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爸爸来了
山子忙跑出教室，见爸爸在教室一旁的柏树丛旁站着，手里拎了个灰色的人造革兜。
山子跑了过去：“爸爸！”
爸爸微笑着说：“去拿作文本来。”
上午刚好发下来作文本，山子忙跑回去拿。这时有几个同学路过，看见了山子和爸爸。
“这是山子的爸爸？”
“噢，像个国家干部啊！”
“就是头发没了。岁数不小了吧？”
山子拿着作文本跑回来，问：“爸爸，你还没吃饭吧？”
爸爸“嗯”了一声，说：“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一坐。”
山子领爸爸来到宿舍西边，父子俩坐在了一棵槐树下的水泥板上。
爸爸说：“儿子，去食堂打点儿饭，和爸一块儿吃。”
山子问：“食堂的饭不好吃，您吃得惯吗？”
爸爸说：“吃得惯。”
山子去打了一碗炒白菜，四个馒头。因只有一双筷子，爸爸去折了杨树枝当筷子，和山子吃了起来。
爸爸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取出一个报纸包，打开报纸，是一个荷叶包。山子一看就知里边不是烧鸡就是肴肉（煮熟的肉），咧开嘴笑了。爸爸打开荷叶，里边果然是一堆切成碎块的肴肉。山子已好多天没吃肉，实在是馋坏了，用手捏起一块就放进了嘴里。
看着儿子吃得差不多了，爸爸才说：“你们班主任汪老师写了信让人捎到县局里，县局里打电话告诉我的。汪老师信上说，让我来谈谈。”
山子的心往下使劲儿一沉，连咀嚼都停住了。
“吃，听我说。”
看爸爸并没有生气，山子才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着，但觉得没滋没味的，不像刚才那么香了。
“一见面，汪老师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子，放在了我面前。”
这么说，爸爸什么都知道了。
“汪老师很客气，说你很爱学习，爱看书，特别是作文很突出；还说你在班里年龄最小，没脱孩子气，玩枪玩刀的，也可以理解。”
这些话，前些天汪老师为什么不在班上说？山子的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他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来，他不愿让爸爸看到自己流泪。爸爸的儿子，应该很坚强的。
爸爸又说：“儿子啊，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是，以后在学校、在外边发生了啥事，即使是天大的事，回家来一定要说。听见了吗？要是不敢跟我说，先跟你娘说。”
“嗯。”
爸爸又说：“虽说你才十二岁，可也是个中学生了，别再玩小孩子玩的东西了，要把精力用在学习上。语文和作文，不用花太大的气力了，好好抓抓数学和外语，打好基础，以后争取考上名牌大学！咱家门里，还没出过大学生呢。”
山子看看爸爸，说这些话的爸爸，跟以前的爸爸好像是两个人。这时候，他才感到，有一个好爸爸，是多么的幸福！
山子这才想起了作文本，拿起来放到爸爸手里。
爸爸取出老花镜戴上，前几篇他是看过的。后边的几篇，每篇的右上角，都是一个红色的“优”字，有一篇还是“优+”。再看卷面，每页都有一串串的红圈圈。爸爸看了一页又一页，脸上全是满意和自豪的表情。
“行！好！这才是我的儿子啊！好好学，将来争取考上中国医科大学！”
“爸，又是医科大学！”
“你姐不听我的话，考了师范……”
山子不乐意了，也不怕爸的严厉了：“爸，以后你别再说姐姐不听话好不好？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为什么你喜欢医学，就非得让姐姐当医生？现在，姐姐姐夫都是老师，多受人尊敬啊！”
“好，好！爸爸以后不说考医科大学的事了。”爸爸笑笑，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妥协了，“那，你将来想干啥？”
“我想当兵。”
“当兵？还是玩枪玩刀的？”
“不，当了兵，枪和刀就不能随便玩了。”
“那，好吧！只要在中学里打下好基础，以后考啥大学都不怕。你要真想当兵，高中毕了业，爸让你去考军官学校！”
山子咧开嘴，露出兔牙，笑了。
爸爸又想起了什么，从兜里取出一封信：“你姐姐来的信。”
姐姐每次给爸爸和娘来信，都要单独给山子写一封。爸爸每次给姐姐写信，山子也写一封，跟爸爸的信一块儿寄给姐姐。
这天上晚自习时，山子取出日记本，在上边写道：
今天，爸爸来了。
以后，我坚决不贪玩了，坚决不玩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东西了。我要克服以前的缺点，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除了语文、作文继续保持好的水平，还要重点攻一下俄语、数学。我就不信，在俄语、数学上，赶不上别的同学……
山子收拾了一下桌洞，星期六下午把几件平时玩的东西都带回了家，那把从没打下来一只麻雀的弹弓，山子也仔细地把皮条缠到铁丝架子上，放进了那个放日记本、文具的木盒里。
山子在心里暗暗给自己下了命令：从今往后要更努力地学习，门门功课都要学得很好，听别人说，军官学校可不好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