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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真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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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芬芳:“你们老把我像麻将推来推去不行啊。”处长:“牛芬芳,不是我们推你,是各管一摊,没办法。”牛芬芳:“那我这想法还没地儿汇报了?”处长:“有。找局长。局长抓全局!”
     
       牛芬芳:“那我就去找局长!”局长见到牛大姐又来找他的时候也有些困惑:“牛大姐,您怎么又来了?”牛芬芳:“局长,我老觉得有件工作没做踏实。”局长:“牛大姐,退了就退了,别惦记局里的工作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没有您牛大姐,甚至没有我,我们局的工作就做不好吗?我看也不尽然。”
     
       牛芬芳:“局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办的最后那对结婚证,可能有点问题。”局长一愣:“有问题?有问题你为什么给他们办?”牛芬芳倒被问住了:“我,我”她不好说是当时局长在外边等着,她一激动给盖了章,“其实表面上没有问题,他们的手续是完备的,证件是齐全的。”局长出了一口气:“那能有什么问题?”
     
       牛芬芳:“问题在那男的上午离婚,下午就结婚了。”局长:“这也不违反法规条文吧?”牛芬芳:“不违反。我就是觉得蹊跷,怕我最后办的这个证有问题,于是过来跟您汇报一下。”
     
       局长:“牛大姐,只要你是照章办事,就没问题;即使有问题,也不会追究到你头上。”牛芬芳:“局长,我不是怕追究我,我是怕这个证有问题。”局长:“牛大姐,怀疑一件事情仅仅靠捕风捉影不行。谁怀疑,谁举证。你有真凭实据吗?”牛芬芳怔住,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
     
       花美丽驾车行驶在街上,车载收音机正在播报高考成绩信息。花美丽听到高考成绩可以查了,加快了速度赶到了火锅城。她招呼顾不上打就匆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关好,扑到桌前,拿起固定电话拨打16898755,按提示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电话内传来了播报成绩声:考生花美丽,语文98分,数学56分,英语120分,理综65分,总分339分。花美丽:“哎哟我天,步步高啊!”抓起手机给琼斯拨电话。“琼斯,我这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琼斯正为莫愁的事心烦,反应就有些冷淡:“别卖关子,有话就说。我这边忙着呢。”花美丽:“那我先给你报喜,高考分数出来了,比去年又多了10分!339分!”琼斯:“哦。祝贺。先挂了。拜。”电话随之就挂了。花美丽愣住:“嫉妒我?我还一坏消息没说呢!”
     
       琼斯把莫愁带到家里,奋力将莫愁的箱子拖进客房。莫愁显然不习惯干这种活路,袖手旁观。她以前人气旺的时候,经历和见识过鲜衣怒马的生活;现在落魄了,但生活习惯和感觉依然停留在过去;越落魄,越想以生活品位来证明自己的优越和不凡。她打量着琼斯的寓所,优越感十足:“OHMYGOD!你这儿的条件也太差了!即使我大红以前,都没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琼斯:“现在您惨绿了,体验一下吧。”
     
       莫愁:“没想到普通女人的生活这么普通。”她看到琼斯的红酒:“哟,这几瓶红酒还不错。我这几天一直想借酒浇愁,但就是买不起像样的酒。”琼斯:“那你就浇吧。莫愁,先这样,你房租不用急着给我,等你情绪缓几天再说。”莫愁:“你说什么?我到你这儿还得交房租?”
     
       琼斯:“住房子能不交房租吗?”莫愁:“原来你不是好心,是给自己找了个房客啊。”琼斯:“主要是好心,找房客是捎带脚的事儿。房租不用你分摊一半,你交三分之一就行。”莫愁:“早知道你要房租我就不来了。”琼斯:“你现在也可以走,我主要还是觉得你没地儿去,我怕你露宿街头,明白吗?”莫愁看看一地的行李,一边开红酒一边问:“好吧,我委屈一下吧。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你找你们老板问问我的事儿,能不能给我点赔偿什么的。你还得替我告诉他,如果不赔偿,我就要起诉你们会所,否则我才不会替你分担房租呢。”
     
       琼斯:“好,我会替你去问。”莫愁:“走之前能给我放点比较忧伤的音乐吗?”琼斯拧巴地走到CD机前,从碟片里挑了一张塞进去,然后背包迅速出门。莫愁抿了一口红酒,眉头一锁,正准备体味忧愁,但CD机的音乐轰然响起,竟是凤凰传奇没心没肺的《最炫民族风》: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莫愁一口红酒差点呛出来:“算你狠!”
     
       刘得意在租住小区的健身器材区满怀心事地锻炼,一抬头,他看见小区里一家名酒专卖店正在忙碌地搬家,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刘得意心里一动,走过去。专卖店的牌子正被拆下来,往搬家车上搁。刘得意走到正在指挥搬家的店主旁边跟人套近乎:“老板,好酒啊。”店主:“不好酒我能专卖?”刘得意:“好酒咋卖不下去了呢?”
     
       店主:“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这地儿不行!窝在小区把角,外头看不见,物业还不让设指示牌。我之前,四家店铺栽这儿了!”刘得意探头进店内,打量,点点头,转身问店主:“房东联系方式您有吗?”
     
       店主:“你想租?别坑自个儿了!”刘得意:“我想试试。”店主:“嘿,还真有主动往火坑里跳的。那你等着吧,他说下了课来交接。”刘得意:“他是个老师?”店主:“嗯,姓周。”刘得意:“教什么的呀?”店主:“没问过。”
     
       琼斯决定还是得跟会所的总裁魏总说说莫愁的事情。她来到魏总的办公室,小心地问:“魏总,莫愁的事情您知道了吧?”魏总:“知道,骗她的那人是个老手,骗过很多人了,因为莫愁报案,才被逮起来。”
     
       琼斯:“这个事儿跟咱没关系吗?”魏总:“逮起来的话,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她应该跟公安局联系,看索赔还是追缴。”琼斯:“但是钱已经被那个人挥霍了,追缴不回来什么钱。”魏总:“我查过了,莫愁跟咱们签的是会所的标准合同,那合同是经过律师把关的。滴水不漏。”
     
       琼斯:“魏总,这个莫愁现在住到我那儿了。我听她说要起诉咱们。”魏总:“她爱起诉不起诉,会所没有责任,不会赔偿的。”琼斯:“可人终归是我们介绍的。”魏总:“如果每一对会所介绍的夫妻出了问题,我们都要赔偿的话,天地真情早就垮了。你替我转告她,让她回去好好看看合同,赶紧去找警察追缴损失。除此之外我们无能为力。”琼斯:“从人道主义来说,我们赔偿她哪怕一点点呢?”魏总:“一分也不行。不是缺这个钱,是不能开这个头!”
     
       刘得意在一旁等房东跟店主交接钥匙。这房东一身运动装,脖子上挂着秒表和哨子,典型的体育老师打扮,看上去比刘得意稍微年轻几岁。两人交接完毕,店主上车远去。房东往下拉卷帘门准备锁门,刘得意这时上前:“周老师,打扰。”周老师回头:“什么事儿?”刘得意:“想租你这房子。”周老师将卷帘门往上推:“你先看房子。”刘得意止住:“房子已看过了,满意。”周老师惊讶:“满意?”刘得意:“很满意。非常满意。”周老师:“我也不瞒你,好几家店铺都倒这儿了。”
     
       刘得意:“知道。别人倒,我不一定倒。我想在这儿开运动馆,你出个价儿吧。”周老师:“每月一万二。先付半年。”刘得意:“成交。”周老师又一愣:“你不讲价?!痛快人儿!明儿咱们签合同交钱拿钥匙。”刘得意:“且慢。周老师,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周老师:“您说。”刘得意:“钱可不可以先挂账。”周老师明白了,“啪”地把大门拉下来锁上:“怪不得你不讲价,原来是想空手套白狼啊。对不起,不租。租房还挂账,新鲜!”说完转身就走,刘得意注意到周老师胸前挂着的哨子和秒表,赶紧跟上去,边走边说,试图扭转局面:“周老师,同行,同行啊。我也是体育老师。”周老师:“同行是冤家。你一体育老师不好好教体育,搞第二职业,别说没钱,给钱也不租了。”刘得意:“误会,误会啊。我以前是体育老师,现在不是了。”周老师:“那就不是同行了,更没什么说的了。”
     
       刘得意:“周老师,都是体育界的,给个机会。你既然是体育老师,应该知道我的威名啊。九十年代,我曾经是国内著名百米运动员,我是刘得意啊。”周老师转头看了一眼刘得意:“吹牛您也得找个不懂行的!体校时候我就是练百米的!您当我不知道啊,九十年代,中国的百米飞人是马达,我的偶像。”刘得意:“马达!你能记住马达就好办了,你再想想马达后边那个人。”周老师:“马达后边好几个人。”
     
       刘得意:“第二个人!我就是跟在马达后边的那第二个人!他总得第一,我总得第二!记起来没?”周老师停住脚步,望着刘得意:“莫非,你是那个二哥?”刘得意几乎要热泪盈眶,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迫不及待地承认自己是二哥:“对啊!二哥!我就是二哥刘得意呀!”
     
       周老师又打量刘得意:“不像。我当年观摩过你们的比赛,二哥虽然不如马达精神,但我记得也是硬朗小生啊。”
     
       刘得意:“小二十年了,长裂巴了呀!”周老师:“脚上功夫还在不在?我当年练百米,最想参加国内最高级别的比赛,和你们同场竞技。但没获得机会,今儿我想试试。”刘得意:“周老师,英雄不提当年勇,时过境迁了。”周老师:“二哥,如果你能赢了我,我就同意你挂账租那房子。”刘得意精神一振:“此话当真?”周老师:“千真万确。”
     
       两人来到周老师任职的学校操场,踢腿、压腿、扩肩、下腰。一群小学生充当裁判员,摇旗,示意,呐喊,在终点处拉起了红线,很像那么回事。刘得意和周老师竟都还有些紧张,两个中年人不经意对视的时候眼神里都闪现出了年轻时候才有的锐利光芒。一个小学生喊:“活动完毕!请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刘得意和周老师走到跑道处,俩小学生上来,不由分说给两人往背后用别针别了两个运动员号牌,“周老师是一号,刘叔叔是二号。”
     
       周老师倒是个厚道人:“二哥,把二号给我吧。”刘得意:“没事。我习惯了。”举发令枪的小学生:“请运动员就位。”刘得意和周老师到起跑处蹲好。举发令枪的小学生:“根据国际惯例,只有抢跑一次的机会,谁第二次抢跑即被罚下。”刘得意对周老师赞叹:“周老师,你这些学生倒是不含糊啊。”周老师:“咱们国家对基础体育不重视,我能教一点是一点。”举发令枪的小学生:“运动员不许交头接耳!各就各位!预备”“砰!”发令枪响了。刘得意和周老师都不含糊,冲了出去。跑道上,刘得意领先一头,周老师紧追不舍。两人都想赢下这场简陋的比赛。小学生齐声呐喊:“周老师第一!周老师给力!”刘得意逐渐拉大距离,但忽然他的跟腱感到一阵疼痛,身子歪了一下,速度减缓下来。周老师从他身边超了过去,保持高速冲刺,冲过了终点。刘得意忍住剧痛跟着跑过终点,他沮丧不已。
     
       赛完,小学生们都散了。刘得意和周老师往校外走。刘得意的脚还痛着,他以最大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周老师:“二哥,我跑不过你。”刘得意:“别讽刺我。你赢了我。”周老师:“你脚有老伤,我能看出来。”刘得意:“体育只以成绩论英雄,伤病是要被忽略的。”
     
       周老师:“跟在你身边一跑,我就知道二十年前的你是什么速度,二十年前的马达是什么速度。值了。”刘得意苦笑,周老师这时把一把钥匙塞到了刘得意手里。刘得意愕然:“我输了。”周老师:“岁月是把杀猪刀。你输给了岁月,没输给我。房子你用吧,钱等你有了的时候再给。”刘得意:“兄弟,我”周老师:“二哥,千万别感动,那房子我即使不租给你也很难租给别人。你运动馆叫什么名字?”刘得意:“得意马达。”周老师眼前一亮:“马达会来吗?”刘得意:“会。会来的。”
     
       花美丽火锅城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门口摆着的按摩椅和几条长凳都已坐满了等座的人。花美丽正跟韩盾商量在等候区置办些水果供顾客品尝。花美丽不经意往门口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就见牛芬芳夹着个大牛皮纸袋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花美丽虽然极其不希望见到她,但瞬间还是绽开一脸笑迎了上去:“牛大姐,您怎么来了?”牛芬芳:“你没休个婚假什么的啊?”
     
       花美丽脸色一变,环顾四周,幸亏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她俩。花美丽:“没。忙。”牛芬芳:“我把咱们的照片给你带来了。”说着就要往外拿。花美丽赶紧压住牛芬芳的手:“牛大姐,这儿太闹腾,到我办公室聊去。”几乎是绑架一样地挟持着牛芬芳往自己办公室里走。一进办公室,花美丽转身把门撞上:“您坐。我给您倒水。”
     
       花美丽递给牛芬芳一杯水,在牛芬芳身边坐下。牛芬芳将照片抽出来递给花美丽,花美丽假意翻照片:“牛大姐,为张照片让您跑一趟可真过意不去。”牛芬芳:“花美丽同志,我送照片也不光是为送照片。我翻来覆去,想来想去,我觉得我还是得来告诉你。我觉得你跟刘得意同志办的那个证,有问题!”五雷轰顶,花美丽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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