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霜打的茄子

     
     
     
     　　盘菁菁冷笑了一下：“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到我女儿长大？等到她自己认识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简南呆若木鸡，坐在床上一声不响。
     
     　　屋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简南才仿佛从雷击中清醒，霜打似地有气无力问道：“你都知道了？你早就知道？”
     
     　　“不早。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才知道。”盘菁菁缓缓地坐起来，冷冷地答道，她的声音在简南听来，仿佛是寒冬腊月刺骨的冰雪飘洒在脸上。
     
     　　既然已经说开了，干脆索性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又是一阵寂静。仿佛在等待暴风雨的降临。
     
     　　终于，在冷寂了数分钟之后，简南说：“既然这样，我就全部坦白了吧。我跟她是在一次招待客户的活动中认识的。你那时正在怀孕。我寂寞难耐……我们一起跳舞，后来，彼此有好感，就……”
     
     　　他倒是很坦率。一旦被人识破，他……坦率的倒也可爱。盘菁菁想。
     
     　　“就给对方租房，就生了个宝贝儿子，然后就认祖归宗，入了你们简家的门槛，把我们丹丹撇到一边……”盘菁菁毫不客气地接着他的话头，替他把话说下去。
     
     　　“你……你都知道细节？”如果说，盘菁菁前面的话让简南如同遭遇雷击，这一次更让简南惊讶得膛目结舌。
     
     　　简南被震惊得差一点就从床上掉下来了：他不但知道自己外面这个家，还知道其中的细节。不但知道细节，她居然还能一声不吭地隐忍着，直到今天才爆发--这……这是自己的老婆吗？她简直可以做美国中情局的特工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把你那快要掉下来的眼珠收回去！”盘菁菁厉声道：“我其实很傻很天真。一直以为我和你是那种旷世罕见的真正的爱情，是那种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的恋人，是可以牵手一生一世的亲人。可是，我忘了一个当下流行的基本规律，那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有一条古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叫做‘饱暖思淫欲’。”
     
     　　“我错了！我从头到尾都错了！我彻头彻尾地错了！”简南用一连三个“错了”开启了自己的长篇检讨。
     
     　　盘菁菁一言不发。沉默有时候就是金子。
     
     　　简南开始回忆。就像在讲一个故事。一个当代司空见惯的养小三的故事。这个故事中的情节，盘菁菁早已在郑敏（敏儿）的博客里看过。
     
     　　虽然早已知道故事情节，盘菁菁还是耐心地听下去。她要听简南自己讲出来。
     
     　　简南基本上还是根据敏儿的叙述来讲的。只不过，凡是有些关键地方，他都会强调并非自己主观本意，是被郑敏推动着，或者被现实逼迫着，被母亲逼迫着做的。有意无意地为自己的错误开脱。
     
     　　“你是个大男人，不是旧社会的小媳妇，这些事难道都是别人逼着你做的吗？”盘菁菁忍不住插了一句。
     
     　　“反正……要不是她有孩子，我早就跟他分手了。我不同意她生，她一定要生下来……”简南垂着头，可是仍然振振有词。仿佛这个责任都在对方。
     
     　　“你招惹了人家，你就要负责到底啊。你还是个男人吗？”盘菁菁厉声追问。
     
     　　“我……悔不当初……”
     
     　　“你是想……始乱终弃？”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简南终于认罪说。
     
     　　“你难道就不能管住你自己吗？你是人，不是动物。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是普通人。要有做人的基本原则和底线，要活得有尊严些，不能把自己跟动物划等号。”盘菁菁严厉地说。
     
     　　一向头脑活络，巧舌如簧的简南，这会儿如同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无话可说了。
     
     　　沉默了半晌，简南终是忍不住了，他低声说：“菁菁，我犯了大错，犯了不该饶恕的错误。我知道，我的错误对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知道，我的错误把我们之间最宝贵的感情葬送了。”
     
     　　盘菁菁依旧沉默。
     
     　　“菁菁，我虽然犯了弥天大错，但是，我现在想弃旧图新，彻底悔改。希望……菁菁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看在我们的宝贝女儿丹丹的份上，给我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简南的话，似乎是情真意切。
     
     　　“简南，你的话似乎很能让人心动。但是，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如果我至今还没有发现你的行为，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下去？是不是准备欺骗我一辈子？”盘菁菁说这句话时，心中的气愤达到了高潮，声音也变得高调起来。
     
     　　简南又一次被盘菁菁的话将了一军。他想了想，无奈地低声辩解道：“她自作主张把孩子生下后，我怕你知道了会跟我离婚，就只好瞒着你。”
     
     　　“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你以为当时不说，后来再揭晓真相，对我的打击就减小了吗？”盘菁菁的义正词严呵斥再次令简南汗颜。
     
     　　空气再一次凝结，静默再一次酝酿着爆发。
     
     　　“菁菁，我已经犯下了大错。随便你怎么批评都行，我都认了。随便你怎么惩罚，我都没意见。只是有一条，我坚决不同意离婚。”简南终于把他的态度明白而强硬地表达出来。
     
     　　“哈，”盘菁菁冷笑了一声：“你不同意离婚。好。你希望继续过着一妻一妾的生活，享有二十一世纪现代版齐人之福，多么了不起啊，神仙也要自叹不如！”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马上就跟她分手，马上！”简南急吼吼地说。
     
     　　“哈哈。你先别那么急。我们的女儿需要爸爸，那个昊昊也需要爸爸，你是不是掂量一下，哪个孩子更需要你？”
     
     　　“当然是丹丹啦。我们是原配夫妻。我跟你的感情才是最深厚最真实的。我会给他们一笔补偿费，会负担昊昊今后的生活。”简南对这一天似乎早有准备。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昊昊的妈和昊昊的奶奶，都不会同意吧？”盘菁菁立即回敬道。
     
     　　这天夜里，盘菁菁一直都无法入眠。
     
     　　终于走出了离婚的第一步。想到这里，盘菁菁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之前的隐忍和愤怨，都在这个晚上发泄出去了，身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