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悔悟
只有一片苍白！
刘浪感觉自己如一片飞絮一般在空中飘悠着，下面，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想想和屈小芳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摇晃……
“想想，爸爸在上面……”刘浪大声喊。可想想听不到他的喊声。
“小芳，我在你上面……”刘浪焦急地喊。可屈小芳也听不到他的喊声。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了？
刘浪感觉自己飘飞得越来越远，飘飞到一个孤独、冷漠的世界。
“想想，爸爸不想走，屈小芳，我不想离开你……”刘浪想回来，但是，他却身不由己……忽然，一股黑风卷了过来，他被卷回了自己的身体，漫天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陡然，一片亮光穿透了重重的黑幕，耳边响起一个熟悉、惊喜的声音：“爸爸的眼睛动了，爸爸的眼睛动了……”
“想想……”刘浪艰难地动了一下，感觉到了疼痛，他终于活过来了……
刘浪已经昏迷了两个多月。两个月之中，屈小芳、想想、刁平带着他转了好几家国内著名的大医院，换了一个肝脏。刘浪的肝脏被斜眼打破，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
半年之后，刘浪出院。
屈小芳、想想、刘浪租住在白水河市青山镇一个城中村之中。之所以要回到白水河市区，是屈小芳和刘浪根本没有好去的地方，而且距离刁平家并不远，彼此好有个照应。
刁平找了家厂继续当保安。
更关键的是想想休学一年了，屈小芳的意思是多赚点钱，让想想继续读书。
屈小芳和想想在一家超市做工。为了救刘浪的命，屈小芳把这些年刘浪给她的钱都用光了，甚至连房子也卖了……
屈小芳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爱这个男人，爱想想，爱这个家，为这个家付出任何代价都心甘情愿。
刘浪的身体一天天恢复起来……
今天是星期天上午，屈小芳和想想都到超市加班。加班一天有50元，两人一天就多一百元。从前，一百元在刘浪的眼中简直微不足道；而现在，一百元有可能是一家三口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刘浪起身站在屋中间，只有十几个平方，一边是一张大竹板床；紧紧挨着的就是几块木版拼在一起的想想睡觉的地方，中间挂着三人的衣服隔开；然后就是一张桌子，几个塑料凳子……
一个简陋的家。
唯一值钱的就是放在想想床头的一部笔记本电脑，那是刘浪用两万多块钱买的，送给想想的生日礼物，希望她好好学习。
想想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只是在抢救刘浪的半年之内，她不得不休学，因为刘浪的病危通知书都下过好多次。
门外，靠墙搭着一个台子，上面是简单的厨房用具。另外还有几间房屋，也是出租给外地人的。这是一个古旧的院子，院子后面靠山，出了后门就是一大片龙眼树，此刻正枝繁叶茂，花香袭人……
原来已经是春天了。
紧挨着这个古旧的院子是一栋漂亮、气派的楼房，里面住的就是刘浪的房东。房东50多岁，老实和善，有一个在政府机关上班的女儿，和一个做生意的儿子。
走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子，有一个小卖部。刘浪摸了摸外套口袋，里面有两块钱，他连想也没有想，就说：“给我来一副姚记扑克！”
“三块五。”看店的是一个小媳妇，看了一眼刘浪，冷冷地说：“你钱不够。”
刘浪苦笑：“来一副两块钱的扑克。”
一副双象扑克扔在柜台上。
刘浪伸出手去抓那副扑克，小媳妇吃惊地看着刘浪的手，他的右手四个指头都少了一截。
刘浪没有注意女人惊讶的目光。他不爱吸烟，对酒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对于扑克牌，他却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已经有多少天没有摸过扑克牌了？
刘浪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房中，打开牌，一张一张地发。那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感觉？那一刻，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仿佛都飘飞起来，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继续发牌，这一次，他的动作快了起来，发了八家，然后一家一家地翻开，放在自己面前的三张牌赫然就是三条A，红心、方块、黑桃A。三张A跃跃欲出，下一家居然是三条K，三条A打三条K，好一副冤家牌！不过刘浪继续翻出最后一家的时候，却是一副2、3、5的杂牌。
刘浪猛地一怔，伸出去的手被定格在桌子上，这个2、3、5杂牌，对于三条A，却是生死牌，如果这样的事情在赌局之中发生，那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天意……”刘浪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他把牌又洗了几下，分成两半，把牌微微一弯，两边的扑克牌欢快地跳跃着互插。也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一个人的头探了进来。
“刘浪，我们……”前面是屈小芳，后面是想想。屈小芳的手里提着菜，她一看到刘浪手中的扑克牌，人就僵在门口，手一颤，手里拎的菜掉在地上，几个鲜红的西红柿跳了出来，一个已经跌破了，那汁如血一般。
她脸上的微笑还残留在嘴角边，脸色变得苍白，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然后就是如灰一般的绝望……
刘浪手里的牌滑落下来，散了一地。
“我们回来了。”屈小芳淡淡地说了句，她放下手中的菜，先进屋来把地上的扑克牌一张一张地拣起来，然后把牌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回头对想想说：“想想，你看一下书，妈妈煮饭。”
“妈妈，我帮忙煮饭吧！”想想懂事地说。
“不，妈妈一个人就行，你去看书。”屈小芳不容置疑。
“好的，妈妈！”想想看了一眼刘浪，欲言又止，然后她打开电脑。她的电脑里存放着许多资料。
屈小芳在外面煮饭，她烧了一个西红柿蛋汤。在汤翻滚的时候，她揭开盖子，把西红柿放到锅里，而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涌了出来，落进汤里。
她回头擦眼泪的时候，刘浪正倚在门边，失神地看着她。
她也看到了刘浪，对他笑了笑：“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不要站久了，先到床上躺一下，等菜好了我叫你！”
“嗯！”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没有说什么。
但是屈小芳把肉都夹在刘浪和想想的碗里。
“小芳，想想，我想对你们说件事情……”刘浪把碗放在桌子上，严肃地说。
屈小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默默地吃饭。想想惊异地看着爸爸的脸，他那么严肃，是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吗？
“从今天起，我不赌钱了！”刘浪斩钉截铁地说。
屈小芳浑身一颤，端着的碗翻滚在桌子上，居然没有破。她喊了一声：“刘浪。”人就歪倒在刘浪的怀中，双手抱住刘浪的腰，眼泪簌簌地滚落……
“爸爸！妈妈和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想想激动地也扑了过来。刘浪用右手把想想搂在怀里。
三个人幸福，甜蜜地拥抱着。
很久，很久。
屈小芳哭过之后，笑了：“刘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和想想永远在你身边！想想下半年就继续读书，我在超市做两年之后，存点钱就去做点小生意，然后开一家面馆。我们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刘浪心潮起伏。
“有你们在，就是最大的幸福！”刘浪的眼角湿润了。
“刘浪，吃饭，你多吃一点才能好得更快，我和想想还要靠你撑起这个家呢……”屈小芳给刘浪填了一大碗饭。
“我吃。”
欢声笑语从小屋里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