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娇百媚-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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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静此刻正站在门外,听着那酸溜溜的话,这时才缓步轻移,走进了寝殿。
      “奴婢秋静,在这儿给各位主子见礼,主子万福金安!”
      宁常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家主子呢,怎么让一个丫鬟来招呼我们?”
      “我家主子现正在慈宁宫太皇太后那儿,说话就回来了,请各位主子稍等。”秋静回答的很得体,落落大方的样子。
      几个宫人听罢,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宜贵人则抬头,和荣贵人交换了个神色。
      这时,回廊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花盆底的旗鞋扣在青石方砖上,发出独有的达达声,景宁从院外走进来,一袭绯色的繁花宫装,端庄秀雅的旗髻,流苏摇曳下是弯弯的眉黛如墨。
      “让众位姐姐久等了,妹妹在这儿赔罪。”
      她说罢,当真敛身行礼,在场的宫人除了荣贵人外,皆忙不迭地起身还礼。
      “拜见宁贵嫔,宁贵嫔万福金安!”
      这时,马甲?芸珍和郭络罗?桑榆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景宁见状,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两位姐姐莫要多礼,折杀妹妹了!”
      景宁的品阶较之在场诸位,都高了许多,可这入宫的资历向来是分先来后到的,稍微懂些人情,便不会拿身份压人。她尚且要在这宫中待下去,怎会不知谦逊。
      果然,荣贵人见她这般,脸色稍和,可宜贵人却适时地走了过来,道:“规矩不可废,如今,妹妹可是贵为嫔了,我等见了还是要见礼的!”
      景宁轻笑,再次将她扶起,“旁人不知,姐姐还不知么,妹妹不过是宫婢出身,承蒙皇恩,才有了今日的位置,哪能与姐姐们相比呢!”
      宫女秀女,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出身卑贱,本不足为外人道,掖着,藏着,唯恐不及,旁人若不说,便是连自己都刻意忽略了。景宁之所以主动点出,是因为她够聪明。想那妃嫔们聚在一起,为了显示自己的出身,总会不厌其烦地追忆当年在钟粹宫当秀女的经历。
      那时她在哪儿呢?
      她也在钟粹宫,不过是在后院,做着伺候人的活计。
      等众人重新落座后,景宁让秋静换上了新茶,雨前龙井,还是昨个儿刚赏的。宜贵人郭络罗?桑榆看着手中精致的青花瓷茶盏,不禁微微一笑,“妹妹太谦虚了,奴婢出身都能让皇上青睐有加,我等才是惭愧之极呢,看妹妹的用度,我等都是好生羡慕!”
      慢条斯理的一句话,又将矛头指向了景宁——
      再继续贬低自己的身份么?那岂不是有意说别人无能,炫耀自己的本事;反过来承情?只要稍微露出一丝得意,就是自打嘴巴,那可着实尴尬了!
      景宁慢慢抬眼,看着左手边一袭锦缎华服的宜贵人,笑靥如花,那如黛的娥眉下却是疏离的眼神。“妹妹蒲柳之姿,恐难登大雅,姐姐取笑了!”
      “瞧宁贵嫔这话说得,莫不是在暗讽我等姿色鄙陋,还不及蒲柳?”陈常在终于抓住了把柄,立即尖锐地反问。
      众人看好戏一般的神色,景宁却低眉浅笑,不动声色地送去了一枚绵里针,“我等都是后宫妃嫔,自然是越高品阶,姿容越发出众。姜常在方桃譬李,自是不俗,我是不敢与之媲美的……可比之皇贵妃如何?比之皇后娘娘又如何……”
      你敢比么?
      刺绣
      众人看好戏一般的神色,景宁却低眉浅笑,不动声色地送去了一枚绵里针,“我等都是后宫妃嫔,自然是越高品阶,姿容越发出众。姜常在方桃譬李,自是不俗,我是不敢与之媲美的……可比之皇贵妃如何?比之皇后娘娘又如何……”
      你敢比么?
      此话一出,不仅是陈常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景宁的话暗示性很高,话明未明之际就点出了宫中女子最要不得的忌讳。
      谁都知道,赫舍里皇后最讨厌那些过分冶艳的女人,皇后在时,争奇斗艳的把戏在皇上面前尚且要收敛,又有哪个敢宫人说三道四?
      “还说这些做什么呢,蒲柳之姿也好,冠绝群芳也罢,不都是这宫中的姐妹……可我怎么看着妹妹身边几个奴婢各个都如此标志,尤其是这个,不仅乖巧伶俐,还很端庄大方,就像妹妹当年一样呢!”
      马佳?芸珍说罢,捂唇轻笑,其他宫人亦是窃窃私语,笑得哂然。
      众人都知她是踩着福贵人上位的,好风凭借力,平步青云之后,不仅将福贵人扳倒了,还陷害她至冷宫。这见不得光的事情,被硬生生地抬到了明面,可不仅仅是为了影射她的名不正言不顺……
      秋静顿时白了脸,可景宁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园中诸花,难保百日之红。多一个人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妹妹亦是欢喜的;倘若皇上真能时刻流连我这承禧殿,也总好过门庭冷清,姐姐说对么!”
      马佳?芸珍听罢,美眸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被皇上冷落么?”
      “姐姐莫动气,宁贵嫔不过是打比方罢了……”宁常在想笑不敢笑,在一旁煽风点火。
      “妹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景宁脸上笑容未减,“再说,皇上前日还在太皇太后面前夸奖荣姐姐,何来冷落一说呢?”
      “皇上夸我?”马佳?芸珍娥眉微缓,却是将信将疑,“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的?”
      景宁笑着点头,“妹妹我刚从慈宁宫回来,太皇太后曾提及,前日皇上去请安时候,说荣姐姐产褥期后身子一直虚弱,每想起小公主,便念及姐姐的劳苦……皇上未尝主动提及,可这心里却始终记着姐姐的好,妹妹才是好生羡慕!”
      马佳?芸珍听言,脸色稍霁,来时的满腔嫉妒顿时如红炉点雪,顷刻消失。
      谁人不愿意听好话呢,尤其又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人。表面上称赞不算本事,能将好话说到无形胜有形,才是真的高明。
      “看妹妹多会说话!”
      门外,环佩叮当,人未到,却是声先至。
      未等众人往外瞧,就看见门廊处浅碧色宫装的裙角一旋,惠贵人纳喇?芷珠抱着皇长子走了进来。
      “贱妾拜见惠贵人,惠姐姐万福金安!”
      低品阶的常在和答应起身朝她见礼,景宁则是起身迎了出去。
      “姐姐怎么来了,该是妹妹去看你的!”
      惠贵人笑靥似水,“无妨无妨,我们同住一宫,隔得又不远,这点儿路我还是走得的!”
      由头
      马佳?芸珍闲闲地端着茶盏,手指纤纤,撇沫,“这乌雅妹妹就是好人缘,向来足不出户的芷珠妹妹都来探望了!”
      说罢,美眸一翻,不耐之意甚明。
      同一年入宫,同时晋封为贵人,可她们二人的地位却是云泥之别。荣贵人马佳氏出身高贵,但只生下了一位公主;惠贵人纳喇氏却不同,不仅诞下龙裔,还是皇长子。宫中高品阶的妃嫔尚且要让她三分,更遑论是同级宫人。可马佳?芸珍却从未买过她的账。
      “珍儿说的是,妹妹这儿可真是热闹啊!”纳喇?芷珠不以为忤,反而笑得越发明媚,眸光熠熠,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前个儿妹妹说有个什么香料能够静气颐神,姐姐才厚着脸皮来讨要,不想这么多姐妹都在!”
      景宁莫名地抬眸,却正对上她熠熠的眸光——
      “那香料可是妹妹许给姐姐的,妹妹忘了么?”
      景宁恍然一笑,道,“怎敢忘,姐姐不嫌弃东西粗糙,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就拉着纳喇?芷珠往内室走,这时,仿佛才想起满堂的佳人,不由回首抱歉一笑,“各位姐姐也来么?”
      马佳?芸珍脸上的厌恶越发严重,而在场众位宫人也是有眼色的,岂会看不出这送客之意。宜贵人讪讪地起身,“既然妹妹和惠姐姐有事,那我们就告辞了!”
      这话正中下怀,景宁客套地挽留几句,便敛身相送:“各位姐姐慢走……”
      纳喇?芷珠怀中抱着小皇子,白胖胖的胳膊恣意地搭在襁褓外,兀自睡得香沉,秋静走过去体贴地接过,方便她们二人说话。
      望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惠贵人笑着摇头,“你何必对她们这么客气,若是论起品阶,别说是那宜贵人和荣贵人,就算是我,都在你之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尚要在这宫中待下去的……来日方长!”景宁笑道。
      “你能这么想倒是难得,”纳喇?芷珠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对了,还没恭喜你,恢复了封号!”
      景宁摆手,苦笑连连,“还不是皇恩浩荡,可再这么下去,我这儿都快谱上一曲‘满庭芳’了!”
      示好也罢,试探也罢,光是应付这每日一拨一拨前来承禧殿的宫人,她就已经分身无暇了,更何况还有太皇太后的殷殷“嘱咐”。
      “所以,我才来江湖救急……”
      “还是多谢姐姐,多谢小皇子!”
      两个同样聪慧过人的女子,不用点破,便是心意相通。相对一笑,便相携着走进了内堂。
      “姐姐来,不仅仅是为了帮妹妹救场的吧!”取下云肩,景宁将繁重的旗髻解开。
      “妹妹会不会太聪明了……”惠贵人笑罢,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洒金信笺。
      “两个月前,我写信给兄长,若在往常不到半月就能有回信了,可如今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真怕兄长那边是不是已经……”纳喇?芷珠忧心忡忡地攥着那信笺,一直攥到纸笺褶皱,“我知道现在南疆是个敏感的地方,可兄长音信全无,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妹妹,能否帮姐姐这次……”
      景宁叹了口气,伸手覆上她的,“姐姐放心,我这就去找孙嬷嬷!”
      纳喇?芷珠却摇头,眼中忧色更重,“孙嬷嬷去了南疆,也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了……”
      “那姐姐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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