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沦陷-第五章 协议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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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晟在车子驶进车库之前,先看到的就是自家客厅的落地窗户外透射出的灯光。
        浅淡的亮色灯火被窗帘隔断成了不规则的条状光带,倒影在深夜之下的草坪之上,稳定地散发出一种温暖的恒温。
        虽然只是一瞥之下,但是裴晟却在拉上车库的大门后仍然为了这一抹暖色放软了内心。
        ——不管是源于什么原因,有人在等待着回家这个事实总是能极大地激发男人的顾家之情。
        顾家、顾家,总归是要先有家人才能有的家。
        
        随手脱下外套甩在最靠近门的那条沙发上,裴晟赤着脚踏上了客厅里铺着的棕色羊绒地毯,然后“如愿”地发现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因为自己进门的动作和声响露出哪怕一丁点儿关注的意向。
        男人正在用一方淡色软布擦拭着手中的鞭子,从鞭梢到鞭尖,动作柔和得像是对待着自己的情人。
        裴晟看着他每一根手指的动作,然后做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右手,慢慢地把鞭子收拢成环圈……然而,等把鞭子盘起来后却没有收起手指,仍然握住他的指端交缠在一起。
        D任由他牵引着自己的手指做出这些动作,轻缓绵长的呼吸连节奏都没有为之改变过。
        
        “你……”裴晟轻了下嗓子,煞有介事。
        D转过头来,表明自己在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毕竟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果这位少爷的内在本质不像他的外在表现那样愚蠢的话,也该反应过来自己必然是有求于他而不是被他所迫。
        
        “……需要我做什么?”伴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是紧贴上来的动作,裴晟用身体语言和口头语言双重地表达出自己极其希望自荐枕席的这一美好愿望。
        ——有点儿意思,D想,他居然没有问自己“要干什么”,而是能为自己“做什么”。
        
        借着把手中的皮鞭放在桌面上的动作,D巧妙地避开了点儿自己和裴晟的距离,单手支在沙发靠背上后托着侧脸,“不先问我点儿什么,就急于做出来承诺?”
        “要问!”裴晟脸皮极厚地又蹭了过去——啊哈哈哈~已经到沙发边缘无路可退了所以应该可以再靠近一点点儿——“你生日在哪天血型是什么型号爱好兴趣都是些什么喜欢吃什么习惯几点起床……还有做-爱时喜欢被喊什么昵称以及喜欢采取哪种体位再有敏感点在哪里……”
        越问越兴奋的男人的身体已经呈现了偏离45°角的扩大趋势,眼看着就要把人从沙发上挤掉下去。
        
        忍无可忍的D在男人意欲再次靠挤过来的时候急身起立,冷冷地回视着被闪了一个歪斜的裴少爷。
        “那个……嘿嘿……”裴晟飞快地坐正了身子,正色道,“敏感点就不用告诉我了,我自个儿摸索就好了。”
        一边说还一副“我很体贴所以赶紧快来表扬我”的表情,让人看得牙根处都能痒痒起来。
        
        ——总有那么一种人,每当你对他的印象马上要改良一二时,他总会有更多的办法把它破坏殆尽然后再让你对他再次负印象+1。
        毫无疑问,裴晟精于此道。
        
        看着D脸上流露出的明显的不满和隐忍的怒意,裴晟内心却是愉快无比:他敢打包票这种模样的柯尘,极少会出现在旁人的眼中。
        眼明手快地伸手拉住了意欲转身离去的男人,裴晟手下一个施力把人拉回到了沙发,环到了怀中,“……尘。”
        正要发火的D被这个单音节词惊得思维一个停滞——虽然短暂,但是连带着挣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被人叫作“D”,叫作“Dustin”,叫作“大人”、“主人”、“master”……但是,几乎没有人叫出过他的原有姓名。
        包括曾经的情人在内。
        这近乎于一种自我保护:夜色中的D,和柯尘……被他自己人为地隔断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代称。
        
        但是,柯尘很快地从这种茫然中带着软弱的情绪回转过神来,并且略一思索就弄清了大概的前因后果。
        他垂下眼睛看着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人体的温度从相贴合的部分慢慢传导入神经的感知,年轻的、有力的、温暖的,然后伸手覆上男人的腕部,安抚性质地拍了拍,“是御少爷告诉你我的名字的?裴……少,那您不是都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吗?再来做这种戏弄和试探又……”
        “没有!”裴晟斩钉截铁地否认着,“柏少御他不告诉我!”
        
        事实上,柏少御极其十分非常地想告诉他,只是被拒绝了而已。
        可是,显然,柯尘对自家那位小少爷的恶趣味和别扭性子了解得足够深入,深入到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裴晟的说辞。
        他侧了侧脸,在裴晟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点儿的姿势靠住,“那……我来告诉你?”
        裴晟一边专注于用手臂丈量环住的腰围弧度,一边连声应答,“好好好,不急……慢慢地说就好。”
        
        低笑一声,柯尘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小动作连连,简直就是……辗转摩挲、爱不释手。
        毕竟有求于人,给人少许的恩惠还是要做出来的必要表示。
        “我……是个调-教师,”他轻声说,“但是,并不代表着你给我钱我就会调-教谁谁。现在有一位和你一样任性,也有资格任性的男人希望我能出手为他调-教一次,但是调-教对象是完全被迫接受的……”
        柯尘看了裴晟一眼,接着以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这不合规矩。”
        
        裴晟舒了一口气,不以为然地说,“只要价码够了,够到可以破坏规矩……”
        柯尘摇了摇头,“他可以去找别人,我无法做这个……调-教本来就是基于信任之上的一种亲密关系,按照他的要求则是完全抹杀掉一个人的个体意识——如果是这样,那和强-奸有什么区别?”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按住男人意欲反驳的唇,“总要有什么底线,才能在这种声色的游走中把持住最后一道堕落的门锁——这就是我的底线。”
        
        裴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对你来说,调-教是什么?”
        柯尘迟疑了一下,“信任。”
        
        ——他没有说实话,裴晟想。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到他愿意说出口的那天。
        
        事实上,柯尘不是没有说实话,而是说了一半的实话。
        他不愿意调-教没有意愿被调-教的宠物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极度厌恶被他人相逼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不是像裴晟那种小孩子玩笑般的讨好与人似的拙劣手段,而是带着高高在上和不容反驳般的倾势相压的那种强硬威胁。不止是对他,还对了夜色,还有夜色背后的柏烽炀。
        
        柯尘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争执——
        “彭先生,您另请高就如何?”他对着面前一脸冷色调的男人说,“调-教圈里规矩就是不招惹圈外人,更别提您这种强迫了……我不想坏了这个规矩。”
        “什么是圈外人?什么是圈内人?什么又是规矩?我说他是圈内人他就是圈内人,我说什么是规矩什么就是规矩,”连鬓角的边缘都透着坚硬的男人冷笑着,“你开个价码,我可以给你你所能想到的……不,是想不到的报酬。你只需要让他做到像一只母狗一样只知道顺从和服侍男人就可以——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不是吗?”
        柯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下垂下来的浓黑睫毛掩盖住了眼神中的七分鄙视,剩余的三分看低则明显到实质化的外露,“彭先生,请允许我纠正您一句话——母狗从来不服侍男人,它只会服侍公狗。”
        “你……!”男人霍地站立起身。
        “D,”柯尘单手抚按在胸口的正中央,装模作样地做着再次的自我介绍,“请问我还有什么别的荣幸为您服务的?”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你很好……”抿得很紧的唇线像是一条线绷直了似的僵硬起来,“也许是我说出口的要求没有你们柏董说出来的受人重视?不要紧,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来对你说。忘了告诉你了,我从来不威胁人。因为永远等不到我用这种手段,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言下之意,我现在这样根本不算什么威胁,只是友好的聊天。
        
        柯尘翘起了唇角轻笑,唇边柔软的弧线和他微微低头的动作模糊并掩盖了不屑的耻笑,“彭先生说笑了,您……慢走不送,我恭候着您的下次光临并且以此为荣。”
        谦卑有礼的说辞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男人的怒气,他重重地鼻哼了一声,“不会太久!”话音未落,就甩手离开了夜色。
        
        柯尘在男人离开的第一瞬间就直立起了身子,笔直的肩背被垂坠感良好的黑色风衣衬得隽秀无比。
        他玩味儿般地低笑一声,自言自语地低声轻说,“如果遂了您的心愿,我宁愿去陪昨天那个白痴,好歹也能培养出来一只伪忠犬……好像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怎么顺心过……”
        渐语渐低的声音伴随着柯尘转身的动作很快地消散在空气中,连余波都没有留下。
        
        “昨天那个白痴”,指的是抓住人家肩膀狂妄嚣张地说“我要你”的裴二……点五。
        子曾经说过,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呐呐~D桑,您……这可是能叫做一语成谶吧?
        
     
        “‘联业’的董事长,彭兴安。”柏烽炀摆手谢绝了柯尘递过来的红酒,单手抚按住自己的下巴,依旧是少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外露的情绪。
        柯尘转手把那杯端去用来献媚的红酒一口闷进了唇中,含糊地闷哼了一声,代表自己早先便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了。
        “彭家是涉黑出身,我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柏烽炀姿势未变,语气也是波澜不兴地一片平静,“毕竟,柏家的家底清白得一干二净……”
        “咳咳——”柯尘被自己老板这句话弄得狼狈不堪,半口酒呛进了嗓子眼儿里顺着食道蔓延而下,另外半口酒全喷在了自己那身半敞着领口的漆皮上衣中,湿漉漉得一直延伸到小腹上缘。
        顾不得身上湿滑的酒液在进一步弄污着衣物,柯尘用一种接近于崇拜的声音拿捏出梦幻般的呓语,“……Master,您真是……柏家简直跟我清白的程度近乎一拼了。”
        ——能办得起夜色这种销金窟的人物,能传承数代都稳立于豪门望族之列的家族,哪里能谈得上“清清白白”这四个字?
        更别提柏烽炀一贯不认亲疏的强硬手段,真是……
        
        柏烽炀的表情仍然未动分毫,连一寸笑意都没有流露,“洗白也算是清白。”说完,上上下下打量了柯尘一通,微微点头,“的确可以和你的清白程度有待一拼——只是,你是待洗白的。”
        柯尘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有这种铁面老板一本正经严肃冷硬地说出这种无聊又无趣的笑话,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哪怕是拿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这三大得意之时来换,也不给换啊!
        ——老板,为了您的变态驱散我的无聊,而,深深地感谢您。
        
        “这事儿,我不管,也没必要管。”柏烽炀一脸平静地说,“柏家和彭家一向关系不错,因为这种小事儿闹出个僵局太不划算。”
        柯尘心有戚戚然地赞同点头,“……我也觉得很是不划算。”
        ——遂了他的愿,才是我的不划算。
        
        想了一会儿后,柯尘长出了一口气,“那如果……会不会太卑鄙下作了点儿?”
        ——彭氏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不巧跟某位少爷同姓。也许,可以……
        柏烽炀冷哼了一声,“我倒是觉得这是他巴不得的事情。裴这个人,但凡被他看中的,从来没有不得手过的……连找人上门武力威胁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都玩儿出来了,兴致倒是不错。”
        “得手了以后呢?”柯尘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笑出声,然而却是一句不希望得到回答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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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自然色灯光倾泻之下,仿佛连原本疏远的关系都拉得极近,连带着原本冷硬的面部轮廓变得也柔软了起来。
        裴晟在三言两语之下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大纲,商人的本性让他本能地开始计算着得失比率。
        突然间,脖颈被人松松地环上,柯尘的指尖沿着男人发丝的最下缘摩挲着试探着向发丝中探去,“你……”
        ——想要问出口的话,却迟疑着停了下来。只是,只是贪图着身体和感官的快感的话,“喜欢”和“不喜欢”其实是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卑微和不足以考虑在内吧?
        ——更遑论什么“爱”与“不爱”?只是调情下不能作真的戏语罢了。
        
        “我……”裴晟笑得张扬无比,“我怎么了?”转而反手抓住柯尘的手指握在掌心,唇角也是不怀好意地勾起得一副小人得志,“来求我吧。”
        柯尘一声低笑压在了喉咙中,突然发现这人身上也的确有那么一点两处的可爱之处。左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压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横跨在男人的腰间,然后施施然地伸出右手递至他的唇边,垂下来的指尖将触未触到男人的下唇,微哑的音色中带着倨傲的笑意,“呐~好啊。求你了……”
        
        裴晟看着身上坐着的男人,喉结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妈的,这倒是谁在求谁。明明是活脱脱的一副妖精勾人样。
        然后,心甘情愿地拉起男人的右手,从指尖处啄吻上去。
        
        柯尘在他吻到自己手腕处的时候,反手翻转过手腕勾住他的下巴——微湿的双唇在手腕处堪堪好的半圈转距,“亲爱的,有一点我先要说明……如果你爱上了我,那么就game over。”
        ——还有,如果我爱上了你,也是一样。
        
        可惜,身下的裴大少爷一门心思的全没放在他说话的内容而是说话的声音上,听到柯尘这么说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声音,用来叫床该有多销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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