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饮食村

     
     
     
     　　步人梅花，中间的大圆顶仿佛一个客厅，客厅的中间有一个火塘。那是真正的炭火，通红通红，闪闪烁烁。夜已深了，已经有些许的凉意了，此刻这火令人感到温暖。
     
     　　你可以到梅花的任舸一个瓣上就坐，只须登上一个台阶就是。
     
     　　那就是餐厅了。餐厅的餐桌极大，可以宽松地容纳下二十个人同餐。餐桌的中间位置是空心的。它为什么是空心的呢？后来你就会知道的。
     
     　　餐厅里灯火通明。这灯火令人欢呼雀跃。灯火剥去了刚才的瘅虚幻的历史的面纱，让每一个人感到现在的自己才是真实的，并且确信自己确实是一个二十世纪的人。
     
     　　每一个人都评怦啪啪地寻找自己的位置。那评怦啪啪是髙跟鞋或者平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落座后，每个人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像鲸潜出水面后应该做的那样。
     
     　　游戏结束了，客串原始人的工作结束了，一天的游园活动结束了。这晚餐是最后的句号，这事罢了以后，各人又将回到嚣嚣尘世中去，回到二十世纪的时空中去。
     
     　　饮食是涮烤。这东西目前正在一些大都市的一些饮食业中流行着，因此也算不得稀罕。一是涮，每人面前一架小小酒精灯火锅，水咕嘟咕嘟地滚着，你可以用筷子挑起你喜欢吃的任何东西，往水里扔，然后等变了颜色以后，再从水里捞出，往自己嘴里扔。一是烤，同样的，每人面前一只陶盆，陶盆里盛着从客厅拿来的炭火，盆上罩着铁丝网，你可以把鱼，把肉，把饺子之类，放在火上去烤。旁边有许多小碟儿，那是椒盐酱醋香油之类。每人面前还竖着一瓶啤酒，以及相应的口杯。
     
     　　食物是在客厅里的，得自己下个台阶去端。那里有许多的食物，包括刚刚大祭祀时宰杀的那头野猪。
     
     　　鱼片在涮锅里翻着跟头，从粉红变成雪白。猪排在火盆上吱吱地叫汪出油溃和泡沫，如果再给它上面撒一撮椒盐，立即有一股温冬的肉香味散发出来；如果给那烤焦的表面再涂上一层香油4立即会有一股白色的烟，袅袅升起。
     
     　　人们必须首先有了衣食住，然后才能谈得上别的！这话据说是马克思说的。这话对极了，这话掲示了，代一代的为牧者所经意掩饰的一条真理。
     
     　　但是，当有了衣食住以后，当猪肉、鱼肉、牛肉、兔子肉、青蛙肉等等，已经被用餐者风卷残云般地填入肚皮之后，用餐者们突然感到生活中还缺少一点什么：要知道，这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用餐，这是在母系氏族村，这是在6700年前啊！不能说用餐者们的这种愿望是饭饱生余事，他们有理由这样期待。何况那大祭祀场面留给人们的记忆还如此新鲜。
     
     　　仿佛是顺应人们的眸唤似的，餐厅里的灯光突然灭了，只有四周的状如火把的壁灯发出些微的红光。这时便有袅袅的白烟升起，并且我们的耳畔传来轻柔的、梦呓般的声音。
     
     　　伴着声音，伴着烟雾，在梦境一般的灯光下，一位半裸的氏族村少女从餐桌的中间，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