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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霸者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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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颈脖上。
      发出轻微的呻吟,倒卧在冰冷地上的千秋醒了过来。从那之后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你醒来了吗?安田殿下。」
      是片仓小十郎景纲的声音。这是个阴暗冰冷、洞窟般的地方。岩石四处突起,像是地下水滴落的滴答声在周围响起。在蜡烛的火摇晃燃烧的光线彼方,看得见像铁条般的东西嵌在那里。
      「──是哪啊,这里……」
      千秋呻吟着坐起身时,胸口一带感到一阵激痛,让他不由得发出悲鸣蹲了下去。
      「唔……」
      「要不要紧?」
      「可恶。肋骨可能裂了呢。真是太大意了,混帐。」
      两人的双手都被坚固的手铐铐在背后。碰上突然的超念波,千秋为了将之弹回而让力爆发之后的记忆全没了。被树木压倒的他可能是被北条的家臣们抓住后关到这里来的吧。千秋呆然地看着因为和恙战斗而弄得破烂不堪的衬衫,狠狠地呢喃了。
      「竟然把人家的名牌衬衫弄成这副德性……可要给我赔啊,北条。」
      「看来这是屋子的地下牢呢。非常抱歉,救出成田殿下的行动失败了。」
      「用不着道歉啦。这种事是预想之外。那是什么啊?我可没听过北条有那样惊人的力的持有者啊。」
      「那不是北条的人,安田殿下。」
      千秋一惊,抬起头来:「是成田吗?」
      「恐怕是。」片仓说道,点了点头,「成田殿在那个地方是错不了的。北条可能成功地将成田殿下那巨大的力量抽出了吧。」
      「那成田怎么了?」
      「不清楚。从正面被那股超念波击上,我也是昏迷到刚刚才醒来的。应该不用多久,将他木缚到二荒山神社主木的仪式就要举行了吧。」
      「嗤,把那种不得了的东西种到神木上去看看好了。力量全开的话,一口气就会把日光全部吹走的啊。」
      「我试过要脱出这里,但念动力似乎完全不能使用。这样的话也不能解开手铐了。」
      「嗤,这次真的是不走运哪。那,那个到底是啥啊?」千秋以下颚比比蜷缩在洞窟一角的红色团状物。
      片仓现出凝重的表情回答了:「是恙的孩子。北条似乎是打算把我们当做饵来喂牠的样子。」
      恙蜷缩在角落,一直静静地窥伺着这里。把恙和侵入者一同关入铁牢中,打算让恙来处分掉他们吧。
      「嗤,真是奢侈的宠物哪。宠物的话就要像宠物一点,也吃吃鞭子才行呀。」
      「这样的话,真的是完全无法行动了。只有等着变成牠的饵食了。要怎么办?」
      「问我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出去一条路?」
      「你说出去,要怎么做?」
      「那种事……」劲道十足地说到一半,千秋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又消沈下去,「……不能和外界连络吧?」
      「我试过了,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是吗?要是木端神还有剩下的话,或许还能派得上用场哪。」
      无法期待从外界来的救援。不管怎么样,照这种情况看来,不用等别人来救就先成了恙的饵食了。
      「得靠自力逃出吗?要不要挖挖地道试试?」
      「……安田殿下。有关成田殿下一事,小次郎殿下果然还是与之有关的样子。」
      「什么?」千秋把脸转向片仓,「你见到他了吗?」
      「是的。可是那也仅是短暂的一瞬间罢了。我试过要说服他,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即使想回到伊达也无法回来的理由的样子。北条与伊达在生前曾经有过共同对抗丰臣的东国同盟计划。那是为了对抗西方,而在东方创造一个大国,由伊达及北条来共同治理的东国国家创设案。但是在最后时势还是不允许,两家未能缔结同盟,就如你所知道的,伊达臣从了太阁殿下,而 北条则抵抗到最后灭亡了。」
      「那么当时的东国联合的传闻是真的了?」
      「是的。北条似乎也咒骂过伊达屈服於丰臣的行为是怯懦的表现。但是无法彻查时势的人,除了被时代压垮之外别无他路了。伊达与其贯彻志气,还是选择了继续活下去的道路。」
      片仓那充满坚强意志的眼睛笔直地望着前方。
      「复活以后,氏政殿下也提出了同盟案,但是伊达现在和与北条对立的武田有同盟关系存在,因此无法接受。不过因为现在这件事,同盟一事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什么?」
      「要是北条压制了日光,那么关东的势力地图将会被大大地改写。武田与北条目前的势力关系也会一口气逆转吧。但是,这或许会为关东带来更大的变动也不一定。」
      「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在小次郎殿下的背后有织田在撑腰的话。」
      千秋吃惊地瞪大眼。
      「以小次郎殿下是伊达家的人为表象,好为他与织田的关系做掩饰,一定是这样的。要是这样假设的话,北条可能还没有注意到小太郎殿下与织田的关系吧。织田恐怕是打算让北条压制日光,然后再伺机将之略夺。」
      「那又怎样?你是想说他和织田的关东攻略行动有关系吗?」
      「不只是有关系,说他就是为此而来的也行吧。我们非做不可的事是──」
      片仓端正姿势,睨视着铁牢的另一端。
      「正确地看清到底谁才是非击倒不可的对手。」
      「为了你们的天下吗?」
      片仓以伶俐的眼神回看千秋。总是带着知性而冷静的片仓嘴角,浮现了隐藏着野望的策略家微笑。千秋看到这样的他,不悦地撇过脸去。
      「嗤。伊达会有所行动,就是为了这种理由吗?上次的战事,让独眼龙认真起来了是吧。」
      将他们的深谋远虑视为亲切而与之来往,差点就要吃苦头了。千秋有些冒冷汗地如此想道。最可怕的不是织田也不是武田,而是这迟来的独眼龙也不一定。
      「总之不逃离这里的话,也无法阻止北条的行动。要怎么办?」
      「就算你说怎么办……」
      蜷缩在洞窟一角的恙站了起来,在那一带徘徊起来。好像觉得已经差不多想吃他们了的样子。
      「呀哈,还有绝招。要让我来调教调教这可爱的小恙吗?」
      「调教?你想要做什么?」
      「我对催眠暗示还稍微有点自信哪。」
      「傀儡术吗?难道你想要用这个操纵恙……」
      「我已经很习惯调教虎啊兽的,所以放心地交给我吧。」
      「太危险了,安田殿下!轻率地看牠的眼睛的话,灵魂反而会被吃掉的。」
      千秋不理会片仓,一步步地走近恙兽。嘴里说着「来,来」,引诱着对方:「来呀,小恙……乖乖的哦。好好听大哥哥说的话哦。」
      「安田殿下!」
      「你安静一点,会让我分心。」
      千秋注意不要看向恙的眼睛,慢慢地接近过去。不过这头恙看起来还相当年幼的样子。比起刚才袭击自己的恙体形要小了一圈,而且似乎还没受过训练,以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不断地窥伺着接近过来的千秋。不知是否因为兴奋的关系,有时会露出獠牙或是用前脚扒抓地面。
      就连千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灵兽进行催眠暗示。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
      (也只能做了……)千秋集中精神,慎重地接近恙。因为紧张,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恙的孩子不知何时停止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千秋。
      「好……真是乖孩子。」
      恙那狞猛眼神中的金色光芒还是不肯消失。虽然不知道灵兽会不会陷入催眠状态,但至少北条能够操纵恙兽。千秋相信没有办不到的事,慎重地将致密的刺激送入恙的精神当中。虽然有时会受到锐利的反抗,但千秋还是流着冷汗继续忍耐着进行傀儡术。
      片仓一语不发地看着。
      千秋认真的脸上,静静地流下冰冷的汗水。
      * * *
      「看来日光山灵域已经集中了足够的人魂数目了吧。」
      对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氏政如此说的,是个身着深蓝色和服、比氏政更年长的中年男性。这是北条宅邸的一个房间。日光山的『火合之法』即将开始,屋内的家臣们为了准备事宜或连络事项而四处奔忙,但那阵慌乱也传不到这个房间内。能够从窗口俯视溪谷、摆设了各种高价物品的这个房间内,只有两个人的身影。
      「日光山一带在今早时分,已经由我们的手下完全占领了。只要准备完成的话,就能够举行主木的木缚仪式及『火合之法』。应该再不久就要出发了吧。拜托您了,大叔父。」
      氏政说着,以手指抬起眼镜框。氏政称为「大叔父」的那个人有着灰白色的头发,是个带有绅士气质的中年男性。
      这个男人的名字是北条幻庵。他是氏政的祖父——氏纲之弟,在氏政的时代是身为一族长老而有着最强发言权的人物。幻庵生前原本应该将景虎收为养子继承其后的,但是因为景虎决定被送到越后去,此事因而作罢。他是原箱根神社的别当,还俗之后,以北条家影之宰相以及关东第一文人的身份而着名。
      「箱根那里进行得如何?氏照进行得顺利吗?」
      「氏照他行事应该不会有任何破绽的。箱根的『火合之法』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了吧。小太郎差不多该来报告了。带着那个『恙之长子』以及二面恙镜一起。」
      然后氏政喝了一口右手端着的咖啡。
      「拥有力量的灵魂,不是成兽的恙的话就无法完全吞食。因为主木的牲礼,除了那头大恙之外是无法吞食的呢。」
      「所以才将牠带到箱根去的吗?为了将三郎木缚。」
      「三郎的力量是在我们想像之上的呢,大叔父。要是他的话,与矢立杉融合之后也能毫无遗憾地发挥出那股力量。三郎成为集中箱根全灵的能量之核的话,一定能够好好地承受住日光巨大的灵能源吧。」
      深坐在沙发当中的幻庵,理性地抬起刻划着皱纹的眼角听着氏政充满自信的话语。
      「我有时真的会为你的头脑觉得佩服哪,氏政。你真能想到这种惊人的事。将灵域的力量转变成兵器,以它来支配关东这种事。」
      「这是只有我们北条家才办得到的事,大叔父。以肉亲之血来结合的坚固,正是我们的武器吧。就算战国武将再怎么多,像我们一样亲人间互相信赖的家族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为了争夺继承权或是亲人谋反的操心,对我们兄弟而言是不必要的。正因为我们对亲人没有疑心,所以才能将战力倾注於外敌。许多的武将们都因为亲人间的不和而自灭了。血缘能够成为战国之世的武器,不只有为了同盟的婚姻而已。拥有血缘的坚固是更为强大的。能够注意到血缘相连的强大之人,才能够在这充满欺骗的战国乱世中得到胜利。」
      「……」
      「兄弟之间的信任,亲人之间的信任。这些就是北条的武器。比任何事物都要来得巨大、强悍──」氏政以怀念的眼神望向窗口,「给予我们兄弟这个武器的父亲大人果然是个伟大的人。我打从心底尊敬父亲。」
      「是的。氏康是个杰出的人物。或许那个人才是真正能够创造出和平之世的人物也说不定……」
      「……」
      「不是以霸者的身份,而是以更巨大的,对,更巨大的、能够包容万民的一个人的身份……」
      氏政变了脸色,回过头来:「不,不是那样的!大叔父殿下。父亲大人是应该成为霸者的人!」
      幻庵微微抬眼看他。
      「像父亲大人一样的人物才是拥有称霸战国的价值之人。我希望父亲大人获得胜利。只要是在父亲大人之下,万民一定能够互相信赖而过着丰硕平稳的日子。如果是父亲大人的话,一定能够创造出没有私利私欲、充满体恤的世界……」
      「……」
      「我身为使北条家灭亡的人,将会永远受到苛刻的评价吧……,但是我还是相信抵制太阁到最后的行动是正确的。我相信父亲大人所施行的理想政治有一天一定能够平定日本。这就是我的正义。只要以父亲·氏康的理念来治国的话,总有一天一定能创造出人人都是兄弟、互相帮助、没有任何猜疑的和平国家的。」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吗?」
      「太阁那力量与金钱的治世……,与父亲大人的治世相比,根本就是低次元的、像孩子般的东西。我无法认同。身为一个已经见识过比那更美好的治世之人,我无法与之妥协。」
      氏政像老鹰般的眼睛闪烁着。
      「为了创造出让父亲大人成为万民之父的世界,我要为此而战。这是生前让北条家灭亡的我的使命。大叔父。」
      幻庵以严厉的表情静静地抬头看着氏政:「你们兄弟们也是为了这点而战的吧。三郎也──」幻庵说着锐利地眯起眼来,「想着同样的事吗?」
      「他应该了解的……三郎是个聪明的孩子。要到越后成为养子时,三郎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愿意的表情。虽然他可能很难过,但也一定了解我们兄弟该做的事吧。自己可能会成为牺牲品一事,他应该也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所以……」氏政说着将杯子放在茶托上,「我……就算被憎恨也没关系。大叔父。」
      「氏政……」
      「至少一个人也好,三郎一定也想要一个可以憎恨的对象的。」
      氏政忘了自己一贯的冷酷,露出淡淡的微笑。幻庵有些同情地望着那样的他。
      就在那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侍从走了进来。
      「什么事?」
      「是的。箱根的风魔小太郎殿下刚刚抵达此处。」
      「什么?小太郎到了吗?好。我在『仙石之间』见他。让他过去那里。」
      侍从回答氏政之后,退出了房间。氏政的表情已经又恢复成冷酷的策略家的脸了。
      「首先我会将关东收入掌中让您看看的。大叔父。我们北条兄弟一定会称霸关东,并将之献给父亲大人。」
      「……」
      氏政留下这句话,走出房间。幻庵目送他离去,喝完了变冷的咖啡。
      * * *
      风魔小太郎到达氏政的宅邸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刻了。经由侍从的指引,小太郎来到被称为『仙石之间』的二十张榻榻米左右的和室房间与氏政会面。
      「这面是雌之恙镜。现在将之交还给您。」
      「嗯。」氏政点点头,确认了放置於桐木箱中的美丽镜背。
      「看这样子,三郎的木缚进行得很顺利吧。虽然还没听到氏照的报告,情形如何?三郎好好地完成了箱根牲礼的职责了吗?」
      「……」小太郎默默地抬起头。即使在氏政面前,他还是一样地笑也不笑。用丝线连系在一起似的两片薄唇动了动,发出声音:「三郎殿下的木缚失败了。」
      「什么?」氏政怀疑自己的耳朵所听见的话,「你再说一次。小太郎。」
      「氏照殿下对三郎殿下的木缚失败,而且箱根的装置被上杉封住,火合之法已经不可能实行了。三郎殿下从恙镜中被解放,现在已经回到原本的肉体了。」
      氏政感到头脑的血液似乎「唰」地一下流光了,他反刍着小太郎的话。要了解他的话所代表的意义,需要一点时间。
      「氏照……」终於氏政开口说话了,「氏照怎么了?平安无事吗?他还在箱根吗?」
      「氏照殿下的消息尚不清楚。凭坐已经死亡了。箱根神社的周边呈现坏灭状态。恐怕氏照殿下也被上杉的人……」
      「你是说他被调伏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箱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郎十分冷静。他正座着,拳头置於膝上,微张着眼以淡淡的语调报告着事件的梗概。
      「……那么就是上杉夜叉众的人……你是说只是他一个人就把氏照杀了吗!只是一个人!」
      「那个人有芦之湖的龙神为同伴,将雄之恙镜强夺了。而且他从氏照殿下手中盗取了雌之恙镜,解放了三郎殿下。看来似乎有人背叛了北条,为那个男人引路。」
      「什么!怎么可能……!那是谁!我们北条当中不会有那种人……!」
      「远山康英。」小太郎说道,坏心眼地看了看氏政的脸色。果然如他所想的,氏政露出了好像被枪给刺中般的反应来。
      「什么?远山?」
      「那个人是上杉的内应人。」
      「怎么会……」
      远山是个对氏政完全忠实的男人。在四百年前与上杉的同盟决裂后,氏政暗地里让康英担任在越后的情报人员。他一直都不是景虎的家臣,而是氏政的家臣。氏政以为他是可以信赖的男人的。但是。
      氏政觉得难以置信,茫然了一阵子,但立刻就回过神来。
      「那么雄的恙镜现在在哪里?在上杉的手里吗!」
      氏政脸色大变地怒吼道,小太郎冷静地回答他。
      「请不用担心。雄的恙镜与这面雌之恙镜一同取回了。远山也──背叛者也立刻被处决了。但是。」
      「……」失去了主木的牲礼。而且箱根神社被上杉的护界法封住了。
      这样一来,就算想要以『火合之法』完成融合体也无法出手了。
      「你是说箱根的『受场』无法完成?」
      「被四天王所阻碍,我们实在是无法出手。」
      「你们这群风魔到底是在做什么!」
      受到斥责,小太郎微微抬起头来。
      「失去了氏照!连三郎都被他逃了!你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号称无敌的风魔们连一只两只的夜叉都没办法抓住吗!什么叫做天下第一的忍者!我从来没想到你们会是无能到这种地步的集团!」
      「……」
      「你打算怎么负责!这可不是切腹就能了事的!我不会轻易饶你!小太郎,我不会原谅你的!」
      小太郎是初次见到如此愤怒的氏政。太阳穴浮出血管,苍白着一张脸吼叫着的氏政,小太郎首次见到这样的他。
      「失去了氏照!氏照……!」
      哽住了声音,氏政紧握着的拳头一次又一次搥打自己的膝头。
      「可恶──……」
      等到兴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氏政吊起了满含恨意的双眼睨向虚空。
      「日光的融合体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氏政殿下。」
      「就算箱根的无法完成,馆山及久能山的两个『受场』都已经由弟弟们完成了。从日光对着这两地所设的『招雷针』击出巨大的灵威。先完成关东大三角,以我们的灵威包围住以东京为首的首都圈,将之掌握。我们一定要以这股力量夺回『圣地』箱根。──你带着那头大恙来了吧?小太郎。」
      「是。为了将主木的牲礼木缚。」
      「这次一定非要成功不可。牲礼已经觉醒,只等着木缚而已。日光山也已经占据了。等到仪式准备好,就立刻开始。带着大恙一起来吧,小太郎。你就当我的随从。」
      「小太郎知道了。」
      氏政在心里戴上冷酷的鬼面。舍弃了一切的温情,一心只想着达成野望。
      聚集在日光之地的惊人之力,现在正要被托付在一个男人的手中。
      * * *
      将要成为二荒山神社主木牲礼的少年,躺在巨大的翡翠棺柩中。
      棺柩被放置在安置於屋邸建地中祭祀箱根权现的祠堂里。夕阳也差不多要西下了。不久后迎接的人将会前来,将这少年带往二荒山神社吧。或者在那之前会先由恙吞食他的灵魂呢?
      伊达小次郎坐在棺柩前,静静地一直凝视着得手的『六道界的威胁』。以混浊的眼神半开着眼躺着的成田让到底是有没有意识呢?在昏暗的祠堂内只看得到蜡烛的火焰微微晃动而已。
      棺柩是以特殊的东西经过加工而制成的。棺柩里被施以咒力,内部形成与『吸力结界』相同的状态。这是兰丸所准备的。
      小次郎以沈痛的表情沈思着。
      ──主公也在等着您……!
      (哥哥……)回想着片仓的话,小次郎思考着兄长政宗的事。
      身为想要夺取伊达家的弟弟,他总是想着政宗是不是憎恨着自己。即使这与自己的意志无关,但是受到母亲的偏爱,想要从哥哥手中夺走伊达家……(注1)
      (小次郎就算回到哥哥身边也不要紧吗……)若是能够回去的话,自己也想回去。想要为了伊达而战……但是,(现在的自己……)
      「你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做什么?」
      背后的门打开,森兰丸走了进来。他换上了全黑的丝质衬衫,似乎也淋过浴,头发是湿的。施行了那样的术法,脸上却连一点疲累的样子也没有。
      「怎么样?这个王牌的力量。非常棒的东西吧?只能说是了不起了呢。」
      「兰丸殿下。这个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看来并不像是普通的人类。」
      兰丸鲜艳的嘴唇轻轻吊起,笑了:「小次郎殿下似乎没有什么与真言密教有关的知识呢。」
      「我并没有入僧藉。」(注2)
      「那样的话,不了解我到刚才为止唱讼的真言的意义也是当然的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兰丸微微往那里斜望一眼。
      「『佛佗本是凡夫』。」
      「咦?」
      「如果我们运气好,迟早会被祂所救也不一定哪……」
      兰丸岔开话题似地一笑,走近棺柩。
      「哪,小次郎殿下。」背对着这里,兰丸以低沈的声音叫道,「伊达的主公大人,似乎十分健朗哪。」
      「是……」
      「小次郎殿下不是想着要回去吗?」
      小次郎一惊,伸直了背。兰丸坏心眼地越过肩膀向这里回过头来。
      「我、我……」
      「哼。可是小次郎殿下有着为母亲大人报仇的使命吧。能够打倒那可憎的上杉之人的,只有我们织田而已了哦?」
      「可、可是、我……!」
      「小次郎殿下。你已经无法从我的手中逃走了哦。」
      兰丸露出令人背脊发冷的美丽微笑,以恶魔般的语调说道。
      「成田让的额头里被植入了『魔王之种』,你的额上也被种入了同样的东西。就算你换了凭坐,它也根植在你的灵魂当中无法除去。你只能听从我们的命令了哦,小次郎殿下。」
      小次郎回想起被强迫植入『魔王之种』时的恐怖,身体又再度颤抖起来。被称做『魔王之种』的东西,是由织田信长的灵魂所做出的灵石。它与信长的意思直接连系,强迫被植入者隶属於自己,要是想要反抗的话,将会受到无法想像的痛苦。
      将之除去的方法,除了信长亲手除去之外,就只有灵魂消散一途了。
      小次郎因战栗而发抖,瞪视着兰丸。
      「──你是说,我是人质吗?」
      「哦,事到如今才察觉了吗?」
      「哥哥并不是我被当做人质就会退缩的人。你太轻视奥州的独眼龙了。」
      「的确如此。因为受亲情所束缚的人是无法在战国之世存活下来的哪。」
      兰丸讽刺地如此说道,又发出一阵笑。小次郎全身颤抖着,不甘地紧咬下唇。
      「但是总算是完成一件大工程了。这样一来,成田让就形同落入我们手中了。接下来就舒适地看着这称霸关东的梦想吧,小次郎殿下。」
      注:
      1、因为没有前面的翻译,在此稍做说明。政宗的母亲因为讨厌政宗而宠爱小次郎,曾毒杀政宗欲使小次郎成为伊达家当主,逼使政宗不得不杀死小次郎以除后患。
      2、战国时代的武将几乎都会入僧籍取得法名,小次郎或许是太早死而来不及入僧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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