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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女人的故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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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马镰刀的时代过去很久以后,本文作孝作为一名普通的中国边防军士兵,曾来到白房子边防站脤役。他惊叹于这里夏天气候的酷热,根据气象预报,气温会高达摄氏四十六度以上。他惊叹于这里冬天气候的寒冷,气象预报显然是压缩了的报法,低达摄氏零下四十六度以下。这里有半年时间,人们的大头鞋焉踩在冰雪之上的。那么,夏天好一点吧?不,夏天更令人生畏。相信这里在许多年前是一片黑色的沼泽,现在沼泽已退去,但芨芨草、芦苇茂盛地生长起来,成团的蚊子就附着在这些绿色植被上。你试图向草丛中伸一下脚,立即,轰的一声,周身密密麻麻落满了蚊子,绿军装变成了黄军衣。至于住宿的房间,那简直令人说来不寒而栗:房间的四个角上,蚊子如同蜜蜂朝王一样,结成一个拳头大的疙瘩,终日不散。为了防蚊,人们穿上厚厚的衣服,擦上防蚊油,戴上防蚊帽。但是,拉尿时候怎么办呢?人们只好点燃一张报纸,趁火燃起时,赶快踩灭,然后脱掉裤子蹲在浓烟上。等烟还未散去,就得提上裤子,要不屁股上就会落上一层。每当这时,大家就咒骂着这第一个建站的人。曾经有几位领导,向上级建议,将边防站改建在地势高一些的沙漠地带,但都遭到了拒绝。因为上级一直履守着维持边界现状这个国际准则。
     
       马镰刀领着他的队伍来到边防站后,便开始了苦役般的生活。白日巡逻,晚上站岗,所经所历,不必细述。
     
       营房是一座相当结实的土坯房,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干打垒。外墙用白灰刷过,远远眺去,在昏蒙蒙的荒原上分外醒目,所以人称白房子边防站。一澝黑色的土墙,将白房子围在中间。院子里有一口井,井很浅,因为临近大河。吊水用的是一种杠杆原理,正如我们今天从地理教科书上所看到的波斯人的汲水方法一样。每天早晨,马镰刀的妻子来这里打一次水。马镰刀的妻子住在边防站边紧靠围墙的地方。那是一座用白柳条子编成的房子。双层柳条中间夹着牛粪,里层又钉着毡,很暖和。
     
       茫茫的天宇下,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胸部丰满的女人和一群野性未泯的男人,这里边本该有许多故事发生。可是,最初,一切都相安无事。士兵们一方面慑于马镰刀的淫威;另一方面,也被马镰刀的义气所感动,在大家眼中,她的性别消失了,她同他们一样,是一个在世界上受苦受难的、怀着朦胧的报效祖国的信而从事单调工作的人。
     
       她并没有吃闲饭,她放牧着边防站的一群近二百只羊子。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她的美丽不知得力于哪一次母亲的不贞。她十分多情,恨不得张开她那丰满的胸膛,将所有的男人都搂在怀里,给他们以温存和爱抚。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又显得那样单纯、天真和可爱,好像不谙人事。许多年以后,当我在草原上偶尔与这位女巫式的人物相遇时―她那时已经很老很老了。亲爱的读者知道,这里新近被列为世界的长寿区之一。迟到的我除了为了那不以岁月变更而变更的美面容貌所惊讶外,便是惊叹那双清澈如春水的纯真无邪的眼睛了。你看见那双眼睛,你只能为她那往日的不轨行为叹一口气了事,你绝对动不起怒来。
     
       我叫耶利亚!你叫什么名字?马镰刀的女人这样问讯那些新近从军的新兵。
     
       新兵红着脸,为站长夫人打起一挑子水,跑开了。
     
       耶利亚不忘抓住一切机会诱惑这帮大兵。通常,礼拜六的时候,她遵照马镰刀的指示,将大兵们的床单收拢起来,拿到可边洗净。大家知道,大兵的床单上常常有些他们在睡梦中小经意而流出来的东西,从而斑斑点点,很难洗净。每次,耶利亚都要带着诡秘的神情,向大兵们道歉,道歉的原因是她没能洗净床单。她把大家弄得神魂颠倒,又爱又恨,终于有一次,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边防站从很远的居民区运来了一批鸡。就要过春节了,连里有一名汉族士兵。他的父亲可能是江南的一位商门大参贾,十九世纪末叶,为了扼制新生资产阶级在沿海地区的发展,淸政府将一批一批这样的人物遗送到了北方,这位汉族士兵就是其中的一个。耶利亚早就看中这位白皮撇肉的汉族巴郎子了,经常有时故意地在他面前撩撩裙子,叩叩靴子,或者挺挺鼓鼓的奶头。
     
       这天合该有事。夏天的黎明,白夜刚刚过去,东方又泛白了。汉族巴郎子站晚间最后一班岗。他正在院子里转悠,耶利亚已经担了一担水桶,扭动着腰肢来了。
     
       一瞅见巴郎子,她的眼睛里露出百般抚爱,羞得他低下了头。
     
       一群鸡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觅食。
     
       耶利亚娇滴滴地问:你看,那是什么?汉族巴郎子抬头一看,一只母鸡和一只公鸡,翅膀煽着,尾巴摇着,正在干着它们传宗接代的工作。
     
       他惶惑地低下头。
     
       耶利亚步步紧逼:告诉我,这件事,用汉语怎么讲?边防站静悄悄的,整个荒原静悄悄的,耶利亚清脆的嗓音好像卷来一阵暖风。
     
       巴郎子忍耐不住了,向她走来。
     
       耶利亚扔掉了水桶,牵着巴郎子,快步来到干草堆后边,仰面朝天躺下来,撩起的裙子遮住了她的脸。
     
       事后,巴郎子哭着跪倒在马镰刀面前,请求他的饶恕。
     
       马镰刀既没有处罚巴郎子,也没有收拾女人,他夹起一条毡,一块被子,离开了毡房,住进了站长办公室。
     
       这以后不久,耶利亚的帐篷就为这一群男人所共有了。
     
       只有马镰刀再也没迈进毡房半步。他的脸色又像先前那样忧郁。有人说,他常常在空闲的时候,怀念他那水肥土美的故乡和礼义之邦的臣民。
     
       耶利亚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可是已经晚了。她老是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那么专横,总是把女人据为己有。想想你,也是从别人手中夺到我的呀!她常常远远地望着马镰刀,一个人遐想,可是到底也没解开这个道理。不过,她知道自己是做错了,她总想弥补这个错误。
     
       她用上等的羊奶做成了酸奶子,想给巡逻队送去,可是,每次,在马镰刀那威严的目光下,她都像被钉住了的人一样,一步也不敢向前挪动。
     
       今天,她鼓足了勇气,背着一牛皮褡裢酸奶子,看着巡逻队出发了,便迎着马镰刀走去。
     
       下贱的女人!马镰刀看也没看,便扬手一鞭,随后一叩马刺,扬长而去。
     
       马鞭恰好给她的脖子上烙了一道红项圈。她腰身一软,哽咽着坐下来。
     
       那个巴郎子纵马赶来,眼里充满者爱怜之色,他想下马来扶她一把,又不敢,只好快快地走了。
     
       待到马蹄扬起的风尘渐渐平息,耶利亚站了起来,摸着脖项的红印子,不知为什么反而笑了起来。她从毡房外边的拴马桩上,解下一匹母马,驮占酸奶子,尾随而去。
     
       她不知道,将要发生一场变故,而二切皆因酸奶子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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