请帮忙留意工作事宜。但是，安富自以为周密的计划在警察到来的那一瞬间就全部泡汤了。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安富才正式告诉福清和米勒，说他准备到蜀城打工去了。这个垂垂老矣的男人，第一次向妻子和儿子道出肺腑之言。他后悔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跟随大家出去打工而是固守着那几亩毫无用处的土地，结果导致家里一贫如洗，在米勒买房子最需要钱的时候拿不出一分钱来。眼看着米勒深爱的女人青美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安富的心里也堵得慌。他想还是应该在暮年有所作为，尽自己的力量去挽回过去的损失。“还来得及，我还可以挣几年钱。”安富看了看福清，又看了看米勒，“全家人一起努力，两三年时间就可以在鱼镇买套房子了。”
安富的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笑容很隐秘，却很真诚。尽管夜色朦胧，但福清和米勒都看见了。他们在为此高兴的同时，表露出了更大的忧虑，因为派出所有言在先，安富必须留在鱼镇随时接受调查。可是，安富根本不听老伴儿和儿子的劝告，执意要到蜀城去打工，而且一定要在青美与黑飞结婚之前就走。“看到青美嫁给一个傻子，我十分难过。”安富摇头叹气，大口大口地抽着闷烟。
福清和米勒拦不住安富，但是，迎面而来的警察却让他的脚步僵硬了。面对蓦然而来的警察，安富一下就枯萎了，他耷拉着脸，眼神呆滞地看着那个小眼睛警察。气氛非常紧张，在场所有人都不说话，仿佛一说话就会引爆紧张的气氛而导致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大概过了好几分钟，小眼睛警察用犀利的话语打破了夜的沉寂。
“想跑？你以为天黑了我就看不见你逃走了？”
“警察同志，我，我……”
“你怎么？难道我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吗？”
“我，我……”安富的脸在漆黑的夜里涨得通红，“你听我仔细地说嘛。”
“那你说啊，我倒想听一听你想说些啥。”小眼睛警察冷冷地笑了笑。
安富越是急于解释，越是因为紧张而说不清楚，福清和米勒在一旁着急得差点跳了起来。米勒来到安富身边，看着警察说：“他是想到蜀城去打工挣钱，好在鱼镇买房子。”但是，小眼睛警察用手势制止了米勒，“让他自己说，我们只想听他说。”
这个夜晚，安富结结巴巴地说了很多，声音微弱而且前言不搭后语，甚至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得站在莫家村苍茫的夜色里束手就擒。当小眼睛警察亮出手铐时，安富在恍惚中自己就伸出了那双苍老的手，乖乖地跟着警察走了。福清和米勒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急忙冲上去，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安富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福清一下就瘫软了，她坐在院子前的那片麦田里，呼天抢地地嚎啕大哭起来。“苍天啊，冤枉啊，他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啊，他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哪里还敢杀人啊。”福清的声音在天地之间飘荡与回旋，但是，这改变不了安富被拘留的结局。
面对这个局面，米勒也不知所措，他有些慌乱与自责。除了不知道该如何解救自己的父亲以外，米勒难过的是父亲是为了给自己买房子才急于出去挣钱。之前，米勒和福清都怀疑过神情恍惚的安富真的杀了人。但是，今天晚上知道安富想到蜀城打工的真实内情时，米勒很感动，也很内疚。不过，当安富被警察带走之后，米勒只能望着深邃的苍穹长叹。
这个夜晚对于福清和米勒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在安富被警察带走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也到鱼镇派出所来了，他们担心安富在派出所遭到逼供。福清和米勒都很清楚，安富那单薄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搞不好要弄出人命来。可是，就算是他们来到派出所又怎样呢？安富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连夜接受审问，而福清和米勒只能在接待室里过夜。他们睡不着，红着眼睛等待审问的结果。尽管他们明白安富是清白的，但依然对结果感到惶恐不安。
天亮了，审问也结束了，但是却没有结果。警察出来时，福清和米勒一下就跳了起来，整夜未眠的倦怠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
“警察同志，我家老头子是清白的呀，他怎么可能去杀人呢？”福清哭哭啼啼地说。看到警察，福清就像看到了救星，她冲上就噼里啪啦地说起来。
“他怎么就不可能去杀人啊？”
“他是个老实人，一辈子没有干过任何坏事。”
“他老实？老实人怎么口口声声说要杀人呢？”
“警察同志，我家老头子没有说杀人啊。”
“他跟大蛇吵架难道你不知道？”
“那不过是一句气愤的话而已。”米勒忙不迭地解释说。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可以保证他没有杀人。”
听到米勒这么说，警察笑了起来，“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呀。”米勒回答不上来，只有偃旗息鼓地低垂着头。
警察告诉福清和米勒，案子还有一段时间才有结果，现在还只是调查阶段。这对六神无主的母子还在为安富辩解，但是，警察告诉他们，如果安富真是清白的，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如果安富真是杀人犯，那么，他也一定会得到法律的惩罚。“先回去吧，有结果了会通知你们的。”
福清和米勒带着无限的怅然与失落回去了，二月的阳光很迷人，但是，他们却无暇享受这美好的春天。在烂漫的季节里，这个家庭危机四伏，未来的命运充满不确定性。但是，他们能做的只有无尽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