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8)
祝一切顺利！
第22号妻子
发件人：第101号研究员researcher101@netherfieldcenter.org
主 题：朋友
日 期：6月7日早上6点22分（大西洋标准时间）
收件人：第22号妻子@netherfieldcenter.org
尊敬的第22号妻子：
我通常不和调查对象通过脸谱网交流，不过你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说真心话，我不喜欢脸谱网，而且我通常不网聊。我觉得短时间内不停地发信息既累人又容易让人无心他顾。脸谱网就是一个洞--我认为就是一个兔子洞。不过我会考虑使用脸谱网的可能性，然后告诉你。
真诚的祝福！
第101号研究员
发件人：第22号妻子@netherfieldcenter.org
主 题：朋友
日 期：6月7日早上6点26分（大西洋标准时间）
收件人：第101号研究员researcher101@netherfieldcenter.org
第 101号研究员：
兔子洞怎么了？我们有些人就是对兔子洞有偏见。夏加尔认为，一幅画就像一个窗口，一个人可以由此而通向另一个世界。这是否比你的偏好更有意义？
第22号妻子
发件人：第101号研究员researcher101@netherfieldcenter.org
主 题：朋友
日 期：6月7日早上6点27分（大西洋标准时间）
收件人：第22号妻子@netherfieldcenter.org
尊敬的第22号妻子：
是的。顺便问下，你怎么知道的？
第101号研究员
32
“那么，你想干什么？”我问道。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威廉反问，“聚餐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我们需要带什么？”
“羊羔肉。内德拉把制作方法发给我了，昨天晚上我就腌起来了。我要到家得宝去一趟。我要买柠檬香蜂草和柠檬马鞭草，还有那个什么也带柠檬两个字的东西--叫什么来着？从泰国进口的？”
“柠檬草，怎么都有柠檬？”威廉问。
“柠檬是天然利尿剂。”
“这倒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们说起话来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就像宴会上陌生人之间的搭讪。我们之间的这种距离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已经好多年了。上班的日子我们交流的主要方式是发送短信，而且千篇一律。
何时到家？
7点。
吃鸡还是鱼？
鸡。
今天是星期六，卡洛琳在家，不过两个孩子都出去了。我尽力控制着惶恐的感觉，可是做不到。孩子们不在身边，日子不再井然有序，变得没着没落。正常情况下我该拽着彼得在钢琴班和足球班之间奔波；威廉则带着佐伊参加排球比赛或去公益百货连锁店（她的很多衣服都是从那儿买的）。我尽力不去想我们彼此平时就像室友（我心里清楚这是实情），除了有点寂寞，多数时候倒也相安无事，也还算舒服。可今天一天都要待在一起就意味着要走出父母的角色，重新换回丈夫和妻子的角色。这让我感受到了压力。
我记得孩子还小的时候，一位熟人向我袒露心扉，说儿子离家上大学了，她和丈夫有多痛苦。我当时没心没肺地对人家说：“哦，这不正是巴不得的吗，孩子终于长大了，难道你们不该高兴？”回到家我就告诉了威廉，我们都是大惑不解。我们当时沉浸在初为人父母的诸多事务中，都盼望着孩子独立。我们倒是说到过，要是对孩子太过依恋，等他们离开时就会受不了。不过也仅仅是说说而已。10年过去了，我现在开始深有体会。
“琳达一家今晚来吗？”
“我觉得不会来。他们不是要去看巨人队比赛吗？”
“糟了，我喜欢波比。”威廉说。
“这么说，你不喜欢琳达？”
威廉耸耸肩：“她是你的朋友。”
“说什么呢，她不也是你的朋友吗。”我抗议，很恼火他把琳达甩给我。
我和内德拉认识琳达是在孩子们上学前班的时候。三家的孩子都在一个班。从那以后，我们三家每个月都要聚一次餐，都好多年了。过去所有的孩子都会参加，但随着他们一个个长大，就不再来了。到了现在，来的就只有大人了（彼得偶尔也会来）。没有孩子们的热闹调解气氛，形势发生了变化。我的意思是，大家越来越发现跟琳达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好在大家都很喜欢波比。
威廉叹了口气。
“听着，别弄得就像我办事时逼着你一块去似的。”
“无所谓。”威廉嘴上这么说，人看起来烦躁着呢。
“真的……好吧，说定了。要不我们问问卡洛琳，看看她愿不愿意一起去？”
“为什么要叫上卡洛琳？”
“嗯，我只是想……或许你逛烦了，你们两个可以在家得宝周围跑跑步什么的。”
在我和卡洛琳那次失败的跑步之后，威廉就开始和她一起跑了。开始时可真不容易，威廉缺乏锻炼，最初几次真是遭罪。现在他们每周有好几天早上都跑5英里，之后还做螺旋藻沙冰吃。卡洛琳曾软磨硬泡地让我吃，说是可以减少感冒，改善肠胃功能。
“真是可笑，就我们俩有什么不好？”威廉不乐意。
关键是这些日子，“就我们俩”确实好不到哪儿去。事情往往演变成“就我一人”：总是我挑起话题；总是我向他汇报孩子们的情况，家里的情况，还有开销的最新进展；总是我问他都有什么事。他却很少搭腔，更别说主动汇报自己的情况。
“没什么不好……当然没什么不好，就我们两个人好极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多好呀！”我装热情过了头，不知不觉又成了不伦不类的怪腔怪调。
“嗨，爱丽丝。”卡洛琳走进厨房，手里晃动着一本书。
到目前为止，卡洛琳找工作都不走运。倒是面试过几次（湾区可不缺刚出校门的工科生），但都没有下文。我知道她着急，我对她说别着急，她可以一直和我们住下去，直到她就业了，攒够了支付租房的钱。卡洛琳在身边可不是个负担，反倒是个很不错的陪伴，是对我们家帮助最大的客人。她要是走了，我会很想念她。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创意性戏剧写作》。”
我都有多少年没有看见这本书了。“过去这可是我的宝典。”我说。
“到现在还是我妈妈的宝典呢，”卡洛琳说，“看来，你们两个有一个单独相处的周末。你们计划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想不想我撤退？”她说这话时眉毛冲我们一扬一扬的。
卡洛琳常常会用很正式的词，比如“撤退”，让我觉得眼睛一亮。我怀疑这来源于她有一个做戏剧家的妈妈，没少看《我们的城市》的演出。我叹了一口气，随意地翻到了书的第25页。
1. 动手写之前要有所构思。
2. 所有事情都是潜在的材料：后院烧烤，一次百货店购物，一次晚宴。最成功的角色通常都是以你周围的人物为原型。
我合上书，把它贴到了胸前。单单这样拿着我心里就充满了希望。
“《创意性戏剧写作》？以前曾是你的宝典？”威廉好奇地问。
他不记得这本书，不记得这本书对我有多重要（要知道在我床头放了差不多5年时间），这对我来说都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在心里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我笨蛋，可你也是笨蛋。
然后我问卡洛琳：“我们要出去办事，一块去吗？”
33
5分钟之后，我有一个加入好友请求？约翰 · 约瑟连想让我加他为好友？约翰 · 约瑟连？听起来耳熟。
谷歌搜索“约翰 · 约瑟连”
约626,000个结果（0.13秒）
《第二十二条军规》，约瑟夫 · 海勒著，约翰 · 约瑟连上尉是一位轰炸机飞行员，心里想着要尽一切办法活着，挺过第二次世界大战。
约翰 · 约瑟连……全球通用头像
我是约翰 · 约瑟连，我划船到瑞典摆脱了战争的疯狂。
上尉约翰 · 约瑟连：《第二十二条军规》
约翰 · 约瑟连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医务室装病，这样他就可以不飞……保住性命。
讲得好！第101号研究员。
我敲击键盘，确认加入他为好友。我给他发了消息。
我：这么说，约瑟连活着。
34
38. 你怎么看调情？
“那可不是懒人。”
“爱丽丝，你怎么看懒人？”
“分情况。你们说的是???子还是人？”我问。
威廉因为他的懒人沙发项目而赢得了克里奥国际广告奖，于是皮维—帕特森公司在密歇拉酒店为他举行一次宴会。公司包下了整个饭店，广告界人士济济一堂。
如果让我说椅子，当然很丑陋，可是它却让公司大赚一笔，所以我现在才能坐在这豪华的宴会上。再说了，我算哪位，怎么会有资格指手画脚。要说某人，他可绝对不是懒人，反而是冲天干劲与巨大潜能浓缩到一身的人。他现在正站在那儿，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雨果 · 波士套装。
我偷偷地看他，这一切海伦都看见了，可我不在乎：大家不都在盯着他瞅嘛。人们紧张地靠近他，就像他是一位神。他也确实是位神，是那些丑陋的休闲椅子的神，还是皮维—帕特森公司顶梁柱一样的神。人们在他周围穿梭来往，摸摸他的前臂，握握他的手。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成功人士让人心情无比激动，因为企望成功总有一天也会眷顾自己。威廉彬彬有礼，他时而倾听，时而点头，却几乎一言不发。他的眼光在飘移中投向了我，如果我脑子不清醒，会认为他在生气--他生气时看人就这样子。不过整个晚上他都这样大胆张扬地搜寻着我，就像我是一杯酒，隔着整个屋子他每看我一眼就饮上一口。
我低头看我的盘子，美味的意大利面条丝毫未动，因为光顾着偷偷地瞅他而全没了品尝美食的心思。
“讲两句，讲两句！”
海伦倾身在威廉的耳边耳语一番。几分钟后，威廉就由艺术总监莫特 · 里奇领着走到了大厅中央……
屋子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我才如梦方醒，看到威廉坐回到位子上，海伦用手托住了他的脸，深情地凝视着，然后亲吻他的嘴。一阵喝彩声和掌声。那吻持续了足足10秒钟。她瞥了我一眼，闪给我一个备受惊吓但却得意洋洋的神情。我转过身，心里疼，眼眶不争气地溢满了泪水。
“销售经理，他们订婚了吗？”坐在我身边的女人问。
“我没有看见谁戴戒指。”另一位同事说。
所有这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吗？包括我和他之间的调情？似乎是的。因为那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当我不存在。我真是个傻瓜、隐形人。我穿着肉色长袜，可我现在看到的根本不是肉色的，却成了橙色的。
大约午夜时分，我在去洗手间的过道上碰见了威廉。过道很窄，彼此擦身而过时我们的手碰在了一起。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了。我们跑步的事也到此结束。我要申请调到别的团队去。可是我们手关节碰在一起时一股电流在我们之间传导。这是无法否认的，他也感觉到了，因为他呆住了。我们脸朝着不同的方向，他面对着大厅，我面对着洗手间。
“爱丽丝。”他轻声说。
我猛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听见他叫过我的名字。之前他都喊我布朗。
“爱丽丝。”他又说，声音低沉沙哑。
他说我的名字，不像是要问我问题或告诉我什么事。他说我的名字就像是在声明一个事实，就像是走过了漫长的旅程，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盯着洗手间的门，我看到“女洗手间”、“男洗手间”。那一触碰极其短暂，很隐秘，不是为了让别人看而是让我来感受的。喝了太多的酒，如释重负的感觉与渴望交织在一起，我不由得膝盖发软，一只手扶在墙上才稳住自己。
“是我。”我说了一句，然后踉踉跄跄地撞进洗手间。
39. 你对配偶最近一次说过的气话是什么？
要忍受住。
40. 你的配偶最近一次对你说过的气话是什么？
我记不起来了。
41. 你的朋友会说你婚姻幸福吗？
我们看起来是人们羡慕的一对。
42. 你会说自己婚姻幸福吗？
以后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