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婴:魅眼迷唇-第三卷 情为谁乱 【038】 避孕药汁

字体大小:超大 中大 中小 超小

     
      听到脚步声,离斩轩不适的哼哼更加频繁。唉,谁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端木尧交待孩子的事,只能用下苦肉计了。不过,没了武功就是不方便,以前有内力抵挡,不觉得什么,现下倒好,受点伤就疼得厉害!
     
      方才大脑一热,就冲上前去,其实他早已忘记自己没有武功了。离斩轩摇头叹息,是不是,人一旦坠入情网,都会如此幼稚而不顾一切?
     
      当然,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
     
      尤其是看到端木尧心疼的表情。
     
      “你这个笨蛋!”端木尧再次咒骂一声,接过药膏,坐在他身旁,开始数落,“下次可不准再这样冲动了!”
     
      “哦。”离斩轩乖乖应声,转移话题,“教训完他们了?”
     
      “嗯……啊?”端木尧下意识地应道,却又醒悟,他根本没告诉离斩轩他是要训斥护卫,他竟然能猜到?真是心思缜密。
     
      “好了,别老绷着一张脸了。”离斩轩赔笑道,“我下次一定安如泰山。”
     
      “这还差不多。”端木尧在他伤处没轻没重地涂抹着药膏,心思早已转到别处,“大哥有什么仇家吗?”
     
      “他一向在江湖闯荡,多少会有几个仇家吧?”离斩轩答完一句觉得胸口火辣辣地痛,忍不住呲牙咧嘴,“你轻点!疼死我了!”
     
      端木尧闻言反而更加用力:“现在知道疼了?活该!方才还冲得那么英勇,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离斩轩皱着眉一脸无奈,疼了也只能往肚里吞。
     
      大概是见他表情如此纠结,端木尧大发慈悲,慢慢放轻动作,末了还给他轻轻吹了吹,柔声问道:“还疼吗?”
     
      “好多了。”离斩轩满足地在他脸上偷香一口,“爱妃的手艺真不错!”
     
      端木尧扶他躺下:“你以前的伤才刚好,现在又被伤到,可别乱动了,免得留下什么病根儿。我去吩咐厨房做饭,你想吃什么?”
     
      离斩轩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那怎么行!”端木尧将他鬓边的碎发拨开,然后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乖,多少吃一点嘛!”
     
      “那——”离斩轩转转眼珠,伸手将他拉至怀中,“我吃你可以吗?”
     
      端木尧身形不稳,差点跌进他怀中,连忙伸手按在他身体两侧的空隙,避开他的伤口。两人离得相当近,呼吸交错。
     
      离斩轩眨眨眼,无辜道:“我现在只想吃你。”
     
      “吃你个大头鬼!”端木尧白他一眼,拉过被子帮他盖好,几乎是落荒而逃,“我自己做主去厨房吩咐他们了,你不喜欢吃也别怪我!好好睡你的觉!待会我会叫你起来吃饭的!”
     
      离斩轩看他狼狈而去的背影呵呵而笑,只不过笑容过后,又是一脸若有所思。
     
      这几日,端木尧让厨房添了菜,炖了汤,还弄了好多新鲜水果,不用说,这些全是为离斩轩准备,还尽职尽责守在他一边看着他吃完喝完,强迫他睡觉休息。
     
      离斩轩对此大为头疼,他实在是不习惯在床上窝着。有两次偷偷出门被端木尧逮个正着,端木尧威胁他若是再不听话以后不给亲了,晚上也不跟他一起睡……离斩轩吃过两次亏,再不敢随便乱动,天天盼着端木尧能出现。那样,他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两人缠绵恩爱几日,却也没忘了北冥翼。离斩轩开了安神药,命人在北冥翼房间点上熏香,让他先行沉睡,待自己养好伤再全力施救。
     
      最后一次给离斩轩上完药膏,端木尧顺势就趴他身上去了,懒懒的没有精神,活像只撒娇的小懒猫。
     
      “尧,怎么了?”离斩轩笑着搂紧他,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身下,这个伤养得好,不但好吃好喝,还有佳人相伴,尽心尽力地给他当‘抱枕’……
     
      “还问呢!这几天累死我了……”端木尧有气无力地开口,泄愤般咬着离斩轩的肩膀,当然也没用多少力气,“喏,我骨头都快散架了……以后我可不伺候你了!”
     
      “那我伺候你怎么样?”离斩轩深邃的目光透出一种暖意。
     
      端木尧扁扁嘴,却没答话。
     
      离斩轩在他胸前啃了几口,手开始不安分,在他身上游移不定,慢慢朝某处探去……
     
      “离斩轩!”端木尧按住他的手,苦着脸道,“你折腾我好几天了,今天让我歇息一下吧!”
     
      “我会很轻的……”离斩轩开始甜言蜜语、讨价还价。
     
      “不行!”端木尧态度强硬。
     
      “最后一次!……今天是最后一次上药,好歹也让我最后一次再尝尝嘛!”离斩轩厚着脸皮蹭蹭他的敏-感部位,坏笑。
     
      “幸好我不是女人,不然照你这般纵欲无度,肚子早就搞大了!”端木尧在他胸膛画着圈圈,似嗔似怒地随口埋怨。
     
      离斩轩闻言脸色却是一变。糟了,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端木尧服下断尘缘后,与他的第一次之后他还记得让他喝下避孕药汁,这几天在温柔乡里睡过了头,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倏忽了!
     
      虽然让他喝避孕药汁他也很不舍,毕竟,在他腹中很有可能再次孕育一个小生命,可是……他因孕子再次受到伤害的话,更是自己所不愿见到的!
     
      端木尧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低声询问:“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离斩轩俯身,轻轻亲吻着他光-裸的锁骨。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曾经搞大过人家女孩子的肚子?”端木尧揶揄质问。
     
      “哪有。”离斩轩躺在他一侧,大手覆在他平坦的小腹,慢慢摩挲,“尧,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可以为我生孩子,你愿意么?”
     
      “不愿意。”端木尧不假思索地回答。
     
      离斩轩手一顿,然后继续帮他揉着肚子:“为什么?”
     
      端木尧看他一脸执着,伸手捏捏他的鼻子,笑答:“因为我是男人啊!根本不可能的事嘛!”
     
      离斩轩黯然一笑,也没再问什么。
     
      经此一事,离斩轩私下吩咐伤好的离庭为端木尧准备了避孕的药汁,但凡两人缠绵恩爱,第二日一定会嘱托端木尧喝下。
     
      开始喝几天还行,喝得久了,端木尧也渐渐厌烦起来。可是离斩轩搬出前几天自己围追堵截他喝药的事,也有些无奈。
     
      再次硬着头皮喝了两天,实在不愿喝了,离斩轩居然硬灌下去!
     
      端木尧将碗一摔,耍起性子来:“离斩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是为你好。”离斩轩依旧是这个说辞。
     
      “哼!鬼才信呢!”端木尧一瘸一拐离开,“我以后不跟你一起睡了!讨厌的家伙!”
     
      “尧!”离斩轩连忙拉住试图哄哄这个炸毛的家伙。
     
      端木尧委屈开口:“那药难喝死了!每次喝完肚子都难受半天!我宁愿行动不便,也不要喝那药了,根本就没有缓解疼痛的作用!”
     
      离斩轩这次没拉住,让他跑了出去,叹息一番,赶忙追上去。
     
      接下来,要怎么解释呢?
     
      其实,怪只怪自己纵欲无度,到头来,还是让他受到伤害……离斩轩暗自懊悔,在王府里搜寻着那个瘦削的身影。
     
      庭院,没有;他的专有房间,没有;梅林,没有;后园,没有……
     
      奇怪……离斩轩顺道去了北冥翼房间一趟,依旧是没找到那个闹别扭的家伙。
     
      他哪里想得到,端木尧是跑出王府了。还是在返回方才的房间一趟之后,跑出了王府……
     
      没错,他已心生怀疑,将摔烂的药碗包起来,残存的药汁小心收好,趁四下无人,施展轻功,从围墙翻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离斩轩给他喝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了怕离斩轩一下子找到他,端木尧特地绕了好几圈,到城东尽头一家医馆门前才停下。
     
      看诊的大夫约莫五十,留着一撮小胡须,看起来有些滑稽,端木尧清清嗓子坐在一旁,将怀中包好的东西拿了出来递过去让他看。
     
      “这是……”
     
      “我想问问老先生,能不能根据药汁查出这药是治什么病的?”端木尧谦虚求教。
     
      老先生托着下巴,从旁边拿起一方手帕,轻轻蘸了蘸药汁,然后放到鼻尖闻闻,脸色变了变,抬起头来看了看端木尧,斟酌问道:“公子可知这药是什么时候喝的?”
     
      “唔……”端木尧想了想,羞涩开口,“欢-爱过后。”
     
      “那就没错了。”老先生放下手帕,缓缓开口,“这是避孕药汁。”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你赢了,你的苦肉计让我溃不成军
        端木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馆里走出来的,只觉得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他不明白,为什么离斩轩要给自己喝那样的药,也不明白为什么离斩轩要骗自己。他口口声声说不会骗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根本感觉不到这到底有什么好!
        初春的风微凉,夹杂了一抹湿意灌入衣领。端木尧抬头,原来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雨丝细密,打在身上,凉在心里。
        端木尧傻愣愣地在雨中走着,却不知到底要不要回王府。
        失了一段记忆,他仿佛已经不知道到底该信任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值得信任的。本来他很想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他也很想信任依赖离斩轩,可是如今这种情况……要怎么继续?
        不知道脸上的雨水多些还是泪水多些,端木尧只觉浑身发冷,他在偌大的天邪城兜兜转转,找不到停留的地方。
        走了半日,停在一处隐蔽的住所面前,总觉得这里的景致很是熟悉。
        眼前依稀有一副美好的画面——一匹雄赳赳气昂昂的骏马,马背上灵气生动的男子,马背下神采飞扬的离斩轩,伸手将他抱下来,态度亲昵。画面一转,离斩轩单膝跪地,对着他轻轻启口,目光希冀:“端木尧,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吗?”
        ——轩!
        端木尧眼前一亮,恍然回神,低喃:我愿意……我愿意!
        “陛下……”轻而恭敬的呼唤忽然响在耳畔,端木尧抬眸,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几名劲装男子,不由有些诧异。
        “你们——”端木尧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们是何人?”
        “陛下!”几人单膝跪地,行了军礼,铿锵道,“吾等乃云将军留在天邪的影卫,负责保护陛下安全!”
        “云之澈让你们留下的?”端木尧试探地问。
        “是!”
        “那么,他人呢?”
        “将军说陛下有朝一日一定会回灵祈国夺回皇位,所以令吾等好生照顾陛下。将军则先回灵祈做好准备,以免失了先机。”
        其实,此时的云之澈正在天邪,只是众人不知而已。
        “哦……”端木尧应着,想起自己的身份,确实有些特殊,不由拧紧了眉。
        “陛下,这便回灵祈吗?”为首的人见他神色犹豫,试探问道。
        “不!”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绝,心中有了牵绊,哪能轻易离开?更何况……更何况……他还有好多疑问要问离斩轩呢!
        端木尧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暂时还不能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陛下不回,吾等便留在此处待命!陛下什么时候想回,来这里找属下们即可!”说完也不勉强他,自行退去,转瞬不见踪影。
        此时,端木尧根本不曾想到,以后离开离国时,还真是多亏了他们……
        端木尧呆呆立了半晌,又开始胡乱走动。不知道在天邪城晃荡了多久,到最后,脚步还是不争气地一步步迈向恢宏的轩王府。
        等端木尧回神,他已经在轩王府正门不远处了。叹息一声,端木尧调整好情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举步上了门前的台阶,守卫的人看见他眼前一亮,几乎是立时扑了过来:“王妃,您可回来了!”
        端木尧勉强一笑,继续迈步,听得守卫在旁喋喋不休:“王妃,王爷找了您好久了,几乎将整个王府翻过来!后来下雨了他也不肯回屋,就在院子里您新建的那些器械旁边转悠,离庭护卫说派人出去找您,可王爷没批准,说让您一个人静静也好。他说,他就在那里等您……”
        让他一个人静静?看来离斩轩猜出自己去干什么了……既然如此……
        端木尧挑眉,深吸一口气,朝庭院走去,刚走下台阶,整个人就愣住了。
        庭院里立着一排排护卫,站得笔直,雨水几乎将他们淋个透心凉,头发湿答答的滴着水,却没有一个人乱动,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这是……怎么回事?!
        端木尧压下疑问,继续迈步。
        众人看见他回来,眼前均是一亮,表情也不由一松。不过见他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王爷身上,便又默契地低头,没有声张。
        离斩轩颓倚绮着单杠,衣衫尽湿,长发散乱,被雨水一冲,显得十分落魄。不知道他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地上的积水却是很多,砸出一个小坑来。
        听到脚步声,离斩轩以为是离庭又来劝他,怒道:“不是说了吗?我要在这里等他,你走开!”
        声音颤抖,似乎夹杂着哭腔,那样清冷无助的嗓音直抵心头,端木尧一怔,伸手去扶他。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回来是对的,因为看到这样受伤的离斩轩,他的心也宛若刀割一般疼痛难忍,责怪的话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此刻,他只想静静拥抱着他,叫他的名字。
        离斩轩微微倒身,目光茫然地飘过来,口中仍在喃喃:“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说过要好好保护我……我在这里等他……等他……”
      “轩,是我。我回来了。”端木尧被他那样绝望的目光灼伤,忍不住放轻了声音。
        离斩轩傻傻地看着他,蓦然惊醒,伸手去揽他,可是到了一半硬生生停住,所谓近乡情怯,他怕一触碰发现眼前的是幻影,于是,又慢慢地收了回去,眨眼,再眨眼,不确定地问:“尧……是你吗?”
        “是我。”端木尧上前一步握住他收回的手,“是我!”
        离斩轩露出满足的笑,却让人觉得他是在故作欢颜,他语无伦次地开口:“尧,你回来了,你身上都湿了,冷不冷?”说着去脱自己的外袍,发现自己也湿透的时候不由一阵懊恼,苦笑,“啊,我的也都湿了,还是别给你披了,我们回去换身衣服。”他把衣服一扔,紧紧握着端木尧的手迈步。
        站得时间太久,双腿已然麻木,竟是没有知觉,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
        端木尧连忙弯腰去扶,离斩轩重重踩在地上溅起的泥水落在端木尧脸上,他一惊,忙不迭地去帮端木尧擦拭,动作慌乱,神色恍惚,一点也不像以前的离斩轩。
        “离斩轩!”端木尧怒喝一声,一把推开他,离斩轩本就站不稳,被他一推,狼狈摔在泥里,落魄的样子更加让端木尧看不顺眼。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迷茫的离斩轩,怒气冲冲:“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自己做错事还连累这么多人跟你一起在这里淋雨!”
        此时疏影怯怯加了一句:“是我们自愿陪王爷淋雨的,请王妃不要怪王爷。您不是说了吗?一切以王爷的安全为己任,我们见王爷淋雨,怎么劝都不行,只得一起在这里淋雨。这样,也不算是失职了……”
        “住口!”端木尧打断他的话,“这次你们做得很好,先下去吧!”
        众人担忧地看了雨中对峙的两人一眼,默默退下。
        端木尧慢慢走近离斩轩,喝问:“你的骄傲呢?你的尊严呢?堂堂轩王爷的威望呢?我还没找你兴师问罪呢你自己倒先自甘堕落了。离斩轩,我看不起你!”
        离斩轩瘫坐在泥水里,呆呆地盯着地面,露出苦笑,等端木尧吼完才幽幽道:“你说得没错,是我活该,是我自作自受。我本不该瞒你,我应该一早就对你和盘托出,可是我没有。”
        “我怕失去你,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义无反顾地离开我!所以我宁愿沉浸在我自己编织的温情梦里,不愿醒来。天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你觉得行尸走肉担惊受怕的我,还怎么能有王爷的尊严和骄傲呢?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好好保护你疼爱你……可现在我连这些也做不到了……欺上瞒下,自以为聪明,安排那么多事,以为一切都在掌控,结果输得一败涂地……,我是个废人,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更何况是你……”
        “你——”听他这样自暴自弃地数落自己,端木尧一股火憋在心里,却无从XX。
      “你觉得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我配不上你了是吗?我觉得也是。”离斩轩轻轻笑着,笑得泪水都落下来了,只是混杂在雨水里,不易察觉,“我以前还抱有一丝幻想,奢望你在知道真相后能原谅我,哪怕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只要你能留下,我什么都会给你,什么都会依你……可是现在,我明白了,这些都比不过你的开心。你若觉得留在这里不开心,被我欺瞒很窝火,便离开吧!”
        “离斩轩!”端木尧咬牙切齿,冲动地拎起他的衣领,怒火难平,“你说什么?你让我离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装可怜吗?你说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你说让我离开我就离开,那我算什么?!”
        “不然呢?”离斩轩目无表情,“你说,怎么办?”
        “你简直不可理喻!”端木尧一个巴掌挥过去,重重打在离斩轩脸颊,爱恨交加,“我都没找你算账呢!你自己就先埋怨我了!你瞒我可以,解释清楚不就好了?自怨自艾,破罐破摔,根本不是一个男人所为!”
        离斩轩静静维持被打后的动作,没有看他,只是扯着嘴角苦笑:“那么,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我若不愿意,何苦回来?我若不愿意,何苦在这里跟你纠缠不清?我若不愿意,何苦,何苦爱上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你都发烧了,还在强撑什么……”端木尧声音哽咽,方才那一掌所触肌-肤,灼烫无比,他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会动容。
        “我在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还好我没有白等,你真的回来了,真好……所以我一时方寸大乱,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欣喜,我……”离斩轩眸光晶亮,对上端木尧心疼的目光叹息,“我失去自我,变得不像我,今天我是疯了,等明天,明天我就还会是我……所以,别嫌弃我好不好?不然,就还罚我淋雨好了……”离斩轩语无伦次,不知是否已经开始说胡话。
        端木尧蓦然伸臂搂住浑身湿淋淋脏兮兮的离斩轩,侧脸蹭蹭他的脸颊,“傻瓜,你在雨里淋了多久,我的心就疼了多久。你还想让我更痛吗?”
        “不,不,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离斩轩迟疑地伸出双臂,回搂住他,“尧,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对吗?”
        端木尧点点头。
        离斩轩扶正他,想要用双手触碰他的脸颊,待看见双手满是泥水又往身上蹭了蹭,端木尧被他那动作刺得心头剧痛,强行拉住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脸:“真的是我,轩,你别这样好吗?我真的受不了……我喜欢你霸道地揽我入怀,我喜欢你强势地宣告所有,我不喜欢你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你明不明白?”端木尧的泪也滑落下来,他哽咽道,“你赢了,你的苦肉计让我溃不成军……我舍不得怪你……”
        “尧!”离斩轩拭去他眼角的泪,自己却又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想这样的……可是一想到你可能不会回来我便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站在这里,摸着你用过的东西,看着你布置的庭院,才能让我安静下来……”离斩轩说着,猛然捧住端木尧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尧……我爱你,我爱你!”
        “轩……我也爱你……”一声叹息埋没在雨里,埋没在深情的拥吻中……
        (求支持啊求支持!)
     
      第三卷 第四十章 左右为难·夜闯皇宫
      发疯的后果就是——两人在浴室的温水里泡过之后,裹了两床被子,还是冷得发抖,喷嚏不断。
        离斩轩更重一些,除了流鼻涕咳嗽,还发起了高烧。
        端木尧只是鼻子有些不通气,其他还好。
        “尧……对不起……”离斩轩半倚床榻,迷迷糊糊地道歉。
        “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端木尧在他额上搭上一条湿毛巾,“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去想了。但是,从今以后,你若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定不饶你!”
        离斩轩重重点头,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现在头痛欲裂,昏昏欲睡,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只能不甘心地睡去。
        端木尧点了熏香,放下纱帐,让离斩轩安心休息。他则走到外间,找来离庭询问。
        离庭将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端木尧,还把那日端木尧擅作主张回到王府以至动了胎气的事也说了一遍。至于后面大火烧密室,自然也是无法隐瞒的。
        端木尧静静听他娓娓道来,表情只除了震惊之外便无其他。
        离庭有些没底,说完后忍不住为自家王爷说好话:“王妃,属下跟随王爷多年,他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王爷是真的在乎您啊!当时的情势很是危急,王爷为了保您周全才故意与皇上斡旋不停,后来提到琪落小姐,其实也是为了打消皇上的疑虑。王爷是真的没想到皇上会放火烧密室……后来您可能晕倒了,不知道王爷有多惨,他将兵符交给皇上,然后自废武功,但皇上哪肯放过王爷呢,吩咐大内侍卫拦着王爷不让他救您,王爷他发了疯一般往火海里冲,伤得多重您醒来后也看到了……救您出来后,因为……因为您受不了打击,精神几乎要崩溃,王爷不得已才让您服下断尘缘……王妃,王爷他对您是真的上心了,属下求求您,千万别跟王爷生气!”说到最后,离庭一脸诚挚地下跪。
        端木尧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我没跟他生气,你快起来!”
        送走离庭,端木尧一个人守着离斩轩坐了很久。直到离斩轩一觉醒来,他还陷在沉思中。
        “尧……”离斩轩撑起身子,额上的毛巾掉下来,他浑然不觉,只是将旁边的人拉入怀中,“尧!”
        “怎么了?还难受吗?”端木尧摸摸他的额头,发现烧还没退,不由皱起眉头,“还有点烧。”
        “没事。”离斩轩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他微微一笑,“好了,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我再不敢瞒你了。”
        “谅你也不敢!”端木尧依偎在他胸前,闷声道,“我大致已经问过离庭了,他说,我不同于其他男子,是可以孕育后代的,世人都称他们为血婴,是吗?”
        “嗯。你给我下药那次,我要了你很多次,然后便杳无音信,后来灵祈国发生内乱,端木麒夺了你的皇位,你千里迢迢投奔离国。我便是在离国和灵祈国边境交界处发现了你,你艰难伸着手拉住我让我救你。我当时就很奇怪,为何你会找我救你……后来发现你后颈的六芒星印记才猛然醒悟,原来你就是当时在灵山给我下药的少年!”离斩轩解释着,“后来你就在王府住下了,云之澈是你灵祈国的将军,对你心存爱意,他硬是要说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自然不肯放手,他便联合皇兄企图对我下手。本来我是想跟云之澈联手夺得皇位,不过,他倒戈相向,我也就没有勉强。密室着火那天,他强行拉你到密室,想要从密室找到我谋反的证据交给皇兄,后来你动了胎气,在密室里困住,无法逃出来。云之澈带了一个孩子出来,后来被皇兄带走。另外一个,死在了你腹中,他一生下,便没有了呼吸……”
        端木尧听得脸色大变,冷汗涔涔,似乎随着离斩轩的讲述,他又亲身经历一遍!
        察觉到怀中人轻微的颤动,离斩轩搂紧了他,低声道:“尧,你便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对我怨恨在心,几乎崩溃……”
        “孩子……真的死了?”端木尧埋首在离斩轩怀中,低泣问道。
        “是的。”离斩轩轻吻着他的墨发,“尧,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另一个孩子。所以,一定要振作……好吗?”
        “我没事。”端木尧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下意识地覆在腹部,“所以,你怕我再次孕育婴孩,所以才瞒着我让我喝避孕药物?”
        “嗯。”离斩轩双手环住端木尧的腰身,手也轻轻摩挲他的小腹,“男子孕子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而你因上次之事元气大伤,伤到腑脏,我不敢冒险。而我,又忍不住与你亲热,所以,只能让你喝避孕的药物……我承认,是我太心急。我不够坦白,让你受苦了。”
        端木尧联想着听来的事,忽然问道:“北冥大哥,便是救我们的人。皇上对他似乎很不一般呢!”
        “是啊,皇兄爱慕北冥岛主,只不过,北冥岛主喜欢的人是苏颜。所以,我才压对宝……”离斩轩如今想起来也是唏嘘不已。倘若皇兄不顾北冥翼死活,那么,他们三个岂不是都得命丧火海?
        “呵……皇上想要除掉的人,是我。”端木尧分析道,“你是他亲弟弟,他顶多剥夺你的军权废弃你的武功,却不见得忍心杀你。而北冥翼爱慕苏颜,苏颜又对我有些念想,再加上北冥翼是我结义大哥,所以才对我不一般。这样让皇上产生嫌隙,所以处处针对我,想要赶尽杀绝。反正,北冥大哥喜欢的,他都要毁掉。”
        “这些我也想到了。只是目前还不能撕破脸。只能先忍一忍了。”
        “我们的孩子葬在哪儿?”端木尧忽然转了话题,“我想去看看他。”
        “跟我来。”离斩轩领着端木尧到了后院,一株傲然挺立的白梅,花竟然还没开败。两人伫立在梅树下,离斩轩蹲在一旁,看着梅树树根部分,叹道,“我将他葬在此处,是想他以后如白梅一样纯洁高贵,生命力顽强。”
        “嗯。”端木尧坐在树旁,倚着树干,低笑,“孩子,我来看你了……”
        那日端木尧一直沉默寡言,多少有些烦闷,心中的心结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开。
        到得第二日,才勉强露出笑意,让离斩轩陪他一起进宫。
        “进宫?”
        “嗯,我要去接咱们的孩子回家。”端木尧神色冷凝。
        “尧,你别冲动。”离斩轩拦在他面前,软语安慰,“皇兄一直想用孩子来威胁你,如果真去,他会大做文章的。”
        “做就做,我才不怕!但我不能让孩子一直在深宫里待着!”端木尧其实也知道后果,他搂着离斩轩哀求道,“轩,我们去接他回家好不好?如果皇帝让你重新掌管军权不是也挺好的?如果让你出征,我会陪着你一起去。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我会一直帮你,直到你做了皇帝。但是,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跟我天各一方。”
        离斩轩拥着他,想了片刻,点头:“好,我们进宫!我们去接儿子回家!”
        端木尧满脸兴奋,兴冲冲奔到府门口,翻身跃上一匹高头大马,对离斩轩招手:“轩,快点!”
        离斩轩微笑,与他共乘一骑,静静揽着他,直奔皇宫。
        路上端木尧又忍不住担忧起来:“轩,你说皇帝会用什么来威胁你?他会不会害我们的孩儿?”
        “放心,他不会这么傻。如今西夏大军压境,他也不会用太离谱的事来威胁我。我想,顶多就如你之前所料,命我去前线指挥作战。”离斩轩安慰道。
        “哦。”端木尧懒懒应了一声,窝在他怀里,有些心不在焉。
        一路静默。
        临到宫门口,遥遥看着那红墙绿瓦,端木尧心头一颤,蓦然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在离斩轩诧异的目光下调转马头,朝原路返回。
        “尧?”离斩轩不明所以,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们回家。”端木尧压抑着心中的思念,勉强开口。
        “都到这里了,我们还是进去吧!”离斩轩想要将马头再次调转。
        端木尧坚持按住他的手,表情冷凝:“若此时去,我们便失了先机。皇帝指不定会想出什么来为难你。”
        “那孩子怎么办?”
        “容我再想想……我们回家再想想办法……”端木尧低喃着。
        离斩轩心中不忍,从端木尧知道此事后便茶饭不思,愈发憔悴,即便知道皇上会因此大做文章,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得迈出去。他提议:“我让雷诺再退,到时西夏大军冲进郡县,皇兄便再也坐不住了。届时他再来请我重掌军权,我顺水推舟允诺,然后趁机接回孩子。”
        “好……”端木尧神色恍惚,应了后又觉不妥,连连摇头,“哦,这样不行。此举会令无辜百姓受牵连,军心也会不稳……”
        “没关系的。”离斩轩环住他,低声道,“我会命雷诺最大限度地照顾好沿途百姓。”
        “那也会有疏漏之处。”端木尧继续摇头,忽而眼前一亮,侧头道,“对了,我夜闯皇宫去救他回来吧!”
        “不行!太危险了!”离斩轩立时反驳,“一切都在明面上的时候还可以防患于未然,但如果改为暗中进行,皇兄心狠手辣,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端木尧低吼着,更加心烦意乱。
        “别着急……皇兄用得着我便会过来求我。尧,你只需再忍几天,等郡县失守,他一定会来找我的……孩手可能要晚一点才能见到……你说呢?”离斩轩看着他,“要么,我们现在就去皇宫。”
        “不,就这么决定了。”端木尧忍住煎熬的心,勉强笑笑,“我再忍几天。”
        “好。我会让离庭告诉雷诺如何做。那我们现在回家。”
        “嗯。”
        即便如此,端木尧仍是一脸忧心。
        沿路均是桃红柳绿,春景盎然,可是两人没有欣赏的心情。
        回了王府,端木尧一语不发,沉默着往房间走,离斩轩将马儿交给旁边的小厮,快步跟上端木尧。见他仍然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不由一笑,骤然将其抱起。
        “啊!”端木尧一惊,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对上离斩轩戏谑的眼神,没好气道,“你又发什么疯?”
        “好了,你这一路都是这样默不作声的。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离斩轩亲昵地蹭蹭他的鼻尖,“别多想了,这两XX一直都没好好睡,这样吧,本王准你一天假,训练士兵的事暂时先交给我,今天吃过饭便早点休息吧!”
        “嗯。”端木尧依言轻轻靠着他结实的胸膛,眸中却是泛出决然的冷光。
        他再怎么急功近利,也绝不会让离斩轩背上辜负百姓的骂名。
        为今之计,也只有夜闯皇宫了……
        (喵,如果能码完后面的,还会再发一章,如果不行,就明天继续吧,呵呵,后面要遇见某人了)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你若被擒,他会疯掉
      深思熟虑,到得夜半时分,端木尧赫然睁开眼睛,熟练地点了离斩轩的睡穴。
        静静凝视离斩轩沉睡的俊颜,半晌,才起身离开。
        皇宫不愧是皇宫,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走动巡查。端木尧对皇宫并不熟悉,只好先探路。
        兜兜转转良久,也找不到孩子所在的地方,端木尧不免有些心浮气躁,气息外露,他倚着假山,思量是该抓来一名宫人来质问还是回府再议……
      忽然一双手搭在他肩头,端木尧身躯一颤,一掌劈过去,来人矫捷地躲开,然后压低声音道:“尧儿,是我。”
        端木尧凝目,看见一袭黑衣的男子拉下遮面布巾,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惊喜道:“尧儿,你怎么来皇宫了?”
        “我……我来找儿子。”端木尧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身上清冽的气息凛然,赫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云之澈却浑然不觉他的抵触,欺近一步,握住他的手:“尧儿,你的病好了?离斩轩帮你解开断尘缘了?你是不是要跟我回灵祁?”
        端木尧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淡然道:“没有。他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原谅了他。我们现在很好。”
        云之澈表情一黯,随即又不安问道:“他真的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是。包括你在密室帮我把孩子救出来的事。我们很感激你。”端木尧诚挚开口,“谢谢。”
        “你跟我道谢?”云之澈有些生气,胸膛起伏不定,但是对上端木尧冷寂的眼神,最终化为一丝无奈。
        “还有,你留在天邪的影卫,等你回灵祁的时候一并带回去吧!王府有很多人可以保护我。”端木尧低头,“我不想欠你人情。”
        “欠我人情?”云之澈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要你欠我人情!影卫我不会带走,你若不跟我走,我只能留下他们。在我看来,无论在天邪怎样,还是自己的人最可靠。离斩轩就能保证你完好无损吗?我不相信!”
        “我今生只会爱他一人。所以……云将军,请你……放手吧!”端木尧低声叹息。
        那一声‘云将军’几乎将云之澈的灵魂打入十八层地狱。他喃喃开口:“你当真这样绝情?”
        端木尧唯有沉默。
        气氛僵持。半晌,云之澈苦笑:“罢了,谁让我爱上你呢!你想怎样便怎样吧!我不会逼你。但是我也绝不会放手……”他话锋陡然,坚定而充满力量,“尧儿,倘若离斩轩对你不好,请你记得,还有我,在灵祁等你!希望你在那时候还能够想起我这个痴人。你记住,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端木尧被他一番话震撼,但也仅仅只是震撼,并非动情。他淡然一笑:“好。”
        云之澈看他璀璨的笑容已经很满足,如今又听他说好,更是喜不自胜。
        正在此时,一队士兵从此路过巡查,两人连忙矮身躲过,仓促间,在那狭小空间难免有些肢体接触,呼吸相闻。
        端木尧十分不自在,低着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而云之澈却是乐得其中,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薄唇轻启,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待那对士兵走过,端木尧连忙起身离他远了一点儿。抬头看看天色,已过子时。骤然想起正事,不由懊恼,自己在这里跟他纠缠什么?都差点忘了去找儿子!
        也懒得去问云之澈在这里做什么,端木尧略微点头,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云之澈拉住他,低声道:“你这样乱跑乱撞是找不到孩子的。跟我来!”
        端木尧犹豫片刻,又听他柔声解释:“我这几日在皇宫里徘徊,发现白日里孩子都是在太子宫,但是晚上便会被奶妈抱着离开,具体地点很复杂,很难走,我跟踪了这么多天,也只摸到一些皮毛。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端木尧想了想,点头应允。
        当下,云之澈拉着他七拐八拐,走得轻车熟路。
        看着牢牢牵着自己的宽大手掌,端木尧想要抽回。但转念一想,这只是他的下意识动作,找到孩子要紧,这些个繁文缛节,便不要在意了吧!
        胡思乱想中,云之澈已带他走到偌大皇宫的一处偏僻角落,停下脚步,解释:“每次到这里,奶妈便会不见踪影。而小家伙也不知被他们喂了什么东西,不哭不闹,很是安静,我没办法从孩子身上下手。”
        端木尧听得心中一酸,想起这两个多月那么小的孩子就这样被人摆布,连哭闹都是不能,心中更是自责难过。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移脚步:“或许,附近有什么机关玄机。”
        “我也想过,但是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们再找找吧!”云之澈说完,松开手,率先到前面搜寻类似机关的东西。
        端木尧则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先是环顾四周,将一切尽收眼底,尔后才缓缓移动脚步,走了两步忽然顿住,低头凝视着大理石地板微微发呆。
        这些地板——有些蹊跷!
        云之澈本已跃过大理石地板上了台阶,正要推门,察觉到端木尧没有跟上,不由转身,见他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返身回来,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我觉得这些地板有问题。”端木尧笃定开口,“这里平常人迹罕至。如果如你所说,只是被那个奶妈抱着孩子到这里来,那么,地板应当不会像现在这样……”
        云之澈也凝眉俯视,看了一会儿看出玄机,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掩饰内心的激动。
        ——月光清冷,照在大理石地板上,很是清晰。地板只有几块被踩过,有摩擦产生的亮光,而且并未延伸至前方殿门前,反而在这冷清殿门台阶下的空地上形成一个奇怪的图形。
        只不过,顺序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默契地再次对视,云之澈跳开,立在台阶上,静静等候。
        端木尧则看着那些磨损过的地板,碰运气般来回踩动。一遍、两遍、三遍……
      试了几乎半个时辰,都没有成功。
        见他额上见汗,气息不稳,云之澈上前拉住他示意他休息,而他自己则上前学端木尧的方法挨个寻找路径。
        端木尧见他所走路线根本没有一个重复自己方才的路线,心中不由敬佩。大将军过目不忘,还真是不假。
        正在走神,只听“喀拉拉——”一声轻微的响动,地板悠悠晃动,几块地板轰然陷落下去,露出一级台阶,延伸至地底。
        呵……离斩情真是会藏,居然想出在地底弄个密室出来!
        “在这里!”云之澈轻呼一声,伸臂挡住就要疾奔下去的端木尧,“让我先进去。这密室这么隐秘,说不定里面还会有机关。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没事,我会上来找你。如果……如果真有什么机关,你也先别着急。总归是知道进入的方法,若我被擒或者没有消息,你先离开。回去跟离斩轩商议一下,再做打算。”
        端木尧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云之澈已经踏上台阶,一步步下到下面。
        他咬了咬牙,终究无法坐享其成,跟了上去。
        “尧,你——”云之澈无奈,“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放心孩子,想早点见到他。”端木尧找了个蹩脚理由。
        云之澈叹口气,只得全神戒备,将其护在身后。两人继续前行。
        地底有些潮湿,但却并不阴暗,昏黄的烛光,照在墙壁,懒洋洋的,让人想睡觉。
        睡觉?!端木尧心生警觉,暗暗屏息。刚要嘱托云之澈不要大口呼吸,云之澈忽然停下,转身将端木尧的口鼻捂住,声音几不可闻:“这里空气有异,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
        随着他的说话,又吸了几口弥漫在空气里的异物,云之澈表情一滞,目光停在前方——那有个小小摇篮,安静沉睡着一个小婴孩,眉目安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孩子应该是被喂了迷魂一类的药,所以才这么安静。
        “他在那里!”端木尧语气惊喜,便要上前去抱。
        脚下不知踩到什么,机关开启,周围射来一圈利箭!
        “小心!”云之澈将他拉回,长剑出鞘,将利箭打落,还不忘嘱托端木尧,“屏息!”
        端木尧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心有余悸看了一眼摇篮,晃晃悠悠,孩子倒是没受伤,不由松了口气。
      云之澈注意观察了一下摇篮附近,没再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此时,头顶却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早有准备。
        看来,离斩情已经恭候多时了。
        端木尧刚要说话,云之澈再次制止:“别说话。尧儿,看来,我们中计了。待会我会冲出去引开他们,你见机行事,如果顺利,便带着孩子离开!”
        “那你怎么办?”端木尧捂着口鼻闷声开口。
        “无妨,我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吗?”云之澈安慰道,“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现身!能带孩子一起走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也别勉强,你可以再想办法,下次再来。切记,千万不可以身犯险!”
        端木尧还想再说什么,云之澈展颜一笑,一句话堵回了他的念想:“你若被擒,离斩轩会疯掉的……”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谁,技高一筹
      的确,这句话戳中了端木尧的软肋。他怔了怔,点头嘱托:“你自己多加小心!”
        云之澈爽朗一笑,提着剑大踏步朝外走去,临到门口,回头望望:“小心机关!”
        两人打算得是好,但是离斩情布置的也不差。
        ——地面上围了一圈大内侍卫,静静恭候着地牢中闯入之人现身。不过,待看见踏上台阶的人是云之澈,不由一愣。
        “云之澈?怎么是你?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擅闯皇宫!”离斩情有些失望,本来以为会是离斩轩或者端木尧,可竟然是云之澈!
        “怎么不能是我?”云之澈闲散地迈着步子,傲然一笑,“上次来过离国皇宫,没怎么游玩,今晚忽然兴致所至,于是便来逛逛。不想惊扰了陛下,真是有失礼数,还望陛下海涵,不予追究在下的鲁莽之处。”
        “云之澈,你少跟我打马虎眼。”离斩情瞄一眼他发白的脸色,冷笑,“你来是想带走那个孩子吧?”
        云之澈耸耸肩:“哎呀,糟糕,被看穿了……”他继续迈步,“不过,那又如何,我只是带走我的孩子,并不为过。相反,倒是陛下,当日我们约好的,你不会伤害他们,但你却食言,把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放在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传出去的话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朕的事还轮不到天下人来评判!”离斩情也笑,“云将军,那里面空气的味道怎么样?忘了告诉你,朕命人在红烛里加了料,不知合不合云将军的意?”
        “呵……多谢!”云之澈蓦然拨剑,矫捷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大笑,“正合我意!”
        “怎么会……”离斩情脸色一变,“你怎么还有内力?”
        云之澈只是狂妄而笑,加快手中动作,与来人交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是在强撑,勉强提起的内力根本不如以前十分之一,但是,他只能假装无事,尽量延长时间,让端木尧有充分的时间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离斩情又分出一波人进入地下搜寻。
        端木尧潜在暗处,心中暗叫糟糕。这离国皇帝,还真不是吃素的!他竟然还有后招!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乘其不备,将一名落在后面的侍卫打晕,捂住其口鼻托住他腰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待得那队侍卫下去,才快速将这人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将其掩藏在角落,默不作声混进队伍,低着头前行。
        为首的人熟知机关暗器,几个起落,落在摇篮旁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一根几不可见的细细绳索,这才将孩子抱了起来。
        原来,摇篮那里也有暗器……端木尧低叹一声,见那人抱走了孩子,当下也无法下手,只得暗自跟踪。
        这一队人出了密室,离斩情对带头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意会,抱着孩子继续走。
        云之澈作势要去追孩子,被更多的人拦了下来,因在密室掩护端木尧,自己吸了大量迷烟,出来又与人战斗这么久,已是强弩之末。没多久,便被人打落武器,伤在后背,几人蜂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静候离斩情发落。
        走在另一队里的端木尧捏紧手指,暗自思量到底要不要去救他,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但是前面的人抱着孩子也越走越远……
      云之澈虽然被制,但是傲气十足,决然抬头,蓦然对上端木尧的目光,暗示他赶快走!
        端木尧忍着心中难过,艰难地朝孩子那边迈步。
        云之澈这才松了口气,被人押起来推搡着朝另一方走去。
        离斩情冷声吩咐:“先将他关入天牢!”
        “是!”
      ————————————————————
        这一队人却朝太子宫行去。端木尧脑中飞快运转,思虑片刻,决定到了太子宫再下手。
        一来,那里有太子可以要挟;另一方面,可以混在其中,不费吹灰之力夺回孩子。
        主意打定,端木尧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一行人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太子宫。一直沉睡的端木羽【嘻嘻,端木羽就是《命犯桃花之迫君同寝》里的北冥飒啦~米错,他跟太子殿下离洛寒的JQ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呵呵】忽然醒来,挥舞着小手大哭大闹,声嘶力竭,哭得好不伤心。端木尧心头狠狠被刺了一下,几乎当场就要将孩子夺回来,正在此时,负责带孩子的奶妈适时出现,将孩子抱在怀中,轻声哼唱,哄着他入睡。
        结果,孩子越哭越厉害,吵醒了已经就寝的离洛寒。
        “乳母,羽儿为何哭得这样厉害?”稚嫩的软软童音响起,离洛寒只着了单衣,光着小脚探头出来,睡眼朦胧,小手还揉着眼睛,见他们这么多人,梦也醒了大半。他听着端木羽大哭的声音,小脸一绷,快步跑过来,伸手道:“我来抱他!我来抱他!”
        奶妈知道怀中的小孩子跟太子殿下很亲,也没反对,递过去给他抱。
        离洛寒小心翼翼接过孩子,软语说着话哄道:“羽儿乖,不哭不哭,哥哥给你做鬼脸好不好?”
        以往孩子到了离洛寒手中会很乖巧,还会咧着小嘴笑,但是今日却是反常至极,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背过气去,小脸憋得通红通红。
        离洛寒察觉出他的异样,担忧道:“羽儿是不是病了?谁让你们大晚上抱他出去的?”
        其余人也不敢多言,均是低着头,一副忤悔的样子。看来每到晚上便将端木羽抱去密室的事,离洛寒并不知道。
        这可是苦了混迹人群中的端木尧,他多么想冲上前去将孩子夺回来,但,现在这种状况超出了他的预想。旁边的侍卫非但没退,反而更加有条不紊地分布在太子宫。
        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毫无胜算!
        更何况,孩手无故哭闹,就算能从他们手上救下来,也会被人循声追上……届时若伤到孩子……更会要他的命!
        离洛寒急切吩咐着:“快去宣太医!”
        有人领命去了,端木尧心急如焚地巴望着,一抬头,不经意间对上离洛寒柔软的眼神,不由一愣。
        离洛寒也是一愣,呆呆看着他,这个人……这个人……好熟悉!
        好在太医很快就来了,离洛寒抱着端木羽进了内殿,让太医好好诊治。
        端木尧贴在门边,仔细聆听,太医说是潮湿阴冷所致,孩子太小无法承受,有些发烧……
      还好……他稍稍放心一些。
        哭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太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小家伙睡着了。然后才开方抓药,有条不紊地命人去煎药,并嘱托离洛寒注意事项。
        离洛寒小大人满口答应:“本殿记下了,你们退下吧!记得给羽儿熬药,要放蜜糖,他怕苦的。还有,别太烫了!”
        “是!”
        待得众人散尽,端木尧瞅准机会,闪身进去,伺机带走孩子。
        离洛寒却是笑道:“叔叔,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吧!”
        端木尧想了想,也不再躲藏,落落大方走出来:“太子殿下。”
        “是你呀!”离洛寒歪着头笑得一脸无害。
        “你认得我?”端木尧讶然。
        “当然!我们还交换礼物了呢!”离洛寒抓起胸前的御魂石,在他眼前晃悠,“喏,我用戒指跟你换了这个!”
        “哦——”端木尧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回事,但是当务之急——视线不由掠到他怀中的婴孩身上。
        “你也喜欢羽儿?”离洛寒察觉到他的目光,抱着端木羽走到端木尧身前,“他好可爱呢!我好喜欢他!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可爱?”
        “嗯。”端木尧伸手,想要将孩子抱过来。
        忽然一道嘹亮的声音响在外殿——“羽儿,你在跟谁说话?”
        是离斩情!
        端木尧脸色一变,想要劈手夺过孩子,但是对上离洛寒无害的眼神又不忍下手,再看看孩子病态潮红的小脸,心中煎熬万分,外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咬牙扭头,硬生生丢下一句:“请你——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我还会来看你们的!”端木尧失魂落魄地从旁边的窗户窜了出去,隐没在黑暗里。
        “哎?”离洛寒没叫住他,天真地笑了笑,也不在意,爱不释手地抱着端木羽迎出去,“父皇您怎么来了!”
        “刚才的人,是谁?”离斩情眼神犀利地在内殿扫视一番,并未发现可疑之人,便转而询问离洛寒。
        离洛寒轻轻逗弄着端木羽,随口答道:“没有谁啊,洛儿在自言自语呢!羽儿还不长大,也不会跟我说话,好无聊哦!”
        “傻孩子,他长大还得要好几年呢!”离斩情压下心中疑虑,笑着将两个孩手揽入怀中,若有所思地问道,“洛儿,若是有一天,父皇不得不把羽儿送出去还给你皇叔,你会不会怪父皇?”
        “啊?”离洛寒占有般抱紧端木羽,嘟着小嘴道,“为什么啊?洛儿很喜欢他,让他留在宫里陪洛儿嘛!”
        离斩情眼神晦暗,没有说话。
        离洛寒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皇叔不同意?那洛儿去求他好不好?父皇,你别把羽儿送走嘛!父皇~父皇~好不好嘛?”
        “好。”离斩情长舒一口气,揽着他道,“既然洛儿舍不得,那父皇就想别的办法吧!”
        “嗯?”离洛寒没听懂,但是羽儿不会被送走是一定的了,他兴奋地在离斩情脸颊重重亲了一口,欢呼雀跃,很是开心。
        离斩情抱着他,目光冷凝,看来,只能从云之澈身上下手了……
        (喵,求票票……)
     
      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初次交锋
      端木尧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玫瑰色的晨曦照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反射出玫红色的光,他焦急烦躁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温暖和安定。
        没错,这里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的爱人,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商议。他并非孤单一个人。
        想到这里,端木尧俊逸无双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他第一时间回到卧房。祈祷着最好离斩轩还没有醒来……
        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蹭到内室,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伴随着压抑的质问:“你去哪儿了?!”
        端木尧懵了,没想到离斩轩已经醒来,这一迟疑,人家的第二句质问又到耳畔:“是不是去皇宫了?嗯?”
        离斩轩这么精明,他还能耍什么花招?只得乖乖承认:“是。”
        “可有结果?”听他承认之后,离斩轩竟没有生气,语气一如平常,仿佛在跟他谈论很简单的事。
        “离斩情设了陷阱……我一时之间没办法救回儿子……”端木尧低声道,似是伤心,又似傀疚。
        “那你有没有受伤?”离斩轩担忧问道。
        “没有。”
        离斩轩翻来覆去地确认几遍方才放心。结果,下一刻离斩轩的表情却不由一滞,因为端木尧闷声开口,说了一句他不想听到的话:“不过云之澈受伤了,他为了掩护我,被大内侍卫打伤,然后关进了天牢。”
        “云之澈?”离斩轩黑着一张脸,生硬道,“他怎么会在皇宫?”
        “他说他这几天一直在皇宫帮我们找孩子的下落。我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他,所以,我们两个一起找的……”端木尧能察觉出离斩轩压抑的不快,贼兮兮地勾住他的脖子,控诉道,“他说要带我回灵祁。”
        离斩轩眼眸微眯,搂着端木尧腰身的手臂狠狠用力,将他桎梏在自己怀中让两人身体紧密贴合,语调危险:“他敢!”
        “我回绝了。”端木尧见他如此紧张,心中窃喜,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然后亲吻他诱-人的薄唇,“我舍不得你。”
        离斩轩回吻着他,含糊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耳鬓厮磨一会儿,气喘吁吁分开,端木尧靠着他的肩膀,坏笑道:“不生气了吧?”
        离斩轩故意绷着脸埋怨道:“下次不可擅作主张!”
        “是!”端木尧立正敬礼,动作俏皮。
        离斩轩失笑,重新将人搂回来,询问:“孩子怎么样?”
        “离斩情白天命人在太子宫看着他,晚上把他带到一个地下密室……”说到这里,忍不住黯然伤神,“昨天晚上他哭得好厉害,太子叫了太医去看,说是有点发烧……他还那么小,我好担心他啊!我当时差点忍不住将他带回来!”
        “幸好你没冲动。”离斩轩安慰道,“孩子在洛儿那里还好一些,他会照顾好他的。”
        “嗯。”端木尧点头,“我也觉得那小太子对咱们羽儿很上心。他似乎很喜欢他。”
        “羽儿?”离斩轩皱眉,“决定叫羽儿了?”
        “我觉得还好啦,好记好写又好听。”端木尧美滋滋道,“就叫他端木羽了!”
        “为什么是你的姓氏?”离斩轩不乐意了。
        端木尧亲亲他,得意道:“是我生的自然要随我姓啦!不然你自己也生一个,到时候你愿意让他姓什么都可以!我绝不干涉!”
        离斩轩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神仙?”不过看端木尧如此神采飞扬,目光晶亮,宛若星辰坠落在眸中,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应允道,“好吧!这次就依你,下次再给我生一个,一定要姓我的姓!”
        “想得美!那么痛苦,我才不要!”端木尧绷着脸,冷不防被离斩轩一把抱起来扔到床上,然后扑上去,啃咬几口,玩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得加把劲,让你赶紧再给我生个儿子!”
        端木尧躲避着他如狼似虎的攻势,两人玩闹一会儿,端木尧躲不过他的连环亲吻,连连告饶:“好了好了,不闹了,以后会给你生一个的,到时候姓你的姓,总可以了吧?”
        “真的?”离斩轩欣喜地压着他,还是没有停下暧昧动作。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端木尧推开他,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一宿没睡,现在困死了,你别闹我了,让我睡一会儿。”
        “你还睡得着?”离斩轩捏捏他的鼻子,笑道,“现在怎么不着急了?”
        “我看太子对羽儿还不错,所以心情放松了许多。”端木尧合上眼,倦倦道,“你先想想怎么救云之澈出来吧!我不想欠他人情。”
        离斩轩帮他揉着太阳穴,眸光一凛,气呼呼哼了一声:“不消你说,本王也明白!”
        哼,你不愿欠他人情,难道我就愿意吗?我只会比你更不愿意……
      端木尧看他冷下来的俊脸,心中暗笑一声,这家伙,还闹别扭了,真是幼雅……
        不过,很快的,他便在离斩轩舒服的按摩下,睡着了。梦里虽然仍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起码不再揪心,不再不知所措。因为他知道,身边的这个人,会陪着他,一起面对,一起走到地老天荒。
        离斩轩帮端木尧脱掉鞋袜,褪去衣衫,轻轻帮他翻了个身,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凝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这样看着,不说话,也很幸福。
        端木尧嗯唔了一声,拱拱身子,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寅时三刻很快到了。
        离斩轩破天荒地穿起墨黑朝服,束上镶金银边的腰带,头戴玉冠,脚踩玉靴,威风凛凛地步出房间。
        离庭早就候着了,见他出来,踏前一步:“王爷,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那便出发吧!”离斩轩神色冷凝,淡淡吩咐。
        “是。”
        “带上十名暗卫。另外,照常训练,不可吵醒王妃。”离斩轩稳稳地迈着步子,姿态仍然慵懒随意,但却风情万种,芝兰玉树,令人眼前一亮。
        离庭一怔,便听得已经到了轿子旁的离斩轩隐含笑意的声音:“本王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才会带暗卫。他若醒来,发现我带了暗卫,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哦——原来如此。离庭心中释然,王爷王妃伉俪情深,真是王府上下之福!
      ——————————————————————
        金銮殿上。
        各个大臣正在争论不休。
        “陛下,如今西夏大军压境,实在不宜再拖延下去!微臣恳请陛下御驾亲征!”说话的是暗地支持离斩轩的兵部尚书雷翔,在前线的雷诺正是他兄长。经此一事,他越发看不惯当今圣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只顾惜自己不顾百姓安危,做得什么皇帝!
        在他心目中,离斩轩就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雷大人所言差矣。”离沁老气横秋地捋捋胡须,出列道,“陛下贵为天子,怎可随意离京?更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危机四伏,陛下龙体要紧,怎能以身犯险?”
        “离大人的意思是,就眼睁睁看着西夏大军打过来?然后拱手相让?”
        “老臣可没这么说过。”离沁老狐狸一笑,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为今之计,便是请动轩王爷,他一出马,离国便有救了!身为摄政王爷,却不理朝政,轩王爷已经有两个月不上朝了,比起陛下御驾亲征与否的小事,是不是轩王爷的失职更加有失体统呢?”
        雷翔本就是粗人,极重义气,让他冲锋陷阵没问题,若是跟人兜圈子玩手段,自然是略逊一筹。听到离沁诋毁离斩轩,他当场就怒了:“轩王爷有伤在身,怎么带兵打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陛下猜疑?上次之事……天邪的人都知道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英明神武,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你的意思是陛下错了?”离沁胡子一翘,气得颤抖。
        “臣不敢诋毁陛下,只是就事论事。”雷翔退开一步,没再与他纠缠。
        离斩情冷眼旁观,私下里仍在犹豫,要不要用云之澈来威胁离斩轩和端木尧,令得他们乖乖听话。对于朝堂之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根本毫不在意。
        众人吵得正欢,忽听得内侍绵长的宣告:“轩王爷觐见——”
        “轩王爷觐见——”
        又一遍通传,站在离斩轩一派的人都露出笑容,而离斩情一方的人皆变了脸色。
        离斩轩怎么来了?他不是不理朝政了吗?他不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不问世事了吗?
        莫非……他来是要……请旨出征?!
        (呜,今天老板来了,在公司没法偷空写,见谅啦,明天还得加班,悲催的,今天还吃坏东西了,拉肚子,要是能写完就发第二更,不行的话,今天就原谅我一次吧!泪目……)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四十四章 拜将封侯 谁是赢家
      在众人或猜疑或窃喜的目光下,器宇轩昂的摄政王爷慢慢踱步进殿。
      离斩情眸光一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参见陛下。”离斩轩微微躬身,也不下跪,淡然开口,“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女。”
      旁人听得脸色一变。以往轩王爷见过陛下的时候都是口称皇兄,此时改口,是何用意?
      “轩弟不必多礼。”离斩情声音漠然,“不知轩弟身体如何?是否已经痊愈?”
      “有劳陛下挂心,微臣已无大碍。”离斩轩淡淡回答,慢慢退进朝列队伍,“轩某来得晚了,抱起打扰了各位大人。不知各位大人方才在谈论什么,请继续吧。”
      他一来,众人哪还能谈笑风生?指手画脚?一个个静默不语。暗中支持离斩轩的大臣们也都默契地缄默,静静等候离斩轩发号施令。反正他们一致认定,无论离斩轩做什么决定,他们只需支持便是,根本不用担心其他。
      一时间,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大家都在等,等对方先开口。
      最终还是离沁沉不住气,拉下老脸,出列拱手:“轩王爷,别来无恙啊!”
      “右相大人客气了。”离斩轩眼皮都不抬一下。
      离沁暗骂一声,继续道:“轩王爷身体既已大好,那么身为摄政王爷,是否能顾全大局,为陛下分忧?”
      “右相大人所言极是。不知,忧,为何?”离斩轩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如今西夏大军压境,百姓苦不堪言,希望轩王爷能够亲赴战场……”离沁还未说完便被离斩轩打断, “右相大人你错了!”
      离沁一句话被截断,有些挂不住脸面,刚要再次开口就听离斩轩悠然道:“轩某只是个闲散王爷,身无长物,这上战场之事,恐怕还轮不到本王吧!”
      弦外之音便是他无权无势,出师无名。
      离斩情也早已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与离沁对视一眼,缓慢开口:“上次是朕不对,轩弟就莫要跟朕生气了吧!”
      “微臣不敢。”离斩轩挑眉,语气无波。
      “对了,轩弟,朕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昨晚宫里来了贵客,不知轩弟是否想见一见?”离斩情搬出云之澈,一探究竟。
      离斩轩毫不动摇:“微臣也忘了告诉陛下,王府有臣的救命恩人,前些日子去了天山一趟,结果重伤回来,至今仍昏迷不醒……不知陛下可否借臣几个御医用用?”
      他刚说到救命恩人的时候离斩情的表情微微一滞,听到北冥翼昏迷不醒更是眉头紧锁。他捏紧手指,强自笑道:“轩弟医术举世无双,哪里用得着宫里御医?”
      “皇兄见笑了。不过臣弟听闻昨晚的贵客医术不错,不知可否……”离斩轩四两拨千斤笑道,说到此处故意一顿。
      离斩情会意,点头道:“可以!轩弟若想让他去瞧瞧,朕准了!”说着话锋一转,“既然轩弟已经不再生朕的气,那么,便不要让元帅一职悬空,朕今日拜将封侯,赐轩弟为忠奋侯、任兵马大元帅,择日亲赴战场,与朕分忧吧!朕会好好照顾母后和洛儿的!”
      还好,他手里还有两张牌,一为太后,二为那个孩子。如今用云之澈交换北冥翼的安危以及请动离斩轩出战,也算值得。
      其实,照他想来,离斩轩会以出征为由接回孩子,才不会去救云之澈,因为救了他等于放虎归山,灵祁国会多一员大将,而离斩轩也会多一个情敌。
      离斩轩却不这样想,一来他不想欠云之澈人情,因为一旦欠下,万一日后他来纠缠不清,端木尧再一心软,便会得不偿失。另一方面嘛,云之澈现在还不能死,他要回灵祁牵制住端木麒。这样灵祁大乱,便可保得离国后方无虞,他才能利用这段时间重整军纪,安心与西夏国对抗。这就是离斩轩,他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便一定做到到最好!
      话到了这里,两人皆得到自己想要的,于是面带笑容,寒暄几句,便宣告退朝。
      离斩轩又在殿外与各大臣闲谈片刻,等众人散尽,方默不作声地去了御书房。
      离斩情确实在等他。见他到来,开门见山道:“我已命人去带云之澈。”
      “多谢皇兄。”
      “其实你——没必要救他。“离斩情叹息一声,也不多言。
      离斩轩只是轻笑:“皇兄也没必要那么紧张北冥翼。”
      “他怎样?”
      “中了蛊毒,醒来过一次,但却神志不清,狂躁不安,见人就杀。我已令他沉睡,正在寻找救治之法。”离斩轩也不隐瞒,如实相告。
      “蛊毒?”离斩情若有所思,忽而抬头,“你说他去了天山……为何?”
      “这个嘛……”离斩轩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离斩情却是猜到,定是因为离斩轩说了苏颜所在的地方。顿时意兴阑珊,不由咬牙切齿:“你真是朕的克星!”
      “皇兄过奖。“离斩轩含笑应道,“臣弟还有一请求。”
      “你说。”离斩情压抑着怒火。反正北冥翼不会属于自己,那么便由他去吧!他只会再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保他平安。从此,再无相干!
      “希望在出征之前,皇兄能让我见见儿子。”
      “好!”离斩情也不犹豫,点头应允,“朕准了!”
      “多谢皇兄!”离斩轩思索一会儿,道,“那么,三日后,我会带着尧一起来看他。”
      “朕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轩弟能够击退西夏大军,治好北冥翼。”离斩情软语道。
      离斩轩轻笑:“这样还算没有要求?”
      “朕相信你。”离斩情正色道,“你不会拿百姓开玩笑。朕多么希望,你我还像三年前那样……”
      “物是人非,皇兄,你明明知道,那不可能。”离斩轩反问,“你能把儿子还给我吗?你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你能让琦家的人活过来吗?你不能。我们之间的嫌隙已经太多太多。时间在走,早已回不到从前。”说完静静站立在那里,不再赘言。
      “你说得对。”离斩情捏紧手指,面色铁青,“朕走到今天众叛亲离的地步,是朕咎由自取!你走吧!”
      离斩轩转身便走,离斩情在后面低声道:“朕不会为难那个孩子。他日,你若有本事,便来接他回去吧!”
      话中竟有种渺然颓败的感觉,他累了,真的累了……
      离斩轩脚步微顿,没有说话,朝外走去。守在外面等候的人见他出来,便将从天牢里带出来的云之澈松开,道一句:“轩王爷在陛下面前美言,陛下下旨放你走了,你随轩王爷一道出宫吧!”
      云之澈满身血痕,衣衫凌乱不堪,狼狈至极,被人重重一推,几乎跌倒在地。他踉跄几步,勉强站稳,狠厉抬头,对上离斩轩毫无波澜的眼神,他的目光也桀骜不驯。没有半点被人擒住的屈辱,反倒觉得被离斩轩救出才是奇耻大辱。
      离斩轩轻轻开口:“以后不要擅作主张。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云之澈强自压抑怒气,冷冷哼了一声,忍着身上疼痛将腰背挺得笔直,如今,他只剩下这点微不足道的尊严可以维持了。
      离斩轩举步向前,既没有扶他,也没有询问他伤得如何。
      云之澈咬牙,慢慢迈步跟上他。
      出宫后,两人默契地分道扬镳。
      走到无人的地方,云之澈才颓然靠着墙壁瘫软,目光悲戚,他知道,他是彻底的失去那个人了……他们的世界,遥不可及。他本欲做点什么来弥补,到最后却连累那个孩子无法救出,也让离斩轩错失一次要挟离斩情的机会,更令得他们面临分别,或许会是……生离死别。
      端木尧,一定会恨自己吧?
      云之澈默默仰头,将眼里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自嘲一笑,云之澈,你输得好彻底……
      轩王府。
      离斩轩刚进府门,便看见一队人站在一旁,而前面甬道上的端木尧则在来来回回疾走,表情烦乱。
      “尧。”离斩轩轻唤一声,诧然问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他们是云之澈留在天邪的影卫,我把他们找来想去劫狱,但又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事情怎么样了?”端木尧急切问道。
      “事情已经解决,不必忧心!”离斩轩余光扫过那些人,凭直觉便能知道他们身手不凡。原来云之澈还在天邪留有影卫,他真是疏忽这一点呢。幸好他们找来,不然的话……
      端木尧稍稍放心,转念一想,连忙追问:“你是不是答应皇帝什么了?”
      “你觉得呢?”离斩轩不急不慢地跟他打着马虎眼。
      “你答应出征了?”端木尧看着他平日不怎么穿的朝服脸色一变,“那羽儿呢?”
      “羽儿先留在皇宫……”离斩轩没说太多,只是对那些影卫道,“你们将军受了伤,现在估计到城东了,你们快去与他会合,然后回灵祁吧!”
      影卫们一听云之澈受伤,顿时心急如焚,对着端木尧单膝跪地,恭敬道:“那么,陛下,属下先去照顾将军大人!他日若有要求,只需去老地方找我们即可!”
      端木尧倦倦应了一声,那些人转瞬不见踪影。
      待人走后,端木尧才追问:“为何不能将羽儿带回来?”
      “云之澈能救出来已经不错,皇兄暂时还不会放了羽儿,他需要筹码,云之澈再怎么说也只是灵祁国的人,与我与你都不是最致命的威胁。只有留下羽儿,他才能安枕无忧地将军权交给我。其实我也想过了,先把羽儿留在皇宫不会有事,一方面,我们可以趁机拿回军权,并在暗地做好准备。另一方面,我怕将羽儿带出来,他会对你们都心生防备,让他借此放松警惕也好。”离斩轩搂住端木尧,软语道,“你先别急,皇兄答应我们不会为难羽儿,他也答应让我们三日后去看看他。更何况,北冥翼在我们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用大哥威胁他?”端木尧很快醒悟。
      “嗯。毕竟母后还在皇宫,我跟他现在都只是在暗中较量,不宜撕破脸。”离斩轩叹息,“对不起,你还要再煎熬一段时间才能将羽儿接回。”
      “我知你已尽力,别自责。”端木尧依偎着他,“我猜到你会这么做了。我们是那么相像,都不愿欠人人情。你放心,我不会再担心。羽儿就在皇宫吧,因为我会随你-起出征,就算接回他,也无暇照顾。”
      “什么?”离斩轩扶正他,眸光一凛,“你要随我一起出征?!”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四十五章 出征前夕 隐患
      端木尧目光灼灼:“你觉得我会与你分开两地、天各一方吗?”
      离斩轩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将他搂在怀中,动情叫道:“尧!”
      这一声呼唤,便将千言万语都凝聚在一起,不必再多说什么,他们,心照不宣。
      没错,自此之后,有你的地方便是心之所属。
      三日后。离斩轩与端木尧一起进宫去看儿子。
      端木羽在离洛寒的照料下,烧已经退了,骨碌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的一切,粉嫩嫩的小脸很是诱人。端木尧抱在怀中,舍不得放下。
      看着怀里的小不点,端木尧忍不住想起埋在白梅下的另一个孩子,眼神一黯,几乎落下泪来。
      离斩轩安慰地将他们两个环在怀抱里,亲昵蹭蹭他的侧脸:“尧,你还有我们。”
      “嗯。“端木尧抱紧孩子,倚着离斩轩,阖目调节失控的心。
      离洛寒迫不及待地将小羽儿要回来,还不忘对着端木尧羞羞脸颊:“这么大人了还哭,不害臊!”
      端木尧失笑,俯身拍着他的小脑袋:“洛儿,你会好好照顾羽儿吧?”
      “那当然!他是我弟弟嘛!”离洛寒笑得一脸幸福。
      “洛儿,皇叔要离京一段时间,届时便将羽儿交给你了。”离斩轩也开口嘱托。
      离洛寒点点头,然后歪着头问:“皇叔要去哪里啊?要多久才能回来?要是好久不见,洛儿会想你的。”
      小孩子便是这样纯粹,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喜欢想念会大声说出来,不像大人,心思十八道弯弯绕,绕来绕去,将亲情爱情友情都给绕了进去,从此后,孤身一人,黯然伤神。
      “皇叔会尽快回来的。洛儿要好好听话。”
      “嗯!”离洛寒踮起脚亲亲离斩轩俯身过来的脸,“皇叔快点回来哦!到时候洛儿给皇叔背功课!练武功!洛儿也要快快长大呢!”
      “洛儿真乖。”离斩轩揽着端木尧,示意该离开了。
      端木尧依依不舍地盯着端木羽,一点点挪着脚步,心仿佛被隔开一个大口子,每走一步,便会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端木羽仿佛也察觉到什么,在两个爹爹踏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咧开小嘴,哇哇大哭起来。
      离洛寒抱着他来回摇晃走动,轻声哼唱儿歌。
      端木尧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差点又要扑回去,离斩轩强行拉着他离开。
      到了御花园,端木尧终于忍不住搂着离斩轩大哭起来。离斩轩默默拥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来日方长。尧,我答应你,一定以最短的时间击退西夏,届时,我们一家便可团圆。”
      “嗯。“
      “太后驾到——”忽然一声尖锐的通传响起。
      端木尧埋首在离斩轩怀中,慢慢调整心情,将眼泪吞回,然后才从他怀里退出,与之并肩。
      离斩轩却一直搂着他的腰身,丝毫未放松。
      太后与蓝亦馨一道逛御花园。看见他们两人,脸色不由一变。
      “母后。”离斩轩轻轻叫道,“儿臣正想去向您请辞,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请辞?”太后扶着蓝亦馨的手,视线落在他揽着端木尧腰身的手上,语气不善,“你决定了?真的要与哀家远隔千里?其实你不必亲赴战场也可指挥战争,不是吗?”
      “儿臣并没那么伟大。”离斩轩淡淡瞥了一眼蓝亦馨,意有所指道,“儿臣本来想与母后说些体己话,但时间紧迫,不容儿臣停留太长时间。母后,您的身子一直不好,儿臣不在的时日,要多注意身体,记得吃药,多多晒太阳,别太操劳了。”
      “哀家明白。轩儿,既然你已决定,母后也不拦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她慢慢走近端木尧,“阿尧身体可大好了?“
      “是。”端木尧惜字如金,懒得与之纠缠。
      “哀家听说你也会跟轩儿一起上战场,是吗?”太后继续问。
      “对。”端木尧也依旧短短回答。
      “那么,哀家便把最心爱的儿子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照顾好他。”太后微微一笑,松开蓝亦馨相扶的手,转而握住端木尧的手,轻轻拍着,态度亲昵。
      “嗯。”端木尧默不作声拍回手,态度恭谨。
      一个母亲的心意,他明白。方才与羽儿别离几乎要了他的命,如今,自己要带走眼前这位老人家的儿子,她自然也会千叮咛万嘱咐,即便不喜欢自己,还是会做做样子,让离斩轩放心。由此看来,离斩轩有一个好母亲。
      母亲……不由又想起自己的母亲,脸上的表情更是悲戚。
      “母后,您要不要搬去王府住,儿臣给您留下几个体己的侍女?”离斩轩询问着。
      太后摇摇头:“哀家在宫里住惯了,不用搬了。”说着又转向端木尧,“阿尧,哀家有话想对你说,不如我们去那边聊一聊?”
      “母后,阿尧累了,您也该回宫歇着了。”离斩轩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蓝亦馨,她,眸光闪烁,频频朝自己看来,便已猜出太后的意图,无非是想从端木尧那边下手,让他劝说自己纳了蓝亦馨为妃。他不想让端木尧为难,也不想让母后与尧两人产生更大的误会,于是将太后的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也罢,你们去吧!“太后看离斩轩态度依旧强硬,也不勉强,摇摇手,让他们离开。
      待他们走后,蓝亦馨撒娇地拉住太后的手,声音甜腻而埋怨:“母后,您怎么就这样放皇兄走了?”
      “他出战在即,哀家不想给他增添压力。“太后安慰道,“馨儿,你已等了这么久,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了。再等等吧,等他凯旋,哀家再给你做媒。到那时,一定让轩儿纳你为妃!给你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谢母后。”蓝亦馨假意逢迎,垂下的眼眸却一片冷凝。与离斩情的对话又回荡在耳边——
      “赴离斩轩不在天邪,你要加紧时间,在太后身上下手,明白吗?”
      “是!”
      回到王府,离庭神色古怪地迎上前来,支支吾吾,似乎有事要报。
      “何事?”离斩轩开门见山问道。
      “属下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信上说,他知道王爷即将去郡县,也知道北冥岛主在王府。所以,希望王爷能带北冥岛主一起去郡县。他说,他能解开北冥岛主所中的蛊毒。”离庭说着,将信递了过来。
      离斩轩展开信,一看字迹,脸色不由一变:“是他?”
      端木尧不明所以,接过信,看了一遍,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一想此人能解北冥翼所中蛊毒,展颜一笑: “你认识?”
      “嗯。”离斩轩表情复杂,看着端木尧缓缓开口,“也是你认识的人。”
      “哦,是谁?”端木尧兴致勃勃道询问。
      “苏颜。”离斩轩轻轻叹息,“我与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师兄弟,所以认得他的字迹。”
      “苏颜?不就是北冥大哥喜欢的人吗?你不是说他在天山吗?怎么会出现在郡县?他真的能解蛊毒?”
      “他的确在天山,师父说他戾气太重,只宜在天山养病,所以不准他下山。至于能不能解毒我也说不准,或许这两年他又得了师父的真传,变得比我还厉害也说不定。至于他为何下山,我想,与北冥翼去天山带你寻找蓝莲的事有关。”离斩轩悠悠冒出一句,“也说不定,北冥翼所中蛊毒是他所下,所以他才能解。他一定是从北冥翼口中得知你与我成亲,所以想借北冥翼之手将我除掉,既不会令你怀疑,又不留痕迹。”
      端木尧听他说得心中一颤,强自笑道:“你想太多了。他与你无冤无仇,何苦如此?”
      “谁让他爱慕你呢!得不到你,他又舍不得伤害你,便只能迁怒于我了。”离斩轩耸耸肩,“更何况,当日在天山,是我发现他性情大变告诉师父,师父才不准他下山的,他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四十六章 恩爱甜蜜蜜
      端木尧听他如此叙说,更加疑惑:“为何我从未听你提起过?”
      离斩轩轻轻一笑:“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若不是上次去别院遇见你,又发生这么多事,我才懒得记起。”
      “是你前几年征战四方发生的事?”端木尧试探地问道。
      “嗯。”离斩轩一边拥着他往卧房走,一边解释,“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命丧黄泉。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有次中计受了伤,好不容易逃出包围,却已筋疲力尽。模糊的意识中听到有人在吹萧,我半梦半醒地往那个方向挪去,便在那里遇见了师父。师父见我伤重,便带我上山小住,令我好生养伤。
      “他偶尔也下山,有时候三五天不回来,我自己痛得厉害,便自行研究师父留下的医书。有一次师父回来,见我正配药,不由大奇,捻起药粉仔细闻闻,突然脸色大变,欢呼道‘老夫此生所学终于可以发扬光大了!轩儿,从今天起,你便是师父的好徒儿!’。”
      “我愣了片刻,猛然惊醒,连忙跪地拜他为师。当时还不知道,原来师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山老人,医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我静心学习一年,方才出师。”
      “接下来的时间,我还是会四处奔波,但大多时候都在天山陪师父,希望能将师父的毕生所学都学会。”
      “又过了一段时日,师父风尘仆仆回来,背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年轻人,那人跟我年纪差不多一般大,脸上的表情却稚嫩许多。不知遇到何事,竟然中了三箭!每一箭都伤在要害!而且,他从悬崖跌落,摔断了双腿,浑身经脉也都受到损伤,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可是师父没有放弃,一边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一边命我帮他拔箭止血,涂抹伤药,还要帮他接骨……”
      “他有好几次差点停止呼吸,师父最新研究一种法子,在他胸口按压,并在他唇边吹气,间接帮他呼吸,费了一天一夜的力气,才将他救活。”
      ——哦,原来是人工呼吸。端木尧心中暗暗想着,却没有插话,继续听离斩轩说下去。
      “师父损耗巨大,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他靠着软榻阖目休息,命我好生照看那个人。”
      “对,我想你也猜到了,他就是苏颜,也是西夏国的三皇子拓跋颜。不知他经历了什么,总之生的欲望是那么强烈,他竟然在第三天就醒过来了,嗫嚅着嘴唇,说要喝水。我连忙去给他倒水,回来却发现他跌下床榻,要爬着出屋!”
      “我连忙劝他,哪知他脾气暴烈,一把将我推开,硬是要出去,我只得告诉他,他的腿摔断了救治不及时,已然无法痊愈,就算好了,也会有些轻微跛脚,若是再乱动,恐怕还会严重。”
      “他呆呆愣了半晌,仍然不管不顾地住外爬。口中喃喃自语,叫着‘小妖,小妖……’”离斩轩说到这里,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端木尧,然后毫无预兆地将人拉过来,霸道地吻下去,唇瓣贴合,重重摩擦啃咬,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密不透风的吻落在唇上,火热的唇舌堵在舌尖,挑拨、搅乱、纠缠、撞击……端木尧节节败退,不明白离斩轩蓦然的冲动,直至被吻得无法呼吸,离斩轩才恋恋不舍地放轻动作,安抚似的轻轻舔舐他的口腔内壁,然后一点点退出来,掠过唇瓣,慢慢享受。
      来得突然,退得技巧,仿佛潮汐,瞬息万变。离斩轩的吻总是这么不可琢磨,但却令人XX。
      端木尧趁机呼吸着,尽管如此,仍旧脸颊通红,无比诱人。
      离斩轩手臂扣紧身畔人的腰身,闷声道:“你真是个妖孽到处招惹是非!”
      “我哪有——”端木尧委屈至极,为自己鸣冤。
      离斩轩粗重的呼吸扑到耳畔,端木尧身子稍稍紧绷,听得离斩轩不悦的抱怨:“你在认识我之前,与西夏三皇子有些纠葛,又与大将军云之澈暧昧不清,还和鬼岛岛主北冥翼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你说,你不是妖孽是什么?”
      端木尧反驳着:“这些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你不也一样?那个什么馨月郡主蓝亦馨,秋水国小公主秋沐雪,再加上你以前的风流韵事,哦,对了,还有琦落……你数数,到底是谁的多?”
      “倒学会反咬一口了。”离斩轩伸手托着他的后脑,狠狠覆上唇,再次蹂躏一番,方道,“我那些都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再说,我也没让她们喜欢我啊!”
      “你的意思就是我故意引诱人家了?真不讲道理,你惹了桃花可以说是无端惹的,我惹了就是故意为之了?”端木尧气道,“什么三皇子、云之澈、北冥翼的,我也没喜欢过他们!”
      “总之,下次不许再与他们纠缠不清。”离斩轩捏捏他生气的脸颊,笑道,“我只是想起那个时候拓跋颜对你痴心一片有点郁闷,好啦,别生气了。”
      “哼!”端木尧哼道,“我想起方才在御花园里蓝亦馨看你的眼神还不爽呢!你怎么补偿我?”
      “我不都已经把母后的话给堵回去了吗?”离斩轩厚脸皮地圈住他,亲昵轻咬他的耳垂,“我只会有你这一个王妃。”
      “我才不稀罕呢!”端木尧撇嘴,“一个大男人叫什么王妃!”
      “那你想叫什么?”
      “这个嘛……”端木尧还真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一时半刻也想不起什么好听的称呼。
      离斩轩却是趁他走神的时候推搡着他坐在床榻之上,一抬腿,将人压在身下,伸手去解端木尧的衣扣:“不如……叫你宝贝?”
      “滚!”端木尧拍开他的手,“更难听!”
      “亲爱的尧……”离斩轩不依不饶,“我都憋了好几天了,让我放松一下,好不好?”
      端木尧抽出腿,翻个身,鄙夷:“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这不叫发神经。”离斩轩再次欺近,这次是用了全身力气将身下之人圈在怀中,喘息道,“这叫发情。”
      端木尧脸一红,伸手去推他:“不管啦,今天我还得训练士兵,你再忍忍,晚上……晚上再说。”
      “你说的哦!不准反悔!”离斩轩眼中闪过戏谑之光,以吻解馋,然后才起身,气定神闲地整理方才被端木尧揉乱的衣衫。
      端木尧眸光迷蒙地躺在床上,被那一通乱吻弄得心烦气躁,剧烈喘息着伸腿碰碰某人,示意他看自己。
      离斩轩轻瞄他一眼,忽视端木尧某处支起的XX,挑眉故作不知:“怎么了?”
      端木尧也不说话,就那样直勾勾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将衣扣一个个解开,然后从光裸胸膛一路滑下,停在某处……引人浮想连篇。
      离斩轩咽口唾沫,低喃—声:“妖孽!”将衣衫一脱,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端木尧搂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你招惹了我就想跑,门都没有!”说完猛地使力将离斩轩压在身下,开始猛啃。
      离斩轩享受地躺在那里,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大手还不老实地抚着端木尧光滑的后背,蜿蜒而行,慢慢地停在那里,端木尧叼住他胸前的红点,一个使力,离斩轩浑身战栗,挑眉怒视:“你真的在玩火!”
      “谁让你的手不老实……”端木尧白他一眼,放轻力道,轻轻嗜咬另一个红点,离斩轩只觉一股电流从下腹直窜上头,某处悄然挺立,胀涩难耐。
      端木尧却是欺他没有武功失了内力,用了三分内力,压着他,不让他动弹。
      “尧……别再惹我了,我真的会受不了……”离斩轩声音嘶哑,微眯的眼眸迸发出危险的光。
      端木尧适可而止,轻轻一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招惹我,现在知道难受的滋味了吧?”
      离斩轩告饶:“是,是,知道了,麻烦赶紧放开我,不然一会儿我就憋死了。到时候你就没有我这个亲亲相公了!”
      端木尧啐他一口:“臭美!”一个分心便被离斩轩抢走先机,两人的姿势再度掉转,离斩轩这次不再犹豫,找准地方便挺身而入,端木尧轻呼一声,骂道,“你这个混蛋,想疼死我啊!唔……”
      “还敢玩火吗?”离斩轩手也不闲着,倒过来去捏端木尧胸前的朱果,力道不轻不重,端木尧呻吟出声,忍着身下的不适,催促,“你快点,我好难受!”
      离斩轩坏坏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端木尧后悔了,接下来的时间,离斩轩动作不停,在他体内驰骋不断,几乎将他凌迟。最初的不适已经淡去,留下的是美妙的感觉,两人似乎携手站立在高高的山峰上仰望苍穹,蓝天白云触手可及……
      “啊——”最后一个轻哼,两人的体液喷射而出,落在锦被上,白浊一片……
      离斩轩摆动的腰身渐渐停下,端木尧疲惫地躺在柔软的被中,嘟囔一句:“你可真是精力旺盛……”
      “那当然!“离斩轩满足地收回‘作案工具’,将他挂在自己腰身的腿拿下,侧躺在一旁,大掌覆在他的腹部,“我想让你早点帮我再生个儿子嘛……”
      “啊……你这个混蛋……唔……”端木尧气道,“竟然不跟我商量……”他方才被取悦得不错,大脑一时短路,被离斩轩钻了空子,不由有些懊恼,“你方才……有没有……嗯?”
      离斩轩见他涨红的脸,心情太好,手在他腹部摩挲着,装傻反问:“嗯?嗯什么?”
      “有没有……呃……在里面……射出来?”端木尧别过头,小声道。
      要是没有的话,就可以放心了……
      “当然有了,你没感觉到?”离斩轩见他如此别扭,故意说得煞有其事。
      端木尧一口咬在他肩膀,怒道:“你真是做事不经大脑,万一……万一真的……我还怎么跟你上阵杀敌?”
      “放心,那种事,用不到你来做。”离斩轩将他搂在怀里,声音低沉却有力,“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端木尧也没再多说什么,累得趴伏在他胸膛,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离斩轩静静揽着他,阖目休息……
      拓跋颜么,本王会让你没有仕何机会接触尧……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四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病痛
      五日后。
      离斩轩和端木尧出发前往郡县。宽敞舒适的马车,训练有素的贴身侍卫,浩浩荡荡行驶在天邪最正中的道路上。
      离斩轩一袭银色战甲,威风凛凛跨坐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对着周围欢呼雀跃的百姓点头示意,引来更加高声的赞美和呼唤。
      ——轩王爷,是轩王爷!
      ——啊,天哪,真是玉村临风,风靡万千少女!
      ——轩王爷出马,西夏大军肯定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那当然!轩王爷是我们离国最厉害的战神嘛!
      有窃窃私语的老人,有娇羞欲滴的姑娘,有羡慕嫉妒恨的年轻男子,有钦佩万分纷纷让路的商贾……
      总之要一片喧哗。
      端木尧打了个哈欠,扒开车上的窗帘往外瞄了一眼,鄙夷:“切!就会出风头!”
      离斩轩本就不紧不慢地行在一旁,当然能听见他不高不低的声音,听得里面有点揶揄埋怨,唇角微扬,低声回驳:“若是你出来,我可就被比下去了。”
      “哼,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端木尧放下帘子,继续埋头于膝盖上的自制小本子,拿了一小根竹竿当做现代的鸡毛笔,在旁边矮几上砚台中的墨水里蘸蘸写写,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只是字迹歪歪扭扭,笔画粗细不一,染的墨色也不均匀。今天早上某人好奇询问的时候,他还煞有介事地说,他是在制定作战计划……
      后面还有一辆车。里面的人不说也知道,是被离斩轩弄得昏迷不醒的北冥翼。其实也不怪离斩轩,他只能让他沉睡,免得醒来的北冥翼狂性大发,到那时会更让人头疼,索性就让他一路睡着……
      欢呼声渐弱,众人终于走出了天邪城。
      离斩轩甩掉铠甲,钻进马车,顺手将奋笔疾书的人捞进怀中,轻柔地吻上。
      端木尧被他一拽,手一晃,在纸上画了一道长线,不由叹气,只得放下纸笔,专注对付逐渐强势的拥吻。
      半晌两人分开,离斩轩将下巴搁在他肩膀,语气复杂:“听说,你在天邪还留了五十暗卫?”
      “嗯?”端木尧本来又在冥思苦想到了郡县的具体事宜,听他没来由的一问,愣了一下,歪头想了想,才醒悟,“哦,是啊!”
      “谢谢。”离斩轩感动道,“谢谢你留下他们保护母后。”
      “谢?”端木尧侧头,翻翻白眼,臭屁道,“谢谢多没诚意!你准备给我多少银子?”
      离斩轩坏笑着反驳:“我的银子自然都是你的了!想要多少随便拿!”
      端木尧继续撇嘴,离斩轩趁机又啄了一口,静静靠着车壁休息。
      端木尧勾唇而笑,埋头再次写写画画。心中却暗想,自己留下五十暗卫应该会有用,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个蓝亦馨很是古怪,虽然不太确定直觉正确与否,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更何况,他还留着底牌保护儿子呢,离洛寒对羽儿再怎么好,也会有疏漏的地方,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宫里有自己的人照应着,他才能放心……
      离斩轩睡醒一觉,见他还在写啊写,便伸手将那小本子拿过来,啧啧讽刺:“你这写的什么字啊!真奇怪!”
      “那是你少见多怪!这是正宗的中国字!”端木尧得意道,“我还会写英文呢,就怕你不认识!”
      离斩轩蹙眉,见他笑得欠扁,心情也没来由得高涨起来。
      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卿卿我我,终于到了郡县附近的一个小镇。众人都已筋疲力尽,看见小镇脚步难得轻快起来,几乎狂奔……
      端木尧率先跳下马车,找了一家还算大一些的客栈,进去付了定金、点了饭菜,让众人休息,他则和离斩轩出去乱晃,也算体察民情吧。
      一路上萧瑟寂寥,满目疮痍,饿殍遍地,好多店面都废弃了,百姓都逃到边远一些的地方,有的去了秋水国附近,有的去了灵祈国附近,总之这里处于交界处,很多人都不愿留下来……
      就连方才去住的那家客栈,掌柜、伙计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人们失去了生存的家园,变得流离失所,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
      紧握住离斩轩的手,端木尧轻叹:“回去吧!”
      离斩轩点头,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端木尧知道,尽管他不说什么,但是他一定在自责。因为他下令让雷诺一撤再撤,即便仔细嘱托让照顾好百姓,还是会有疏漏,更何况,天高皇帝远,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看到如今这副景象,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于是默契地没有多言,静静陪着他一路走回客栈。
      吃饭的时候离斩轩也心不在焉,没吃多少,他知道端木尧爱吃鱼,便把饭桌上那条大鱼推到端木尧面前,柔声道:“你这些天也累了,多吃点!”
      端木尧不忍拂他的意,乖乖吃完一整条鱼,喝完汤才醒悟:“为什么就我们这里有鱼?”
      “有百姓听说朝廷派我前来压阵,辗转送来的。我知道你爱吃,所以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了吃,觉得味道怎么样?”离斩轩微笑着解释。
      “很好吃啊!你没吃,可惜了!”端木尧擦擦嘴,满足地打个饱嗝,“啊,我今天吃撑了,要先溜达溜达。”
      “随你吧!”离斩轩起身,“我想先回房间待一会儿。”
      “嗯!你忙你的,我招呼好各位弟兄们再去找你。”端木尧识趣地摆手与他再见。
      端木尧在客栈后院闲闲散步,走了一阵觉得肚子有点疼,胃里翻江倒海,忍了忍没忍住,冲到旁边“哇——”地吐出一大口食物。
      他吐了一阵觉得好些,才靠着石柱喘息休息,暗暗叹息,莫非是吃得太多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又走了没几步,腹中又难受起来,上腹隐隐地疼痛,仿佛针扎似的,一点点蔓延,再次吐了几大口,几乎将胃里吐空也没觉得舒服。相反,这一发不可收拾,吐完后开始腹痛如绞,腹泻不止。
      半个时辰后,端木尧揉着肚子,颤颤巍巍挪到房间,难受得开口:“离斩轩,我快不行了,拉死我了……帮我倒杯水……“
      半晌没有回应,端木尧忍着不适慢悠悠挪进来,却不见离斩轩的踪影……
      “呕——”又是恶心呕吐,这次实在没什么可吐了,胃酸胆汁都吐了出来,嘴里酸涩无比,而肚子也在造反,他不得已又出去解决……
      折腾良久,筋疲力尽回来,趴在床上,再无力气动弹,可是肚子还是很疼,疼得他几乎背过气去。
      “来人啊——”端木尧轻哼着唤人,好在有人听见,疏影推门进来,见他脸色煞白,表情痛苦,吓了一跳,“王妃,您怎么了?”
      “我吃坏肚子了,帮我倒杯水……”端木尧蜷缩着身体,试图减轻痛楚,“王爷人呢?”
      “王爷说,今晚要先去探探敌情……便领了十个弟兄出去了。”疏影帮他倒了杯水,递到他唇边。
      端木尧闻言却是一惊:“什么?他去敌营了?!哎哟——”他现在几乎动不了了,一动就会引来锥心的疼,就着疏影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还没咽完又全数吐了出来!
      “王妃!”疏影有些焦急,“您怎么样?王爷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要不,属下去给您找个大夫?”
      “……嗯,快去快回。”端木尧揪着被子一角,忍着剧痛应允。
      糟了,莫非是急性肠胃炎?可是急性肠胃炎也不会这么疼啊……难道是海鲜过敏?也不对,海鲜过敏不会反应这么强烈……等等,怀孕?!不,不,也不对,怀孕哪有拉个不停的……
      唔……好疼……端木尧咬紧牙关,紧闭眼睛,使自己不发出痛苦的声音,昏迷前闪过脑海的是,会不会有人给他下了毒?但是下在哪里了呢?轩会不会有事?自己今晚到底吃了什么?努力回想中,想起了那条鲜美的鱼,那本是递给离斩轩的,全被自己吃了,轩应该没事才对……呵……幸好是自己一个人全吃了,只要他没事……就好……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四十八章 霍乱?瘟疫?
      端木尧的莫名昏迷让疏影焦急万分,他先派了几个人出去问掌柜的这附近有没有大夫,有的话不管怎样都要请来,然后又安排了几个人去敌营寻找离斩轩,不管怎么说,若论医术,还是自家王爷的医术要好一些。
      端木尧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听到疏影让人去找离斩轩,制止道:“先别找他,他此刻境地危险,别再让他分心了,我就是吃坏东西了……先帮我用盐水和糖水混合一杯热水给我……”
      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想必又是痛得厉害……
      真是怪了……若是毒药怎会如此折磨人,直接毒死他不是更好?
      疏影连忙照办,端木尧勉强喝下自制的生理盐水,效果却不明显,到得后来,只觉浑身发冷,难受至极。
      先找回来了三个大夫,一听说症状是上吐下泻便连连摆手,跟见了野兽似的跑得飞快。好不容易第四个被强押进来诊治,依旧是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抖,说是霍乱,会传染,他治不了……连哭带求得让他们放他回去。
      “什么?!霍乱?!”疏影也震惊无比,霍乱可真是传染病,他怒道,“胡说八道!医术不好就别乱说话!滚!”
      端木尧按着肚子苦笑,若没有毒,顶多算是海鲜过敏或急性肠胃炎,怎么能是霍乱?
      罢了,自己多注意补充水分,或许能挺过去……毕竟不如现代医疗设备齐全,输液打针什么的,都是不切实际的。
      没多久,听见外面稀稀拉拉跑动惊叫的声音,有几个客人大概听到那大夫乱讲的霍乱,吓得四处奔走,不敢住店。
      掌柜的也吓坏了,颤颤巍巍跟暗香说,不开店了,让他们赶紧走人。
      暗香火大了,扔下一枚金锭,怒道:“还少得了你钱吗?”
      “不是钱的问题……“
      “我们是天邪来的援军,你知不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是轩王爷和轩王妃!”
      “可是……这……”掌柜的一脸无奈,最终叹气,自己收拾行李,“我走还不行吗?”
      “哎,你——”暗香没留住人,没多久,伙计们也都一哄而散。
      端木尧自然也听见哄乱之声,虚弱开口:“外面怎么了?“
      “没事,一些无知民众在外面瞎起哄,王妃,您休息吧!我再去找大夫。”疏影安慰着。
      “不用麻烦了,我忍一忍好了。“端木尧感觉眼前又一阵黑暗,皱眉阖目,处于半梦半醒。
      “队长,外面有一个人求见,说他是大夫,他能给王妃治病。”一个士兵敲门禀告。
      “好!带他进来!”
      一名俊逸的白衣男子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清冽冷傲的眼神投向疏影,声音疏离没有温度:“病人呢?”
      疏影见此人剑眉星目,相貌不凡,气质极佳,心中先赞叹一声,然后领着他进到端木尧所在的房间,低声道:“公子,请。”
      白衣男子连同轮椅一起停在端木尧榻前,确认那张被病痛折磨得毫无人色的邪魅脸庞与自己朝思暮想的俊颜重叠,拓跋颜冰冷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他几乎想撑着轮椅两侧的扶手起身,但随即想到自己双腿不能动弹,便压下心急,慢慢转动轮子,更加靠近,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触碰端木尧冰冷的脸庞。
      “小妖……”一声低喃夹杂了太多的情感:“我一直都不信……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跟他在一起……”他仔细描摹他苍白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你最终选择的,是他?”
      端木尧神智已经很不清楚,蜷缩成一团低低叫着离斩轩的名字喊疼,浑身痉挛不止。
      拓跋颜猛然回神,手指滑下,捏住端木尧的手腕检查,然后将他侧卧蜷缩的身子摆正,拿开他按在腹部的手,只见他的腹部凹陷一块,不规则地颤动着,心中一惊,问道:“他这样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了……”疏影回答。
      拓跋颜当下不再赘言,默默拿出所备物什,开始帮端木尧治病。
      先让人去准备补充水分的药,然后在他腹部扎针止痛。可能时间太长,端木尧的病症没有缓解,侧着身子干呕,因为腹中已经吐空,什么都吐不出来,但还是无法停止。而且他还老是哼哼着嚷疼。
      “小妖……”拓跋颜眉峰紧锁,思虑半晌,执起他的手,取了一根银针,朝他指甲盖和第一关节处刺去,一直刺了七个手指,他才老老实实躺在那里,筋疲力尽地望着自己,目光迷离而陌生。
      “还疼吗?”拓跋颜耐心询问。
      端木尧点点头:“不过,好多了……谢谢你。”
      拓跋颜一怔,端木尧又道:“真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若是我真得了传染病,你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不怕。”拓跋颜正色道,抓着他的手并未松开,低叹,“若我早知道是你,我一定更早一点赶来,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端木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抽回手,揉着肚子,凝眉思索:“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得我了?“拓跋颜震惊之余又有点黯然,低头盯着自己残废的腿道,“也对,我现在这样,已经配不上你。”
      端木尧更加发懵,这都什么状况……他现在还是重病号好不好?能不能让他脑子稍微体息一会儿?
      或许上天听到他的祈祷,门被人一把推开,然后是一阵风带进来,离斩轩风尘仆仆地冲过来,急道:“尧,你没事吧?!”
      看见端木尧煞白的脸和咬得发青的唇先是一愣,然后看见他和拓跋颜相握的手,再次一愣,最后侧头将视线定格在拓跋颜毫不避忌的挑衅目光之上,咬牙道:“是你?”
      “怎么,师兄不希望看到我?”拓跋颜挑眉笑道。
      离斩轩没有理他,侧头转向端木尧,继续追问:“尧,我听暗卫来报说你吐得厉害,肚子还疼得要命,现在怎样了?”
      端木尧也早已抽回手,轻轻递到离斩轩伸过来的手中,淡笑:“还好,就当减肥吧……”
      离斩轩低头看他手指上细小的针孔,当下明白过来,他知道是拓跋颜帮他放血止痛,虽然拓跋颜的医术也值得信赖,但他还是不放心,继续为端木尧细细检查一番,不由懊恼:“是因为吃了那条鱼的缘故?”
      “大概吧。”端木尧怕他自责,又道,“我后来又吃了点别的,所以吃坏肚子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拓跋颜冷眼旁观他们的恩爱,蓦然开口:“师兄,你受估了么?怎么浑身是血?”
      端木尧一听连忙瞪大眼睛看,果然,离斩轩前襟都是血,半干不干的,因为他今天着了黑色衣衫,不宜看出来,此刻听拓跋颜一说,才发觉,忙问道:“你跟人动手了?”
      “这不是我的血。”离斩轩含糊带过,怕他不信,将外袍解开,扒开内衫让他看。
      “那就好。”端木尧倦倦闭眼,“你没事就好,我现在好累,想先睡一会,你别再瞒着我离开了……”
      “嗯,放心,我会陪着你的。”离斩轩帮他掖好被子,转身狠厉盯着拓跋颜。
      拓跋颜毫不示弱地回视:“师兄,你撒谎还真是高明,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不是你送了被感染的鱼过来!“离斩轩低声质问。
      “我还没那么无聊!”拓跋颜别过头,转动轮椅,朝外驶去。
      离斩轩回头看了看睡着的端木尧,举步跟上。
      两人在外面停下,面对面互相对视着,拓跋颜冷冷开口:“师兄,师父曾教你要以百姓为先,可是你呢,一退再退,全然不顾百姓安危!这次战争,死伤无数,无论是西夏还是离国的人,郡县邻近墨江,死去的人悉数被扔进江里,尸体腐烂,把墨江的水弄得腥臭无比,江里打捞起来的鱼也都是死鱼。沿江百姓吃了这样的鱼全都感染重病,症状与端木尧相类似,严重些的已经死去……”
      “你的意思是……郡县附近已经爆发瘟疫?”离斩轩拧眉,忧心忡忡。
      “不错。”拓跋颜似乎不愿跟他交谈,但心系无辜之人,多少暴烈的睥气有些收敛,他叹息,“小妖体质本就弱,吃了那鱼才会上吐下泻,还好他懂得自我调节,喝了一些补水的,否则,此刻他也已经病入膏肓了。”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离斩轩戒备道,“是来给我下马威,还是来刺探敌情?抑或是……旧情复燃?”
      卷三049互相吃醋
      拓跋颜静默,忽而唇角微扬,笑问:“师兄为何不问我是不是奉了师命前来寻你?”
      “你自己的身份你自己知道,拓跋睿大举进攻我离国便是因为你。”离斩轩斟酌倒,“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跟你皇兄会和……”
      拓跋颜往轮椅靠背上懒懒一倚:“是又怎么样?”
      “你——他还不知道你活着?!”离斩轩震惊之余马上恢复镇定,“即便你们并未相见,你还是会帮他刺探军情。”
      东拉西扯就是不想去确认第三个理由。
      “师兄,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拓跋颜侧头望着端木尧所在的房间,低语,“我是为了他而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他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离斩轩截住他的话,决然道。
      拓跋颜只是笑笑,并未表态,反而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鬼魅般的开口:“师兄,你不去看看你的病人么?她是为了你而受伤的吧?就那样把人家随便扔在那里,你怎么人心呢?”
      “你连她来了都知道,还说不是刺探军情?”离斩轩镇定自若,“是她自己要来的,与我无关。”
      “呦,真是冷血呢!”拓跋颜讽刺道,“不知道爱慕师兄的人听到会不会心酸?”
      离斩轩哼了一声,不予回答。
      拓跋颜继续道:“既然你心无愧对,为方才在房里你不敢对小妖言明?掩饰就是有鬼。我只需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小妖对你变不回全然信任了。”说着露出邪恶的笑容,有恃无恐,“要不要试试?”
      “好啊,随便你!”离斩轩耸肩,“我无所谓!”
      两人交谈时,位端木尧配好的药已经煎好了,疏影端了上来,离斩轩顺手接过,对他道,“送拓跋工资离开吧!”
      “师兄,你这就下逐客令吗?”拓跋颜食指敲击着轮椅扶手,皱眉道,“那边血腥味好重,不如我去帮师兄诊治一下另外一个病人,如何?”
      “不必了!”离斩轩一甩衣袖,道,“送客!”
      疏影领命,对拓跋颜道:“公子,请吧。”
      拓跋颜看着离斩轩推门而入的背影,唇角邪邪的扬起一个弧度,然后熟练的掉转轮椅,自行离开。
      离斩轩守在端木尧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脑中思绪万千。不知为何,一想到拓跋颜方才的眼神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比两年前更加难以捉摸了……而且,他竟然下山了!
      正想着,离斩轩忽然一怔,还未让拓跋颜位北冥翼解毒,竟然就赶走他了……
      “暗香,你去告诉拓跋颜追回来,告诉他北冥翼就在客栈,他若能解毒就尽快帮他解了吧!”离斩轩吩咐道。
      “是!”暗香领命而去。
      端木尧翻了个身,皱眉哼了一声,离斩轩忙趁机叫醒他,让他喝药。
      “那个人走了?”端木尧迷迷糊糊的开口。
      “恩。”离斩轩扶起他,亲自喂他喝药,关切问道,“肚子还疼不疼?”
      “好多了。”端木尧靠着他,一口一口喝着药,慢慢有了精神,帮他擦擦唇角,“你再睡会儿吧!明天早上我们赶路去郡县。”
      “你说身上的血不是你的,那是谁的?”端木尧汤好后,想起这件事,不由担忧,“是暗卫的人吗?他们为了保护你受伤了?”
      离斩轩静默了,他思虑良久,才摇头:“不是。”
      “那是?”端木尧追问。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离斩轩忐忑道,“昨晚我回了房间后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实在是不称职,于是,头一热便要去敌营。暗卫的人也劝阻过我,可我那时已经逝去理智了,他们的组织并未生效。我们赶到半路,冲出一个人拦截我们。那个人,使我们大家都想到的。”
      端木尧将实现投向他,听他低头道:“是秋沐雪,她从天邪一直偷偷跟真我们。”
      果然提到秋沐雪,端木尧脸色一变,似乎不敢相信,离斩轩俯身亲亲他的唇,轻道:“别生气,好吗?”
      “接下来呢?”端木尧多少也有点不高兴,闷声道,“是不是她硬要跟你们去,然后就美女就英雄,为你挡了一箭或者一刀?你就心急如焚抱着他冲回来?如果没有我生病,你是不是就要一个晚上都陪着她?”
      “我没有,”离斩轩伸手帮他拂开鬓角,柔声道,“天知道我听说你生病有多担心,马不停蹄赶回来,将秋沐雪交给旁人便赶回来,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会自责而死。”
      “你去看看她吧,她毕竟是为了你而手上,你丢下她不管不顾,秋水国会跟离国过不去的。更何况,她是金枝玉叶,不顾尊严如此低声下气来追你,你该知足才是。”端木尧垂下眼帘,安然开口。
      离斩轩接口道:“是啊,我该知足,我已经有了你,自然不会再去招惹旁人。”
      “可是旁人会招惹你!”端木尧气闷的侧头,心中不悦。
      “那你不也招惹了旁人?”离斩轩提起拓跋颜,“他今天帮你看病,是不是说了什么?”
      “说什么?”端木尧一头雾水。
      “说你们的过去,让你旧情复燃。”离斩轩忍不住说了出来。
      端木尧委屈道:“什么过去?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难道看到轮椅你不知道他是谁吗?难道他不会告诉你他是谁吗?”离斩轩忍着心痛质问。
      明明两个人都没做什么,却还是要这样互相猜忌。
      端木尧盯着他:“离斩轩,你少冤枉我!”越想越委屈,自己忍着病痛不让人去叫他免得他分心,被诊治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那还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看病?就算那人说了什么,他也早已王道九霄云外了,现在在文离斩轩和秋沐雪的事,他却翻过来将自己一军,这算什么?!
      想着想着,眼泪在眼里打转,再加上病痛的双重打击,端木尧终于忍不住哭了,他拉过杯子,翻身向里,准备不理他。
      离斩轩见他低低哭泣,也有些慌乱,忙哄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答应我不生气的。”
      “我没生气。”端木尧瓮声瓮气道,“我就是觉得委屈。”
      都说生病的人比较脆弱,还真没错。不管平日里多坚强,一到这个时候就得哄。端木尧也不例外。尤其是越想越多,想到自己缺失的记忆,再想想方才腹痛的折磨,如今离斩轩又在质问他,他根本不知道的事,还和那个秋沐雪有些纠缠不清,他记得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所有的情况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根本不在掌控。杂七杂八地又猛然想起逝去的孩子,和天各一方的另一个孩子,端木尧哭的更加伤心。
      “尧……”离斩轩手足无措,伸手去碰他想拍拍他安慰,却得到更深的抵制,端木尧捂着肚子,可怜兮兮道,“你去看你的英雄美人吧,我疼死也是活该!”
      “尧!”离斩轩俯身将人强行楼过来,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端木尧冷哼一声,别过头。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我只是随口问问,而且我也跟秋沐雪没什么,若真有,还能拖到现在?”离斩轩拭去他脸颊上得泪水,轻轻亲吻,“她为我手上,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是,我也没怪你啊,可以为什么要质问我?”端木尧躲开她的亲吻,怒道。
      “我是关心则乱。”离斩轩搂着他,帮他揉肚子,坏坏地搜寻他的敏感部位,“他是拓跋颜啊,可是比云之澈更难缠的人,我怎能不紧张?万一你觉得他将你只好而心存感激,那他岂不是无孔不入?”
      “彼此彼此,你那个秋沐雪不也是一样?她觉得她替你手上,然后对你要求者这要求那,你要怎么做?”端木尧哼道。
      “我把她治好,马上会送她会秋水国的。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离斩轩软语相求。
      端木尧哭过以后已经觉得轻松了许多,此时也正自奇怪为何自己无缘无故地哭起来,听他突刺解释,也便不生气了,倚着他道:“有大夫看过我的病,他说是霍乱……”
      “恩,有些霍乱的症状,不过被你自制的盐水给镇住了,便没有深入感染。不过,以后饮食还需注意。”离斩轩眉心微蹙,“郡县也有病人,你体质太差了,不如先留在这里吧,等我在那边安排好一切,再接你过去,如何?”
      “不,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端木尧察觉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肉麻,忙补充道,“我要监督你,免得被那个狐狸精抢走了。”
      “你呀!”离斩轩点点他的鼻子,宠溺道:“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怎么?你还敢恨我?”端木尧挑眉一瞪,风情万种。
      离斩轩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恨,于是,便毫不客气地将人楼过来狠狠吻上,将答案送到他口中:“岂敢岂敢,爱还来不及呢!”
      端木尧心不在焉地与他接吻,心中思量,那个秋沐雪竟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到得要轩,他该怎么出牌呢?还有那个拓跋颜,莫名其妙的出现,还对轩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轩对自己心生怀疑,所以,要避开,要疏远……
     
      卷三050僵局
      这一晚折腾的,大家都没睡好。
      拓跋颜也没回来,疏影说他当追出去已经不见了那位残疾公子的踪影,只得放弃。
      离斩轩也没强求,安置好北冥翼,便下令出发前往郡县。
      端木尧食欲不佳,只喝了几口粥便接着昏睡了。离斩轩很是担忧,将他的脉象再次检查一遍,稍稍钢芯。然后就守着他,寸步不离。
      “轩……轩……”端木尧梦魇中焦急叫着他的名字,离斩轩紧握住他的手,地点为,“我在这里。”
      “别离开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端木尧紧蹙这眉,声音惶恐。
      “我不会离开的,别怕……别怕”
      似乎得到安慰,端木尧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离斩轩低喃:“只要你不推开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仿佛回到那一日,端木尧也是信誓旦旦对他说出这句话,彼时两个人还没到如今这样生死相随,却也心照不宣。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醒了半日,负责照顾秋沐雪的侍女期约来报,说公主醒了,想要见王爷。
      离斩轩淡然回绝:“就说我在忙。”
      “可是……”齐悦犹豫道,“公主她挣扎不休,弄得伤口又裂开了,她看起来好可怜啊……王爷……”
      “那就点她的睡穴,让她安静!”离斩轩不耐。
      “王爷……”齐悦有些不可置信,以前王爷可是很怜香惜玉的,怎么如今反倒淡漠如冰?一点都不顾惜人家女孩子的心情。
      “恩?没听清楚本王的话吗?”离斩轩见她仍愣着,声音不由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公主只是想见王爷一面,王爷您又何必如此绝情?”齐悦偷偷瞄了一眼睡着的端木尧,斟酌道, “反正王妃现在已经睡着了,您过去看公主一眼再回来,王妃不会知道的。”
      离斩轩凛冽的目光偷过来,齐悦浑身一颤连忙低头称道:“那属下先行告退。”
      齐悦退下后,离斩轩放下帘子,开始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不知出了何事,秋沐雪所在的马车骤然狂奔了起来,离开主道,冲入丛林,私下一片混乱。呼唤公主的声音此起彼伏。
      离斩轩心中烦乱不堪,蓦然掀开轿帘,对离庭道:“命人去追马车,将她追回后便直接送回秋水国,不得有误!”
      “是!”
      当下有几个人影窜了出去,剩下的人也不得不停下行程,等他们回来。
      不只是谁说了句‘那边好像有断崖’,离斩轩一愣,还没梵音过来,便见眼前一花,端木尧从车厢钻出来,施展轻功朝秋沐雪的马车追去。
      “尧!”离斩轩大惊失色,拽过旁人坐得一匹马翻身而上,也追了过去。
      飞奔中闪过脑海的事,一定要尽快找到师傅,让师傅帮助自己恢复武功,否则,做什么事都会畏手畏脚,不得施展!
      离斩轩骑马赶到的时候端木尧恰好抱着秋沐雪从崖底飞上来,轻飘飘落在一块大石上面,对自己淡然一笑。
      不过,在离斩轩看来,那笑容充满苦涩。
      他勒紧马缰绳,一跃而下,表情紧张地冲过去,却只是为了端木尧:“你有没有受伤?”
      端木尧摇头,将秋沐雪递到他怀里,轻轻别过头:“她伤口裂开了,你帮她包扎一下吧!”
      离斩轩生气地看着端木尧,端木尧对他的怒火故作不知,自顾自道:“我和疏影他们去行馆,离庭,你留下一百人陪着王爷。”说完也不管离斩轩是不是愿意,将秋沐雪塞到他怀中,自行跃上骏马,调转马头。
      离斩轩盯着他,咬牙切齿道:“端木尧,你敢走试试!”
      明明是你说只要我不推开你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为什么到了现在,你却狠心将我推开。
      端木尧勒紧缰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道:“我只是先去帮你安排好一切,你跟她……有什么话都说清楚吧!”顿了顿,终是不忍丢下他,便加了一句,“我在行馆等你回来。”
      语毕,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会让你觉得难过,可我也有尊严,我不能像女人一样对你苦苦哀求,一哭二闹 三上吊那样的伎俩不适合我,所以,我宁愿高傲的离开。
      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也并不代表我要放弃你,我只是想给你解决的空间……
      离斩轩看着他疾驰而去的背影,心中无奈,垂眸看了一眼静静伏在她胸膛的秋沐雪,声音冷凝:“公主择日我会请人送你回秋水。”
      秋沐雪捂着伤口,楚楚可怜道:“王爷,请等我伤好以后再离开我好吗?我不会纠缠你,我只想好好珍惜这一段时间。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请给我一个机会,届时拟在推开我也不迟。你连一个让我了解的机会都不给,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呢?
      “单凭你今天做的这件事,我就已经确认,你不配做我的女人!”离斩轩将她丢给旁边的侍从,“给她止血!”
      秋沐雪怒道:“离斩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公主若觉得我欺人太甚大可离开,何必在这里自讨苦吃。”离斩轩毫不怜悯。
      “离斩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无非就是想当皇帝,我可以帮你!现在你不顾世人眼光与你的男妃在一起无所谓,但日后有一天你做了皇帝,你还能告诉天下人,你爱的事一个男人吗?而且那个男人是灵祁国的皇帝!”
      “他是以究竟是真是假你想过吗?他为什么能接受男人相恋你想过吗?你根本没想过,你只是一厢情愿地沉浸在自己编制的梦里。”
      “端木尧他曾是一代帝王,心思自然不会比你少,或许他是潜伏在你身边取得你的信任然后伺机颠覆离国!离斩轩,你莫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秋沐雪一通话说完,累的娇喘连连,肩胛骨处血流入住,俏丽的脸上冷汗涔涔,但是她却笑了,笑的轻蔑。
      离斩轩冷笑:“本王偏要做这千古第一人!待本王君临天下,定要让天下人知道,本王爱慕的事灵熙帝端木尧!谁若有意见,大可提出来,本王会让他没有说闲话的机会!”
      秋沐雪听了目瞪口呆,却也无言以对。最终闭上眼睛,低叹:“你疯了……”
      离斩轩命人帮他包扎号伤口,便急忙赶路。
      等他们这一批到达行馆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
      离斩轩气势汹汹地冲进行馆,拉住疏影的衣领就质问:“端木尧呢?”
      “他……他在接待客人”
      “客人?”离斩轩双眸微眯,“什么客人?”
      “就是上次没找到的拓跋公子。”疏影小心翼翼地解释,不明白王爷跟王妃是怎么了,每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是怒气冲冲。莫非是,吵架了?
      “拓跋颜?”离斩轩脸色更加阴沉,“他来做什么?”
      “不是说要给北冥公子解毒吗?”疏影诧然道。
      离斩轩松开他,风一样的朝房间奔去。
      端木尧正在跟拓跋颜谈笑风生,他觉得拓跋颜的医术很高明,在他的医治下,北冥翼已经没有大碍,而且拓跋颜新歌温和,眉宇澄澈,令他觉得舒服。
      拓跋颜也是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和端木尧结识,还曾以自己因残疾而自卑的事说与他听,端木尧安慰他,身残志坚才是好样的,两人算是一见倾心。
      当然,只限于知己,尤其是对端木尧来说。
      拓跋颜趁此机会帮端木尧检查身体,病症有所缓解,但还没有痊愈,嘱托他吃过饭便去休息。端木尧点头称是,后来有好奇离斩轩在天山的趣事,便哀求拓跋颜将来听听。
      拓跋颜本不想讲, 性质十足,只得故作欢颜,对他讲述。
      所以,两人正笑得开心的时候,离斩轩闯了进来,脸色黑的吓人。
      端木尧收敛笑容,起身迎上去:“你回来了。”
      离斩轩没有说话,绕过他,抓起旁边墙壁上悬挂的保健,抽搐后朝拓跋颜刺了过去。
      拓跋颜灵巧的转动轮椅,躲开他的攻击,目光沉淀。
      “轩!”端木尧急道,“你做什么?”
      离斩轩抿唇不语,继续宇拓跋颜过招。
      拓跋颜开始掐架,但是到后来躲避不过,只好拿出贴身的折扇唰的打开,格住离斩轩的长剑,闲闲开口:“师兄,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这样怎么可以呢?”
      “拓跋颜,我警告过你的,如果再犯,小心我不顾惜同名之情。”离斩轩收回剑,还剑入鞘,哼道。
      “师兄合适顾惜过同门之情呢?”拓跋颜捏紧折扇,叹息道,“唉,今天本来聊得很开心……也罢,小妖,我改天再来看你。记得多注意饮食哦!我先走了,找我的话就按我之间告诉你的地方去找我即可。”
      说完操纵轮椅离开。
      离斩轩在他背后默默开口:“拓跋颜,有本事便在战场上一较高低!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拓跋颜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慢慢远去……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五十一章 柔情攻势
        拓跋颜走后,两人陷入一片静默。
        离斩轩紧握住手指,勉力压下恕火,将宝剑往桌上一扔,自己推门出去。
        端木尧本来就欲言又止,见他离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离斩轩出了房间,离庭硬着头皮上前禀告:“王爷,雷将军和众位副将已经在大堂等着您了。”
        “知道了。”离斩轩面无表情应了一声,朝大堂走去。
        离庭跟在他后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
        冷不防离斩轩停下来,他差点撞上去,连忙也停下来,不解地抬头:“王爷?怎么了?”
        “离庭,你说本王有错吗?”离斩轩立在苍茫的夜色里,神色落寞,“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爱的人只有他一个,可为什么他总是要将我推开?”
        “王妃没有推开您啊!”离庭摸不着头脑,“方才回来他还特意吩咐人给您准备最爱吃的饭菜,也命人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还接待拓跋公子让他给北冥岛主解毒,他为您分担这么多,怎么能说是要推开您呢?”
        “可是……如果他真的爱我,就应该守在我身边,提防别的人来钻空子……”离斩轩无奈道,“他却是毫不在意。”
        “不是啊,王爷,王妃回来也恕气冲冲的,还把疏影给揍了一顿,说他没照顾好那个秋水国公主,如果秋沐雪公主真的从悬崖上掉下去,那秋水国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届时以各种理由来为难王爷,王爷也不好过……”离庭侃侃而谈,为端木尧开脱,“我觉得王妃特别为您着想。”
        “是么……”离斩轩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那是我错怪他了……”
        雷诺等人与离斩轩商议完军机要务已经接近丑时,离斩轩布置好一切,嘱托再三,这才放心离开,三步并作两步朝原本给他和端木尧安置的房间走去。
        屋里的灯还亮着,昏黄温暖,窗边映着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是他,在等自己!
        离斩轩的心境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迫不及待推开门,一眼便看见端木尧趴在桌前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支笔,在桌上的白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线……
        略微紊乱的呼吸,粗重而急促,他还未痊愈,就这样睡在这里……
        离斩轩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轻道:“对不起……”然后轻手轻脚将他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端木尧睡得不是很踏实,被离斩轩一动,骤然醒来。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被离斩轩抱在怀里,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为是在做梦,勾唇笑言:“轩,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语气轻快而满足,说着伸出手臂困住离斩轩的脖颈,轻轻吻了上去。
        他神智尚不清楚,吻得也七晕八素的,后来半是出气半是撒娇地咬住离斩轩的唇瓣,嘟囔:“你今天竟然不理我,好讨厌……咬死你!哼!”
        “尧……”离斩轩躲开他毫无章法的亲吻,占据主动权,将他不安分的唇含在口中,慢慢舔舐,一点点引诱他陷入,令他沉沦……
        端木尧却在离斩轩吻得正欢的时候抽回唇舌,不满道:“你在梦里还是这么霸道……我是为了你着想,你却不理解我的真心……惩罚你,不准你亲我!”说着伸手推拒着离斩轩,试图躲避他追逐的唇舌。
        离斩轩抱着他到了塌前,将他轻轻放上去,然后宽衣解带,拥着他,仿若珍宝:“尧,我舍不得碰你。”
        两人相拥而眠,没多久端木尧就又睡得死沉,像八爪鱼一样几乎全身吊挂在人家离斩轩身上,还老是不知死活地动来动去,温热的呼吸扑到离斩轩胸前,直让他浑身战栗,不敢动弹。可他却睡得美滋滋的,每次翻身都会找个绝佳的地方窝着,或是枕在人家手臂上,或是趴在人家胸前,真把自己当成梦游的人了。
        翌日。
        端木尧打了个哈欠翻身,触手之处,结实的肉感……
        咦?等等……他慢慢从离斩轩胸膛上的这里捏到那里,直到感觉出不对劲才蓦然睁眼,对上离斩轩沉稳的眸子,顿时目瞪口呆:“你……你……我……我们什么时候睡在一起的?”
        离斩轩故意压低声音:“你说呢?”
        “我?”端木尧冥思苦想,半晌摇头,“不记得了。”
        “昨晚你是不是喝酒了?”离斩轩故意绷着脸。
        端木尧不解:“没有啊!我是想喝来着,不过不知道哪里有,所以就忍下了。本来想帮你批阅一些文件,后来就困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见到了某人撒娇的一面。”离斩轩含笑道,大手在端木尧腰间流连忘返。
        端木尧蹭蹭身子,不安道:“你不生我气了?”
        “我干嘛要生你气?”离斩轩笑得很和蔼,很亲切,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端木尧就是觉得浑身发冷,小心翼翼道,“昨天晚上不是还不理我吗?怎么今天就……又跟我谈笑风生?”
        “哼!”离斩轩哼了一声,“不要以为装傻就能躲过去!”不过两人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吵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需要记恨,所以他们只是小打小闹一番,很快和好如初。更何况,与对方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他们,都舍不得放弃。
        离斩轩故意打量着端木尧裸露的身体,一本正经道:“你昨晚为了讨好我,将肉身卖给我了,所以,本王只是在享受特例。你不可以要赖的哦!”
        端木尧撇撇嘴,扑哧一笑,凑上去半趴在他身上:“真的不生气了?”
        “如果说我还在生气,你怎么办?”离斩轩亲昵道。
        “你敢!”端木尧白他一眼,“还敢生我两天气?!是不是打算今天也不理我?”
        “没有。”离斩轩搂紧他,“我可受不了不跟你说话的煎熬。”
        “昨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端木尧又在他怀里黏腻一会儿,自行穿戴衣物。
        离斩轩想了想:“在你睡着之后。”
        端木尧继续追问:“目前军情怎么样?”
        “不太好。”离斩轩皱眉,“因为雷诺一退再退,兵马都受到很大的创伤,军心也不太稳定。再加上郡县有几处小镇爆发瘟疫,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所以很难控制全局。”他顿了顿,正色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打一场胜仗!”
        端木尧点头称是:“嗯,不错,稳定军心为首要。其次,我们也要控制瘟疫蔓延,安抚百姓。
        “对!”离斩轩赞叹一声,也已穿戴完毕,“所以,今天我要率领将士们上战场,赢回军心!”
        端木尧斟酌开口:“嗯,我陪你一起。”
        “不行!太危险了!”离斩轩制止,“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就好,等我好消息!”
        端木尧还想再说什么,离斩轩却轻吻堵上他的嘴,低喃:“相信我。”
        于是只得按照离斩轩的说法去做。
        煎熬等了半日,离斩轩率领将士们又退了回来,伤亡惨重。
        一方面是军心问题,虽然有他上阵打气,但连日来的士气一直低下,偶尔一次高涨根本不起作用。另一方面,对方兵马太强大,尤其是马匹,比离国军队的马匹更加高大威猛,连跑几十里地根本不成问题,而离国这边却是老弱病残,不是一个档次的。
        端木尧安慰着他,提出一个方案,离斩轩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接下来的战役,离国士兵上阵会藏起马儿最爱吃的麦穗儿,到得双方交战激烈时刻,去下麦穗儿,撤退,然后等西夏国的马儿经不住诱惑,垂头猛啃麦穗儿,全都驻足不前,届时离国士兵杀回来,那边马儿吃得正欢,根本撤退不了。
        如此再三,西夏那边士气大减,离国士兵却信心倍增,天天晚上欢呼,轩王爷高明,轩王爷厉害……
      ——————————
        驻足在离国行馆不远处的拓跋颜遥遥望着欢呼雀跃的郡县之城,目光迷离而恍惚。
        离斩轩,你果然不一般呢!才来几天就让你的人士气大增……
        他身边的侍从低声问道:“三殿下,您还不打算告诉二殿下您还活着的事吗?二殿下他不是离斩轩的对手,如果您再撤手不管,咱西夏可真的会被离斩轩给吞并的。”
        拓跋颜静默片刻,闲散开口:“我怎么听说,主意都是端木尧出的,离斩轩根本没什么头脑。”
        “这……”侍从犹豫着,离斩轩的王妃都这么厉害了,他本人还能差到哪里去吗?
        拓跋颜靠着椅背慵懒道:“再等等吧,若是西夏再退出一个县城,就来找我,我会跟你一起回二皇兄身边的。”
        “是!多谢三殿下!那属下先行告退!”
        “慢着!”拓跋颜叫住他,若有所思道,“你确定,二皇兄真的没有给北冥翼下蛊?”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五十二章 内幕·爱恨交加
        拓跋颜静静等候回音,却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人也恰恰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拓跋睿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目光紧锁着拓跋颜俊逸的面容:“阿颜,你猜得没错,是我给他下蛊,不然怎么能逼你现身?”
        拓跋颜抬眸与之对视,语气不悦:“你知道我还活着?!”
        “是。”拓跋睿点头,“我开始是不相信你死了,所以便一直到处找你,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但是后来我总也找不到你,父皇逼我代替你继承大统,并出发去离国出使,可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想做皇帝!可我没办法,渐渐的我告诉自己,你真的不在了……这所有的责任只能落在我肩上,西夏千万百姓的幸福也压在我心头……我很不甘,你也知道大皇兄身体一直不好,父皇是不会将这些事交与他背负的……所以,我也恨,我也怨!直到在离国宫宴上遇到害死你的端木尧,我为你不值,为自己不值!若不是他,你不会死,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被黄金的锁链锁住自由,所以我的愤恕一下子上升到极点!”
        拓跋睿说到这里已经是青筋暴露,可见他的怨愤果真不小。
        拓跋颜也恕了:“所以你就伤害他?!”
        “没错!”拓跋睿果断承认,继续道,“我偷听到云之澈和离国皇帝离斩情的谈话,他们做了一笔交易,一个要得到端木尧,一个要得到离斩轩。一个要端木尧活,一个要离斩轩死!如此良机,我当然要好好利用!”
        “你说什么?!”拓跋颜震惊无比,“云之澈……云之澈他与离斩情交易?”
        “是啊,堂堂灵祈国大将军为了一个不成器的皇帝竟然不顾百姓安危,我看不起他!”拓跋睿讽刺哼道。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妖……他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他……”拓跋颜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脸色发青。
        “阿颜,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摔落悬崖?端木尧他对你做了什么?”拓跋睿追问。
        “呵……他能对我做什么?”拓跋颜喃喃,声音苦涩无比,“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阿颜?”拓跋睿见他神色惨然,没有再问。
        不过,反过来却是拓跋颜质问他了:“然后呢?你利用他们对小妖做了什么?是不是害得他失忆?”
        “哼,端木尧倒也有些手段,本来他的皇兄端木麒在轩王府大闹,挟持了太后和一个什么馨月郡主,端木尧救下她们,岂料那个郡主不知安得什么心,竟然突然朝端木尧撞去,结果失了先机,端木麒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吉安很快扭转乾坤。朝太后刺去,郡主替太后挡了一剑,端木尧动了胎气,云之澈看不下去,不再与离斩情合作,出去救端木尧,后来离斩轩到了,他们三个处在僵局。后来离斩情也来了,他又将云之澈说动,云之澈带着端木尧退进了离斩轩的密室……”
        拓跋睿侃侃而谈,当日,他一直冷眼旁观,然后找到最佳时机放冷箭,正好射伤离斩情,令他们兄弟反目,密室着火,端木尧死无荠身之地,云之澈输得一败涂地,离斩轩没有武功和兵权……这所有的所有,都是拜他所赐!
        一石四鸟,可谓精彩绝论!
        但是最后却被北冥翼察觉他的藏身之地,两人交手,双方都受了伤,不得已,他才狼狈逃离。
        本来,他是想看到最后结局的……都怪那个可恶的北冥翼……不过后来他安排的人见到北冥翼匆忙出了天邪,快马加鞭去往天山,能让北冥翼如此紧张的,除了拓跋颜,他想不到别人!所以一路尾随,却是真真正正看到了拓跋颜,他的弟弟!三年前本来已经死去的弟弟!所以,拓跋睿假装还不知道,故意抢走蓝莲,给北冥翼下蛊,令他回天邪去伤害端木尧抑或是离斩轩,无论是谁,只要是他们其中一人,他都会很开心!
        拓跋颜的表情却宛如五雷轰顶一般,竟然……竟然有这么多的内幕是他不知道的!
        “阿颜,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好不好?!”拓跋睿俯身按住他的双肩,试图摇醒他,“沐雪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忍心!”
        拓跋颜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话语中无法醒悟,半晌才恍然抬头,呢喃:“你说他动了胎气……他怀孕了?!”
        “是啊!孩子是离斩轩的,所以灵祈国宫廷政变之后,他逃向离国,中途遇到离斩轩获救,自此之后便一直跟离斩轩形影不离。虽然云之澈不断出现骚扰他们,但他们却仍然恩爱无双。”拓跋睿不屑一顾,“端木尧他玩弄了你!也玩弄了云之澈!所以上天才惩罚他,让他的孩子彻底得离开他。一个刚一下生就死了,一个被离斩情软禁在宫中……他活该!”
        “他怀孕了……他竟然怀孕了!”拓跋颜不可置信地摇头,“他明明说过他不会为任何人而逆天孕子……云之澈不可以打动他,我不可以说服他……可他却偏偏为那个人……”产下孩子……尽管死去一个,但……他毕竟曾经存在过!
        小妖,你怎可如此对我?!
        眼前又晃过端木尧与离斩轩恩爱的场景,拓跋颜愤恕地将轮椅扶手枢断!
        “阿颜?”柘跋睿小心翼翼叫道。
        拓跋颜努力平息着胸腔中的恕火,冷声道:“皇兄,我跟你回去。”
        “好!太好了!”拓跋睿兴高采烈转过身要去帮他推轮椅,拓跋颜却制止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去见一见北冥翼。”
        “见他?”拓跋睿拧眉不解,“见他做什么?”
        “自有妙用!”拓跋颜也不多言,自行转过轮椅,轻道,“皇兄,让我帮你也可以,自此之后,你不得再伤害北冥翼。还有,蛊毒的解药,明日之前命人送到客栈!”
        “没问题!”拓跋睿爽快答应,看着他默默远去的背影,斟酌问道,“你的腿……还能治好么?要不要我去找个好大夫帮你瞧瞧……”
        “不必了!”拓跋颜打断他的话,“我自己就是大夫,师从天山老人,他的医术怎样皇兄比我更清楚!如果皇兄看不起我是个残废之人,大可不必来请我!”
        “不不不,当然不会看不起你了!阿颜,皇兄等你回来!”拓跋睿连忙道歉,笑得一脸亲切。
        拓跋颜冷笑一声,加快转动轮椅的速度,很快消失在拓跋睿的视野中。
        “二殿下,您真的要让三殿下回来帮您吗?”
        “那当然!阿颜计谋无双,与他相比我还差很多,父皇选我并不是因为我能力突出,而是因为他没得选!如果此次我能将离国拿下,那么太子之位,便唾手可得了!”拓跋睿朗声道。
        “可是……如果您不找到三殿下,太子之位仍是您的啊!”侍从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拓跋睿微眯双眸,“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一个是父皇发自肺腑心甘情愿地将储君之位让给我,一个是因为没有继承人选不得已才选中我,你说,哪个会比较稳妥呢?”
        侍从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拓跋睿微微一笑,声音冷漠:“反正我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以前我的确不想做皇帝,甚至在出使离国回来之后我还是不想当皇帝,但是方才我见到阿颜,却忽然改主意了。其实当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阿颜现在双腿已断,就算他回来,父皇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如此一想,便只能接受了。”
        “二殿下明鉴。”
      ——————————
        庆功宴,说是庆功宴,实则是为了消除对方的猜忌与提防。
        离斩轩特意挑选一些疲惫不堪需要休息的士兵,摆上酒席,下令他们大吃大喝,能怎么玩热闹就怎么玩热闹,而他则和雷诺等人商议接下来的军机要事。
        喧闹声传得很远,在外监视离国动向的西夏国探子源源不断将所见所闻传回总部。
        当然,为了让这事更加真实,端木尧混迹其中,跟人划拳喝酒,一碗碗喝的牛气冲天。
        没多久就喝晕了,被离斩轩扶着回到内室,所以,很快轩王爷轩王妃喝醉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刚到内室,离斩轩就搂住端木尧,不忍道:“委屈你了……”
        端木尧靠着他,戏谑道:“怎么,心疼了?”
        “是啊,心疼得不得了,不信,你摸摸,这里有个洞,鲜红的血正汩汩地往外流……”离斩轩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胸口,调侃。
        端木尧白了他一眼:“少在那里恶心人了!”
        离斩轩扶着他走到床边:“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本来离斩轩是想让自己喝酒装醉,然后等西夏那边轻敌上当之后便可以稳操胜劵。但是端木尧说什么都不依,说他还要上阵杀敌,怎么能喝酒,哪怕一点点也不行!离斩轩开始还不同意让端木尧来喝酒装醉,端木尧一句话就堵回了他的疑虑:“如果你不让我做这件事,那么,你就喝吧,等会上阵杀敌的时候我去就可以了,要演戏就要演到底!”
        所以,没办法,只好听端木尧的。
        一连三日,端木尧都会喝一点酒,然后装醉回房……离斩轩知他身体不好,怕喝多了会难受,这不,紧张万分地询问一遍又一遍!
        “没有,你之前喂我喝那么多醒酒药,我方才也只喝了两碗真的,怎么会有事。”端木尧坐下来,揉着额角,“就是有点晕,我想再过两天,我的酒量肯定见涨。”
        离斩轩立在他身前,微微俯身帮他按着太阳穴:“今天已是第三天了,你说,西夏那边会上当吗?”
        “不知道,应该……会吧?”端木尧微仰着头,俊脸微红,酒香自他唇齿间溢出,带着别样的诱惑。
      尤其是一双眼睛,流光溢彩,比星辰还要炫目,这副似醉非醉的模样,着实地折磨人哪!
        离斩轩心跳加快,轻轻吻上,低喃:“他们再不上当,我可就忍不住了……”
        端木尧软倒在他怀中,由着他亲吻,尔后又听到他懊恼的声音:“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亲热过了……我好想你……尧……我好想就这样抱着你……一辈子……”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五十三章 心怀不轨
        三日后。
        西夏终于按捺不住,宣布进攻。离斩轩安置好半醉的端木尧,率众将士迎上前去,又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留守行馆的人听见胜利号角,欢呼雀跃,士气大振。
        端木尧在屋内也听到了,微微一笑,连日来紧张的精神骤然放松,顿觉疲惫不堪。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端木尧趴伏在床沿,忍不住哇哇大吐。这几天他一直喝酒,虽然多数是水,但为了以假乱真,也怕有西夏奸细混入其中,所以还是有不少酒精被灌进胃中。之前的病症还未痊愈,如今累积下来,却是再度爆发出来。
        “呕——”今晚喝的酒水全都开始造反,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刺激得他更加难受,吐个不停。
        这次倒没腹泻,只是胃不舒服。
        端木尧吐完一糟,越发觉得胃里空落落的疼,不由苦笑,下次说什么都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令敌人上当的计谋有很多,不一定非得这样……都怪自己出的这个破主意……还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们一定会上当,结果事到如今,西夏当也上了,仗也打输了,离国再次收复一块失地,所有的人都皆大欢喜,唯独自己,自食恶果。
        可恶的离斩轩……怎么还不回来……他快要疼死了……
        不过,端木尧勉强勾起唇角,释然地笑。这样一来,以后类似的事离斩轩说什么都不会再让自己来做,那么,自己就可以找理由代替他上战场了……他武功尚未恢复,在那样惨烈的交战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如此胡思乱想着,端木尧半趴在柔软的被褥中,拳头抵在胃部,减轻疼痛。迷迷糊糊中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不由抱怨:“怎么才回来?去帮我倒杯热水,我快疼死了!”
        “现在知道疼了?那为何还这么逞强?跟你说过多少次一定要注意饮食!注意饮食!是不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宠溺埋怨的声音响起,却不是离斩轩。
        端木尧惊醒,侧头便对上拓跋颜温润的眸子,有些讶然:“……怎么……怎么是你?”
        “不欢迎我?”拓跋颜将轮椅转到桌旁,伸长手臂帮端木尧倒了一杯水,然后一点点挪近,“给,温的,待会你再叫下人给你准备热的吧!”
        端木尧在他挪近的时候已经忍痛坐起,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半杯,苍白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谢谢。”
        或许知道拓跋颜是西夏国三皇子,或许是听离斩轩说过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如今离斩轩带领将士们去跟西夏的士兵打仗,还打了胜仗,所以,面对拓跋颜的时候,端木尧有些不自在,想了半晌才想到话题:“你怎么来了?是来看北冥大哥吗?他就在隔壁,我带你去。”
        拓跋颜伸手按住他,目光复杂地盯着他因疼痛折磨而苍白的脸,幽幽道:“你为了他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值得吗?”
        “啊?”端木尧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北冥翼吗?怎么又转到他身上来了?
        “你明明不会喝酒,却为了他喝这么多;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喝完酒会胃疼难受,却还是选择承受疼痛。你就这么爱他吗?”拓跋颜抓着端木尧的双臂,落寞地视线掠过他的腹部,伤感道,“甚至还为他逆天孕子……你明明说过不会为任何人生孩子,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端木尧有些发懵,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招惹旁人,他有一个离斩轩就够了,于是下定决心,狠心道:“是!我爱他,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拓跋颜没科到他爽快承认,心中更加烦乱,他一点点松开手臂:“值得么?他可会领你的情?你在这里疼痛难受,他却在和别人花天酒地!”
        “我觉得值得就够了!”端木尧挣开他的桎梏,捂着胃部,轻道,“他只是和下级搞好关系,这是必要的社交手段,我不会怪他。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他视线轻移,落在拓跋颜脸上,加了一句,“你不会懂的。”
        拓跋颜勉力平定情绪,笑道:“对不起,我方才失态了,小妖,你别怪我。”
        “不会。”端木尧摇摇头,表示不会与他生气。
        拓跋颜见他忍痛忍得辛苦,伸手去探他的脉搏。端木尧下意识地躲过,看他神色一僵,不由解释:“我没事的,忍一忍就好了。房间里太难闻了,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吧!”
        “我听翼说,你之前生产元气大伤,我帮你看看……”拓跋颜哀求道,“我不会停留太久的,也不会让你为难。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端木尧本来想说,离斩轩的医术就很不错了,根本用不到旁人来费事,可一见拓跋颜诚挚的面庞,这话也说不出口。更何况,他身有残疾,说深了万一伤到人家自尊就不好了。
        拓跋颜看他犹豫不决,当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替他做了决定:“我就帮你看看,如果能治便帮你治疗,不能的话你再让离斩轩帮你治。他毕竟是我师兄,医术自当比我高明许多。”
        他都这样说了,端木尧更没法反驳,只得乖乖依言躺下,松开手,让拓跋颜帮他检查。
        如果他知道拓跋颜并不是为他治疗,而是在他腹部做了手脚的话,说什么都不会如此心软的!
        拓跋颜银针刺穴,封死了某些穴道,微眯的双眸闪过狠厉的光,小妖,如果你不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任何人!更别提为他孕育后代了!
        一想到他曾经为离斩轩生过孩子,拓跋颜几乎失控,脑中纷乱无章,凭什么,凭什么他离斩轩就可以有这样的殊荣!如此想着,按在端木尧小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唔——好疼!”端木尧受不住痛,伸手去推拓跋颜的手,“我不治了!”
        “这就好了。”拓跋颜猛然回神,一方面加快布针速度,一方面禁锢住端木尧的手,“对不起,我方才太过用力,再等一会,马上就好。”
        端木尧皱眉,不悦道:“可查出什么了?”
        “有些淤血留在体内,我帮你疏通开就会没事了。”拓跋颜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拿起最后一根银针,朝端木尧光滑平坦的腹部正中刺下……
      刺痛蔓延,由下腹直冲上心头,端木尧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拓跋颜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依次拔出银针,轻道:“好了,淤血已经清除,你再好好休息几天便会痊愈。”
        “嗯。”端木尧拭去唇角的血迹,听得拓跋颜嘱托,“为了不让离斩轩担心,你还是别告诉他这件事了。”
        “好。”端木尧不疑有他,点头称是。
        拓跋颜看着他,深情道:“小妖,如果我能帮你解开断尘缘……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端木尧一愣,脑中一片杂乱——断尘缘,那个尘封了自己记忆的断尘缘……真的要解了吗?解开后他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包括离斩轩所说的那段差点让他崩溃的记忆……
      虽然他很想,但是,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在犹豫。”拓跋颜话语犀利直指人心,“小妖,其实你自己并不确定你到底爱不爱他,你只是听他说你爱他,听他说你心里只有他,但是你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确定。你们之间的爱只是强行编织出来的谎言,一旦谎言被拆穿,你们两个人会两败俱伤!你不敢解开断尘缘就是怕一旦解开你发现自己爱的人并不是他会不知所措……你在逃避,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是习惯了他所说的一切,现在的你,早就没有原来的思想,也没有了原来的心。”
        端木尧惨然一笑,接口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幸福到底是不是他在做戏演给我看的幻影,但是,人心都有累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人可以给你的心一个停靠的港湾,那么,即便是假的,即便是做戏,我也会很开心。更何况,我知道,他不是。他没有骗过我,他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选择。请你以后不要再说类似的话,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拓跋颜捏紧手指,落寞叹气:“既便如此,你也不愿醒来么?也罢,你就在你们自欺欺人所编织的谎言里,生活一辈子吧!”
        我诅咒你们,不会幸福……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五十四章 美男计
        端木尧静默不语。
        拓跋颜也没有多言,只是换了话题:“北冥翼呢?我想去看看他。”
        “好,我带你去。”
        将拓跋颜带到北冥翼房中,端木尧便回了自己房间。地上的污秽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皱了皱眉,自行拿了东西清理干净,然后点了熏香掩盖,待做好这一切,离斩轩恰好推门而入。
        “尧!”亲昵的呼唤,踉跄的脚步,离斩轩第一时间将端木尧搂在怀里,开心道,“你的提议都不错!我们又赢了!”
        “是吗?”端木尧捧着他的脸,仔细凝视,心中也很奇怪,为何自己就是偏偏爱上他了呢?
        “尧,你怎么了?”离斩轩似醉非醉,握住端木尧的手拉到胸前,另外一只手摩挲着端木尧的脸颊,“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离斩轩,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的,对吗?”端木尧没来由地冒出这样一句。
        离斩轩亲亲他的手指,叹道:“当然啦!”顿了顿,他不放心地问道,“你真的没事么?今天你好奇怪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突发奇想,胡乱问问,你别在意。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端木尧帮他宽衣解带,拿了绢帕擦拭脸庞,然后又推他去隔壁沐浴,备好干净衣衫等他回来。这期间,简单地吃了一点晚膳。离斩轩自然早就吃过,所以不必等他。待他吃完收好,离斩轩也洗完了。
        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来,迫不及待地揽着端木尧,翻身上床,疲惫的声音却夹杂着幸福:“尧,我们现在算是一起打江山么?”
        “是啊!一起打江山,一起看天地浩大。”端木尧枕着他的手臂,幢憬,“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我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与你并肩携手呢?”
        “当然!没有你的话,我要这江山何用!”离斩轩也幢憬道,“到时候,我要你帮我生好多好多儿子,然后一个个培养他们成才,将国事交给他们,到时候咱们两个就可以袖手天下,周游列国了!”
        “谁要给你生儿子!”端木尧撇嘴道,“一下子要那么多孩子,你不怕他们自相残杀吗?我可不喜欢为了权势地位,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那么,你是不喜欢我做皇帝了?”离斩轩抓住他话里的意思,轻叹,“也对,一登九五,六亲情绝,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明白。”
        端木尧伸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安慰道:“我没说不喜欢,制度都是人定的。你只要能把握好就行了,我相信,咱们的孩子肯定不会为了这些而反目的。”
        “嗯,我一定好好教导他们!”离斩轩的大手慢慢下滑,覆在端木尧小腹处,轻轻摩挲,“什么时候这里再有一个宝宝呢?”
        “现在还不可以。”端木尧按住他的手,别扭道,“我现在是陪你上战场,怎么能让这里出状况呢!更何况,我还没调整好,你不可以乱来哦!”
        离斩轩失笑:“好吧,那我只好再忍忍了。”
        端木尧轻吻他的眉心:“乖……”
        离斩轩将人禁锢住,狠狠地吻了下去……
        折腾半天,自己点火自己灭。离斩轩懊恼地叹气,唉,赶紧将现在的局面稳定下来,然后才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也吃得到!否则再这么下去,自己会憋死的!
        拓跋颜守在北冥翼身边,一改往日清冷的面容,露出点点温柔笑意,等待北冥翼的醒来。
        北冥翼所中蛊毒已经悉数解开,加上他体质不错,所以没多久便睁开了眼睛。
        待看见守在身边之人是拓跋颜时,不由一愣,随即露出欣喜的笑容:“苏颜!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说着挣扎起身,稍稍前倾,愣愣地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
        “翼,是我。你感觉怎么样?”拓跋颜致歉,“对不起,是我二哥给你下蛊,让你受苦了。”
        北冥翼更是欣喜若狂,以往拓跋颜何曾如此温顺对待过他?他喃喃接口:“没关系,现在你不是帮我解开了吗?”
        “嗯。翼,自你走后,我想了好久,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与其爱一个得不到的人,还不如放弃执念,珍惜身边的人,那样,大家才不会太累,所有的人都会得到幸福。”拓跋颜含情脉脉地看着北冥翼,目光深邃。
        北冥翼有点语无论次了,他紧张问道:“你说珍惜身边的人……阿颜,你想通了,你真的……唔……”所有的问题都被吞回肚里。
        拓跋颜蓦然伸手揪住北冥翼的衣领,将他拉至自己身前,霸道地吻上。
        北冥翼多年夙愿达成,目光晶亮,毫不示弱地回吻。
        这是苏颜,他的苏颜啊!
        就在两人忘我亲吻的时候,北冥翼不小心碰到拓跋颜的膝盖,一时分神,拓跋颜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慢慢收回唇舌,涩然苦笑:“怎么,是不是觉得现在双腿已断的我,已经不配拥有你的爱了?”
        北冥翼连忙回神,解释:“不,阿颜,徜若我在乎这些,何必去天山找你!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只在乎外表而忽略内心的人,阿颜,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知道。”拓跋颜握住北冥翼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侧脸,喃喃,“我知道的,一直以来,就只有你对我一如既往,从来不会因为我的霸道任性而离开过我、放弃过我,每次我回头,都会看见你在我背后静静等待着我。对不起,翼,我辜负了你那么多年……”
        “没关系,如今我已经等到你的回应,我感觉,很开心,很开心……”北冥翼拥着他,满足喟叹。
        “可我现在行动不便,早已不是原来的苏颜了。”拓跋颜沮丧开口,“我曾对你隐瞒身份,你现在也知道了,我是西夏国三皇子,而且我跟端木尧还曾相恋过……”
        北冥翼伸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拥着他慢慢安慰:“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要再提了好不好?阿颜,从今以后,让我来照顾你,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生活!”
        拓跋颜靠在他胸前,轻轻点头,眸光却是清冷一片,方才的浓情蜜意早就不见!
        “等我再休息两日,便跟我回鬼岛吧!我们不要再理会什么纷争了好不好?”北冥翼商议道。
        岂料拓跋颜却是猛地推开他,熟练地转动轮椅退开两步,恕道:“不行!我不会去鬼岛的!”
        “阿颜?”北冥翼见他反应如此强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放轻声音叫道,“阿颜,你怎么了?”
        “我还要报仇!害我变成如此的人就在眼前,我怎能轻易放过他!”拓跋颜恨恨道,“翼,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帮我一起报仇!等我报完仇,我就跟你回鬼岛,到时候,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也没有旁人去打扰我们,你说好不好?”
        如此诱惑的事,北冥翼哪能拒绝,他爽快应道:“好,我帮你报仇!当年推你摔落悬崖的人我亲眼看见了,但是射前的人是谁?挑断你手筋脚筋的人又是谁?你告诉我,我必以十倍还之!”
        “真的?”拓跋颜忐忑道,“可是他很厉害,他身边的人也很厉害。”
        “不怕,我在江湖上也认识不少朋友,我就不信,他能比我还厉害?”北冥翼翻身下地,一步步走到拓跋颜轮椅面前,微微俯身,静静看着他的眼睛,道,“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是你认识的人也会如此?”拓跋颜追问。
        北冥翼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
        “如果……是端木尧呢?”拓跋颜毫不避忌地与北冥翼对视。
        “阿尧?”北冥翼摇头,“不,不可能的,阿尧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伤害你?我那天明明看见是离斩情他……”
        “没错!”拓跋颜打断他的话,控诉道,“离斩情也有份!他受人蛊惑,令我喝下软筋散,致使内力尽失,云之澈挑断我手筋脚筋,端木尧连射三前,势要将我杀死!”
        北冥翼听他如此愤恕地道出事实,心中骤然一惊,真相,怎么会是这样?
        拓跋颜还在恕斥:“我忍辱负重这么久,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他是你义弟,我明白,你难以取舍,我也明白。所以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他能跟我道歉,希望他能告诉我当日为何要那样绝情,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都已经忘了!将一切推得一干二净!那我呢?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一切!”拓跋颜疯狂地捶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发泄内心的委屈。
        “阿颜!”北冥翼冲上去搂着他,低声安慰,“别这样,你还有我,我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的,你放心。即便他是我的义弟,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真的?”拓跋颜埋首在他腰间,声音低沉,“谢谢你,翼。”
        隐藏在长睫阴暗下的双眸,究竟还包含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三卷 情为谁乱 第五十五章 暗藏杀机
        离国几次战役都获胜令将士们士气大增,离斩轩毫不犹豫地乘势追击,一路南下,将西夏逼回两国边界之地……牧野。
        当然,这样的成果花费了三个月。在此期间,端木尧与他共同进退,两人伉俪情深,已经在军中传为佳话。
        拓跋颜依旧保持中立,既不去帮哥哥拓跋睿,也不去帮旧情人端木尧。至少表面如此。他与北冥翼暂时定居在牧野,拓跋颜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正值战乱,医病的人多到数不胜数,北冥翼便召集了一些江湖朋友在他那里帮忙。
        至于三个月之前的瘟疫,也已经在离斩轩和端木尧的努力下镇压下去,郡县百姓颂扬着轩王爷的公德,其他小镇也在战后渐渐恢复生机。
        如今的局势是两军对垒,敌不犯我我不犯敌。遥遥相望中各自驻守着自己的边境。但是,相较而言,还是离国士兵更要振奋一些,西夏的士兵则疲惫不堪,往往会有种鹤唳风声的感觉。
        拓跋睿气急败坏,召集西夏几名重要将领商议接下来的打算,大家都说停战求和,使得拓跋睿更加气愤。大家退去之后,他召来自己的死士暗自吩咐,令他们去离国后方,从离斩轩和端木尧留在天邪的宝贝儿子端木羽身上下手……
        吩咐妥当,拓跋睿换了便服,去牧野的医馆找拓跋颜。彼时,拓跋颜在牧野的声望已经远远高过他,甚至还比离斩轩、端木尧更受人欢迎。
        大家都说医看父母心,而且拓跋颜长相俊美,微笑无害,无论对待何人均为温柔细语,令得接受过他治疗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夸耀不停。
        北冥翼武功高强,偶有遇到地痞流氓、抢劫之人的弱者求助,他便会吩咐人去摆平,抑或是自己亲自动手,渐渐的,无论江湖还是庙堂都知道有北冥翼和拓跋颜这两个人的存在。
        离斩轩医术本也不错,只是忙于战事,并不曾露一手,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被传诵的轩王爷也是医者能手。
        端木尧瘦了好多,每每吃着饭的时候就能头一歪,靠着离斩轩睡着。他们两人这三个月可真是精疲力竭,像是被扒了一层皮似的,饱经风霜。
        “尧,等安顿好这里,我们便回天邪一趟吧!”离斩轩拥着他,轻柔道。
        端木尧点头:“嗯,在这之前,我想先去看看大哥。”
        离斩轩目光一滞,随即笑问:“他现在不是跟拓跋颜挺好的吗?看他做什么?”
        “毕竟他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而且,上次他中蛊毒也是因我而起,我们要走,自然要去告别了。”端木尧回身依偎在他怀里,耍赖不起,“更何况,他是我结义大哥嘛,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有我就够了,管那么多旁人有何用?”离斩轩话里带着酸意,“他只不过是你结义大哥,我可是你的亲亲相公!”
        端木尧白他一眼,不过唇角弥漫着点点笑意,他倾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笑道:“你吃酷了?”
        “哼!他?还不至于!”离斩轩别过头,不屑道。
        端木尧心知肚明,他其实是想防着拓跋颜,只是怕伤他自尊所以没有提起,于是自行保证:“我只是去看大哥,至于拓跋颜,我只当没看见他,总可以了吧?”
        “我又没说他……”离斩轩嘟囔一句,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不过,尧,他毕竟是西夏三皇子,现在局势尚未稳定,你要小心。”
        “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端木尧见他嘱托不断,笑着揽住他的手臂,将侧脸贴上,一副乖巧的样子。
        离斩轩叹气:“明知道我走不开,还诱惑我。”
        端木尧再次亲亲他,笑道:“好啦,有大哥在,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再说,他现在可是百姓传唱的白衣天使,怎么会随便做坏事呢!”顿了顿,故意道,“更何况,他以前跟我……嗯哼,所以,怎么也得念旧情……”
        离斩轩霸道地将他揽过来,酷酷宣布:“什么旧情不旧情的!他若敢动你,我定将他西夏踏平!”说着惩罚般吻上他诱人的唇,“只许想着我,不准红杏出墙!”
        “你才红杏呢!”端木尧嗔恕,整理好被他弄乱的衣衫,从他怀里退出来,道,“好了,我先去了,晚上就回来。”
        离斩轩依依不舍,重新将人搂回来,探手到他腹部,无限哀怨:“我这些天已经很努力了,这里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呢?”
        端木尧红了脸颊,拍开他的手,旋身带起一阵风:“满脑子都是你儿子,以为我是女人啊?那么容易就怀孕,那满大街岂不都是短袖?!”
        离斩轩继续哀怨地用那小眼神瞄他:“是不是我还不够努力?那我今晚继续加油!”
        “滚!”端木尧笑骂,“你不努力?每天晚上恨不得把我吞咽入腹还不努力?你是真想把我弄得跟女人似的挺个大肚子才满意是吧?”
        “没有啦,你难受我也挺心疼的。”离斩轩嘿嘿笑着,“我只是想给小羽儿找个伴,等咱们回天邪再好好造人吧!到时候你也可得努把力……”
        “以后再说啦!”端木尧脸红得更厉害,不得不承认,每次面对这些问题,他都不如离斩轩脸皮厚,只能落荒而逃。
        离斩轩哈哈大笑,心情不错地目送他离开。直到端木尧淡出他的视野,他才微微扬头,两道人影窜出去,默默朝端木尧离去的方向追去。
      ——————————
        北冥翼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热情接待他,端木尧耸耸肩,将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轻快地窜上桌子,晃荡着双腿,幽幽道:“大哥,是不是嫌我没有早点来看你?”
        “哪敢啊……你现在可威风了,堂堂的轩王妃呢……”北冥翼忙着手里的活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拓跋颜让他捣药而已,但他就是不愿面对端木尧,像以往那般说话。
        “大哥……”端木尧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原来大哥是羡慕我了,你现在不是跟阿颜挺好的吗?若是可以的话,你还可以做西夏三皇子的皇妃呢,比我更威风……”
        北冥翼停下捣药,目光犀利地看过来:“我不会跟你一样!”
        端木尧再怎么没心没肺也能察觉到北冥翼的不对劲,他跳下桌子,凑近功舅翼:“你怎么了?是不是和他吵架了?”端木尧环顾医馆,“对了,他人呢?”
        北冥翼垂下眼审,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埋头捣药。
        “怎么?真的惹他生气了?”端木尧自顾自猜测着,过去蹲在一旁,托着脸颊热心地出着主意,“哎呀,两个人相处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拉下脸来去道个歉就好啦!我就说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闷闷地捣药……”说着,端木尧伸手去夺他捣药的工具,推他起身,催促,“你快去找他吧!我帮你捣药!好好哄哄他,他因为腿的缘故所以难免有点偏激,你不是武林高手么?应该大度点嘛!”
        他这边热情地给人家出主意,完全没注意北冥翼纠结的表情,也不管自己说得有没有逻辑性,反正乱说一通说得北冥翼一愣一愣的。
        “还愣着做什么?”端木尧坐在他坐得小凳上,有模有样地捣着药,“我不会给你弄坏的,放心好了!刚才我看你那么半天,都学会了,快去呀!找到他先接住,然后再亲亲,就皆大欢喜了!呵呵……”说着自己呵呵笑起来……
        笑靥如花,毫无做作,北冥翼心头一震,越发觉得自己的心被割成了两半。
        一个是自己结义金兰的弟弟,一个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情人,两者究竟孰轻孰重?
        拓跋颜所言究竟为真为假?即便是真的,但现在的端木尧如此澄澈,如此关心他,撇开他们金兰之义,单只相处这一段,他都不忍心害他……
        这也是为何他与拓跋颜躲在这里的原因……他还不知道如何抉择……如今,此时此刻,面对端木尧黑白分明的眼睛,他退缩了。
        恰在此时,后门进来一人,正是来此找拓跋颜的拓跋睿,他本来在后院与拓跋颜说话,得到情报说端木尧来这里,他怎可错过这样的绝佳良机?!闪身进来,不由分说就将背对他的端木尧点晕……左右摇摆、犹豫不决的北冥翼都没来得及阻止……
      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环环相扣
      拓跋睿单手搂住昏迷的端木尧,邪邪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端木尧,你来得好巧!”
      北冥翼上前两步,紧张地盯着他和端木尧,双眸微眯:“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拓跋睿眉峰一挑,讽刺道,“我想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北冥翼握紧拳头,暗自想着,如果此时将端木尧抢回来,几率会有多大……
      拓跋睿将端木尧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视线一瞥,后门处,拓跋颜也慢慢转动轮椅进来。
      北冥翼想起答应拓跋颜的事,慢慢松开了手指。
      拓跋颜见端木尧在这里,目光有片刻怔愣,随即若无其事道:“皇兄,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要绑走他吧?”
      “当然不是!”拓跋睿将目光投向镇定自若的弟弟,“我来这里是想请你回去。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回来帮我。为什么拖了三个月还不兑现承诺?”
      拓跋颜微微一笑:“皇兄也看见了,我这里走不开。战事频繁,伤者无数,我若不管他们,待统一天下之后,子民全都死光,那要这江山何用?”他见拓跋睿眼神一凛,又笑道,“当然,我这样也是为了皇兄你打基础啊……”
      “那依你之见,他该如何处置?”拓跋睿轻蔑地看了一眼昏迷的端木尧。
      “皇兄是想如何处置呢?”拓跋颜反问。
      “自然是带回去,趁机要挟离斩轩!”拓跋睿咬牙切齿道。
      拓跋颜摇了摇头:“别看他们伉俪情深,但到了这个地步,端木尧绝不会给你威胁离斩轩的机会,离斩轩也不会乖乖受你威胁。到时候弄巧成拙,反而不好。”顿了顿,他又道,“不如这样吧,皇兄将他留在这里,由我来监视,在此期间,我会软禁他,你可以趁机大做文章。离斩轩找不到端木尧,自然会心急如焚,届时你怎么利用这件事就是你的自由了……”
      “可他明明知道端木尧来你这里,如果他不回去,离斩轩一定会来这里寻找。”拓跋睿皱眉。
      “那就是我的事了!皇兄只管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发现端木尧在这里的!”拓跋颜眼神轻移,瞄瞄外面,“那两个尾巴已经解决了,皇兄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那好,就这么办!反正我也不只端木尧一个诱饵!”拓跋睿想起派到天邪的死士,唇角勾起,笑得邪狞。
      北冥翼心中暗叫不妙,他隐隐猜到,拓跋睿是想打他们儿子的主意……
      拓跋睿走后,拓跋颜看着北冥翼:“将他带到我房中来!”
      说完也去理会北冥翼复杂的表情,率先离开。
      北冥翼呆立片刻,上前俯身抱起端木尧,跟上拓跋颜。
      拓跋颜让北冥翼将端木尧放在床榻之上,然后解开他的衣衫,取出银针,放在火上烧……
      “阿颜,你……你要对他……做什么?”北冥翼紧张问道。
      拓跋颜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转动着银针,然后在端木尧胸膛上流连寻找着穴道,低叹:“你要阻止我吗?”
      “阿颜!”北冥翼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不如……不如忘记仇恨、重新开始……好不好?”
      拓跋颜抬眸静静看着北冥翼,淡然道:“忘记仇恨?重新开始?”
      “……”北冥翼被他那样平静无波的眼神一看,顿觉心慌,于是松开手,低头道,“我只是觉得阿尧现在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如果说是以前,他那时候还小,而且身份特殊,再加上有云之澈在旁协助……所以……”
      “北冥翼,我只是要封住他的内力而已,你有必要这样紧张吗?”拓跋颜将银针一扔,别过头去,“你以为我就忍心下手吗?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冷血吗?我也很苦……”
      北冥翼张了张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拓跋颜捶着腿,伤心道:“如果我不是整天面对着这样的废腿,我或许还会像以前那样,天真善良……可是现在我做不到!我已经是恶魔了,你若不喜欢,大可以将他从我手里救走!”
      “不!”北冥翼再次坚定内心,忍住心中的犹豫,亲自封住端木尧的内力,然后搂着拓跋颜低语,“是我不好,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阿颜,别生气,我以后都听你的!”
      拓跋颜淡淡道:“我累了,想自己静一静。你先出去吧,若是离斩轩来这里要人,你就说端木尧来过,但是只坐了一会就走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北冥翼松开他,看了一眼沉睡的端木尧,转身离开。
      离去的北冥翼没有看见,他走后,拓跋颜自轮椅上起身,踱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端木尧,目光深邃中带着疯狂。
      端木尧,如果不能得到你,我只能选择毁了你!
      ————————————————
      北冥翼出了房间,行至庭院,负疚感又涌上心头,他恨恨地捶了锤身畔的树干,目光痛苦。
      不,他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
      可他也不能明里去救,想了想,拓跋颜暂时不会伤害端木尧,便先将他放在一边。目前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端木尧和离斩轩的儿子……他那么小,那么无辜……如果真落在拓跋睿手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北冥翼离开医馆,连夜召来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让他们帮忙去天邪保护端那个孩子。
      他已经对不起端木尧了,不能再害了他的儿子。
      为了让事情更复杂,北冥翼思虑再三,放出了‘端木羽就是血婴’的消息。这种传言很快流传开来,效果很明显,拓跋睿的死士并不能与江湖上各种稀奇古怪刁钻邪异的人们相抗衡,开始孩子在他们手上,但是后来便被江湖人夺走,于是,追逐血婴成了除战事之外的另一件大事。
      这些后果北冥翼也想到了,他知道,虽然这是一招险棋,但最起码,孩子并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饱受风霜,那些人要想得到他,或者已经得到他的,肯定会好好照顾他……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这样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阿尧,对不起,等我安排好一切,会尽快帮你把孩子找回来的……
      与此同时,离斩轩接到消息,天邪发生了很多事,端木羽被人劫走是一件,太后病危是另一件,离斩情趁他离京拉拢本来站在他这边的官员又是一件……而今,端木尧一去不复返,他便已经想到,多半是被拓跋颜扣下。有北冥翼在,他并不算太过忧心。而且,这几个月相处,他知道端木尧聪慧无双,如果处境不好,定然会更加小心谨慎,自行脱身。
      这是他们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一方没有了消息,另一方无论如何都要稳住阵脚,静候佳音。倘若再过五天仍没有消息,再采取行动也不迟。
      离斩轩勉强镇定下来,思虑良策。其实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离国会发生内乱。倘若离斩情真的已经拉拢了原本属于自己这一方的官员,那么,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
      尧,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去救你回来!
      秋沐雪安分了三个月,知道离斩轩的烦心事之后,她再次厚着脸皮找来。
      离斩轩让她养好伤后并未真的强行送走她,一方面觉得留她在身边可以当人质,另一方面,他察觉出了秋沐雪和西夏国的二皇子拓跋睿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王爷答应与我成亲,我会令我父皇出兵帮你!”秋沐雪开门见山道。
      “公主的毅力真不错,本王都开始动摇了。”离斩轩似笑非笑,表情半真半假。
      但是听在秋沐雪耳中宛如天籁,她激动开口:“真的吗?王爷……”
      “不过本王还有一个条件。”离斩轩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我要公主帮我把西夏国的军机图偷出来。”
      秋沐雪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似乎觉得这不算什么任务。但很快的,在离斩轩默不作声的注视下,她收敛神色,小心翼翼答:“那是西夏国的军机图,我怎么能偷来呢?”
      “公主可以用美人计呀!”离斩轩话中有着淡淡的讽刺,“还是说,公主本来就是在用美人计迷惑本王,然后来偷我离国的军机图呢?”
      秋沐雪神色一僵,强自笑道:“王爷说笑了,我秋水国那么小,要军机图何用?沐雪是真心喜欢王爷的……王爷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离斩轩眸光一凛,哈哈笑道:“公主所言极是,本王不跟你开玩笑了!阿尧出去这么久,我该去找他了!公主请便!”
      秋沐雪若有所思道:“王妃去哪儿了?”
      “没什么,就出去逛了逛,应该也快回来了,我先去找他,然后商议回京之事,大概要很晚才回来。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尽可找旁人,他们都会听你的。”离斩轩状似不经意道,然后伸个懒腰,朝外走去。
      是夜。
      秋沐雪先以公主身份撤走一部分人,然后回到房间改为一身劲装,黑巾蒙面,轻盈跃上屋顶,朝离斩轩的书房掠去。
      再不趁机拿到离国的军机图,她这么多月的时间就全浪费了!
     
      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走火入魔的爱,势若疯狂的恨
      四肢被傅,双眼被蒙,端木尧能察觉出此刻自己的危险处境,但是,将自己弄晕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还有,北冥翼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弄晕了没有救走他么?还是说,北冥翼不是对手,反而被对方击退?
      脚步声渐近,端木尧调整呼吸,令自己处于昏迷的假象。
      来人是拓跋颜,他并未使用轮椅,步履飞快地推门而入,然后关好房门,一步步走向床边。
      “我知道你醒了,不必再装。”拓跋颜开口,却是不同以往的略显粗哑的声音,他也在伪装。
      端木尧静静开口:“你是谁?为何要绑我?”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只问你,如果我用你的命来换离斩轩的命,你肯不肯?”拓跋颜咬牙问道。
      端木尧轻笑:“我有得选吗?你绑我来不就是为了威胁他么?难不成还想做得高尚?”
      “哼,废话少说!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拓跋颜欺近,伸手摩-挲端木尧精致的面庞,“我舍不得杀你,所以,我会放了你,但你必须杀他,否则,便会毒发身亡!”
      “我要答不愿意,你还会放了我吗?”端木尧笑得讽刺。
      拓跋颜捏紧他光洁的下巴,怒道:“不会!”
      端木尧吃痛微微皱眉:“那还多说什么!你直接杀了我吧!免得浪费时间坏你大事!”不过心中仍在忖度,会是谁舍不得杀自己而又恨不得离斩轩死呢?拓跋颜?不,这人四肢健全,应该不是,声音也不对……拓跋睿?也不对,拓跋睿不会像他这样对自己动手动脚……莫非,另有其人?可是会是谁呢?
      拓跋颜冷哼:“想得美!我不会放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说着手指下滑,慢慢挪到端木尧的衣领处,毫不留情地扯开他的衣衫,伴随恶狠狠的话语,“你说离斩轩最不能容忍的事,是什么?”
      端木尧心中一震,强自开口:“我怎么知道……唔……”
      拓跋颜伸手覆在他胸膛上,指尖轻点两点朱红,声音鬼魅而邪肆:“如果他发现自己心爱的王妃被人玷污,你说,他会不会暴跳如雷?他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宠爱你?”
      “我又不是女人,清白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具威慑力。”端木尧压下心中的恐慌,“你打错算盘了。”
      拓跋颜轻勾唇角:“是哦,我竟然忘记了,你是男人。”他的手再次下滑,扯开端木尧的衣带,裸-露的腰身、平坦毫无赘肉的小腹,修长笔直的双腿,无一不精致诱-人。拓跋颜无比欣赏地在他身上抚-摸流连,双眸微眯,“不过,你似乎也忘了一件事,你可是端木尧,是会跨越男女界限的人,你觉得,若是在这里留了我的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宽大的掌心覆在端木尧的小腹上,微微用力。
      端木尧羞愤难当,极其艰难地缩着身子,试图躲开他的触碰,声音冷凝:“你究竟想怎样?!”
      “不想怎样。”拓跋颜低低地开口,“我就是见不得你跟离斩轩卿卿我我,恩爱甜蜜,所以,想亲手毁了它……呵呵……哈哈……”
      端木尧骂道:“你变态!”
      “嘘……”拓跋颜目光狠厉,忽然欺身压上端木尧,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端木尧挣扎着:“别碰我!”
      拓跋颜按住他挣扎的身躯,狠狠覆上自己的唇,在那因激动而苍白的唇上流连忘返,嗜咬不息。
      端木尧毫不留情地合上牙齿咬伤他的舌尖,嘴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拓跋颜不得已退了出来,再度掐住端木尧的下巴:“端木尧,你如此贞烈又何必?不是说不是女人、不看重清白吗?”
      端木尧剧烈喘息着,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心底隐隐弥漫出一丝疼痛,煎熬着让他痛不欲生。
      “这么快就发作了?”拓跋颜冷眼看着,眸光凛冽中夹杂一抹不知名的心痛,“我本不想如此对你,奈何身不由己。端木尧,你别怪我……”
      端木尧虚弱开口:“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让我死个明白……”
      “你不会死。”拓跋颜伸手覆在他胸口,输给他一些真气抵御痛楚,“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你……”端木尧觉得此人甚是矛盾,一方面折磨他残害他,一方面却又照顾他治疗他。
      “没错,我对你,既爱又恨……”拓跋颜看他神色,淡淡解释,“我既不能容忍你与他人恩爱,又舍不得真的害死你,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假若有一天你得知真相,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他低语着,再次俯身吻上去。
      端木尧依旧抗拒,但力气不如他,而且这次拓跋颜没有吻他的唇,而是,在他的胸膛上轻吻,势若疯狂。
      他已经被爱恨冲昏了头脑,走火入魔,分不清到底如何做才能平息矛盾的心理……他只能将端木尧禁锢在身边,做出这样的事……连他自己都鄙夷自己,但却无法停下来……他已经骑虎难下,便将错就错吧……反正,他已得不到他的心。所以,就让他刻骨地彻底痛恨自己吧!
      开始还能感知端木尧剧烈的抗拒,但到得后来已经没有任何的抵抗。拓跋颜一开始还很奇怪,以为端木尧认命了,结果无意间抬眸,看见他唇角流出的血顿时一惊,他倏然抬手,点在端木尧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巴——果不其然,他的舌头已经血肉模糊……
      他竟然……咬舌自尽……
      小妖,你宁愿死,也不喜欢被我触碰吗?
      拓跋颜心痛难当,他从端木尧身上起来,声音带了一丝颤抖:“我不会再强迫你,你不必再求死!”
      端木尧意识模糊,但是感觉身上一轻,顿时心里也一松,随即陷入昏迷。
      拓跋颜细心帮他上好药,解开绑绑他双手的绳索,将他搂入怀中,声音飘渺:“小妖,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得拥有你?”
      房间外忽然传来北冥翼焦急的呼唤——“阿颜!阿颜!”
      拓跋颜尚自缱绻深情的眸光顿时一凛,瞬间泯灭无痕,他将端木尧安置好,疾步离开。
      再次出现在北冥翼面前的拓跋颜又是轮椅上的清冷公子,他随意问道:“翼,出了何事?”
      北冥翼上前一步,紧张抓着他的双臂仔细查看,口中焦急道:“你去哪里了?方才我去你的房间,那里凌乱一片,阿尧和你都不见了,我很担心。”
      “是么?”拓跋颜故作惊讶,“端木尧不见了?”
      “嗯,有打斗的痕迹,我以为你也出事了,幸好,你没事。”北冥翼庆幸开口,但是心中对端木尧的担忧却更加深了。
      拓跋颜做戏就要做到底,他转动轮椅,轻道:“带我去看看。”
      “嗯。”北冥翼推着他,朝原来安置端木尧的房间走去。
      拓跋颜眼神一片沉寂,那房间本就是他自己弄乱的,造成如此假象也是为了方便迷惑北冥翼。
      他知道北冥翼并不像表面这样痛恨端木尧,那毕竟是他的义弟,所以,一切有可能阻碍他下一步计划的人都要防!
      “离斩轩来过吗?”拓跋颜微眯双眸,不着痕迹地询问。
      北冥翼摇头,后来察觉自己摇头拓跋颜也看不见,所以立马加了一句:“没有。”
      “哦?”拓跋颜若有所思,“他竟然如此沉得住气?第一天不来也就罢了,过了这么多天依旧无动于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据说……天邪发生了很多事,他自顾不暇。”北冥翼有些心虚地开口。
      天邪发生的事,其中有一件还是北冥翼暗地里操纵的,但是,他不后悔。能够救到阿尧的儿子,他的负疚感才会低一些。
      拓跋颜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凌乱的‘作案现场’,拧紧眉毛,这现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北冥翼继续道:“你皇兄好像和秋水国公主秋沐雪有什么交易……”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拓跋颜截断他的话,“天邪发生什么事令离斩轩自顾不暇了?”
      “他的母后病危,离斩情架空他的权利,并企图令他原来的部下倒戈相向,还有……嗯……他和端木尧被软禁在宫中的儿子也让人掳走了……”北冥翼如实相告,不忘诋毁拓跋睿,“据说,是你皇兄派人去的。后来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不少江湖人也混迹其中,现在,那孩子不知所踪。”
      拓跋颜猛然想起一人,抬头问道:“那么,灵祈国的云之澈呢?!”
      北冥翼一怔:“云之澈?他现在正和端木麒打得不可开交,那边也是一片混乱。”
      “你确定?”拓跋颜眸光危险。
      北冥翼迟疑了,没错,云之澈对端木尧的感情他很清楚,如果轻易服输便不是他云之澈了。那么,他沉寂这么久,究竟想做什么呢?
      莫非……
      “你是说——阿尧有可能是被云之澈救走了?”北冥翼惊呼出声,有点恍然大悟,但更多的是,压抑的兴奋。
      如果被云之澈救走,那么他便可以放心了……
      拓跋颜眸色晦暗,唇角勾起,讽刺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云之澈敢来,他一定奉陪到底!
      (呼唤票票!泪目,为虾米大家都不投票票呢,人家想把星星点亮啊点亮!7号再6000+以上吧,容墨墨养好病再说,么么)
     
      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逐渐明朗的情势
      端木尧再次醒来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他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仔细在脑中盘算一番,渐渐有了眉目。
      如今西夏和离国虽然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但这毕竟是家国大事,拓跋颜再怎么不理世事也难逃责任,而以北冥翼和拓跋颜的交情,难保他不会倒戈相向。
      没错,面对自己时那样矛盾的心境,除了拓跋颜,不会再有旁人!看来离斩轩的猜测没错,那个人仍旧对自己余情未了。但是,那恨又从何而来呢?
      不管怎样,他还是太大意了。他不该不听离斩轩的话,非要擅作主张跑来看望北冥翼。如今身处险地,不知道离斩轩该怎么着急呢……
      端木尧暗暗运气,却发现体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提不起来,才知道自己被人封住内力。既然如此……他只能另想办法!
      双手摸索身下,是坚硬的床板,端木尧咬牙用力在木板上蹭着绑缚双手的绳索,一下又一下……虽然很艰难,但总比坐以待毙得好!
      然,事与愿违,木质的床板终究不如水泥地来得好用,端木尧磨了半天也没磨开多少,反而蹭破手背,疼痛难忍。
      恰在此时,门被推开,那人又来了。
      端木尧手腕微微一动,宽大的袖子滑下来遮住磨损的绳索,他试探地开口:“苏颜,你这样做,可是为了家国大事?”
      拓跋颜眉峰微蹙,他没想到端木尧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是自己所为。不过很快,他便舒然一笑,声音一如既往地粗哑低沉:“苏颜是谁?”
      端木尧摇头苦笑,莫非是自己猜错了,可是……他再度开口:“那你是从何处绑了我来?”
      “哦——你是说那个残废大夫!”拓跋颜故意贬低自己,他上前几步,“不错,我便是从那里将你掳来。”
      “自欺欺人又何必?”端木尧叹气,“你的腿根本没事,你如此妄自菲薄,却又所为何事?”
      “端木尧,你不必套我的话!”拓跋颜静静伫立一旁,俯视着他,“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天邪发生了大事,你的夫君恐怕无暇顾及你了,所以,不用我去威胁他,他首先便会放弃你……”
      没错,攻心为上。他要让端木尧自乱阵脚。
      端木尧不以为意,神色竟然有些放松。离斩轩不来相救才正合己意。
      “端木尧,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拓跋颜见他那副安心的模样,心中不忿,铁了心要让他受煎熬。
      端木尧眉梢一挑,淡然开口:“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太后出事了吧?”
      拓跋颜钦佩的同时又为他不甘:“不止。那个被软禁在皇宫的小家伙、你们的心肝宝贝,……也被人掳走了!”
      钦佩的是他才思敏捷,不甘的是他竟然能容忍离斩轩看重母亲而将他放在第二位……
      端木尧脸色一变,强自镇定:“既然他命该如此,我也只能接受。”
      他本在天邪留了人手,为何还是让人钻了空子?看来以后还得加强防范……
      “端木尧,你究竟是本性冷漠,还是在故作坚强?”拓跋颜喃喃开口,既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语。
      端木尧没有说话,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发出难受的低吟。
      拓跋颜皱眉上前:“又发作了吗?”他给端木尧下毒本是为了控制他的行动,但见他难受,自己还是很心疼。为了不伤到他的肺腑,他特地选了药性温和的药物,为何还频频发作?
      “冷……”端木尧发出无意识的声音,浑身不住颤抖。
      拓跋颜本欲抱住他帮他取暖,但想起上次端木尧咬舌自尽的举动,又不敢妄动,他先喂了他一颗解药,触碰到他异常冰冷的唇顿时一惊。捏过端木尧的手腕诊脉,才发现情况不对。
      端木尧体质本就阴寒,上次生产之后便更加畏寒,而今自己喂他的毒药激发了某种因素才令他寒症加剧。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端木尧多多少少也有做戏的成分,他是很冷,但没冷到如此程度。
      拓跋颜思虑片刻,弄了一个小小的暖炉放在端木尧身边。
      看看时辰差不多,为了不让北冥翼起疑,拓跋颜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端木尧本已服了解药,再加上有暖炉在一旁,很快恢复过来。
      他蓦然睁开眼睛,里面流光溢彩,没有半分痛苦。微微侧头看一眼暖炉,端木尧慢慢屈肘将它挪得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狠心将手腕连同绳索一起放在暖炉上方,灼热感袭来,端木尧咬牙承受,直到将绳索烧断。
      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他快速收回手,将蒙眼的布巾撤掉,然后把另外一只手上的绳索费力解开,最后坐起来去解双腿的束缚。
      解开绳索的时候他没忘观察周围的环境——是个密室,周围是光洁的大理石墙壁,左前方是门,想必那人就是从那里进来的。而自己被绑在一张床上,之前成大字型躺着。
      这里简陋无比,除却一张床和一个暖炉便没有其他东西。光线微弱,似乎是在地底……
      解开脚上的绳索之后,端木尧翻身下地,走到门边企图开门离去,结果不知道有何机关,他竟是无法打开!
      隐约听见人声从头顶传来,端木尧仔细聆听,果真是拓跋颜和北冥翼的声音!
      “阿颜,外面都是你皇兄的人,他们究竟想怎样?”北冥翼没料到拓跋睿竟然派人围住了医馆,理由是要请拓跋颜回西夏,帮他一起对战离国。
      没错,现在离斩轩已经将牧野封死,下令大军继续南下。拓跋睿不是对手,只能选择来请拓跋颜出马。
      拓跋颜眸色沉寂,片剩后答:“既然皇兄执意如此,那我只好从命。”
      “你要跟他回西夏?!”北冥翼脸色微变,“可是你明明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回鬼岛的!”
      “你以为我想回去吗?”拓跋颜冷哼,“北冥翼,你也答应过我一件事,可你却没有做到。”
      北冥翼一愣:“我……”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拓跋颜改变主意,他再软禁端木尧也无济于事,那个人的心根本就不会再回到他身上,既如此,何必徒增烦恼?
      如今皇兄咄咄逼人,他已无暇分身顾及端木尧。
      “什么机会?”北冥翼眉梢一挑,有不好的预感。
      “你去杀了端木尧。”拓跋颜狠心开口,自己下不了手,便让旁人去做吧!正好可以借机试探北冥翼的真心,倘若他真的为了自己承受良心谴贵,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敞开心扉接纳?
      “阿尧不是不见了吗?”北冥翼诧然,但见拓跋颜冰冷的面庞顿时恍然,“你——是你藏起了阿尧?”
      “不错!”拓跋颜坦然承认,现在他都可以听到外面嘈杂的声响,离斩轩并非铁石心肠,他一定会来营救端木尧,那么,他偏要在离斩轩面前亲手杀了端木尧!
      北冥翼顿觉心中发凉,不知该如何开口。
      拓跋颜却是改为柔情攻势:“翼,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只要你杀了他,我便跟你走。西夏如何我不再理会,我希望你能帮我过这一关。杀了他,我便会彻底忘记以前的事,然后与你重新开始。”
      北冥翼挣扎片剩,点头:“好!”
      “跟我来!”拓跋颜带着他朝密室走去。
      端木尧闻言,脑中极力想着应对办法。现在再想强势冲开被封的穴道已经不可能,端木尧后退两步,戒备地等待那两个人的到来。北冥翼到底会不会真的杀自己?离斩轩又开战了?他不是应该回天邪吗?
      此剩离斩轩的确在与拓跋睿交战,怒发冲冠只为心中在乎的人。他等了五日,端木尧没有出现。天知道他有多着急!而那天秋沐雪上钩盗取离国的军机图,离斩轩早有防范,被盗走的是假的,所以拓跋睿上了当,中了他的埋伏,一溃千里!
      离斩轩乘胜追击,杀死拓跋睿身边两名副将,拓跋睿用端木尧威胁却不管用,离斩轩照旧挥动军旗命士兵进攻!
      狼狈不堪的拓跋睿只得派人去请拓跋颜,而今能抵抗住离斩轩强势攻击的只有他的皇弟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拓跋睿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离斩轩骑马追踪而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殿下,被人胁迫的滋味如何?”
      “离斩轩,你少得意!端木尧在我手上,你若敢轻举妄动,得到的便会是他的尸体!”拓跋睿进行最后的挣扎。
      离斩轩悠然而笑:“真是连撒谎都不会。你生性不会吃亏,倘若他真的在你手上,你早就带他来战场令我束手束脚。你连败三次,却仍然不用他来威胁我,只是口头逞强,未免太过天真!”
      拓跋睿咬牙不语,目光愤恨。
      离斩轩微微扬头,围拢的士兵一拥而上,将其就地按倒,捆了个结结实实!
      并非拓跋睿不挣扎,面对如此多的人,他武功再高强也无法冲出重围,更何况,连日来担惊受怕,他已经筋疲力尽,徒劳挣扎也是无益。
      现在,只希望自己之前派出去的人能够请动拓跋颜了!
     
      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脱身【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端木尧脑中飞快转动,最终重新躺回去,做出被缚的假象。无论如何,都要自己拼一拼。
      门被打开,轮椅转动的声音渐近,端木尧紧闭的眼睛猛地一颤,心中已有了打算。
      北冥翼神色复杂,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端木尧,慢慢走近。
      拓跋颜捏紧扶手,咬牙道:“动手吧!”
      “阿颜……”
      “动手!”拓跋颜闭上眼睛,背对过去,他也不忍心看端木尧被杀,但是,心中的魔障已经将他吞噬,他无法停下!
      北冥翼低叹:“阿尧……对不起了……”
      端木尧蓦然出声:“大哥,死在你手上,阿尧无怨无悔。”声音寂寥空洞,令北冥翼心中一颤,他看着端木尧,竟无法再走近。
      端木尧再度开口:“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大哥,事到如今,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吗?将我眼上的布巾解开,好不好?”
      北冥翼想了想,轻移脚步,将端木尧的蒙眼的布巾解开,又听端木尧道:“大哥,你对他真是情深意重,竟然不顾你我的金兰之义。”
      北冥翼手一颤,不敢看端木尧直视的眼,嗫嚅道:“原谅我,当年你实在不该伤害阿颜。”
      “你只听他的一面之词就将我判刑?”端木尧清冽的目光紧锁着他,“你可知他因爱生恨,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拓跋颜,他现在太执拗!太偏激!他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
      “住口!”拓跋颜蓦然转过轮椅,“翼,你还不动手?”
      端木尧冷笑:“大哥,他不让我说下去便是心虚。”说着瞥向北冥翼,“如今我手无缚鸡之力被你们关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你们。只劝你不要后悔才好,大哥。”
      北冥翼慢慢举起手掌,暗自运力。
      端木尧仰头迎上他不忍的眼神,悄然道:“他的腿并没有断,他在骗你……”
      拓跋颜手中折扇倏然打开,一排银针直冲端木尧而来。
      端木尧不避不挡,幽幽道:“大哥,你看,他恼羞成怒了。”
      北冥翼拂袖将银针扫落,目光复杂地转向拓跋颜:“阿颜,你的腿……真的……”
      拓跋颜双眸微眯:“你不信我?”
      那边端木尧继续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哥何不亲自看看?”
      北冥翼迟疑了。正在此时,拓跋颜转动轮椅靠近,毫无预兆地拿起床边的小暖炉朝自己的腿上贴过去,滚烫的火炭烧焦布料,很快有生肉被烧伤的‘兹兹’响声,伴随着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阿颜!”北冥翼惊呼一声,上前去夺暖炉。
      端木尧也有片刻怔愣,他万万没想到拓跋颜竟然能隐忍到如斯地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如此良机,正适合逃走!于是,双手撑住床板,端木尧灵巧起身,朝敞开的门口掠去。
      拓跋颜忍着痛,面无表情地拂开北冥翼的手,怒道:“他要逃!”
      北冥翼当下再不怀疑拓跋颜,转身朝端木尧追去,右掌翻飞,带着凌厉风声的一掌印在端木尧后背。端木尧闷哼一声,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水,借这一掌之力飞出了门。
      而且,之前他就在蓄谋借用北冥翼或者拓跋颜的内力冲开被村穴道,此刻虽然中了一掌,但穴道总算解开,他双脚点地,施展轻功飞速地逃离。
      北冥翼追出来,再次挥掌袭击,此刻端木尧有了内力,反应还算敏捷,半空中转身与之对上一掌,手臂酥麻,震得胸口阵阵疼痛,他不敢硬战,巧妙周旋,然后借机朝外逃……
      此刻正是夜晚,外面黑漆漆的,因为是地下密室,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挂在墙边,明明灭灭,映照得仿佛修罗地狱一般,无法辨认方向,端木尧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继续躲避北冥翼的追击。
      一路行去,灯光渐少,道路愈发崎岖,而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小了,直至不见。
      端木尧感觉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是煎熬,胸口火辣辣的痛,再次进入一个小矮门后,他终于忍不住扶住墙停下脚步,弯腰呕出一大口血,身子斜倚着墙壁瘫软下去,急促地呼吸。
      眼前阵阵发黑,似乎随时都会陷入昏厥,端木尧咬破指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原来地底还有另外的密道……自己糊里糊涂闯进来总算保住一命,只不知这密道通向哪里……好像比方才所在的密室要深许多……
      头痛欲裂,好想就这样睡一觉,可是……万一睡着再醒不过来怎么办?端木尧咬牙强撑着意识,慢慢摸索起身,一点点挪动脚步,试图找到出路。
      尝试几次不行之后,端木尧放弃了,他决定要保存体力,靠在墙角,自行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端木尧睁开眼睛,爬起来顺着那味道凑过去,好像越来越浓了……
      四下摸索寻找,终于摸到一个类似机关的东西,后面的墙壁轰然裂开,一条窄窄的甬道呈现在眼前,伴随着强烈的光照。
      本来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突兀见到亮光本能地闭起,过了片刻才睁开,端木尧上前,走过甬道后一个拐弯,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排排陈列整齐的火药冲入眼帘,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显得有点吓人。
      端木尧惊叹一声,原来这个时代竟然就有火药了么?
      这样多的火药若是用于战争,将会是多么强大的武器啊!
      究竟是谁准备了这么多的火药呢?拓跋颜?他假装腿断并非只是为了博取同情和推卸责任,原来,他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
      如果可以好好利用,也无不可,怕只怕,被奸人用于不法之事,那样,将会令这个世界的百姓苦不堪言……如果能交给离斩轩这些东西就好了……
      关键是,先出去才是最主要的啊!
      ——————————————
      北冥翼追了半晌没有追到端木尧,这密道很是诡异,当日拓跋颜设计的时候便是为了混淆视听,在密道各个交汇点弄了五行八卦一类的阵型,才令得密道时远时近,错综复杂。
      端木尧幸运地误打误撞撞进一条密道,而北冥翼却是进了别的密道,找也找不到,只得原路返回。
      拓跋颜在北冥翼追出去后才捂着腿痛苦呻-吟,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时怕被揭穿,只能用苦肉计……
      那暖炉,实在是太烫了!
      这伤恐怕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好起来……
      北冥翼回来的时候拓跋颜已经等在门口,目光深沉:“找到他了吗?”
      “没有,这里太错综复杂,我实在找不到他。阿颜,你建这么多密道做什么?”北冥翼奇道。
      拓跋颜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自行转动轮椅从出路出去。
      北冥翼知道自己之前怀疑他令他不快了,当下也无话可说,只是默默跟着他一起出来。
      刚出来没多久,便听到医馆外面嘈杂纷乱的声响,似乎被大队人马包围了起来。
      拓跋颜与北冥翼对视一眼,跃过庭院朝大门口走去。
      离斩轩命人开门,恰好那两个人出来,迎上他挑衅的目光:“这么晚了,不知道轩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本王来接心爱的王妃!”离斩轩开门见山道,“顺便与三殿下做一个交易!”
      “……”拓跋颜没有开口。
      离斩轩继续道:“不要告诉本王他没在。三殿下,你的皇兄在本王手上,如果你肯交出本王的王妃,本王便会放了你的皇兄,怎样?”
      拓跋颜依旧沉默。
      “三殿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要硬闯,你也拦不住!”离斩轩几乎按捺不住。这医馆,阴森至极,给他一种很是奇怪、恐惧的感觉,看不到端木尧,他心里始终无法安定。
      拓跋颜哈哈大笑:“离斩轩,既然你这么肯定他在这里,那么,我不妨跟你玩一个游戏。一炷香的时间,你若能找到他,我便放了他。如果找不到,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离斩轩视线掠过北冥翼,然后定定看向拓跋颜,拓跋颜毫不示弱地回视。
      而北冥翼却捏紧了手指,低头不语。
      “好!”离斩轩抚掌应道,他翻身下马,给离庭使了个眼色,端木尧为他准备的暗卫鱼贯而入。
      拓跋颜皱眉:“离斩轩,我没说让你带人来搜!”
      “可你也没说只准我一人去找啊……”离斩轩坏笑着,脸色倏地冷凝,对五十个收集情报的好手喝道,“给我搜!”
      (呜呜,今天突然有急事,回来晚了,么么大家,明天俺多更,晚安)
     
      第三卷 第六十章 脱身【下】
      随着离斩轩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寻找曾经苦心训练他们的主子——端木尧。
      拓跋颜腿上的烫伤并未处理,一阵强过一阵的灼痛煎熬着他,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暗自运气抵御,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濡湿了鬓发。
      离斩轩只当他是紧张,并未多想,甚至北冥翼也是如此想的。
      看来,真的是自作自受呢……拓跋颜咬牙自嘲一笑。
      一炷香很快燃尽一半,离斩轩目光也变得幽深……
      曾经有一场战役,凶险万分,他为了不让端木尧轻举妄动去救自己,才与端木尧定下五日之约,端木尧也顾全大局,并未深究。自那之后,俩人就心照不宣,战场并非儿戏,他们心系百姓,便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
      好在除了那次之外,其余几次都是有惊无险。所以这次端木尧被擒,离斩轩也没有太过着急。
      但是五日已过,现在,他实在等不了了!他必须尽快找到他!天邪还有云波诡谲的事等着自己,羽儿还等着他们去救!他不能再在边境浪费时间了!拓跋睿已不成气候,待找到端木尧,他们便会离开牧野,返回天邪……
      “王爷!这里发现密道!”一声欣喜的通报传来,离斩轩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拓跋颜,拂袖而去。
      拾级而下,空气稀薄,光线渐弱,离斩轩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搜寻着端木尧。
      里面的密道四通八达,错综复杂。离斩轩暗暗心惊,不过这些五行八卦阵势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可见布阵之人乃他的师弟拓跋颜。
      “尧!”离斩轩试探地开口呼唤,而其他随行的人也分布于各个密道之内寻找,“王妃!王妃!”
      本来昏昏欲睡的端木尧听到呼唤精神一震,是轩!他来救自己了!
      攀着墙壁慢慢起身,黑暗的视野里突兀地出现一豆亮光,伴随着揪心的呼唤:“尧,你在不在?”
      端木尧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忽然醒悟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很多火药,而且空气里弥漫的气息并不正常,或许混杂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倘若遇火而爆,他与离斩轩岂不是要葬身于此?
      想到这里,那一声呼唤硬生生吞了回来。他艰难挪动脚步,朝离斩轩的方向摸索而去。
      长长的甬道,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
      片刻后,离斩轩似乎听到这边的声响,加快脚步,声音也带了压抑的欣喜:“尧,是你吗?”
      “是我。”端木尧再也忍耐不住心底郁积的思念,终于开口应道,然后调动全身内息掠过去,率先灭掉他手里的火折子,然后简短解释,“这里空气不纯,遇火会爆炸。”
      “尧!”离斩轩激动地将他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后怕,“尧!还好你没事!我以后再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端木尧勉强笑笑:“对不起,这次是我太任性了……我若听你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离斩轩的手在黑暗里描摹他的面庞:“尧,你瘦了好多。”
      “所以,回家后你要好好补偿我!”端木尧搂着他腰身的手几乎要颓然垂下,他勉强振奋精神,调侃。
      “嗯。”离斩轩点头,重新将人搂入怀中,“你说这里空气不纯?”
      “是呀,这条甬道尽头有个密室,里面都是火药……咳咳……”端木尧轻轻解释着。
      “别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这里!”离斩轩知他定受了不少苦,当下也不再追问,松开他的腰身,去握他的手。
      端木尧用暖炉之火烧断绳索留下的伤还在,被他一碰,不由轻哼一声,手往后缩去,人却仍在离斩轩怀中没有动弹。
      “你的手怎么了?”离斩轩敏锐地察觉到,紧张询问。
      “没事,有点烫伤而已,过几天便会好的。”
      离斩轩心痛无比,改为握他另外一只手,端木尧却是靠着他不肯离开,苦笑道:“我现在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你受伤了?”离斩轩听着他的呼吸十分急促,食指一滑,落在端木尧脉门,果然,有不轻的内伤。
      “中了两掌,还好,可以承受。”端木尧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说话。
      离斩轩叹口气,只恨自己现在武功尚未恢复,没有内力为他止痛。他只能小心翼翼将端木尧负到背上,朝原路返回。其实他更想将他抱在怀中,但是因为甬道很窄,只得作罢。
      端木尧双臂环住离斩轩的脖颈,不由自主地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低声呢喃:“轩,我好想你……”
      这一声近乎撒娇的呢喃让离斩轩心尖霎时一颤,他紧紧手臂,步履沉稳地继续迈步,唇角却露出一抹淡笑。不过,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于是冷了声音:“以后还敢不敢擅作主张?”
      “我哪有擅作主张?”端木尧立马像惹急了的小兽一样反驳着,“明明你也答应让我来了……只不过……大哥他……”
      “你还叫他大哥!”离斩轩生气吼道,“他都对你这样了,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生气啦?”端木尧用力攀住离斩轩的脖颈,极度艰难地凑近他的侧脸,印上一吻,软语道,“好啦,不叫他大哥了,以后跟他势不两立……我以后都听夫君的好不好?”
      离斩轩见他尚有精神与自己玩闹,心中多少宽慰一些,而且,那一声‘夫君’叫得他心花怒放。只不过仍绷着脸道:“少在这里动手动脚的迷惑我,有本事,你多亲一会儿!说不定本王会考虑饶过你这次任性……”
      端木尧先轻咳着忍住笑,软软趴伏在他后背,嘟囔:“等我养好伤……一定……”
      一定什么他没有说完,精神放松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袭来……他好想睡……
      离斩轩叫着他的名字:“端木尧,别睡!”
      端木尧嗯唔一声,手臂慢慢下滑:“轩……羽儿……真的被人掳走了?”
      “……嗯。”离斩轩本不想告诉他,但又觉得不可以瞒他,于是老实承认,“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羽儿自出生以来便遇到这么多磨难,以后,可要好好疼他……”端木尧怜惜道。
      “是,本王谨遵夫人之命。以后好好疼爱你跟儿子!”离斩轩笑道。
      “天邪……也出事了?”端木尧指甲掐着肉保持清醒,问道。
      “母后病危,我已让暗香先带了人回去。”离斩轩微微侧头,“你不是留了人在天邪么?”
      “你这是在怪我了?”端木尧敏-感地支起身子,不过很快又软软趴回去。
      离斩轩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将你留的人收买,或者,他们已经……”没有说出的话两人心知肚明,说不定,那些人已遭人毒手。只可惜,现在他们只是猜测,并无实际证据。而且,天邪的具体情况如何,他们还不清楚。
      端木尧费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好了,别想这些事呢,出去要紧,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离斩轩加快脚步。
      “什么一炷香?”端木尧迷迷糊糊地问道。
      离斩轩只是一笑,并未回答。
      “啊,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端木尧一个激灵,道,“拓跋颜他没有残废,他的双腿安然无恙!”
      离斩轩蹙眉:“可当年师父说他的腿不会痊愈了……莫非,这两年师父想到新的办法治好了他的腿?”
      “你师父好厉害……”端木尧赞叹道。
      “那当然。以后我还要仰仗他老人家给我恢复武功呢!届时要牢牢将你桎梏在身边,再也不会给你任性的机会!”离斩轩托了托他的身子,拐了个弯便到了出口。
      端木尧只是依偎在他背上,呵呵傻笑。
      有接应的人在出口等待,见他带了端木尧出来,顿时一喜,欢呼道:“王爷找到王妃了!”
      离斩轩背着端木尧踏上台阶,一点点步出地面,冷眼扫过方才拓跋颜和北冥翼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启禀王爷,原来那西夏三皇子并非不能走路,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东西,便忽然站起,拉着北冥翼一起逃了出去。他们武功高强,没有拦下。”离庭跪地叩首,“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事出突然,怪不得你们。”离斩轩将端木尧从背上放下,转身搂入怀中,端木尧已经有点站不住了,颓然靠着他,听完离庭的禀报之后,陷入昏迷。
      “王爷,现在怎么办?”离庭请示。
      “严加看管拓跋睿,令人将这医馆封起来!”离斩轩顿了顿,道,“这密道里有火药和武器,记得找人来取出来,但是要小心,不可轻易用火。”
      “……是!”离庭愣了一下,点头称是。
      怪不得,自王爷进入密道之后,拓跋颜就紧锁着密道,原来是在等爆炸的声音。想到这里,冷汗不由流下来,离庭擦了擦汗,暗自后怕,幸好王爷有老天庇佑,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还有,吩咐雷诺不可大意,说不定拓跋颜会接手西夏的军队,卷土重来。”离斩轩抱起端木尧,踏上之前准备的马车,“先回行馆!”
      “是!”
      马车上,离斩轩简短地替端木尧包扎了一下烧伤的右手腕,然后扶他躺下,盖好被子,温柔的目光透出几许坚定,几许迷茫。
      若想统一四国,还真不是简单的事。如今天邪也不在掌控,西夏虎视眈眈,秋水已经与西夏联盟,灵祈沉寂无声却暗藏隐患。如此内忧外患的境地,他该何去何从?千秋大业还是儿女情长?
      他不是盲目的人,也不是服软的人,他的野心,天下皆知。不过……离斩轩的眸子再度转向睡得一脸安然的端木尧,精光乍现。
      没错,长路漫漫,有他相伴,才不会寂寞。
      江山,美人,他都要!
      (卷三完,第四卷:恨为谁生……喵,要票票!)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一章 爱你,便选择相信你
        松软的床,温暖的锦被,手感极好的肌肤,端木尧满足地翻了个身,半趴在离斩轩身上,哈欠连连:“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天邪?”
        “等你养好伤再说。”离斩轩宠溺地环住他,大手在他滑腻的后背流连。
        端木尧眯着眼睛举起右手查看,烧伤的地方留下一片黑红,大致已经好了六成,视线忽然停在手臂靠上一点的位置,那里也是偏褐色,很难看,不由皱眉道:“我这里也是被烧伤的吗?”
        离斩轩的手微微一顿,想起当日在王府密室,大火熊熊燃烧,难免会烧伤烫伤,尧的手臂便是在那时候弄伤的吧?
        想到这里,离斩轩将他拉近,轻轻吻上他的唇,低喃:“嗯,便是在密室被困那次所伤,原以为你不会问起。”
        端木尧眼神忽闪,乖乖闭嘴,搂着他主动献吻。
        离斩轩却有些心不在焉了,断尘缘,究竟要不要为他解开呢?
        反正拓跋睿在自己手上,徜若向他索要蓝莲,应该能到手吧?
        两人黏腻一会儿,离斩轩率先起身:“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看看,离庭准备好回京了没有。
        “嗯。”端木尧躺好,伸手点唇,“再亲一下。”
        离斩轩微笑俯身,狠狠吻上,蹂躏片刻方才松开,带着笑意披衣而去。
        他走后,端木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也起来穿衣,慢慢踱步到外面长长舒了口气,果然,有轩在身边的日子才最惬意!
        春末夏初,阳光比平日要暖许多,端木尧晒了一会儿觉得受不了,便往前面的凉亭走去,路过长廊最角落的房间时听见细微的响声,他凑过去倾听,原来是离庭正在审问拓跋睿。
        好玩心起,便推门而入。离庭见是他,躬身行礼,端木尧拦住他,打量着被铁链束搏的拓跋睿,话却是对离庭说的:“你这是在对他用刑?”
        “……属下只是想得到西夏的有力情报。”离庭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端木尧却摆手道:“你不用不好意思,他们是敌人,审问他们自当无所不用其极。结果怎么样了?”
        “他不肯招。”离庭叹息。
        “哦,你先歇息一会儿,我来审审。”端木尧笑道。
        离庭也不软反驳,点点头,退了出去。
        端木尧惬意地坐在小凳上,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皮鞭,凌空甩了两下,试试劲头。虽然并未触及柘跋睿的身体,但每次声响,拓跋睿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哎呀呀,你看看你现在多么悲惨啊!”端木尧邪邪笑道,“皇子的威风都跑到哪里去了?”
        “端木尧,你少得意!”拓跋睿咬牙切齿,“我落到你们手里无话可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端木尧笑着摇头:“我没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情报诶,我反而想告诉你一件事呢,就怕你听了之后会后悔。”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拓跋睿忍不住爆了粗口。
        端木尧嫌恶地摆摆手:“一国皇子竟然口出脏话,实在是不雅,不雅。”觉得逗他逗得差不多了,端木尧才道,“你不是一直想为你皇弟报仇么?你可知,人家根本不用你报仇呢,他坐轮椅只是一个假象,实际上,他比你野心还大。你看,你被擒他也不来救你,罔顾兄弟情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伤心?”
        拓跋睿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脸光却是一片晦暗,原来他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高尚。自己对权势至少还表现得很是追捧,他却瞒天过海,暗自积蓄力量。
        “唉,说不定,现在他是你们西夏大军的将领了,皇室都是这样,只能叹息一声了。”端木尧无比惋惜道。
        拓跋睿侧头看着他,忽而笑道:“端木尧,你想不想恢复以前的记忆?”
        端木尧微愣,直觉地摇头。
        拓跋睿却诱惑道:“离斩轩让北冥翼给你准备的蓝莲就在我手中,你若想要,便放了我,我保证说到做到,将蓝莲送你。”
        端木尧脸光微动,含笑摇头:“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什么往昔记忆。你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可是,你还是心动了。”拓跋睿目光直指人心,“哪有人不想知道自己过去的?端木尧,你不想确认一下,离斩轩对你,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你对他,又有几分依赖几分爱慕呢?”
        端木尧垂脸不语,说实话,他真的想知道,可是……
        恰在此时,门被推开,离斩轩踏步进来,接道:“二殿下,你该感谢你的父皇,他派使看送来停战协议,并将蓝莲恭敬呈上,以换取你的平安。”
        拓跋睿身躯一震,缓缓抬眸,衣袖下的手暗暗握紧。
        端木尧吐吐舌头,从凳子上起身迎上:“轩,你的事办完了?”
        “嗯。”离斩轩拉过他朝外走去,徒留拓跋睿一人陷入深思。
        父皇……你……
      ——————————
      端木尧见离斩轩一直默默拽着他走路,也不说话,心中多少有点犯嘀咕,于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佝问:“轩,你生气了?”
        离斩轩仍旧不答,将他拽到书房才停下,也不去看他,只是拿过桌子上的锦盒递给他,端木尧下意识地接过,但见一朵晶莹的碧色花瓣开在透明的冰凌之下,花香清冷,沁人心脾。
        “这是……”端木尧心中已经了然,想必这便是那朵蓝莲吧!
        离斩轩依旧侧着身,闷闷道:“这些天我一直设法查询这朵蓝莲的下落,后来得知拓跋睿当做生辰礼物送给西夏王,所以便放出拓跋睿被俘的消息,西夏王忍痛刮爱,用停战和蓝莲来换拓跋睿的命。这么久了,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将花瓣泡在热水里半刻钟印下,便能生效。”
        端木尧见他这样,心中不忍,所渭记忆,如果是痛苦的,不记也罢。何况,经历那么多事,他早已决定,此生都与离斩轩厮守,让那些记忆全都见鬼去吧!
        虽然如此,不过,看离斩轩吃瘪气闷的样子也蛮有趣的,于是端木尧故意装得很开心:“真的?”
        离斩轩烦躁地点头:“不信你可以去试试,我何必骗你!”
        “哦。那我去试试!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一定很美好诶!”端木尧兴致勃勃做出欲走的样子,离斩轩终于忍不住回头,结果一转身便被端木尧抱个满怀,他俏皮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微抿的唇瓣露出点点笑意,然后倾身,极慢极慢地凑过来,轻咬住自己的唇……
      “尧……”一声含糊不明的低叹被逼回喉咙里,离斩轩目瞪口呆地看着端木尧将那朵蓝莲扔到地上,然后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肆无忌惮地吻来。
        端木尧的吻毫无章法,不像离斩轩一样攻城略地般霸道,却如细雨绵长,温柔中透着凌乱,让人欲罢不能。
        久违的心跳声铺天盖地响起,离斩轩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激动过,他知道,此举意味着端木尧放弃恢复记忆,放弃追究那些过往云烟。
        尧……他的尧啊!离斩轩搂紧他,毫不迟疑地回吻……
        那朵冰凌包围的蓝莲从锦盒里掉落出来,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蓝盈盈的光,柔美,炫目,恰如那相拥两人的爱,纯洁而美好……
        低喘声掩盖不了浓重的情欲,离斩轩好不容易抽回唇舌,压下内心狂热的悸动:“尧,你真的决定了?”
        “嗯。”端木尧点头,反正自己知道自己是穿越之人,以往的那个端木尧有什么记忆与自己也无关,至于离斩轩讲述的那段,不知道也好。两个人今后好好相处便是,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谢谢你,尧。我今后一定加倍疼你。”离斩轩亲昵地蹭蹭他的侧脸,目光晶莹,有泪光闪烁。
        真的是捡到宝了,这样善解人意的端木尧,幸好,是自己的‘妻’……
        端木尧坏笑着开口:“呐,你是不是感动得哭了?”
        离斩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着他。
        端木尧自恋道:“唉,连我自己都感动得不得了呢!轩,你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我一定会离开你,还会加倍还之!”
        离斩轩自信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端木尧这才做做地偎在他怀中,满脸幸福。
        方才的警告只是一句戏言,端木尧不曾想到的是,终有一日,他真的会对这个人失望。离斩轩也不曾想到,终有一日,他会对怀中的人心存怀疑,以至两人分开数年之久。那之后,百转千回,两人在彼此缔造的枷锁里苦苦挣扎,相恋无缘……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二章 是涅槃还是永生眷恋
        且说那日从医馆逃走的拓跋颜和北冥翼。
        北冥翼无法相信拓跋颜竟然真的没事,他的腿……完好无损!那么,自己……真的是被狠狠地利用了……
        拓跋颜一语不发,他知道自己会暴露真实情况,但是,既然无法令离斩轩上当以至自爆身亡,那么自己也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了。
        北冥翼抽回手,蓦然上前两步,拦在他面前,扬起手掌,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响亮。
        拓跋颜被打得一个踉跄,严重烫伤的腿一阵剧痛,无法受力,他颓然摔倒在地,低头垂脸不语。
        北冥翼暗含心痛和无奈的目光紧锁着他,剧烈地喘息。为什么,为什么曾经那样单钝善良的苏颜会变成现在这样心狠手辣,充满心机的恶魔!他竟然亲手去害他曾经那样爱过的人,而且,还利用了自己!
        拓跋颜一手撑地似乎想要站起,无奈痛得厉害,只得用另一只手捂住,试图减轻痛楚。
        北冥翼有些恨铁不成钢,爱恨交织,他俯身拎着拓跋颜的衣领恕道:“现在你满意了!非要弄得众叛亲离你才开心吗?”
        拓跋颜不去看他,只是撇开眼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他觉得自己的心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归属感。他早就众叛亲离了不是吗?家人埋怨他,朋友指责他,爱人离开他,亲生哥哥设计令他更加没有容身之地。他一直都知道,拓跋睿表面那样为他着想,实际上是想将他一网打尽,再无翻身机会。而师兄抢了他的爱人,师父只宠爱师兄,听信师兄的话便将自己软禁在天山,不准他离开。其实,他只是有点偏执而已,并非真的性格暴戾。但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来指责他?
        而此次离斩轩并未上当,端木尧也安然无恙,说实话,他心底是松了口气。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一个深深的陷阱,他想挣扎出来,可是每每遇见一个救命稻草都是幻影,他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他没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亦步亦趋地行走在终日的噩梦里,无法自拔。
        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魔障,他知道错,可就是停不下来。他或许只是在寻求一点存在感。本来以为北冥翼会真的陪伴他,但是,他也瞒他!
        想到这里,拓跋颜猛然抬头,指责道:“北冥翼,你没资格教训我。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事,最后还是反悔。别以为你暗地里散播血婴消息来保全那个孩子的事我不知道。”
        北冥翼没想到他仍旧执迷不悟,攥紧拳头,再度一拳挥过去,拓跋颜被他打得唇角带血,但是却笑了,笑得癫狂:“北冥翼,你是来让我衬托你有多么高尚吗?是,没错,你高尚,你善良,你心软,我卑鄙,我狠辣,我铁石心肠,谁让你爱上这样的我?你注定被我利用!你打啊!你最好杀了我,免得我再去褐祸害你在意的人!”
        北冥翼将他推倒在地,站起身铮然抽出宝剑,剑尖直指拓跋颜的心脏:“拓跋颜,你别以为我爱你就不敢杀你。你的心已经不再属于你,你毁了我心目中那个惹人喜欢的阿颜,现在的你,只属于恶魔!”
        剑尖向前,几乎刺破拓跋颜的衣衫,但还是停住了。北冥翼仰头吞回眼眸里几乎滚出来的泪水,他下不了手,他还是下不了手!这就是自己,优柔寡断,平日自诩风流无瑕,面对旁人也能收放自如,甚至还以邪魅狂妄著称。但是遇到苏颜,所有的伪装都溃不成军,他蜕变回原本的他,小心翼翼,犹豫不决……他是多么地讨厌现在的自己啊!
        拓跋颜毫不犹豫地前倾,剑刺进身体,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茫然地开口:“爱而不得,便是这样的痛苦。翼,你现在感觉痛苦吗?我只会比你更痛苦!我爱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投入别人的怀抱,还为他生下孩子,对我陌生有礼,你说,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就假装双腿不便,伺机报复?”北冥翼抽回剑,看着他流血的伤口冷冷道,“你还利用我……是,我也骗你说帮你,这点我也不对,可我算是为你积德!那个孩子还那么小,他有什么错!”
        “对,所有的人都没错,只有我……只有我,是最错的那个人,只有我,是最该死的那个人!”拓跋颜伸手握住北冥翼手里的剑刃,猛地刺进自己胸膛,“所以,给我一个解脱吧……我也恨透了这样的我……”
        北冥翼心中一惊,连忙制止,但是剑还是刺进一寸有余,鲜血汩汩而出,北冥翼满面担心,俯身帮他点穴止血。
        明明知道他是在用苦肉计,自己还是不可能袖手旁观。北冥翼垂着头,不去看他。
        或许,就这样吧,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执念也该放下了。阿颜执念太深,自己无法感化他……
      “翼……”拓跋颜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他紧锁的剑眉是那样清晰,他还是在担心自己,一直以来,就只有北冥翼对他不离不弃,为什么就是不愿去面对呢?拓跋颜试着开口,“翼,你可以帮我解脱的对不对?”
        或许,放下执念,真的可以收获幸福……
      “阿颜,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北冥翼接连受到眼前之人所造成的伤害,心,已经千疮百孔,他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纠缠这么多年,真的累了……
        可他不知道,这次,拓跋颜是真的想要放下过去,跟他一起面对未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苦苦追寻着得不到的东西,在时间作祟下,偏偏又狠心抛开。矛盾而伤人。
        见北冥翼表情颓然寂寥,拓跋颜有些惊慌,他拉紧他的手呢喃:“翼,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也想放下执念,可是没有人帮我的话,我会撑不下去的。翼,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别留下我孤单一个人……那种举目无亲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绝望了……”
        北冥翼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心软,于是逃也似的起身,后退,摇头:“阿颜,你我缘分已尽,我真的害怕你再一次地令我失望。所以,就这样吧,我们……都放弃吧!”说完转身离开。
        “翼!”拓跋颜忍着伤痛爬起来冲上前搂住北冥翼,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滚烫的泪水长滑而落,他哽咽道,“翼,别这样狠心好不好……,我只剩你一个人了,如今连你也要遗弃我吗?求求你,别这样残忍好不好?翼!你以后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我不会再固执己见,也不会再害人……只求你陪在我身边……”
        他从未如此卑微地祈求过别人,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如果能够挽留,他的尊严真的可以不要。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抓住一个人,即便是端木尧,他也只是赌气,只是嫉恨,或许再加上求而不得的心魔,所以才会犯下那么多错事。而今,有一个人,令他真的想抛开一切,奋不顾身地挽留……
        北冥翼静默聆听,等他说完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声音同样苦涩无助:“太晚了,阿颜,太晚了!你让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还想让我一错再错吗?我已经害了阿尧,还害了他们的儿子,接下来呢?你还想让我害谁?”
        拓跋颜泪水哽住,他一点点松开北冥翼的手臂,笑得牵强:“是,你说得没错,我没有资格挽留你。你走吧!”
        北冥翼十分不忍,但是,想起之前他所做的一切便咬牙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他下不了手杀他,只能远离他……
      拓跋颜看着他远离的背影,笑了,笑得自嘲,笑得无奈……
        北冥翼,你记住,是你,亲手将我推开的。我拓跋颜,不欠你的。
        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他已经好久没有现在这样的痛觉了,就连双腿掉断的时候,就连双腿烫伤的时候,甚至连方才用剑刺伤自己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痛……几乎要窒息一般……不过,这是他自作自受,拓跋颜捂着伤口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距跑而行。
        拓跋颜,你又被人遗弃了呢……上一次,是你爱的人,这一次,是爱你的人。你终究,要孤独终老么?原来得失,真的只在一念之间,可是现在想明白,太晚了……太晚了啊!
        哈哈哈……
        葱郁的林荫路上,洒落一串串癫狂的笑声,声音嘶哑绝望,令人听了忍不住落泪……
        如果北冥翼知道,此次拓跋颜是真的想要放弃过去,重新开始,不知道还会不会推开他?如果能够预知,这仅此一次的机会被自己亲手扼杀,日后那样发狂的拓跋颜是自己亲手塑造,又会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人生,真的都只在一念之间。善良、邪恶也只有一步之遥。
        没错,人活着,都会有痛苦。可是,痛苦应该怎样面对却是看每一个人的领悟了。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盛、求不得,人生八苦,每一苦,都是一种涅槃,每一苦,都是一种重生。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章 四处撒网
        离斩轩最后一次召集雷诺等各个副将嘱托他们守好牧野,然后和端木尧踏上回京的道路。
        离国与西夏的战事基本算是尘埃落定,徜若再拉长战线,对离国也不利。更何况,是时候让百姓休养生息了。
        端木尧与离斩轩共乘一骑,已经离开牧野两天了,加上养伤的几天,这么多天过去,仍旧没有听到羽儿被救回来,端木尧有些心焦:“轩,还没有羽儿的消息吗?”
        离斩轩也是很焦急,但他比端木尧要镇定一些:“昨天疏影那队人里最出色的情报收集员赤焰送回消息,说羽儿被人掳走,几经辗转,现在已经到了西域边境。据说江湖上有名的魔教组织‘残虹’也插手了,现在羽儿就在他们手里。我江湖上还算有些朋友,他们也正在想办法。不过,这件事还是请师父出面帮忙最为稳妥。他在江湖上名望很高,一句话便能令半个江湖震撼。有时候朝廷无法也左右江湖,再等等看吧!”
        端木尧拧眉,声音带了烦躁:“等,等,等!你总是让我等!现在羽儿都被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我还怎么等!”
        此话一出,端木尧自己先愣了,他捂住脸,掩盖住失落的表情,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尧……”离斩轩扳过他的身子,柔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很担心,可是现在没办法,只能等。”
        端木尧忽而目光晶亮地看着他,提议道:“不如我去找羽儿吧!我带一部分暗卫跟我一起,你自己回天邪,等我找到羽儿,马上回来。”
        离斩轩没有说话,只是深沉地看着他,那目光令端木尧一震,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我真的等不了了……”
        “那你是想让我更加担心吗?你才刚好,现在又要离开我身边,万一你再出了什么事,你还想不想让我活?”离斩轩气道,扭头不看他。
        端木尧叹口气,将烦躁的情绪收起来,环住离斩轩的腰身,默默将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不再说话,只是用行动默默表示着,自己也舍不得离开他。
        “尧,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将羽儿找回来的。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好好的,明白吗?”
        离斩轩伸臂搂紧他,“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那种感觉,太过煎熬,我无法承受第二次。”
        “好,我们先回天邪,解决完天邪的事后一起出来找羽儿!”端木尧闷声妥协。
        离斩轩这才放下心来,这几日他一直关注着端木尧的一言一行,因为他知道,以端木尧的个性,定然会提出自己去找羽儿,可是,他怎么还能再放开他,令自己相思煎熬?他承认,这一点,他自私了。
        爱情,便是这样的令人患得患失,变得不像自己。
        “对了,你跟秋沐雪的事……解决了?”端木尧想起这些天根本没看见那个缠人的公主,不由有些诧异。
        离斩轩铁青着脸:“怎么?你不会到现在还在吃酷吧?”
        “当然不是。”端木尧脸色稍稍缓和,从刚才紧张担忧的气氛里回过神来,调侃,“只是想知道你这个风流王爷究竟是怎么拒绝人家的。”
        离斩轩不屑道:“哪用得着我拒绝,她压根就是存了坏心眼来的!不过,她也是自作自受。自从上次偷了那副假的军机图之后令拓跋睿被擒,她便销匿迹了,估计已经自行回秋水国了吧!”
        “啊?”端木尧并未听离斩轩讲述自己失踪那几日所发生的事,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有点震惊,“她是来偷军机图的?还间接害了拓跋睿?”
        离斩轩见他这样夸张的样子,拽拽地不屑道:“不然呢?你真以为她是冲着我来的?”
        “哼,都是你一面之词,我才不信!”端木尧故意嘟起嘴,假装生气,不过很快的,他便换了明亮笑容粘腻着身后的人,“当然了,轩王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神如玉、英俊潇洒……被人爱慕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离斩轩听着他乱七八糟的成语,闷声笑道:“你呀!真是让人又气又笑!又爱又恨!”
        端木尧皱着眉头,斜睨着他:“不管怎么说,她的目标还是你,就这样善罢甘休,会不会太可疑了?”
        离斩轩忙将人搂过来亲吻两下:“我说,亲爱的,能不能别老是提旁人了?只要你在我眼皮底下一日,我便不会让旁人有机会。只要我在你眼皮底下一日,你会让旁人有机会吗?”
        端木尧翻翻白眼:“当然不会!”
        “这不就结了?”离斩轩扬扬马鞭,马儿飞奔地极快,端木尧缩在他怀中,叽叽喳喳,“前面是不是快到灵祈国了?”
        离斩轩目视前方,喉咙一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来时因为既要收复失地,又要安抚百姓,所以,并未路过灵祈,而是走的远路。这次急着赶回天邪,他们轻装上阵,弃掉马车,纵马飞驰,并且穿了近路,所以,灵祈国,是必经之路。
        这样,要比预计的时间快上三五日。
        端木尧四处张望,透过飞散的杨花,打量灵祈国境内的景色。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富足安逸,倒不像是打仗受苦的样子。
        想来,云之澈定是做足了功夫才令百姓安枕无忧。
        忽而想起自己的身份,端木尧忍不住得意道:“诶,轩,你夫君我还是灵祈国的帝王呢,怎么样?够威风吧?”
        离斩轩无奈地摇摇头,没有接话。
        端木尧掐着他腰身的肉,嗔恕:“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是,你厉害!厉害得被人抢了皇位,还流落到敌国王爷的府中,做了王妃。”离斩轩笑着开口,满是调侃。
        端木尧哼了一声,但见纵马而过,那些人只是侧身让路,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不由有些懊恼:“唉,看起来,我这个皇帝做得不怎么样啊,大家都不认识我诶!”
        离斩轩失笑:“你还想让世人皆知么?做皇帝,可没那么惬意。再说,这里只是边境,没人认识你也不算奇怪啊!你看,还没人认识我呢!要说出名,本王可比你出名多了!”
        端木尧撇撇嘴,不置可否。
        不过离斩轩却又道:“但若要加上一条,本王可就比不上了。”
        “说给朕听听!”端木尧见他忽然飘着小尾巴自称本王,于是为了赌气,也自称朕来堵他。
        离斩轩捏捏他气鼓鼓的脸,叹道:“世人都知血婴之事,也知灵熙帝可孕育血婴,你说,是不是比我出名?”
        端木尧闻言却是一怔,脸色变了变,沉声问道:“我一直忘了问你,为何世人会知道血婴之事?而为何又好多人争抢?我们的孩子……真的会令人长生不老么?”
        离斩轩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传说流传的时候便是如此说法,但是具体的,并无人验证。”
        “那羽儿岂不是很危险!”端木尧猛地勒紧马疆绳,侧头对离斩轩吼道,“他们会杀了羽儿!他们会像吃唐僧一样吃掉羽儿的!”
        激恕交加中,泪水夺眶而出,端木尧再一次忧心忡忡。
        离斩轩虽然不知道端木尧口中的‘唐僧’是何人,但听了他的话,也不免后怕起来。
        是啊,万一大家真的以为是这样,那羽儿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端木尧抹掉眼泪,暗骂自己竟然像个女人一样哭了,他很快镇定下来,看着周围的精致猛地一惊,他欣喜地扯着离斩轩的衣被道:“轩,我有办法了!”
        离斩轩挑眉看他,只听他兴奋道:“这里是灵祈国!是我的地盘!我去找云之澈让他帮我们找羽儿!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说好不好?”
        此刻,儿子的安危占据他的大脑,端木尧并未想到这样说会令离斩轩不快,也没想到自己之前还是那么地抵触云之澈的帮忙,真真是关心则乱。
        离斩轩看着他渴盼的眼神,脸色暗了暗,最终点头:“好,那我们先顺路去找云之澈谈一谈!希望他会帮我们!”
        端木尧见他答应,再度策马扬鞭,口中道:“那我们快走吧!天快黑了,早点到早点安心!”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四章 转机
        “云之澈,云之澈!”突兀的呼唤在外响起,屋内正在布阵的云之澈手腕一抖,那一笔斜斜画出,将布阵图染黑。
        他放下笔,欣喜地冲出门,但见端木尧立在院中,英姿飒爽,顾盼生姿。多日来压抑的思念爆发出来,云之澈快步上前,几乎要将端木尧揽入怀中。
        然,刚到近前,便停下脚步,余光瞥向随后踏进院来的离斩轩,所有的表情在那一瞬黯了黯,瞳孔中热切的火焰重归寂灭。
        云之澈伸手一撩衣袍下摆,低眉垂首,跪地行了大礼:“臣云之澈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木尧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诧然看着跪地的云之澈,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其他的人——一开始本欲拦截端木尧,后来被端木尧打趴下的众人一此刻见云之澈行了礼,口呼万岁,顿时一惊,全都跪下山呼万岁。
        离斩轩站在不远处,一语不发,只是微眯双眸,唇角露出一林不屑地笑,淡若柳絮。
        端木尧将云之澈搀扶起来,叹道:“你怎么向我行礼。”
        云之澈依旧只是淡然的表情,眼神移开:“陛下来此有何吩咐?”
        “云之澈,你别这样跟我说话好吗?”端木尧眉峰微蹙。
        云之澈只是沉默。
        端木尧再次叹口气,将羽儿失踪一事告诉他,并开口求道:“我希望你能帮我寻找羽儿!”
        云之澈点头,侧头吩咐院中其他人:“你们可听到了?”
        “是!”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声音振奋人心。
        看端木尧饮佩的目光,云之澈低声道:“这是依照你送我的兵书所训练出的士兵,多亏有你,灵祁才会有如此成就。希望没有让你失望。”
        端木尧模糊的印象中似乎可以想起来自己送他兵书的事,于是,有点高傲地拍拍云之澈的肩膀:“你一直做得很好!”
        云之澈附耳道:“天邪的影卫也会听你调遣,离国皇帝试图架空轩王爷的势力,王府难免没有可用之人,你们回去后要多加小心。”顿了顿,又道,“你记住,灵祁永远是你的家,徜若有什么事,要像今天这样想起我,来找我帮忙,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灵祁的皇位永远空缺,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端木尧感动万分自不必说,对上云之澈灼灼的眼神,他嗫嚅道:“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做皇帝的,你的才能众人皆知,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你在带领他们……名正言顺……”
        “不!”云之澈拒绝道,“这一切的成果都是在你的引寻下完成的。我只是帮你执行而已。我,云之澈发誓,将永远忠于灵熙帝!”
        端木尧无话可说,心中喘嘘不已。
        “尧,我们该回去了。”离斩轩蓦然开口,将沉默的两人拉回现实。
        端木尧点点头,再一句“拜托”嘱托云之澈,然后朝离斩轩走去。
        离斩轩对他一笑,然后推他出了月亮门:“你先去牵马。”
        待他走远后,离斩轩与云之澈对视片刻,才沉声道:“多谢!”
        “多谢什么?”云之澈挑眉,“是多谢我放手不再跟你抢他还是多谢我帮忙寻找你们的儿子?”
        离斩轩静默片刻,坦言:“两看皆有。”
        “离斩轩,你记住!我做这一切都只为了他!徜若你辜负了尧儿,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那时候我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地放手!我会将他锁在身边,再也不分开!”
        离斩轩微眯双脸,自傲自信,声音冷凝:“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但愿如此!”云之澈也冷冷道,“我也不希望看见尧儿不开心的那一天。”
        “他此生都会开心快乐!”离斩轩转身,朝外走去。
      云之澈盯着他的背影,长长的缓慢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而躲在月亮门外偷听的端木尧眼神变了变,然后赶在离斩轩出现之前飞快地跑走。
        离斩轩却只是笑笑,跟上他,两人上马绝尘而去。
        有了云之澈的帮忙,端木尧再次放心不少。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北冥翼已经追到了西域,跟魔教的人缠斗不休。
        而他们的儿子端木羽,正被北冥翼紧紧搂在怀中,护得密不透风。
        据说,那一战,鬼岛岛主身受重伤,而魔教众人也没有讨到便宜,后来一白须白发的老人出现,救走了他们。
        没错,那正是离斩轩和柘跋颜的师父,天山老人,南宫天。
        南宫天将北冥翼和端木羽从魔教手中救走,错过宿头,便只得露宿野外。
        北冥翼伤势颇重,但他却是紧紧护住怀中的小婴儿,不肯放松分毫。哪怕是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人,也是戒备非常。
        “唉,我说,鬼岛岛主,你也太小心了吧?你抱着的是我的徒孙,我能害他吗?来,让我老人家抱抱他!我看看他像不像我那个狂妄徒弟!”南宫天继续凑近北冥翼。
        北冥翼长剑出鞘,对准南宫天,喘息道:“你别过来……就算你是离斩轩的师父,我也不会将孩子交给你。你治好了阿颜却帮他隐瞒,单这一点,我便不能信你!咳咳……”说到激烈之处,忍不住剧咳起来,唇角的血淅沥滴下。北冥翼眉头紧皱,靠着身后的树,强撑着意识,使自己不要倒下。
        “年轻人干嘛这么大火气呢!”南宫天示意自己不再走近,抱臂靠在他对面的一棵树旁,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那么你打算就这样抱着孩子送回去?”
        “与你何干!”北冥翼手颓然垂下,长剑插在地上,靠着树身的身体开始感觉不到支撑点。
        “你伤得很重,再不医治,会留下病根的。再说了,以你重伤之躯,走不出前面那个镇子,便会被哄抢血婴的人一网打尽。你是想让这孩子更加危险吗?”南宫天望望天,“而且快下雨了,让我先帮你疗伤,然后带孩子避雨……”
        “你休想!”北冥翼自知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护好羽儿。
        南宫天继续叹气:“我那二徒弟性子偏激,当年我说他的腿无法治好本是属实。但他不肯服输,自己钻研医术,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然后他自己给自己医治,用的法子也是我前所未见的,我拦又拦不住,便索性什么都不管。结果他倒是研究出新法子,偶尔能够站起,但那双腿也时好时坏,严重时疼得整晚睡不着觉,可过了那个劲儿,便可以健步如飞,与常人无异……”他摇头无奈道,“我能说他的腿全好了吗?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孩子太过封闭内心了,唉。也怪我,软禁了他那么久……”
        北冥翼听完脸光一滞:“你是说……他的腿……并非完全好了?”
        “是啊……”南宫天点头。
        北冥翼眼神一黯,自己错怪了他么?可是……
      “哇……哇……”怀中的孩子骤然大哭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北冥翼身躯一震,垂脸看着孩子消瘦的脸颊,心中一痛,机械地晃晃手臂:“羽儿乖,别哭……别哭……”
        南宫天瞥见,上前一步:“给我看看!”
        北冥翼侧身,不欲让他近身,结果包着孩子的襁褓露出一角,小家伙肩膀上露出一小片血迹……北冥翼大惊,扯开襁褓才发现孩子的肩膀受了伤,之前似乎是疼晕了,现在醒来觉出痛来便哭得凄厉。
        南宫天皱眉道:“这些人也太狠了,居然对这孩子下手!”
        北冥翼看出那伤似乎是给人咬出来的,迷惑道:“血婴之说……到底……是怎样的?”
        解开襁褓,发现另一个肩膀上也有咬伤,还有手臂、手腕处都有齿痕……看来有的人并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能‘长生不老’,所以便直接去咬小婴儿,结果又被他人抢了去……
        “血婴……唉!”南宫天叹口气,“其实血婴哪有那么神奇,这世上若真有长生不老的东西,那岂不是将会天下大乱!”
        “前辈的意思是……”北冥翼一直在观察他,见他真的并无恶意,这才改了口。
        “血婴成年之前只能是幼童的身子,血可解百毒,如果契机适当,也可孕育生命……”南宫天将着胡须一一道来。
        北冥翼眼前一亮:“怪不得……”怪不得他第一次见阿尧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可是却突然长成翩翩美少年……怪不得阿尧可以逆天孕子,以男子之身产下血婴……怪不得小时候的阿尧不怕毒物,毒物反而害怕他……原来竟是这样!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五章 暗流
        初夏的雨来得汹涌澎湃,很快淅淅沥沥落下来,宛若织锦。
        北冥翼虽说不上满身泥泞,但也是衣衫狼籍,他本来身上带伤,失血过多,遇水也没撑多久便晕过去了。
        南宫天接过端木羽给北冥翼上了伤药,便在一旁逗弄怀中的小家伙。
        端木羽许是吃了太多苦头,哭闹时间太长,所以他的哭声听起来有些嘶哑,原本大大的眼睛也肿了起来,看起来甚是可怜。
        “乖徒孙,别哭,师祖给你唱歌。”南宫天晃悠着他,轻轻哼唱着柔和的调子,果然,端木羽渐渐止了哭声,疲惫地依偎在南宫天臂弯中睡着了。
        在外流落这么久,他睡着的日子屈指可数,而且吃喝都不能尽心尽意,此刻虽然睡着,却也并不安稳,细小的眉毛轻轻皱起,惹人心疼。
        南宫天轻轻拍着他的背,望一眼慢慢醒转的北冥翼,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北冥翼调息一番,低声道:“自然是将他送回阿尧他们身边。”
        “……也好。”南宫天沉吟道,“那便启程吧!这里离天邪如此之远,也不知路途还会遇到什么凶险,早点送回给他们早点解脱。”
        北冥翼眼神变了变,将心中的想法压了回去。
        初夏的而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停后,天边斜斜挂了一道彩虹,照在青草上,映射出斑斓的色彩。
        不过,两人无心欣赏,一起前行,目标是天邪。
        这一路行下来,验证了南宫天并非杞人忧天。闻讯而来的人们一波又一波,饶是两人武功高强也渐渐有些吃力。
        好在,离斩轩当年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欧阳瑾终于找到了他们,他带来了不少心腹,当晚,几人在客找商议对策。
        “不如兵分三路吧!”欧阳瑾提议。
        南宫天点头:“老夫也正有此意。”
        “那北冥岛主呢?”欧阳瑾看向一语不发的北冥翼。
        北冥翼紧了紧怀中的孩子:“怎么个兵分三路法?”
        “你、我还有南宫老前辈各带一个婴孩,扰乱他人视线,引开一波是一波!”欧阳瑾看着自己的手下心腹,道,“他们也将分成三组,听从我们指挥。”
        北冥翼摇了摇头:“这样目标太明显,而且,孩子该谁带合适呢?”
        南宫天将将胡须:“不如交由老夫吧!老夫在你们之中还算是武功较高的,能够护得小家伙周全。若是有什么万一,老夫的医术在这里摆着,也好有个照应。”
        欧阳瑾点头称赞:“好!老前辈的主意不错!那么,便由我和北冥兄各自带领一队人保护两个假的孩子引开他们。”
        “我觉得前辈名望太高,或许会招来更多的人……”北冥翼拧眉道。
        “既然如此,那么……便由北冥兄带着这孩子暗地里出发,我跟前辈两人负责调虎离山。”欧阳瑾思索片刻,再次提议。
        “也好。”南宫天点头,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递给北冥翼,“这是老夫研究出来的伤药和解毒丸,或许会用得上,你拿着,以防万一。”
        “可是前辈你……”北冥翼犹豫着没有接。
        南宫天舟开他的手将药瓶放上去,笑道:“你忘了老夫是谁了?天山老人的医术可不是白得的!你就放心吧!”
        北冥翼道谢小心收好。
        欧阳瑾起身:“那么,我先命人去找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南宫天又敛了笑意:“真的要祸害两个无辜的孩童吗?”
        “不如,用假的代替如何?”北冥翼也于心不忍,“我们可以用襁褓做出假象,迷惑对方。”
        “好!就这么定了!”欧阳瑾叹息,“那么,明日一早,我们便依次出发,月,你负责和老前辈相互照应,辰,你带几个人暗中保护北冥兄,剩下的跟着我走!”
        “是!”
        第二日,三人带了各自要带的人或物,分三路出发。
        这样,压力果然锐减。北冥翼行握快了许多,待到灵祈境内时,遇到云之澈。
        云之澈又派了些人给他,北冥翼临走的时候,蓦然发问:“当年,是不是你挑断阿颜的手筋脚筋?”
        云之澈一愣,直觉道:“不是。”
        北冥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
        天邪。
        端木尧和离斩轩回到王府,第一件事便收到皇帝传召。
        两人来不及换装,复又上马,朝皇宫奔去。
        富丽堂皇的殿堂,离斩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目光毫无波澜。似乎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他又重新变得深沉内敛。
        “参见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离斩轩并不会做于己不利的事,所以,聪明的选择了跪拜。
        离斩情走下台阶,亲自扶起他们,歉然道:“都是朕的倏忽,羽儿才被贼人掳走,希望轩弟不要怪朕才好。朕已经派出人去寻找,但愿能够找到。”
        离斩轩淡然道:“皇兄言重了。臣弟想先去看看母后。”
        离斩情眼神有细微的变化,他点点头:“好。”然后侧头吩咐,“摆驾暖日阁。”
        一行人便去往太后的宫殿。
        暖日阁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沉寂的令人发怵。
        离斩轩双眸微眯,踏步上了台阶。端木尧紧跟其后,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脸光清冽而深沉。
        这皇宫,越来越诡异了!
        还没进去,便听见嘤嘤哭泣的声音。离斩轩快走两步,便见蓝亦馨在殿外拿着丝帕拭泪。
        瞥见离斩轩进来,蓝亦馨水盈盈的眸子瞪大,似乎不可置信,她扑过来,拽着离斩轩的衣袖哭道:“二皇兄,母后她……母后她……”
      离斩轩嫌恶地拍开她的手:“母后怎样了?”
        “她这几日一直呕血,馨儿好怕,太医说,只怕是……呜呜……”蓝亦馨哭得梨花带雨。
        离斩轩推开她,绕过白玉柱子,朝内殿走去,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定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才令得母后病势加重,更何况,母后的病原本是假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亲自搭腕检查,离斩轩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虽然母后有时候会逼他娶不想娶的女子,但,那是爱子心切,什么都是为了他好。甚至,还不时冒险帮他收集情报。
        端木尧见离斩轩那样难看的脸色,心中也跟着不好受。身体发肤手指父母,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他默默上前,轻轻拍拍离斩轩的肩膀,低声道:“不如,把母后接回王府吧!”
        蓝亦馨正在不远处静静观察他们,听得端木尧如此说,顿时眼脸一亮,不过很快敛去,依旧是黯然伤神的目光,她上前啜泣道:“是啊,二皇兄,你一定有办法救母后对不对?”
        离斩轩如刀锋般的眼神扫过蓝亦馨,蓝亦馨假装懵懂不知:“二皇兄……”
        “轩弟,朕也很痛心,但是太医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你若有把握,便将母后接入王府吧!朕也会派些人照顾母后,尽一点孝心。”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离斩情开口了。
        离斩轩点头:“臣弟领旨。”
        “带馨儿一起去吧!她一直照顾母后的起居,母后有何需要她最清楚,有她在,也方便些。”
        离斩情说这话时眼睛眨也不眨。
        蓝亦馨屈膝裣衽:“馨儿领命!”
        离斩轩却是脸光一黯:“她便是这样照顾母后的吗?照顾得母后病入膏肓!”
        蓝亦馨如受惊小鹿一般睁着无害的水眸,哽咽道:“二皇兄……你是在怪馨儿吗?母后她思念如狂,天天念叨着二皇兄您,生怕您在战场上会出事,所以才郁郁成疾,馨儿承认馨儿没有照顾好母后,但是,请皇兄给馨儿一个机会好不好?馨儿想赎罪。”
        离斩轩冷冷道:“本王承受不起!”说完,他自己俯身亲自抱起疲骨嶙峋的太后,准备离开。
        恰在这时,太后悠悠醒转,看着近在咫尺的离斩轩欣喜道:“轩儿……是你么?你……回来了……”
      “是,母后,儿臣来得迟了,让母后受苦了!”离斩轩痛悔道,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让母后以身犯险!
        “不苦……”太后喃喃道,合上了眼睛。
        离斩轩安抚道:“母后累了,不必挂心琐事,儿臣带您回府给您瞧病,母后会好起来的。”
        太后不易察觉地点点头,忽而疲惫道:“馨儿……馨儿呢?让她陪着哀家……”
        离斩轩身躯一震,没有答话,但见太后憔悴的面容,和蓝亦馨殷切的眼神,只得点了点头:“是,母后,馨儿会陪着您。我们,这就回家。”
        端木尧长睫下的眼睛闪了闪,最终那抹若有似无的哀伤默默隐去……
      第四卷 第六章 子念
        端木尧吩咐下人备好饭菜,静静等候离斩轩。
        回王府已经有些时日,这些天离斩轩一直忙着照顾太后,跟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也并非抱怨,只是心中愈发担心羽儿,才会有些烦躁不安。
        一旁的侍女见他神色疲惫,上前柔声道:“王妃,奴婢给您揉-揉。”说着伸手在他太阳穴两侧轻轻按摩,力道恰好。
        端木尧闭着眼道:“王爷还没回来?”
        “方才离庭总管来过了,他说王爷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你退下吧!”端木尧挥退侍女,拿起筷子,没动几下,又重重放下,起身朝外走去。方向却不是太后所住的凝香榭。
        马厩的大叔看见他来,赔笑道:“王妃,您这是……”
        “给我一匹快马!”端木尧冷声吩咐。
        “这……”
        “怎么?不肯?是否还要禀告王爷?”
        “老奴不敢。”说着去马厩选了匹性子温和的马儿过来,端木尧连看也不看,自行牵过最里侧那匹黑色骏马,“我要这匹!”
        “王妃,那可不成!这匹惊雷马性子太烈,您……小心为妙啊!”
        端木尧倔强道:“我就要这匹了!”
        说完也不顾他的阻拦,翻身而上,朝府外疾驰而去。
        惊雷果然是匹烈马,性子倔强高傲,不喜人骑,没跑多远,便想将端木尧从马背上甩下来。
        端木尧紧紧勒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神情倨傲。
        一人一马周旋片刻,还是马儿屈服下去,长嘶一声,乖乖甩开四蹄朝前奔去,比方才跑得快了不知多少倍。
        凛冽的风拂过脸庞,夹杂一抹夏日的烦闷,端木尧驾驭着它朝城郊跑去。
        云之澈留下的影卫果真还在,顺便给了他不少的消息。
        “陛下,您在轩王府留下的暗卫被一股神秘力量卷走,不知所踪。”
        端木尧沉声道:“查出蓝亦馨的来历了吗?”临出发去战场时,他曾授意他们盯紧蓝亦馨。
        “属下无能,尚未查出!”
        “那么,太后的病……你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说着低垂着头,自责无比。
        端木尧微眯双眸,立于台阶之上:“那么,从今日起,你们负责去寻找我的儿子!找到后第一时间送回来给我,可有异议?”
        “没有!”众人听令。
        端木尧吩咐完他们,这才回了王府。
        将惊雷放回马厩,那大叔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担忧。
        端木尧故作不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去哪儿了?”离斩轩面色苍白,比之打仗时候还要憔悴几分,可知这几日对于太后的病情甚是忧心。
        端木尧上前帮他脱去半湿的外袍,笑答:“家里太闷,所以出去走走。”
        “是吗?”离斩轩似笑非笑,“出去走走用得着骑走惊雷?”
        “那样比较刺激。”端木尧从善如流地答道,帮他揉着太阳穴,“你怎么了?脾气这样暴烈。”
        “你是不是去找云之澈留给你的影卫了?”离斩轩躲开他的触摸,转过身来,盯着他,“你是不是想回去做你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你抽什么风!”端木尧拧眉,“我只是让他们帮忙找羽儿。”
        “是吗?”离斩轩冷笑,“找了云之澈还不够,如今还去找那些影卫。王府里没有可以让你调配的人了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端木尧捏紧手指,“离斩轩,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想跟你吵。”
        “我心情不好?”离斩轩声音陡然提高,“你也知道我心情不好?!那为什么还惹我生气!”
        “是你自己在顾自生闷气,与我何干?离斩轩,你不要无理取闹。”端木尧再次压下怒火,体谅他近日来偌大的压力。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离斩轩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我本以为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可谁知回来后你竟不见踪影。你知不知道我的感受?羽儿不见了,我也很心痛,你何苦一遍遍提醒我,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有限,并不能尽快找到他。母后病重,我已无暇分身,你还到处乱跑!万一你……你叫我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端木尧见他如此说,心中的怒火也慢慢消散,陪着笑脸拉着他的胳膊,“原来你是为这件事生气,好啦,我以后乖乖听话,别生气了好不好?吃点饭吧!是不是在那边又没吃?”
        离斩轩别过头去:“不要每次都用同样的招数。”
        “不吃?”端木尧故意夹起一块香喷喷的鸡肉,递到他唇边。
        离斩轩实在是没有食欲,于是往后仰着躲开:“我已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我就过来看看你,你别到处乱跑,我就能心安了。我还要过去陪着母后。”
        端木尧脸上的笑容凝固,吃过了?呵……定是那个什么蓝亦馨与他一起用餐吧?
        他松开离斩轩,自行坐在桌旁,也不挽留他,垂头专心致志地吃饭。
        离斩轩暗叹口气,烦躁地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端木尧扔下筷子,一脚踢翻了饭桌。
        “呀,皇嫂,这饭不合口味吗?怎么发这么大火?”蓝亦馨袅袅婷婷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盆红艳艳的花,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乖巧地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悄悄退了出去。
        端木尧眼皮也不抬,面无表情地开口:“是啊,王府的大厨看来是不想混了,我正想着是不是要把他们开除呢!”
        蓝亦馨无视他的嫌恶,踏前两步,将手中的花盆递了过去:“皇嫂,这是馨儿昨日去市集买回来的花,名唤子念。看它开得正好,便想送给皇嫂一解烦闷。”
        子念,念子,这个蓝亦馨,倒是会抓他的心思!
        端木尧抬眸瞟一眼那红艳艳似烈焰燃烧的花,却见每朵花都是双芯,宛如父子亦或是母子相拥,心中不由一颤。
        蓝亦馨再往前递了递:“馨儿冒昧在王府打扰,许多事都不懂,还望皇嫂能够多加照拂。”
        端木尧悠然开口:“我又不是女人,对花没兴趣,馨儿妹妹还是自己留着把玩吧!”
        蓝亦馨碰壁,却不气馁,继续甜笑道:“皇嫂有所不知,这子念之花香可以安神静气,对睡眠也很有帮助,这几日看皇兄他劳累不堪,所以馨儿斗胆让皇嫂放在房里,以助皇兄安眠。”
        端木尧气急反笑:“你也知道是斗胆了?”
        蓝亦馨幽幽道:“若皇嫂怕馨儿图谋不轨大可请人来检验。馨儿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敢逾距。”
        端木尧绷着脸道:“放那吧!”
        蓝亦馨微微一笑:“是。那馨儿不打扰皇嫂休息了。馨儿告退。”
        蓝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端木尧这才打量着那盆花,说实话,这花的确漂亮,香气宜人,只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安神静气的效用。可别是什么隐藏的毒物才好!
        那晚离斩轩回来,看见那盆花,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花?”
        “谁知道呢。”端木尧横卧在床榻之上,眯着眼睛假寐,呼吸轻轻浅浅的,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
        离斩轩眼神变了变:“你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后一句却是对着角落里的侍女问道。
        “回禀王爷,是馨月郡主送来的,说是安神静气的。”侍女顿了顿,乖巧答,“馨月郡主说这花名叫子念。”
        离斩轩本来听说是蓝亦馨送来的想让人丢掉,但又听说花名是子念不由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他知道端木尧一直想念羽儿,这花名无疑击中了他的软肋。否则,以端木尧的性子,他定不会留下这盆花,更何况还是蓝亦馨送来的。
        离斩轩仔仔细细检查一遍那盆花,发现并无不妥,才放下心来,将花留了下来。
        端木尧本想让他决定是留是扔,结果离斩轩留下来,他便翻身蒙上被子,阖目不再多言。
        离斩轩绕过桌子走过来:“你用膳了吗?”
        端木尧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未说话。
        “用过了?”离斩轩皱眉道,“怎么不等我?”
        “等你做什么?你又不吃。”端木尧闷声开口。
        “还在生气?”离斩轩凑过去,陪笑道,“我今日有些烦躁,话说重了点,你别介意啊!”
        “我没介意。”端木尧吩咐侍女去准备晚膳,“你不是没吃吗?自己吃吧!我先睡了。”
        说完蒙上头,在黑暗里平复乱七八糟的情绪。
        离斩轩叹口气,将被子拉开,戏谑道:“大热天的,蒙得这么紧,小心呼吸不畅!”
        端木尧依旧默不作声。
        离斩轩顾自道:“母后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往后,我会多陪你的。”
        端木尧轻笑一声:“你以为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我不会因你陪我时间少而生气的。你快去用膳吧,时间不早了。”
        “那好吧。”离斩轩三下五除二将下人端上来的饭菜一扫而空,去到内室旁边的浴池沐浴完毕,这才翻身上床,将端木尧搂在怀中。
        端木尧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索性由他搂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呼吸交错,静谧安然。
        “尧,你有心事。”离斩轩一语中的。
        端木尧枕在他的臂弯,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声音喃喃如私语:“我突然觉得离你好远……”
     
      第四卷 第七章 宝贝回归
      离斩轩闻言一震,眉宇间透出几许迷茫,他微微揽过手臂将端木尧按在怀里:“你还是怪我这些天没有陪你。”
        “我像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端木尧反问,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很累,不只是身体的累,心更累。
        “尧……到底怎样才可以……”离斩轩轻叹着,话未说完已经狠狠覆上怀中人的粉唇,夏日临近,可端木尧的体温一直是凉凉的,抱在怀里很舒服。就连他的唇也是带了沁人心脾的凉意,有一种久违的心跳攫取了他的感觉。
        感受着唇舌之间热烈的撩-拨,端木尧的呼吸与之交错、交换,不用语言表示的爱意浓浓传递过来,不经意间便释然了。没错,两人之间的弦绷得太紧了,难免会有些不愉快。可是,吵过之后,反而会轻松许多,这只是生活的调剂,何苦斤斤计较令得两人身心俱疲?
        想到这里,端木尧由开始的被动转为主动,他翻身趴在离斩轩身上,为了更加方便与之唇舌共舞。
        屋里温度本来就不低,一番唇枪舌战下来,便是大汗淋漓,濡湿了彼此的单衣。
        “尧……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没有怎样两人心知肚明,不必言语说明。端木尧脸颊有些微的绯红。
        “尧……”离斩轩声音嘶哑,他滚动喉结,慢慢探入端木尧的衣领,猛地一扯,瞬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然后凑了上去,嘻嘻啃咬。端木尧轻呼一声,被他舔-舐得禁不住得细小战-栗,一双魅-惑人心的眸子更是晶亮无比,慑人心魂。
        “你呀……就爱这样直勾勾看着我,让我无法自拨。”离斩轩吻上他的眼眸,端木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合起眸子由他亲吻,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挑开了离斩轩的衣带……
        小别胜新婚,倘若可以忽略那撕裂般的疼痛,这场恩爱,端木尧还是很满意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必遮遮掩掩,他虽处于下风,但,纾解后的巅峰之感让他满足地喟叹一声,累极的身子疲惫地软躺在锦被中,懒得动弹……
        离斩轩精力旺盛,又折腾了将近一刻钟才饶过了他,笑眯-眯地斜斜侧卧,支着手肘托着下巴细细观赏身畔的人。
        端木尧勉强睁开眼睛瞪他:“真是欲-求不满!”
        离斩轩脸不红心不跳,厚脸皮道:“我这是在努力。”
        “努力?”端木尧微微皱眉,似乎没明白过来。
        于是不安分的手在端木尧腹部流连,无比憧憬:“努力让这里有动静啊!”
        “一个羽儿已经够让人担心的了,再来一个,我可受不了。”端木尧忽而邪邪笑道,“呐,说不定,我这样的体质只能生一次孩子呢!”
        “胡说!”离斩轩不信,可也没有依据,片刻后,道,“所以我才努力啊!就不信造不出人来!”
        端木尧懒懒哼了一声,无力气辩驳。
        “你这肚子也得争气啊!”离斩轩无意识地说了句,“若是母后得知你怀孕,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届时她的病会好得更快。”
        端木尧睫毛颤了颤,拍开他的手,咬牙道:“那你怎么不去找蓝亦馨?她是女人,要想怀孕,容易多了!”
        离斩轩失笑,牛皮糖一样黏着他,耍赖道:“就要找你。你这醋吃得也真是莫名其妙,她那次被伤到腹部,便失去生育能力,怎么也轮不到她嘛!”
        “轮不到她,便轮到你那些花花草草吗?”端木尧撇嘴道。
        “你呀……”离斩轩捏捏他的鼻子,宠溺道,“自然是要你了!反正你也有这样的本事,就多担待担待吧!为我离家开枝散叶。为夫会好好疼爱你的。”
        端木尧想也不想,一脚踢开他,却牵动伤处,疼得哎呀叫出声,更是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离斩轩抓住他的脚踝,将人一把拽过来,抱在怀里:“走吧,为夫这就去给夫人洗澡。”
        端木尧挣扎了几下,对上他温润的眸子,便乖乖窝在他怀里,由着他抱自己去沐浴……
      沐浴时分,免不了再被吃几次……
        待端木尧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了。
        肚子咕咕地叫,身体仍很虚脱。
        “这个混蛋!”咒骂一声,端木尧艰难地下了床,穿好衣衫,一瘸一拐地行至桌前,拈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眼神仍是愤愤的,所以咬起糕点来毫不迟疑,狠狠地,只当是在咬某个混蛋了!
        狼吞虎咽吃了几块糕点,觉得有了点饱意,端木尧打了个哈欠,重新又挪回床边,趴上去,继续培养睡意……
        或许……真的如轩所说,再生一个孩子……会更温馨吧?
        可是……绞着手指咬着唇,端木尧复又睁开眼睛,闪过迟疑的光,一个大男人挺着个大肚子……该多丑啊……而且还不能使用武功,也不能随便飞来飞去了……
        眉梢忽然一跳,眼前似乎有一个圆滚滚的肚子,紧接着画面慢慢缩小,一点点露出那人的身躯、四肢、然后是口、鼻、眼……端木尧一个激灵醒来……那是自己……那竟然是自己?!
        已经好久没有回忆起那些缺失的记忆了,今日怎么……
        端木尧视线掠过手腕的淡淡疤痕,想起手臂上也有类似的伤,挽起袖子,目光刚一触及,浑身便是一颤!他居然想起了手臂被烧着的横木砸伤的场景!旁边那人嘶声裂肺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并扑过来阻挡!那人……是云之澈。并非离斩轩。
        尽管也曾听过离斩轩的叙述,但是只是一带而过,之前他并不能像现在这样清晰地看着那场景倒带般回放!清晰地令人几乎能感受到痛楚。
        是的,痛楚。
        端木尧抱紧双臂,蜷缩成一团,眼前那睡在地板上的男子捂着腹部痛呼,他仿佛也回到那一日,剧烈的痛楚潮水般袭来,瞬间淹没了他。
        为什么说坚持住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替我挡住横木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陪在我身边一直鼓励我的人,不是你?
        端木尧眼角滴落泪滴,那句‘本王只是为了血婴’直直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他赫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
        不,这些都是梦,都是假的……轩对他那么好,怎么会只为了血婴?
        端木尧好不容易平复纷乱的情绪,外间忽然有人叫道:“什么人?站住!”
        随后是施展轻功的衣袂翻飞声,再然后就是渐去渐远的打斗声。
        端木尧起身,还未走到门口,门突然被人推开,然后一个人闪身进来,仓促间,来不及去看容貌,端木尧一掌拍去。
        “阿尧,是我!”北冥翼堪堪避开他袭来的掌风,忙不迭开口。
        端木尧见是他,更是生气,二话不说便再度欺身而去!招式不见丝毫温和,凌厉无比。
        北冥翼自知他怨恨自己,只避开要害,硬生生受他一掌。
        端木尧心头之气略减,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阿尧,我找到羽儿了。”北冥翼将背上绑缚的背篓解下,打开上面的竹盖,露出里面咬着手指头睡得香甜的小家伙。经过北冥翼细心的照顾调养,比之刚找到时,端木羽的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也不似以往那般胡乱哭闹了。
        端木尧惊诧地张大嘴巴,似乎不可置信,但很快的,他便伸手将心肝宝贝从背篓里轻轻抱起来拥在怀里,低喃:“羽儿……我的乖羽儿……”终于是喜极而泣。
        小家伙睡梦中察觉到凉飕飕的水落在脸上,迷茫地睁开眼睛,呀呀乱叫两声,引得端木尧连忙将他抱在臂弯里,面对面细细观看。
        “啊,啊……”小家伙仿佛很热衷于开口乱叫,伸着胖胖的小手去抹端木尧脸颊上的泪,细细的弯弯的眉,亮亮的水盈盈的眸,刷着粉-嫩-嫩的小嘴笑得欢畅。
        “羽儿!”端木尧抱着他一阵乱亲,端木羽嘴里吐着小泡泡,掰着端木尧的手指头咬来咬去,似乎是什么美味的吃食一般,口中还念念有词,只不过旁人听不懂罢了。
        端木尧简直爱不释手了。半晌,才想起一旁的北冥翼。侧过头,北冥翼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上的背篓,和背篓旁一个小小的奶瓶,那里还有半瓶温热的奶……
     
      第四卷 第八章 其乐融融
        “来人!”端木尧清清嗓子,对外叫道。
        不多时,暗香便在门外守候:“主子?”
        “进来。”端木尧抱着孩子走到门口,拉开门,道,“方才来的人……”
        “之前有两个小毛贼,已经被属下打发了。还有谁来过吗?”暗香顺势抬头,看见端木尧怀中的小婴儿正看着自己咧着小嘴笑得香甜,不由一愣,“主子……这……”
        “去告诉王爷,就说小公子找到了。”端木尧想了想吩咐道。或许北冥翼不愿惊动旁人,才想着命人引开守卫,只是不料自己在房中,所以才暴露了行迹……
        “是!”
        “慢着!”端木尧心念一转,若有所思道,“此事不宜被人知道,只悄悄地说,明白吗?”
        “属下明白。”
        端木尧拾起地上的奶瓶,端木羽立马伸出两只小胖手去抢,眉眼弯弯,似乎十分喜欢。
        于是递给他,小家伙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看来已经习惯了这样吃奶。
        虽然北冥翼并未多说什么,但是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的歉意。端木尧叹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心肝宝贝的身上。
        “宝贝儿,叫爸爸……爸、爸……”
        “啊……啊……八……八……”端木羽只学了一会便重新啃着奶瓶的奶嘴儿吃得不亦乐乎,没多久半瓶奶见了底。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双眼朦胧地窝在端木尧怀中,准备睡觉。
        端木尧刚轻手轻脚地将儿子放在床榻之上,门突然被撞开,离斩轩风一样地冲过来,语气兴奋:“尧!听说北冥翼把羽儿送回来了?!是真的吗?!”
        “嘘……”端木尧伸出食指做了噤声的动作,不过为时已晚,床上睡得不实的小人儿睁开眼睛,咧开嘴隐隐有要哭的架势。
        “呜……”他刚有开口大哭的趋势,离斩轩便扑过来将他抱起来,一扔老高,抛到半空之后又落回来,开始端木羽还瞪着大眼睛看离斩轩,似乎没反应过来,再次抛起落下……
        “咯咯……”玉石撞击般的清脆童音如珠玉般落在两人心间,离斩轩大笑出声,继续逗-弄这几乎让他们两人-操-碎了心的宝贝儿子。
        端木尧被他父子二人的笑声感染,也勾起唇,笑得轻浅。不过见离斩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那小家伙已经开始犯晕了,连忙上前抢过儿子,道:“你还有完没完?看,羽儿都被你抛晕了。”
        离斩轩嘿嘿地笑着,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反而重新抱了儿子,道:“他喜欢我扔他。”说完也不管端木尧怒视的目光,对着小孩子开口,“呐,乖儿子,你说是不是呀?”
        端木羽伸出小手,小胳膊刚刚能将离斩轩的脖颈圈起来,他小脸蹭上离斩轩的脸颊,表示亲昵。
        离斩轩立马笑得欠扁,然后给端木尧一个‘看吧,儿子就是和我亲’的眼神。
        “八……八……”端木羽含糊不清的软软童音不经意间响起,离斩轩一愣,端木尧也是一愣。
        离斩轩发愣是因为不知道儿子口中的‘八八’是什么意思,而端木尧则是觉得他们父子天性相依,儿子竟然懂得对离斩轩喊爸爸。
        “怎么了?”离斩轩看端木尧变了脸色,问道。
        “没什么。”端木尧很快笑笑,依偎着离斩轩的肩膀,这一刻,只希望永远不要过去。
        “儿子刚才在喊什么?”
        “喊你呀!”端木尧伸手揉揉端木羽的小脑袋,叹气,“他在叫你爸爸。在我们那里,爸爸就是爹爹的意思……”
        “呀!儿子真乖!”离斩轩微微偏头,对着端木羽的小脸就是一阵猛亲,又引得小家伙咯咯咯的笑。
        一家人玩闹一阵,端木羽是真的撑不住了,小脑袋一歪,靠着离斩轩的肩膀便呼呼大睡起来。
        两人放轻了声音,将小家伙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到不远处的桌旁坐下,神色安然地对视。
        “尧,现下你可放心了?”
        端木尧点点头,眉眼弯弯,竟是无比魅惑,他憧憬着以后的日子,逗逗儿子,玩玩权术,训练训练士兵,帮着离斩轩夺夺皇位……的确是很开心啊!
        离斩轩见他如此开心,也放心不少,扯过端木尧在自己腿上坐了,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下巴搁在人家肩膀,坏坏地吹着气,暧昧的气息瞬时蔓延。
        “那……什么时候再给羽儿生个弟弟?”说完轻咬端木尧的耳垂,声音沙哑。
        端木尧别过头,用手推拒着某人的肩膀,推开几乎一臂的距离:“容我再考虑几天。”
        有的商量就不错了,离斩轩立马得了便宜还卖乖,在端木尧肩窝蹭蹭,开口道:“师父快来了。”
        “哦?”端木尧目光晶亮,“他老人家来,是要……”
        “嗯。”离斩轩看出他心中所想,点点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端木尧亲自俯身奖赏了离斩轩一枚香吻,在离斩轩意犹未尽的时候倏然松开,坏坏一笑:“这是赏你的,如果表现好,还会有赏!”
        “尧……”离斩轩去抓离去的人,端木尧弹指一推,离斩轩跌回椅子,郁闷地撑着桌子托着腮帮子,“这个家伙啊,有了武功就只知道欺负自己这个不会武功的夫君了……”
        端木尧敛眸细细想了想,终将自己想起来的片段pia~回脑海深处,似笑非笑地看着离斩轩:“夫君大人,你方才在说什么?嗯?”
        “啊?”离斩轩一个激灵,假意害怕道,“什么都没说……夫人息怒啊!”
      ————————
        果然,儿子脱离危险后,端木尧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时不时抱着儿子在庭院中散散步。等儿子睡着了,便令两个最厉害的暗卫守护着,他仍旧沿袭出征前的习惯,指点指点士兵们的训练。偶尔出了王府,带着一两个丫鬟去天邪的市集买些小玩具给儿子,还买了一堆布料,回到王府匆匆吃过晚膳便执笔歪歪扭扭画了图纸,竟是清一色的警服!
      找人拿着图纸去给王府负责吃穿用度的总管,裁缝根据图纸再根据送来的身高比例,依次做了三百多套警服,呈给端木尧之后,端木尧发给了那些训练的士兵们。
        别说,看着整齐划一,绿幽幽的一队队人立在面前,还真有种回到现世的感觉。
        他一直很喜欢警察,不过,因为年纪尚轻,而且当时老爸不管他,那个后妈对他严厉无比,便没有机会搞怪,也没有机会去警校。现下,离斩轩如此宠他,他怎么折腾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早些年的心愿,一一实现。
        离斩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庭院里四处可见的绿色人影,满头黑线。不用说,一定是那个有了儿子陪伴之后反而更加顽皮的端木尧!
        三步并作两步朝端木尧房中走去,还没到便听见里面咯咯的笑声,还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乖徒孙,你真是个小人精!”
        师父?!离斩轩推开门,果然看见南宫天抱着端木羽笑呵呵地逗弄,端木尧在一旁奉了茶,笑吟吟地看着。
        “师父?!”离斩轩开口唤道,瞥了一眼端木尧,“师父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不久。”南宫天满面风霜,他为了引开那么多人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待收到北冥翼的书信之后,才放下心来,迂回几天,径自悄悄来到了王府,想要看看那个牵着人心的小不点。这不,来了也没走正门,跟做贼似的钻了进来。正巧碰见端木尧抱着小不点在院子里晃悠,于是上前报了身份,便被请进来,屁-股还没坐热,离斩轩就来了。
        “刚才说要去叫你,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说,只是来看看羽儿,至于你这个徒弟嘛,不看也罢。”端木尧显然已经摸透南宫天的脾气,当面开玩笑什么的,也不忌讳。
        南宫天站起身,将孩子递给端木尧,然后对离斩轩招了招手:“让为师瞧瞧。”
        离斩轩知道师父是为自己检查筋脉,连忙上前抬起手,任由师父捏住他的手腕,捋着胡须检查。
        “你呀——”南宫天叹息一声,这徒弟,就是要强,自傲,不过心地还算正直善良,所以他才会收了他当徒弟。只是这任性不服输的个性,实在是……唉,你说你为了救人自废武功也就罢了,反正是自废,谁能看出来呢?也不知道做做假……还得他老人家来花费力气给他恢复……真是没良心啊没良心……
        (喵,某墨表示鸭梨好大……)
     
      第四卷 第九章 邪花诡病
      这之后,南宫天就在轩王府住下,外界势力,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均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离斩轩在医治太后的同时,也接受着南宫天的治疗。
        端木尧则抱着儿子闲逛,加上特训,王府的隐藏势力越发强大。
        这天,一直安安静静的端木羽忽然哭闹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似乎非常难受。
        端木尧摸摸他的额头,发现并不烧,心中稍稍放心,可听着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恰好南宫天路过,听到哭声,快步进来,急切问道:“孩子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端木尧诧然道。
        南宫天捏起小娃娃软软的手臂,搭在腕上检查脉息,脸色却是突然一变,然后环顾四周,视线定格在外间窗台的那盆花上……
        火红如烈焰的花开得正艳,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南宫天手腕一转,已经将端木尧的手抓在手中,这脸色更是变得难看,他咬着牙道:“那盆花是谁送的?”
        “是离斩轩的义妹蓝亦馨。师父……有什么问题吗?离斩轩检查过,并未……”端木尧说着,却见南宫天冲到窗前,拿起花盆仔细查看。
        “如果单是这盆花,是没有问题的。”南宫天接口道,伸手在花盆泥土中搅了搅,捏出一块沾了泥土的红色玉石,“但如果跟这玉石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将会令人失去孕育的能力。羽儿是婴孩,对这些毒物比较敏感,虽然血婴之血可解百毒,但第一次触碰,难免会难受一些。”
        端木尧豁然抬头,眸光一闪:“不孕?!”
        “不错。想必是觉得你比较特殊,不想你孕育孩子。”南宫天顿了顿,“不过,这花送来的时间不长,所以,问题症结不在这里。”
        端木尧想要舒展的眉听完最后一句又重新皱起:“症结是?”
        “你的身体给人动了手脚。”南宫天视线落在他腹部,若有所思道,“你宫体被封,所以才无法受孕……”
        什么?!端木尧一惊,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咬牙切齿。
        恍然大悟的是,怪不得离斩轩那么努力了,还是没能有所动静。咬牙切齿的是,那日拓跋颜美其名曰帮他治病却是趁机动了手脚!
        “能治好么?”端木尧颤声问道。他其实很矛盾,想起离斩轩飞扬的神采,又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场景,很想为他再生一个,可是,再想想生产时嘶声裂肺几乎凌迟的痛楚,便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问出这话的同时,却是舒了口气。
        若真能治好他忍忍便好,没错,他真的不想看到离斩轩失望的表情……他想看见他们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
        “我可以试试,到时候有几分把握,我也说不准。你先跟他商量一下吧!择日我给你医治。”南宫天回答,“至于这盆花,我先帮你处理掉。”
        “嗯。”
        当晚,离斩轩沐浴完毕,便朝端木尧扑了过去,柔软舒适的大床晃了一下,端木尧伸手拦住他更进一步的动作:“羽儿刚睡着,你轻点儿。”
        “怕什么,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的!”离斩轩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大占便宜。
        “轩……有件事……要跟你说……”端木尧开口,声音带了一丝不确定和愧疚。
        “嗯?”离斩轩没有停下动作,手指一寸寸抚过某人光洁的肌肤,“什么事?”
        “是……是关于、关于我们的孩子……”端木尧吞吞吐吐,毕竟是因为他大意才让拓跋颜钻了空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羽儿不是好好地躺在这儿吗?别胡思乱想,若再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我定不饶他!”离斩轩卖力地吻着端木尧胸前的朱红,引得某人一阵不自觉的轻颤。
        端木尧双手抵在离斩轩胸前,气喘吁吁道:“轩,你听我说……是因为……是因为我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所以才无法受孕……”
        离斩轩的亲吻蓦然停住,他伸手在端木尧身上流连,抬眸的瞬间有凌厉的光一闪而过:“什么意思?”
        “那盆花有问题,更重要的是,拓跋颜曾在我腹部封住某些穴道,所以才让我……”端木尧垂下眼帘,在离斩轩的角度看,他仿佛是闭上了眼睛,“师父今天察觉出来了,所以……我、我向你道歉。”
        离斩轩眼神深邃,没有说话。
        “轩……对不起……我一直都是这样,毛毛躁躁,假好心,到头来总是给人暗算……还让你担心……对不起……”端木尧回搂着他,“师父说会帮我解开的,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有孩子了……”
        离斩轩却是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其扯到一旁,食指按着他的脉门,如今听到端木尧的道歉,他才检查出,脉象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不对……
        瞬间懊恼的神情涌向脸庞,离斩轩一拳捶在床侧,吓得端木尧一个激灵,试探地叫道:“轩……你怪我了?”
        离斩轩小心翼翼地搂住他,呢喃:“不,是我不好,我没有仔细检查,我自诩医术高强,倏忽了许多,是我的错。我被人摆了一道都不知道,还总是让你承受压力,对不起,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
        端木尧笑了,指尖轻点离斩轩的眉心:“你干嘛一副做错事的表情,这件事明明就是我的错,你不怪我就好,明天让师父帮我解开,届时……随你怎么处罚!”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暧昧非常,离斩轩笑逐颜开,立马变得像只大尾巴狼,扑上去,叫道:“还等什么明天,今天先让我吃个够!”
        “不——”一声尖叫刚叫出声就又被堵了回去,端木尧气闷地揪住床单,忍受某人如狼似虎般的攻击……
      ————————————
        衣服被解开,露出瘦削但却肌理分明的上半身,平坦毫无赘肉的小腹上很快被扎上几根银针,这个过程虽然不至于痛苦万分,但也是有些难受的,端木尧身上的汗出了几重,神智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仿佛置身迷雾,寻不到出路,找不到归途。
        一双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耳畔响起温柔的呼唤,他知道,是轩,轩一直陪在他身边……
      尽管古代现代很多都不一样,这个类似于现代做手术的治疗过程,漫长而煎熬,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有了身边这个人的陪伴和鼓励,端木尧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终于挺了过来。
        “尧,你觉得怎样?痛吗?”见他长睫掀了掀,有要醒来的迹象,离斩轩俯身凑近他,低声询问。
        “唔……”端木尧软-绵-绵的声音响起,他抓着离斩轩的手贴在侧脸,“轩……我好累……”
        “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会没事了。”离斩轩安抚似的拍拍他,侧头望向南宫天。
        南宫天点点头,离斩轩便伸手点了端木尧的睡穴,然后拉过被子帮他盖好,与南宫天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师父,怎样?”
        “虽然解开那些封锁的穴道,但因那邪花的影响,多少有点没把握。实话说,以后受孕的几率不大。”见离斩轩有些失望,南宫天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忧,这种几率有好有坏,所以,也是可以有受孕的几率的!你要好好努力哦!”最后一句说得有点促狭,似乎在捉弄这个板着脸的徒弟,让他心情稍微放松一些。
        离斩轩点点头:“嗯,我知道。多谢师父!”
        “你的武功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为师再住两日,便要回天山了。”南宫天拍拍徒弟的肩膀,“你好自为之,一切小心!无论如何,记住,百姓,才是最主要的。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要急功近利。”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离斩轩俯身恭敬道。
        他知道,这个徒弟必将成为一代明君!他的命格他一早便帮他算过,所以才收了他当徒弟,教他更多的为君之道、兵法、布阵……只是……情路太过艰辛……心中微微叹口气,南宫天恶作剧般开口,“啊,对了,为师还没尝过阿尧的手艺,改天让他给我做一桌子菜,就当做践行吧!”
        “哈啊?”离斩轩无奈摇头。这个师父啊……对吃的,还是如此上心……
        南宫天捋捋胡须,笑得一脸和蔼。罢了,现在这样便好,我命由我不由天,趁现在把握命运也无不可,说不定还会有转机。那个端木尧的命格他还真是算不出来……或许,他们便是相辅相成的存在呢……暗窥天命,可是会折寿的,他老人家还是继续回天山做他的逍遥神医好了……
     
      第四卷 第十章 不一样的你,让我心醉
        不一样的你,让我心醉。
      夏日里的天总是沉闷的,轰隆隆滚过几许雷声,呼啸着刮过一阵热气扑面的风,没过多久,便哗啦啦下起大雨来。不似春雨那般贵如油地淅淅沥沥,也不似秋雨那般缠绵绯侧带着凉意,夏雨,便正如这个季节一般,热情似火,连雨水都是倾盆而至,痛快淋漓,带来的是清爽,驱走的是烦躁。
        通常,没有离斩轩的命令,旁人是不得进入他与端木尧所住的小小院落的。因此,虽然太后和馨月郡主已经搬进来将近一个月,端木尧仍未跟她们打过照面。那一次蓝亦馨闯进来送花只是个例外。
        后来听到身边的小丫鬟跟要好的侍女嘀嘀咕咕,以端木尧的耳力,自是听到了。
        离斩轩惩罚了蓝亦馨,蓝亦馨只是哭哭啼啼说那花盆的泥土里有玉石她根本不知情,还说要找卖花的人对质,加上太后的维护,离斩轩只是将她们所住的院落看管起来,变相软禁,也算是闭门思过吧!
        手里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哐当哐当泄愤一般地切着菜,端木尧咬牙:怪不得现代好多婆媳都无法相处,从古代便能看出来……唉,真是烦人啊!早知道,就该把离斩轩拐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别院去……他们小两口一起过着舒适滋润的小生活,没有旁人的打扰,该多么美好啊!
        再次长长舒了口气,便听见戏谑的声音:“怎么?阿尧不喜欢给师父做饭吃?”
        回过头,打量南宫天,端木尧微微一笑:“怎么会,师父多想了。”
        南宫天踱步进来,怀里仍然抱着那个可人的小肉球,小肉球已经会叫爸爸了,叫得还有模有样的,看见端木尧,便伸着小手,脆生生喊:“爸……爸……”音调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总比‘八八’强多了。
        端木尧擦了擦手,从南宫天怀里接过儿子,重重亲了一口,赞赏道:“乖……”
        这下惹得端木羽更是欢畅地喊“爸爸……爸爸……”,乐坏了端木尧。
        想起离斩轩不服气,将小不点安放在床上,一本正经地让他叫爹爹,小不点歪着头,咬了半天舌头也没叫出来,气得离斩轩想怒不敢怒的样子,简直是太好笑了,于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哼,谁让你的爹爹比我的爸爸绕口呢!活该!
        “笑什么?”南宫天不明所以,好奇道。
        端木尧摇摇头:“没什么,师父,今日吃过饭便走吗?外面雨这么大……”
        “嗯。不要紧,这些年了,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点雨算什么!”南宫天重新又将端木羽接过来,由他伸着小手揪自己的胡须,唇角微扬,“阿尧,有句话想问你。”
        “什么?”端木尧拿着切好的菜,正要往锅里倒。
        “你真的是灵熙帝?”南宫天看他熟练的动作,当日提出让端木尧做一顿饭只是随口一说,不想离斩轩跟他说了之后,他竟然爽快地同意了,今天还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兴致勃勃,一点不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皇帝。
        “或许吧……”端木尧手中动作不停,偶尔抹一把汗,声音带着雷声里的雀跃,“以前的事记不太清了,好多人都说我是,或许就是吧!”
        “你的命格显示曾经断过一次……莫非……有什么很厉害的伤病?”
        “嗯?”端木尧一脸疑惑,“不知道啊!啊……明白了,大概……是吧……”猛然想起的是自己乃穿越而来,那么,以前的端木尧定是死去了,所以命格才有断掉的一幕……
        南宫天疑惑地看着他,看他脸上阴晴变化不定,不由出口询问:“怎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我,现在这样的我是什么样的,以后也将会是什么样的,师父,这里烟气太大,您还是去外间等着吧!轩应该快回来了!”
        南宫天耸耸肩,抱着端木羽出去。
        离斩轩果然已经回来,三两步踏进来,拍拍衣服上散落的雨滴,叹口气:“雨还真大啊!”
        “都说就喝这里的酒便好,你非要去酒仙坊去买,我看呀,都差不了多少!”
        “师父,酒仙坊的酒是我前些年存放的,现在喝正好!绝对是陈酿!”离斩轩笑道,将酒摆上桌,而端木尧也已经端了几盘菜出来,顿时香气四溢,萦绕整个凉亭。
        师徒、父子、四人在凉亭慢慢聊天饮酒,在一片雨幕里,端木尧只觉身在高高的仙殿,有心爱的人伴着,有敬重的人指点着,安心满足。
        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一双俊脸宛若染上桃红,离斩轩还未多喝,单只看着那张似醉非醉的脸,便已醉了。
        心醉。
        南宫天嘱托几句,识趣的没有继续当电灯泡,俯身亲了亲小羽儿,纵身一跃,转瞬不见踪影。
        江湖中人,便是如此豪爽,别离的愁绪半点都没有,人还没说完再见,就只看见空旷的天幕雨幕交织在一起,徒留几许清风拂过脸颊。
        “好、好厉害啊!”端木尧说话开始有点打结,他脚下踉跄着奔到离斩轩身前,懒懒地靠着,“轩,你现在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厉害了?”
        “那当然,夫人要见识一下吗?”离斩轩坏笑着揽住他的腰,目光晶亮。
        端木尧点头,口中犹自说道:“当然要见识见识,你的武功恢复还有我的功劳呢……呜哇!”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子腾空,喝得晕乎乎的端木尧更觉头晕,他几乎抱不稳怀中的端木羽,不由哇哇乱叫,“离斩轩,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我好晕……我要吐了……喂!你听到没有……”
        离斩轩只是紧了紧手臂将端木尧和宝贝儿子一起搂紧,双足点地,飘然掠起,在王府的亭台楼阁顶上踩过,迎着风雨,朝寝室奔去。
        端木尧窝在他怀里,时不时不甚安分地探头探脑,看着倏忽远去的景致,再加上脸颊上微涩的凉意,后来忍不住叫喊着:“飞起来咯!”
        是一种离斩轩所没见过的神态。带一点孩子气,带一点懵懂,带一点憧憬和依赖,让自己的心瞬间被填满。
        没错,离斩轩从未见过喝醉的端木尧是什么样的,这让他有点小小的期待,所以这次喝酒他并未拦着他,反而是默默支持纵容。
        一路施展轻功到了所住的寝室,刚踏上走廊,端木尧便苦着脸一把推开他,顺便将孩子也塞到他怀里,自己则跑到拦杆处哇哇大吐……
        离斩轩失笑,不知为何,看到这样不设防备的端木尧,他很开心。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了……
        端木尧掏出布巾狠狠地擦嘴,然后东倒西歪地走过来,揪着离斩轩的衣领怒道:“你笑什么!你竟然敢笑我!我酒量是不好,可是我没醉!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我灌醉,然后故意抱着我头重脚轻的,故意不正常走路,故意用飞的,是不是?!”
        闻讯而来的离庭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王爷落魄地被王妃暴躁地扯来扯去,拧来拧去,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呃……王爷这口味,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离斩轩一记眼刀飞过去,离庭忙见机行事将小公子抱走,留下两个大人在那里折腾。
        那厢端木尧已经快挂到离斩轩脖子上了,口中仍然嘀嘀咕咕个不停,那张因醉酒而绯红的脸,那双一张一合不肯安分的粉唇,看在眼里,醉在心里,离斩轩一低头,便将喋喋不休的话堵了回去……
      “唔……嗯……”端木尧软倒在离斩轩怀中,终于安分下来,宛若一只慵懒的猫,双手软软滑下,垂在身侧,贪婪地品尝口中的美味。
        离斩轩直吻得他喘不过气来,方才一把将其抱起,大踏步进门,将门一踹,关好,然后走到床边,将端木尧压倒在大床之上……
        神智似乎回来一点,端木尧按住某人帮他解衣的手,剑眉微蹙:“离斩轩,你干什么?现在是白天!”
        “白天?”离斩轩望着灰蒙蒙的窗户,歪头道,“你记错了,明明已经是晚上了。”说着继续去给小白兔扒皮。
        端木尧侧身躲过,慢吞吞爬起来,仔细看了看窗口:“是哦,外面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黑了?我记得咱们才喝了几杯酒送走了师父啊……应该还没到中午呢……”咬着唇想得一脸认真,却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离斩轩环住他的背,在他耳畔低语:“时间过得很快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等不及了……”
      “嗯?”端木尧发呆的时候又被推倒,健硕的身体压上来,不知何时被剥去了衣衫,两具身体贴合在一起的时候,听到了彼此的心跳,狂烈而不自制……
        “你这个人啊……”端木尧低叹一声,重新开始絮絮叨叨,某人忙着在他身上制造专属印章,所以并未制止他喋喋不休的话。
        第一次见面啦……第一次拌嘴啦……第一次脸红心跳啦……第一次拥抱啦……第一次亲吻啦……第一次紧密贴合啦……总之那么多那么多的第一次,都在他樱红的唇瓣下,低喃而出……
        原来,他并不是都忘记了……原来,经过时间的沉淀,那些平淡的事已经刻骨铭心……忘也忘不掉……
        他们之间的情便是如此纠缠不清的吧!明明没有那么多的信任基础,也没有那么多的海誓山盟,水到渠成般就到了一起,跌跌撞撞走过这么长的时间,早已融入骨血,刻入灵魂,此生,已无法分割。
        酒后吐真言,果真不错。端木尧把平日里羞于出口的,或者别扭不肯言明的话都在这个夏日的雨天,如夏雨惊雷一般痛快淋漓地吐露给身边最亲密的人。醉也好,醒也好,人生难得糊涂,遇到这个人之前,他分明还是取向正常的人好吧?就这么不经意间,沦陷了……但是,他甘愿沦陷,无怨无悔……
        第四卷 恨为谁生 【011】 左右为难的境地……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王府偏南的角落有几棵石榴树,一簇簇,红得似火,热闹非凡。
        离国的京城天邪也便如这榴花一样,热闹不似平常。皇帝离斩情与王爷离斩轩的帝位争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这场无声的战役已经进入白热化。
        离斩轩天天早出晚归,端木尧也忙的团团转。真真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都将手中的事完成的一丝不挂,精妙绝伦。
        五月下旬,兵部尚书雷翔扬言要帮轩王爷逼宫夺位,而离沁也领了人叫嚣轩王爷图谋不轨,罪无可赦!两方人吗对峙,不分胜负。
        六月初,离斩轩凭借过人的头脑和端木尧为训练出来可以独当一面的雷厉风行的‘禁卫军’将皇帝软禁在了皇宫之中,太子离洛寒也被限制行动。
        六月底,支持离斩情的大部分倒戈,也有一些人誓死追随,离斩轩毫不手软,斩草除根,方能万里定乾坤。
        而六月里小小的反动战争也有个三四场,全被端木尧帮忙压制下去。
        眼看就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刻,端木尧飞鸽传书请来北冥翼,想让他接端木羽离开。天邪云波诡谲,他实在是不想让儿子再卷进任何风波。离斩轩也同意了,静静等候北冥翼的到来。
        七月初六是离斩轩的生辰,两人难得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吩咐给直隶属下,然后纵马,游湖,美美地玩了一天。
        回到王府已经是暮色时分,侯在王府的王公大臣聚了一堆,端木尧依偎着离斩轩的身子蓦然绷直,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逃离出来,翻身下马。
        离斩轩随其后也跳下马,高冠束玉,剑眉微挑,墨眸璀璨如星,真真是春风得意,一股子君临天下的气质袒露无遗。
        还未回过神来,便觉看呆了……
        离斩轩捏捏他的手,轻道:“尧,你都流口水了……”
        “啊?”什么样猛然回神,抬起袖子便要去擦,惹得离斩轩一阵大笑,揽了他的腰身一步步走进他未来的臣民们,昭示着他身边这位的身份。
        众人见怪不怪,眼观鼻鼻观口地立在原地,拱手:“见过王爷王妃!”
        再怎么着,也得新皇登基了才能商议这些有后无后的事吧?更何况,这位无所谓的王妃可是灵熙帝,人家可以孕育生命,届时什么‘男子之身不可当得母仪天下的人’这个理由,恐怕是不能用了吧?
        “你去吧!”端木尧仰头在离斩轩微抿的唇上吻了吻,他知道离斩轩有些不高兴了,不过这些人都是来给他庆祝生辰的,离斩轩都已经陪了自己一天,没理由一直霸占着他,他还要安抚他的臣民,这对他的江山有好处……
        他不像成为人们口中祸国殃民的所在……
        虽然如此想着,但是迈出去的步子却有步子却有千斤重一般,偶尔听见从牧野调回天邪的大将军雷诺说着什么灵祈……军机图……左耳进、右耳出,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唉……端木尧长长舒了口气,朝他跟离斩轩住的小院走去。路过凝香榭的时候差点撞上穿得花枝招展的蓝亦馨,一股浓重的香味扑入鼻中,端木尧皱了皱眉,有时候真不明白这些女人,竟然会将自己纯真的模样覆盖,弄得跟妖孽一般去勾引自己的心上人,这样得来的爱人,会长久么?
        蓝亦馨福了福身,一副乖巧的模样,自从那盆花事件之后,她便一直安安分分的,端木尧也懒得找她麻烦,各自相安无事便好。
        而太后的病时好时坏的,期间什么样也曾抱着小羽儿一起去看过她,老人家神色安然了许多,也不责怪他了,也不挑他的刺了,坚持着坐起来抱着小羽儿逗弄个不停,跟平常得了孙子的老人家没什么两样。
        所以一直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有了缓和。端木尧更是乐得轻松自在。当然,也仅限于家庭之事。
        如此胡思乱想着,踏进小院,便听见清脆的童音:“爹爹……爹爹……”
        不禁莞尔。羽儿都学会叫爹爹了,每日里搂着离斩轩叫个不停,把离斩轩美得天天合不拢嘴。笑意渐渐凝固在嘴角,宽袖下的不自觉地覆在腹部,端木尧眸色闪过一抹忧伤,都已经这么久了,这里还是沉寂无声。离斩轩偶尔也会抓着他的手腕检查个几遍,但仍然是没有两人期待的惊喜。
        见端木尧的脸色变了,离斩轩立马邪笑着将他的魔爪伸进衣襟,坏笑:“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只能再接再厉了!”
        心知肚明,并不是离斩轩不努力,而是自己……自己不争气……
        悄然落下一滴泪,端木尧吸吸鼻子,连忙拿袖子蹭干净,调整心绪,还好,他们还有羽儿。
        想到羽儿端木尧不由加快了步子,方才羽儿是对谁叫爹爹呢?
        北冥翼来了?可这么叫也不对啊?莫非他在拿羽儿开玩笑?
        推开门,便见北冥翼斜倚着窗,抱臂静静看着床榻那边。
        ——云之澈喜不自禁地抱着羽儿,声音轻柔带着希翼:“乖,羽儿,叫爹爹……”
        云之澈?!端木尧皱了皱,他竟然也来了……
        北冥翼清咳一声,示意云之澈正主儿来了,云之澈余光瞥见推门而入的端木尧,手臂一抖,侧过头来,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嗫嚅道:“尧儿,方才……我只是……我只是……对不起……”
        那厢小家伙还乐此不疲地扯着云之澈的衣襟甜甜地叫着‘爹爹……’,根本不知道这个称呼的含义所在。
        端木尧从他怀里接过羽儿,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怎么来了?”
        云之澈捏紧手指,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
        北冥翼耸耸肩,绕道端木尧身旁,对小羽儿伸出手:“小乖乖,跟不跟我出去玩?”
        “嗯!抱抱……”端木羽只觉对这个向自己伸出手的人无比熟悉,透着一种依赖,这也难怪,在他颠沛流离的时候,是北冥翼救了他,虽说婴儿没有太多记忆,但潜意识里的感觉还是十分准确的。
        北冥翼对云之澈低语一句:“有话快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哐当——”房门被关上,北冥翼抱着羽儿离开了。房中只剩了他们两人,摇曳的烛火下,只衬得端木尧肤如凝脂,眸比星辰。
        “尧儿……”云之澈低喃着上前,试图抓住端木尧的双肩。
        这个人,曾一度将他推开,可他还是忘不掉,本来以为已经放下,但见面的瞬间,一切筑起的心防全都崩溃倒塌,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碰触它,拥抱他,亲吻他……甚至……
        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端木尧一个旋身便躲开了他拥抱的动作,态度疏离而无奈:“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回来天邪?为什么货出现在王府?”
        云之澈收回手,慢慢垂在身侧,敛眸道:“我找羽儿的时候喷到了北冥翼,他告诉我羽儿已经找到,后来天邪发生这么多事,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端木尧惊讶地‘呀’了一声,是哦,当时找到羽儿的时候,他竟然忘了让人通知云之澈……怪不得总觉得有点事没有做,原来,竟是把他给忘了!
        “对不起,我当时太开心了……后来忙于战事……对不起!”端木尧诚挚道歉。
        云之澈低低苦笑:“你我之间还用这么见外?”
        “呵呵……”端木尧不自在地笑着,“若没其他的事,就请……”
        云之澈蓦然抬眸对上他躲闪的眸子:“你就这样讨厌看见我?”
        “没……”想起之前还曾那么无助地去找云之澈帮忙,现在自己这样的变现岂不是过河拆桥?端木尧心一软,上前扶住云之澈的肩膀,道,“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谢谢你。”谢谢你陪伴我,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与包容,谢谢你没有勉强我。
        尽管离斩轩说云之澈动机不纯,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谢谢他……
        “尧儿,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云之澈反手搂住端木尧,压抑的热切瞬间涌上心头,“你跟不跟我走?!灵祈唾手可得!我很快便会将你皇位夺回来,跟我回去登基为王,统领群臣,干一番大事业!你肯不肯?!”
        答案是明显的。自然是不肯了。他早已习惯了有离斩轩在身边的日子,其他所有的人都无法令他心动。哪怕是眼前这个同样优秀的人。
        看他咬着唇一副倔强的样子,不用回答,云之澈变得到了答案。他松开他,退后两步,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很快的,变换回了之前的冷静。
        然后,夜风里,云之澈低迷的声音骤然响起:“可离斩轩的野心并不在离国,他还想吞并其他三国!大将军雷诺你做的的吧?他已经招兵买马三月有余,并开始对灵祈出兵,我灵祈的军机图此刻便在离斩轩手中!尧儿,即便你不跟我走,也请你不要不管灵祈国的百姓好不好?你毕竟是一国之主……将我们的军机图拿回来好不好?这对于你而言,应该是最简单不过的吧?”
        第四卷 恨为谁生 【012】 谁的情,谁的劫
        军机图?端木尧微垂的眸子一动,想起方才离开离斩轩隐隐听到的罗诺有关灵祈的禀告,恍然大悟。
        原来,灵祈国也在他的染指之列。
        可是,竟然已经认准了这个人,何苦还要分个你我?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也便是你的。你若想要,拿去好了。
        云之澈说完之后目光便一直紧锁着一语不发的端木尧,见他神色无甚变化,不由自嘲一笑:“你不必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端木尧微微张口,却依言将话吞了回去。
        云之澈叹口气,侧过身去不看他,无意识地盯着角落郑重开口:“我不勉强你,也不会让你为难。但是,我不是你,所以,我不会将灵祈国拱手相让!尤其是他!”谁让他从我身边抢走了你呢!不过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
        “云之澈……你……”端木尧无奈叫道。他这般强硬还不是为难他?但是转念一想也对,云之澈辛辛苦苦打下江山,没理由因为自己一句话拱手相让,倘若他真如此草率,那他便不是他所认识的云之澈了。
        “我与他之间,终有一战,此生在所难免。尧儿,我只希望你幸福,其他的,便无所牵挂了。”云之澈衣袖下的手紧握,咬牙道,“说起来,你对我也不薄,送我两本兵书,虽然你在他身边,但我也不是没有全胜的把握,你说对吧?”
        看着端木尧凝重思索的面庞,云之澈又加了句:“如果……如果日后输的人是他,你当如何?”
        这句话宛如一块大石砸在端木尧心中,激起阵阵涟漪。他惊愕地抬头,对上云之澈略显阴枭的眸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战场上杀伐不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云之澈静静叙述,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也有输的可能,同样的,他也有。”
        端木尧脸色有些难看,他艰难开口:“非要走到那一天吗?”
        “不是我想的。”
        “他也不是……”端木尧的话顿住,离斩轩有没有想过吞并其他三国他不清楚,其中包不包括灵祈国他也不清楚,单是看他与离斩情的战争便能探索一二。他并不是安于现状的人,他有人他的野心,他有他的抱负。虽然他不跟自己明言,但是……
        “他是。”云之澈接过话头,“当初你选择了他,不正是因为人啊的这种性格吗?霸道而狂妄,高傲而邪肆。”
        是啊,吸引自己的正是他的狂傲不羁、指点江山、挥斥方道,只不过在相处的点点滴滴中,逐渐适应了他的温柔疼爱,细心呵护,所以竟将他狂野霸道的另一面给忘记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组他完成心愿!”端木尧铿锵答道,神色坚定。
        云之澈怔住,声音干涩:“你会帮他?!”
        “不错!无论输赢、不管荣辱,我都会陪他一起走!”端木尧再次重复。
        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云之澈不经意地勾起唇角,低喃:“那就好。”
        “嗯?”端木尧没有听清,转头看时,云之澈已经朝门口走去,他闲闲地挥挥手:“万事小心,希望永远不要有我们对峙对的一天!”
        北冥翼抱着端木羽依着长廊的柱子,看他出来,挑了挑眉,似在询问结果如何。云之澈耸耸肩,双足一点,留下复杂的笑:“我去喝酒,你若想来,便道醉仙坊找我!”
        北冥翼伸手捏捏端木羽小巧的鼻子,呢喃:“有碰壁了呢!你那个爹爹还真有手段,将这个爹爹收服得服服帖帖……”
        “啊……爹爹……”端木尧小手抓着北冥翼的手指,想要放进口中吸吮,口中还念念有词,北冥翼摇了摇头,抱着他敲门。
        端木尧打开门,神色也好不了多少,看着北冥翼勉强一笑:“大哥,上次还没好好谢谢你。”
        “你都叫我大哥了,还谢什么!”北冥翼将端木羽递还给他,“再说,这一切都因我一念之差造成,求你原谅已是不易,哪还敢听你道谢?”
        “……大哥……”端木尧搂着端木羽心念微动,“大哥,阿尧有一事相求。”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万死不辞!”北冥翼内心的愧疚仍是令他不敢正视端木尧,此刻听他有事相求,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能帮他一次便帮他一次!
        “我想让羽儿认你做义父,你带他去你的鬼岛生活一段时间,等我们这边局势稳定了,再去鬼岛接他。不知……不知大哥意下如何?”端木尧看他呆愣的模样,以为他不愿意,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低沉。
        北冥翼恍然回神,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好,好,当然没问题!”他语无伦次地开口,“我一定好好照顾羽儿,让他衣食无忧!阿尧,你胸襟如此开阔,真是让大哥汗颜了……”
        “大哥言重了!”端木尧转而又道,“世人皆知我的羽儿是血婴,恐有人觊觎,所以,还请大哥像个发子,别让大家知道他便是血婴。我下午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杀戮,没有血腥……”
        “这个阿尧放心,来时的路上我已想好,先让他改名北冥飒,名义上是我北冥翼的儿子,鬼岛的小主人。这样迷惑世人,应该足够了。”北冥翼提议。
        “北冥飒……”端木尧斟酌念道,脸上表情变来变去。
        北冥翼挠挠头:“我想不起别的了……阿尧如果有更好的,可以改。”
        “不必了,北冥飒也很好听。”端木尧对他笑笑,“大哥今夜先在王府住下吧!今日是离斩轩的生辰,他应付完那些王公大臣还要去太后那边,摆下宴会,如果大哥感兴趣,可以去凑凑热闹。”
        “哦……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北冥翼想起背软禁宫里的那个人,有些落寞地开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端木尧只是怔愣片刻很快醒悟过来他口中的‘他’是谁,正色道:“毕竟是兄弟血亲,离斩轩不会杀他的,顶多是软禁……你不必担心。”
        “那……太子呢?”北冥翼叹道,“那个孩子顶多不过五、六岁,此等经历,亦非等闲,他以后怕是要报仇的吧?你们……”
        端木尧脸色变了变:“这个我们还没想好,毕竟现在局势尚未稳定……”想起那个可爱调皮的小大人,端木尧也有些烦躁。
        他曾跟离斩轩商议过此事,可无论是哪次讨论,都定不下来究竟该如何处置,实在是伤脑筋。
        北冥翼试探般开口:“不如,让我连那个孩子一起带去鬼岛吧!原来纷争、远离血腥……”
        端木尧心中一惊,蓦然抬头直视北冥翼,北冥翼被他复杂的目光所触,话语顿住,连忙解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阿尧,你别多心。我……我先去外面对付一宿,明日一早再来拜访!”
        说完也不等端木尧说话,一阵风似的远去了。
        端木尧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说实话,这个办法不错但是……还是先跟离斩轩商量下比较好……他方才震惊也只是因为他和离斩轩从未想过让离洛寒置身事外……听了北冥翼的话之后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北冥翼离开王府后,便在天邪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晃悠。十六七岁的璀璨年华已经不复存在,但年少的种种爱恨情仇却都沉积在心底,无法忘记。
        彼时还曾说着相爱不渝的话,转眼便各奔东西,嫉妒、猜疑、芜湖横亘之间,遍体鳞伤之后还倔强地盯着浑身的刺戒备森严,容不得任何人进入……
        苏颜、离斩情和他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一个逃避着责任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填补空缺的生活,一个倔强地守着空茫毫无用处的帝位不肯妥协,一个跌跌撞撞不知所措地兜兜转转在两人之间……
        北冥翼叹口气,收回烦乱的思绪,抬头时,皇宫已然在望。
        竟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他不是要去找云之澈喝酒的吗?怎么会……转身,想继续走,可脚底仿佛生了根,将他钉在原地。
        只看一眼,只看一眼,他们毕竟相识一场……他不会做出任何逾距的事,例如帮他逃走,在例如替他求情。他们本来就是那么了解对方,所以,铊中毒,离斩情不需要他的同情,也不会要他的施舍。
        没错,尽管自己并未存着半点施舍之心,可无论怎么做,到了离斩情眼里,只会落得这个评价。
        北冥翼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飘然掠起,落在汉白玉的宫墙上,悄然四顾……
        ——他只求心安。
      第四卷 第十三章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矫健的身姿掠过月影,翩若惊鸿般在皇宫的琉璃屋顶上踏过,北冥翼四处搜寻着,迫不得已捂住一个宫人的口鼻拖到角落,狠狠地压低声音询问皇帝的居住之所,可得来的却是倔强的一言不发。
        无奈,只得击晕了人,再次跌跌撞撞在宫里转悠。
        终于,观察守卫人员的变动得出了离斩情的所在地,北冥翼悄然跃上屋顶,揭开片片的琉璃瓦,从窄小的空隙里落下去,刚落地便觉颈间一阵微凉,带着杀意。
        “是我。”北冥翼低低的开口。
        银光一闪,剑被收了回去,离斩情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翼?”
        “嗯。”北冥翼刚一点头,便觉自己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肩头被离斩情的下巴抵着拥住,听他在耳畔低语,“我就知道你会来!”
        北冥翼愣了愣,双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往哪里放。离斩情继续道:“就算全世界都弃我于不顾,你也会记得我。”
        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下,肩头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离斩情要就寝了,这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火,所以无法看见他的面色神情,唯一能察觉到的,便是那清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自己的心。
        “情……”避忌了四年的呼唤终是重新出口,北冥翼慢慢将手环住他的背,好像瘦了许多呢,想到他已被囚禁了一月有余,心中一阵酸涩,不管旁人如何看他,他们毕竟也有经年累月的交情。于是接下来的话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何苦逼自己走到这一步呢?”
        离斩情贪婪的搂着他不肯说话,只此一次,他太累了,累到无力伪装,想要依偎着身边这个人的肩膀,好好地放松一次。
        一时间静默无声,两人在暗夜里静静相拥,彼此心跳相闻,呼吸交错。
        下一刻,离斩情双手托着北冥翼的后颈便将人搂紧,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
        唇瓣上灼热的触感令北冥翼吃了一惊,环着离斩情的双手连忙改扶为推,却引来更加肆虐的侵犯,牙齿防备不紧,很快被撬开,两人的舌顿时纠缠不休……
        粗重低哑的呼吸落在耳中,无端加了几许情欲。北冥翼心神凝聚,推拒的双手蓦然用力,这次用了内力,将吊在自己颈间的人一把推开,兀自喘息不止,
        “咳咳!”那边的离斩情扶着桌子剧烈地咳起来,唇角却带了莫名的笑意,如果此刻有灯火照亮,便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欣喜的、雀跃的、带了惋惜的、夹杂心痛的、苦涩的笑容……
        “你究竟想怎样?!”北冥翼低喝道。
        离斩情捂着胸口勉力平复咳嗽,恢复往日的冷情:“不怎样,就想尝尝被苏颜尝过的你究竟是什么味道。”
        “离斩情!”北冥翼手握成拳,克制着一拳挥过去的冲动,“你就这么想死吗?不务正业,性格暴虐无常,斩情斩情,若真能斩断情缘,何必来招惹我?”
        “招惹你?”离斩情低笑,声音嘶哑,“明明是你招惹我……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笑得那般好看,飘逸的白衣摇曳在桃花中,宛若谪仙。你偷了我的玉佩却还一脸无害地对着我笑……那一刻,我便知道,再也不能忘记你。你已经将我的心连同那玉佩一同偷走……”
        低笑时落在唇角的湿咸令苦涩的心愈发苦涩,离斩情本以为他已经可以忘记这些久远的事,可是,在最落寞最孤单的时刻,这个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一下子击溃了他的心防,情绪如洪水一般绝堤,汹涌袭来,根本不给人半分喘息的机会。
        情劫、情劫,若为真情,何来缘劫?
        “好好的,又说这些作甚?”北冥翼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全消了,低语安慰,“你不想着翻盘了吗?”
        “不用你来假惺惺!”离斩情任由泪在脸上流,语气一如既往地疏理起来,“朕既已走到这一步,便不会向任何人服软!”他斜倚着桌子,轻咳几声,“是离斩轩派你来的吧?他想让我知道你在他手中吗?他想不动声色地用你来威胁我吗?他打错算盘了!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离斩轩封了你的穴道吗?”北冥翼摸索着上前,试图帮他解开,却被离斩情一把推开。
        离斩情踉跄着后退两步:“滚!北冥翼,好好地去做你的鬼岛岛主,宫廷根本容不得你胡闹!”
        北冥翼咬着牙道:“我哪里胡闹了?”
        “那你来做什么?”离斩情横眉挑目。
        “我就是来看看你……其实,我也没想怎么着……他是你弟弟,肯定不会杀你,你只要服个软,便可留一条性命……”
        “留得性命又如何?”咄咄逼人的质问。
        呃……一句话哽在喉中,北冥翼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离斩情躲闪的手,他的手微凉,瘦骨嶙峋,想来是受了不少苦。
        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北冥翼还是看向离斩情的方向,眸光温润,坚定道:“因为我担心你。”
        呼吸就那样哽住,离斩情别过头抽回手:“知道了,你若真担心我,便帮我将洛儿带走吧!”
        “嗯。洛儿那边,我会想办法。至于你……”北冥翼的话又被打断。
        “我就不必管了!你说得对,他毕竟是我弟弟,不会杀我的。”离斩情推他离开,“天快亮了,到时候会有人来,你赶紧走吧!我不想你也牵扯进来!”
        到最后,还是舍不得对他冷言冷语……
        狭小的琉璃瓦缝隙露出点点星光,照的人衣衫斑驳,宛若置身梦境。
        北冥翼本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嘱托一句离斩情:“多加保重,我还会来看你”便要蹿上去,结果刚运气便被他扯住袖子。
        模糊的光影中,离斩情拉着他的衣袖,孩子般乞求:“翼,临走时,你能不能主动亲亲我?这么些年了,你从来没有主动亲过我……”
        那一刻,时光仿佛凝固,北冥翼只记得当时离斩情晶亮的眸子,水盈盈的,仿佛有泪光闪烁,却更似月光点缀,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姿态。
        或许是夜色太朦胧,或许是月光太柔和,心也跟着软了,北冥翼点点头,伸手揽了那人的腰身,轻轻俯身,吻上了那双微张的唇……
        多年后,北冥翼再想起这夜的月光,仍是无法忘记。
        “你……找到苏颜了?”小声的询问,带着忐忑与不安。
        北冥翼侧过身,轻轻应道:“嗯。”
        “那……祝你们幸福。”离斩情转身,清冷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仿佛刚才旖旎的风光根本不复存在,他朝着软塌走过去,留给北冥翼一个决绝的背影。
        北冥翼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一纵身,从琉璃瓦的缝隙钻出,小心翼翼地盖好琉璃瓦,然后消失在月影里。
        独自一个留在房中的离斩情悄悄地抬起手,覆上仍然火辣辣如烈焰在焚烧的唇,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如此,便是死,也足矣。
        赶到醉仙坊的时候,云之澈已经喝醉了,举着酒壶拉着他喊着:“来这么晚,先罚酒三杯!”
        三杯?三十杯都不够!北冥翼唇角微扬,接过云之澈的酒壶灌了下去……
        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食道,胃里火辣辣的,仿佛升腾起一簇火,北冥翼隔着桌子问对面的云之澈:“大将军,你说……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喝得云里雾里醉眼朦胧的云之澈摩挲着酒壶,笑答:“这还不知道?看来你根本没爱过。爱就是——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也要将那人捧在手心细心呵护,只为博他一笑。恨则是——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也要将那人抓到身边生吞活剥,只为求他一死。爱与恨,通常只在一念之间,如果一个人让你既爱又恨,那便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坎儿了……那个人,你这一辈子,就甭想忘了!甭想忘了……”说完醉倒在桌上,口中喃喃叫着端木尧的名字,一声声,比杜鹃啼血还要引人落泪。
        北冥翼拿过云之澈旁边的酒壶,一口接一口地灌着,眸光淡然,不见丝毫波澜。
        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么?或许是吧……应该……是吧……
     
     
     
      第四卷 第十四章 咄咄逼人
        静谧的夜,透出几分萧瑟。
        端木尧哄得儿子睡着,便将他安放在旁边的小床上——本来离斩轩是想把这个小家伙丢出去给奶娘看护的,只是端木尧舍不得,才设下这个小床亲自照顾。尽管如此,端木尧还是不太爱当着那么小的儿子的面跟他亲热……
        外间喧闹的声音还是一波一波传来,隐约可以听见雷诺大将军爽朗的笑声,还有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内定丞相、御史等等的调侃。
        他们都是离斩轩的心腹,这次出力不少,趁离斩轩生辰,拉拢活络,也无不可。
        觥筹交错间好像还有女子曼妙的歌声一叠叠,起起伏伏地响起,搅得人好生烦躁。定是那位天邪人尽皆知的馨月郡主,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丽佳人。
        闷闷地摆了壶酒,一小杯一小杯地酌上,然后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香四溢,入口却是带着涩涩的果香,一如他现在的心绪。
        端木尧喝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帮羽儿掖掖被角,便带上门出去。也不走正路,穿过层层花丛树丛来到一处古井旁,一点点拉出绳索,下面是个圆木盆,里面盛着一个大蛋糕,大夏天的怕坏掉,所以藏在了井底。是前几日忙里偷闲做的,离斩轩都不知道。本来想着今晚给他一个惊喜,不过,此刻看来,怕是没机会了。
        端木尧吃了一惊,四顾时发现也无旁人,便镇了镇心神,开口:“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哀家闲来无事,过来瞧瞧羽儿。”太后坐在小床旁边,像每个爱美的女子一般,她长长的指甲染着鲜红的颜色,轻轻地描摹着沉睡婴孩的面容,低声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在等轩。”
        太后叹息一声,起身走到端木尧身前,看着他手中捧着的蛋糕问道:“这是何物?”
        “是阿尧家乡的生辰礼物,跟糕点类似。”端木尧解释,低头看看那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字发呆。
        “闻着倒是挺香的,哀家能尝尝吗?”太后微笑,目光紧锁端木尧。
        端木尧紧抿着唇,半晌才道:“好。”
        走到桌旁,拿了果盘里的刀切开一小块,放在精致的小碟上,连同一个小勺一起递过去:“母后,请用。”
        太后接过来,用小勺盛了一小口放进嘴里,慢慢品尝,眉宇间倒是舒展开了:“味道不错。”
        端木尧只是淡然地笑,并不说话。
        太后又尝了两口,将碟子放在桌子上,顺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正色道:“阿尧来这王府,也有大半年了吧?”
        “是。”
        “住得还习惯?”
        “母后有话不妨直言。”端木尧垂立在侧,语气疏离。
        太后端起一杯茶,笑问:“阿尧很讨厌我?”
        “阿尧不敢。”
        “这几个月你瞻前马后地跟轩儿一起打天下,哀家都看在眼里。说实话,你的确不错,有胆识、有谋略,大器天成,不似女儿般娇弱小气,甚至还能为我离家留后。只不过……”太后的话锋一转,打量着端木尧。
        端木尧苦笑,每每说话都会有一个转折点,只不过啦,但是啦,可是啦,虽然如此啦,而这几个转折点之后,便是关键所在。
        “只不过,你终究是男子。他日轩儿登基,你让他如何面对天下人?你若只是个平常男子也就罢了,轩儿一道圣旨便可让你入住后宫,封个贵妃也无不可。历代皇族贵胄圈养娈童、男宠也并非见不得人的事。但你乃灵祁国的皇帝,虽然现在你已经不是了,但是那个身份摆在那里,由不得你不认。”
        “轩儿他为得到这个皇位也吃了不少苦,你忍心让他背负万民唾骂吗?便是你自己,也受不住千万人的闲言碎语,灵祁一国将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你曾经当过皇帝,自然知道皇帝背负的是什么。”
        “听哀家一句劝,回你的灵祁吧,云之澈大将军不是一直空置皇位等你回归吗?走到这一步,已经功德圆满,你跟轩儿还可以做朋友,双方也都不会苦恼。”
        “他日想见面了,大可以风风光光地乘着你的皇辇大摇大摆地来离过拜访,他人只道你们是协商国事,这样,何乐而不为呢?对了,小羽儿也将会被封为太子,你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端木尧的目光已经变得深邃幽暗,双手握紧,他轻轻一笑,斜睨着太后:“母后可说完了?”
        太后一怔,点点头:“哀家是为你们好。”
        “您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啊!”端木尧讽刺道:“用完了就踢开,您老人家当我是什么人了?天下人如何又关我什么事了?离斩轩一早便已昭告天下,我是他的王妃,现在搬出来这些莫须有的理由还有何用?我答应过他,只要他不推开我,我便不会离开他。他也一样。母后还是多在自己身体上费费心吧!”
        “你——”太后怒不可遏,但见端木尧心意已决,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她起身,声音凌厉:“不要仗着轩儿宠你就无法无天!哀家本来对你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悟!”
        “是母后逼人太甚。”端木尧毫不迟疑地接口。
        “你——”太后转了话题,“即便哀家不拦着你,日后还是会有很多人针对你。轩儿即位后,便是皇帝,一言一行均在臣民眼中。还有一点,你要记住,皇家是要开枝散叶的,轩儿日日宠爱你,三月有余,你却仍未有喜。哀家知道你可以孕育婴孩,羽儿哀家也看见了,很喜欢。可你毕竟不是女子,受孕如此困难,待到天下大统的时候,会有很多的人上奏,恳请陛下选秀,充盈后宫,到时你要如何挡住这悠悠之口呢?好好想想吧,哀家是为你着想,你早日离开,便不会看见他迎娶别的女子。”
        端木尧咬牙坚持:“轩不会的!他说此生只爱我一人!”
        “只爱一人,不代表不会妥协。大将军雷诺的妹妹尚未出阁,听说是个妙人儿,礼部尚书的女儿、丞相大人的千金均是才貌双全的女儿,也都待字闺中。”
        “此番颠覆朝纲,他们三人力挺轩儿,若有朝一日,这三人为求恩泽,令轩儿纳了那些女孩儿为妃,你当如何?”
        “天下初定,轩儿若是不答应,便会危及皇位,即便有心维护你,到时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登九五,六亲情绝,你是明白人,你也是过来人,应该理解他。有句老话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轩儿极力不顾他人念想,只爱你一人,那是轩儿爱你太过深沉。你若真的爱他,就应该放开他,给他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你也不吃亏,回去做了灵熙帝,将是何等的威风!你为何就是如此执迷不悟呢!”太后侃侃而谈,可见这些话她已经想了很久很久。
        端木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再怎么辩论,也是鸡同鸭讲,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要等轩回来,等他回来……便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顾忌,只是守在他身边,偎进他的怀里,都会觉得无比心安。
        轩,快回来吧!
        “哀家这话也说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太后朝外走去,视线掠过他紧握的手指,闲闲道:“啊,对了,有件事哀家忘了跟你说。馨儿上次为了救哀家伤了宫体,这是哀家欠她的,哀家欠她的便是轩儿欠她的。迟早有一天,轩儿会纳了她。这只是开始,希望你能受得住。你若真受得住,不离开,也无妨。”
        端木尧将下唇咬的苍白,又听太后居高临下的话语传来,“你也不必等了,早点歇了吧,轩儿今晚会宿在凝香榭,有馨儿伺候他,你可放心了。”说完迈着得意的步子远去。
        端木尧只觉浑身虚脱,站立不住,他不知怎么走到桌旁的,也不知是怎样坐下的,手里摆弄着切蛋糕的刀,将辛辛苦苦做了好几日的蛋糕捣碎,这样还不泄愤,拿着刀乱扎一气,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轻重,一不小心,刀尖划过手腕,鲜红的血便冒了出来,一滴滴落在一片狼藉的蛋糕上,触目惊心。直抵心尖。端木尧目光迸射烈焰,唇角莫名勾起,
        端木尧伸手覆在伤了的手腕上,一阵刺痛笑得狠毒邪佞。
        呵……宿在凝香榭?离斩轩,你敢!
     
     
      第四卷 第十五章 隔阂·隐患
        星移,月落,天边的云彩卷了又舒,端木尧怔怔坐在桌旁,看着那被他捣碎的蛋糕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滞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迷醉的眸,绯红的脸,禁锢住自己的双臂前所未有的紧密,落在颈间的吻也霸道狂乱得不似平常。
        “尧……尧!”呼唤也带着急切,紊乱粗重得呼吸,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拉拽起,簇拥着朝床榻移过去。
        端木尧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似曾相识。
        竟然真的去了凝香榭!端木尧剑眉微挑,邪邪地瞪着他,离斩轩却把这当成了似怒非怒得魅惑,低头含住咬的没有血色得唇瓣,恨不能吞咽入腹一般肆虐如狂。
        “离斩轩……唔……放开我!”端木尧推拒着他,心头有团火在烧,烧得理智全无,“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还敢碰我!”
        “尧!”离斩轩不知是否真的醉了,霸道地拥住他,不肯放松分毫,狠狠地在他身上肆意留下印记,前戏都不曾维持几分,下一刻,已然拉开衣带滚作一团。端木尧挣扎才刚开始,便被炙热的触觉惊到,然后是撕裂般的痛,没有丝毫怜悯,硬生生进入,几乎令他痛晕过去。
        “唔……”忍不住痛呼一声,端木尧揪紧了身侧得床单,咬紧牙关凝视着离斩轩,“你再不放开我,我——唔!”
        话被堵了回去,离斩轩将他的双臂捏在一起放在头顶,另一只手在他的俊脸上摩挲,语气含糊迷蒙:“尧……别离开我……”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如果没做错事,他又何必离开他?脑中如此想着,身体里得痛却令他神智慢慢朦胧起来。这般蹂躏如何能经受得住?没多久便不情愿地睡去。
        第二日醒来,离斩轩拥着他,静静凝视:“你醒了。”
        “你昨日做了什么?”端木尧盯着他,淡然问道。
        “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然后多喝了几杯,这你都知道的啊……怎么了?”离斩轩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没有别的了?”端木尧咬牙切齿。
        离斩轩眼神闪了闪:“没有了。”
        “真的没有?”
        “去凝香榭给母后请了个安。”声音小心翼翼地,带着忐忑。
        “然后呢?”
        “然后就回来了啊!”离斩轩皱眉,“尧,你怀疑我?”
        “怎么敢啊!”端木尧翻个身,不再理他。
        “尧,你怎么了?怪我昨日没有好好陪你吗?”离斩轩忙趴过去,环住端木尧,“我多喝了几杯有点醉了,所以……没能及时陪你。可白日里我已经陪你了一天啊!”
        “是啊,真是求之不得呢!多谢王爷恩赐。”端木尧手指绞紧被褥,眸中有水气升腾。
        喝醉了……喝醉了是个多么万能的理由啊!他喝醉了,一时把持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想的是,他喝醉了与蓝亦馨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那个想的是,他在怪自己回来晚了,哄两句便好,谁都没有想到要质问,揭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俩人的误会从此开始,积累到后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直弄得人心神俱碎,万劫不复!
        “尧……母后在我的茶中下了药,所以昨晚我动作重了些,你莫生气……”离斩轩小心道歉。
        端木尧一惊,眸光一黯,下药,那更不会有错了,在那边抱着软香在怀,哪里还能想到自己?一番云雨过后,才发现不是自己,所以才巴巴地赶回来,口中语无伦次,破绽百出,亏他还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平静与自己问答。
        “尧……你怎么哭了?”离斩轩手忙脚乱的起身,“是我不好,别哭好不好?若真疼得厉害,我给你上药好不好?罚我一个月不碰你好不好?尧、尧……”
        “离斩轩,你怎么对得起我!”端木尧的泪流得更欢了。
        离斩轩自知理亏,真不该贪杯,更不该去凝香榭请安。请安请完早点出来也就是了,怎么就喝了茶?喝完茶感觉不适,稀里糊涂搂着投怀送抱的蓝亦馨一阵乱亲,后来神智情形一瞬,忙推开她,逃也似的冲回来,来不及解释,便要了端木尧一次又一次,纾解着自己体内狂躁的欲望。即便只是亲了几下,但对自己来说,也是愧疚万分。
        端木尧只想爬起来带着羽儿跟北冥翼一起走,可身下痛的不轻,竟是浑身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手腕的刺痛再次袭来,低头看,发现晕开一片血色,更觉头晕目眩。
        “尧?”半晌得不到回答,离斩轩见他脸色苍白,覆过手来探探他的额头,竟是发烧了,当下忙握住他的腕子准备切脉,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手上有些湿黏,仔细看,发现了那道伤口,“这是怎么弄的?”
        端木尧冷冷抽回手:“与你无关!”
        “端木尧!”离斩轩下了床,找来纱布抓着他的手帮他上药包扎好,然后叫了人来去煎药,视线掠过桌面上那一堆烂糟糟的蛋糕眼神一滞,“这是何物?”
        乱了的蛋糕上隐隐可见一个“轩”字。心头猛然一惊,莫非……这是……
        拈起一块丢入口中,虽然烂了,但味道依旧绝佳。离斩轩在端木尧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将那一堆蛋糕全数丢入口中。
        端木尧浑浑噩噩地骂道:“混蛋……”
        离斩轩凑过去,低声道:“尧,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人。不会迫于压力娶其他任何人!”
        “今日北冥兄要带走羽儿吗?”
        次面撑起身子,没好气道:“我要跟他一起走。”
        “你敢!”离斩轩立马跳脚,想起自己的语气不对忙又低声哄道,“那便等你病好再让他带走羽儿吧!”
        “离斩轩,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离斩轩指天立誓,“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干嘛这么紧张?”说实话,方才看到他那样狼吞虎咽地吃自己弄得烂糟糟的蛋糕,心底又软了几分。喝醉了而已,一时把持不住而已,就原谅他一次吧……而他回来那般狂野,也不似曾经做过……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离斩轩柔柔地亲了亲他,“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放宽心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昨天他在桌前坐了大半夜,门也不关,虽然是夏天,可夜风还是很凉的,尤其是夜半的风。他体质本就弱,又加上自己的肆意掠夺,不病才怪!
        次看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想生气也生不起来,咕哝一声,复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可好,竟是睡到了第二日正午。期间仿佛听到离斩轩温柔地唤他喝药,后来是苦涩呵微甜的感觉。头还有点晕晕的,重重的抬不起来。手腕倒是不痛了,只是活动不似平常那般灵活。
        仿佛远远听着有什么人在吆五喝六,什么这个东西放这里,那个东西放那里,什么什么东西又是要扔掉的,哪里需要拆掉……
        “来人……”轻轻唤了一声,嗓音都是沙哑的,端木尧有些哭笑不得,这可好,还没来得及生气,自己倒先病了。
        “尧?”床脚偎着一个人,听到他唤人,一下惊醒,胡子拉碴地凑过来,“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哦,得先喝了药,让我看看还烧不烧?”
        端木尧迷蒙地睁着眼看他:“外面怎么那么吵?”
        离斩轩见他不再给自己冷脸,心中一喜,答道:“我让他们把凝香榭拆了,让母后呵蓝亦馨搬去佛堂住,她们安心礼佛才会安宁一些。”
        端木尧眼神变了变,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扯了他的袖子,略带撒娇地开口:“我饿了,我想吃糖醋里脊〕红烧牛水煮藕片……”一下子罗列出许多吃食。
        “好好好,都给你做!”离斩轩舒了一口气,俯身在他眉心印下一吻,“再睡会儿吧,饭好了我叫你。”
        “嗯。”
        “谢谢你昨天的礼物。”离斩轩补了一句,若有所指地舔了舔唇。
        端木尧合眼,唇角却是勾起,露出欣然的笑。
        只此一次,不为过吧?
      第四卷 第十六章 心乱如麻
        虽然不舍,但是眼看局势愈发剑拨弩张,端木尧和离斩轩亲自宴请了北冥翼,将端木羽托付给他,言明他日既定乾坤便会迎回太子。
        北冥翼郑重点头,后来自已斟了几杯,挑明了话:“我只有一事相求,希望……希望你们不要杀他。”
        离斩轩眸光一凛,随即笑道:“这是自然。他毕竟是我哥哥。”
        “多谢。阿尧,你也多加小心。我走了!”接过孩子,纵身一跃,转眼便消失在树影斑驳中。只留下一句颤巍巍带着哭腔的童音:“爹……爹……”
        端木尧紧走几步,差点忍不住施展轻功追去,风过,扬起他的衣袂,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飘忽不定。离斩轩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揽住他,低语安慰:“我尽量缩短我们跟儿子分别的时间。”
        “嗯。”端木尧压下不舍,忽然想起一事,瞳孔蓦然收缩,“遭了!”
        “怎么了?”
        “洛儿……”端木尧踟蹰道,“我本来想让大哥把洛儿一起带走的。他不过五六岁,那么小的人吃尽苦头……总归是良心不安。”
        “这件事北冥翼跟我提过,我也放他进宫了。只是,洛儿年纪虽小,但性格倔强,硬是要陪着他父皇。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离斩轩宽慰道。
        端木尧愣了愣:“是么……那先这样吧……”
        接下来的两个月更加忙碌,两人几乎无暇好好吃饭,匆匆回府调动人马,提防残余势力疯狂的暗杀行动,颁布各项安-抚百姓的公文,一批批换掉宫里的守卫、宫女、太监,这期间还不能出任何差错,万一有居心叵测的人扮作新的宫人混进宫去便会功亏一篑。
        已经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人懒洋洋的,胃口也极差,端木尧骑在马上,负责最后一批换防的侍卫。头顶火辣辣直射的阳光让他头晕目眩,连日来都是如此奔波劳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怕是有些中暑了。只盼着早点换完早点回府休息,眼看就要完成,偏偏这时,从新的侍卫堆里‘嗖嗖——’飞来几个暗器,个个直逼他的胸腹,全是要害!
        端木尧并未动身,身侧的暗香、赤焰两个身手绝佳的禁卫军统领率先一左一右拦在端木尧面前,扫落暗器,掌风带着凛冽的声响袭向暗杀的人,那几个人面孔很是陌生,身手也不怎么样,被高手的掌风击中后摔落在地,吐血不止。
        早有侍卫押了他们前来按倒在地,他们脸颊贴着地上滚烫的石板,狼狈不堪,但却都倔强地不肯低头,咬牙切齿地骂道:“端木尧,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叛徒!身为灵祁人,你竟然帮着离国的狗皇帝夺走灵祁的军机图!我呸!什么明君典范,全是屁话!唔——”话被旁边的人一脚踢了回去。
        这边又有人骂开了:“端木尧,你这个叛徒,不得好死!以色事君,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呢,真不知羞耻!活该被人夺了江山!大将军还日夜盼你回来带我们过好日子,真是瞎了眼才对你念念不忘!以后灵祁没你这个人!咳咳……”
        端木尧制止了下人对他们的拳打脚踢,比方才更加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淡然:“放了他们吧。”
        “可是……”赤焰有些不甘心,端木尧待人怎样,他们最清楚不过了,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十分热心体贴,如今听到那些人这么说端木尧,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偏偏端木尧还跟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地让他们把人放了,凭什么?!
        “放了吧。他们说的又没错。我都不生气,你们气什么?”端木尧微微笑道,“还是现在已经不听我这个主子的话了?”
        “属下不敢。”暗香最会察言观色,隐隐看出端木尧有几分不耐,忙应了,赶走那几个骂骂咧咧的人。
        老远还能听见他们的回声:“端木尧,只要有灵祁人的地方,你就等着吧!早晚有一天,让你付出代价!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人渣!”
        端木尧面色又苍白一分,他握紧马僵绳,冷声道:“继续。”
        怔愣的人群立马忙碌起来,下人不敢再大意,仔细查了一遍又一遍,午时一刻,终于换完。
        端木尧长舒了口气,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身形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赤焰眼疾手快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主子?”
        “无碍。”端木尧捂着额头定定心神,再抬头时,只觉日头更加毒辣,晒得人浑身不舒服,勉强调转马头,“回府吧!”
        “是。”
        “今日之事,不得告诉王爷。”端木尧嘱托一句。
        “……是。”不情不愿地答了,牵着马儿朝王府走去。
        虽然表面淡然无波,但是内心却是复杂无比的。尤其是看到天邪偶尔冒出来的小乞丐们,瞪着无害的大眼睛,贪婪而又胆怯地看着你,破烂的衣衫披挂在身上,更显得身形瘦削嶙峋……有的甚至只有一件脏兮兮的长裤,光裸的上身被晒得黑黝黝,脖颈处更是起了一层皮,不小心挠的时候,挠破一片,血迹斑斑的……还有的在垃圾堆里翻捡着什么,看到类似吃食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在同样脏的衣服上蹭蹭便往嘴里填……
      端木尧胃里一阵翻腾,跃下马背,冲到路旁弯腰呕吐。无奈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在那里干呕,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眸中泛起水汽,这些小乞丐并非凭空冒出来的,战乱中能生存下来实属不易。灵祁也有这样的孩子吧……
        到底何时,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一双瘦小的手猛地推了他一把,腰间一空。端木尧踉跄几步,被赶过来的暗香扶住,伸手去摸腰间,那块离斩轩送他的定情桃木牌不翼而飞。
        想来应是……
        抬眼,便见赤焰已经将那小鬼给拎了回来,小家伙瑟缩地抬眼,细弱的手腕被捏紧,桃木牌落在赤焰手中。赤焰恭敬地递给端木尧,端木尧小心收好,从袖中摸出一块饼递给那孩子,微微叹了口气。
      孩子一开始不敢接,但对上端木尧柔和的目光,怯怯地伸手,然后一把抢过饼便往嘴里寨。
        端木尧双脚无力地迈步,闲闲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暗香、赤焰对视一眼,不敢违拗,只得命其他人先回去,留下赤焰远远隐在暗处紧紧跟着保护。
        赤焰看着端木尧将身上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了围着他打转的小乞丐,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朝代更替便是如此,半点不由人。王爷已经做到最好了,还是无法保证没有难民饿殍。只能尽可能低地减少伤亡人数。
        端木尧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看见了还是会难过,会心酸,会自责。更何况,他骨子里还流着灵祁国皇族——端木家——的血,心情更是沉重无比。
        脚下越发无力,迈不动步子,端木尧扶着墙急促地喘息。
        赤焰暗叫一声主子,忙加快脚步。
        “这位公子可是身体不适?”耳畔响起和蔼的声音,端木尧侧头,看见一位老人家倚着门框,微笑着看他。
        说是看,其实只是望着他这边的方向,老人家的双目浑浊,没有一丝焦点,看来应是眼盲。
        端木尧正了正身姿:“有些头晕,大概是中暑了。”
        “进来让老朽帮你看看?”他略一相迎,顾自进去坐在桌旁,动作不见丝毫凝滞,可见眼盲多时,已经习惯了黑暗世界。
        端木尧顿了顿,迈步进去。照老先生的意思坐在一旁,伸出手放在桌上,请他诊脉。
        其实,回府让离斩轩诊断便好,只是看着老人家和蔼的面容便无法推辞,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老先生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一变,道:“公子的身份可是灵熙帝?”
        “嗯?此话怎讲?”端木尧皱眉,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老人家竟然也知道他。
        话一出口,自己率先明白过来,端木尧惊愕地张开嘴,不可置信道:“老伯,你的意思是……”
        老人家脸色已经缓和过来,点点头,枯瘦的手指在他腕上再次按了按:“是,已经一个多月了。”
     
      第四卷 第十七章 世事难料
      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了啊……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是惊愕、是欣喜、是惶恐、是茫然、是苦涩……
        伸手按在小腹,轻轻摩-挲。端木尧种种表情最终化为沉寂,还好,并非真的如师父所说,终生不孕。这个被他们盼了好久的小家伙终于还是来了。
        老人家提笔开方,口中犹自说道:“很累吧?既要抵挡外间的流言蜚语,还要在心爱的人面前隐藏悲伤,装作很快乐,更要背负世人唾骂的惩罚……”
        端木尧心中一震,半晌轻轻开口:“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是么……”老人家开完了方子,递给他,“老朽原本也是灵祈人,上次宫廷政变躲到了离国,没想到又赶上离国战乱,天意呀天意!”
        端木尧敛目,声音更加低沉:“对不起……我……”
        “是老朽多言了。”老人家正了正神色,嘱托,“你现在身体不适,不宜操劳过度,手边的事如果可以便放一放吧!这孩子来之不易,再加上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最好是安心静养,头几个月更是要小心谨慎,不可动怒,也别总是擅动真气,以免伤到胎儿。不然,到时候,苦的是你自己。”
        “多谢老伯。我记下了。”端木尧感激道。
        恰在这时,赤焰追了过来,在门口徘徊一下,终是进来:“主子?您还好吧?”
        端木尧接过药方,小心收好,再次道谢:“多谢老伯。我一定尽可能让百姓恢复以往的安宁!”
        赤焰进来时视线掠过门上的匾额,知道这是一家小小的医馆,估计老人家是给端木尧看病了,于是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跟紧端木尧,出了医馆。
        端木尧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时喜一时悲,腹中突然多出来的小生命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本来以为不会再有孩子了,这两个月忙忙碌碌,他们俩人欢-爱的次数也大不如前,没想到,竟然中奖了!
        之前如何诞下羽儿还有死去的孩子,他并没有太多印象,脑中偶尔闪过的也只是浮光掠影。他只记得很痛很痛,周围全是炙热的火,燃尽了他的理智……
        这次是既紧张又兴奋。
        如果轩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端木尧如此想着,淡淡地笑了出来。一定会的,他最喜欢看到他的笑容了……
        切……他干嘛像个小媳妇一样,傻兮兮的笑……
      还未走多远,便见一骑骑骏马飞驰而过,有人喊着——
      “皇帝突围啦!”
        “皇帝的禁卫军和轩王爷的暗卫打起来啦!”
        “听说这次九死一生呢……”
        “是啊,局势已经越发明朗了……”
        端木尧不放心,返身朝皇宫奔去。
        赶到时,皇帝已被逼回曾经囚禁他的那间屋子,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离斩轩轻蔑道:“皇兄你别执迷不悟了,早点想通,臣弟好早点放你离开。南山盘龙寺,皇兄可喜欢?”
        离斩情狂笑出声,半晌,才止了笑,声音诡异:“盘龙寺?果然是个好地方。”
        “皇兄喜欢便好。”
        本以为到此结束,谁知,离斩情突然将怀中的小孩子抛过来,然后反手一刺,长剑透体而过,口中低低喊着:“弑君之罪,将永远压迫着你,离斩轩……你不会幸福……”
        离洛寒被离斩轩稳稳接在手中,却拼命地咬住离斩轩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叫着“父皇”,小脸惨白毫无人色。
        端木尧脚下一顿,迈进房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具缓缓倒下的身躯,心头猛地一跳。
        竟是……逼死了这位倔强的皇帝么?这并非他们的本意啊…… 侧过头,离斩轩眼中也落入了一片灰蒙。他不甘地上前检查离斩情的伤势,表情更加黯淡。他之前已经服毒,再加这致命的一剑,纵使自己妙手回春,也已经无力回天。
        离洛寒扑打哭闹着指责:“是你们害死父皇……我恨你们!我恨你们!父皇……父皇……”
        端木尧上前握住离斩轩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冷颤抖:“轩,这是个意外。”
        离斩轩反握住他的手,低低地应了一声,表情落寞。
        离洛寒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手偷偷握了从离斩情身上拨下来的长剑,朝离斩轩刺去。
        自然是轻而易举便化解了,离洛寒手腕被抓住,挣扎无果,小孩子开始还在手足无措地咒骂,没过多久,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竟是晕了过去。
        离斩轩抱起他,叹了口气:“好好安葬。”
        “是。”
        经此一事,众人情绪多少有点低落,离斩轩将离洛寒抱回了王府,交给太后照顾。
        端木尧见他疲惫不堪,只得软语宽慰,关于孩子的事并未提起。
        再后来,离洛寒不哭不闹,小小孩童只是睁着无神的眸子环顾四周,高烧不退,噩梦连连。一张小脸更是惨绝人寰,让人不忍。
        离斩轩连夜看顾,尽管那孩子对他敌视非常,他也没有放弃对他的治疗。
        端木尧微叹口气,罢了,孩子的事,过两天再说吧,现在说了只会给他徒增烦恼吧?
        正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闪进来一个人影,快速欺近床边,翻身跃上,声音低沉中带着虚弱:“别出声,是我。”
        云之澈?
        端木尧一愣,他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
        还未来得及多想,云之澈已经钻入被窝,外面响起嘈杂的声响:“别让他跑了!”
        “快,你们几个,到那边去找找!”
        “啊,大人,这里是王妃的寝室了,还要搜吗?”
        “废话!万一有小贼扰了王妃清静,王爷怪罪下来,你们谁担当得起?”
        “是,是,小的这就去搜。”
        紧接着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王妃,您睡了吗?”
        端木尧将声音调得迷迷糊糊:“谁呀?有事找王爷的话,去佛堂那边。”
        “不是找王爷,方才属下们巡逻,发现有人去密室偷东西,追到这里,不知王妃有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是吗?我没发现啊……你们再仔细找找。”端木尧装装样子,忽然想起,这样不像,又问道,“密室可丢了东西?”
        “没,暂时没丢。”
        “那就好,你们再多找找吧!说不定贼人藏在其他的方了。我若发现,会找人来的。”端木尧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只是面不改色地挥退来人。
        “是。”
        待周围寂静无声,才开口问道:“到手了?”
        云之澈咬牙道:“没有!他设了五行八卦阵,是天山老人特有的阵型,我进不去。唔……”
        痛楚时的抽气声,端木尧拉开被子,见云之澈捂着肩胛骨急促地喘息:“你受伤了?”
        “死不了。”
        “把自己看得那么厉害干嘛还找我替你掩护?”端木尧起身从旁边翻出药箱,掏出夜明珠照明,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之澈别过头,哼了一声,但也听不出语气里包含的是什么感情:“我只想拿回灵祈的军机图,离国的我还不屑一顾!嘶——”
        端木尧狠狠用力绑完最后一下,看他纠结的表情,叹了口气:“我帮你拿回来。你先回灵祈。”
        “什么?”云之澈一愣,随即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再说,我已经摸出门路来了,下次,下次一定到手!”
        端木尧口气也不容置疑:“只此一次。以后,无论你们之间怎样,我都不会插手。”
        云之澈静默片刻,嘱托道:“那阵法十分厉害,你还是……” “我会小心的。到手后我会让你留在天邪的影卫带回去给你。你若是相信我的话,明天就回灵祈,等我的消息。”端木尧堵死他的后路。
        云之澈深吸一口气:“你多加小心。”
        “嗯。”
        云之澈慢慢调息一番,感觉恢复了些元气,跳下床,背对着端木尧,问道:“为什么忽然决定要帮我?”
        “哪里是帮你?只是想让我自己心安一点罢了。我……毕竟……是灵祈的人。我只想你们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已。不管怎样,百姓总是无辜的。倘若因我一己私欲令灵祈百姓惨遭战争残害,我恐怕会良心不安。”
        “公平竞争么?”云之澈低低重复着,忽然又道,“那你呢?你可曾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这公平吗?”
        端木尧沉默不语。
        云之澈苦笑一声:“我走了。万事小心。如果没有机会的话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我便能放一半的心了。至于两国交战,恐怕也得很久以后,你别以身犯险。”
        “我知道。早点回去吧,别空悬帝位了,百姓心有怨言对你不利的。”
        “我不怕!我等你回来的那一天!”云之澈留下这句倔强的话,悄然离去。
        端木尧怔怔坐在床边,思绪纷乱。
        真的要这样做吗?拿走军机图……会不会让轩为难?会不会惹他生气?可是,不拿的话,自己又会不安……那么……藏起来好了,藏到他们两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对,这样最好……
      (喵,这两天忙,更新少了,见谅)
     
      第四卷 第十八章 祸不单行
      一宿辗转难眠,第二日,端木尧匆匆吃过早饭便去密室那边转悠。
        疏影带了几名暗卫在那附近巡查,看见端木尧来,忙躬身行礼:“主子!”
        “昨晚的人逮到了吗?”端木尧不动声色地询问。心道,能逮到才怪呢,真的小偷早给他放跑了……
        “没有。”疏影面色愧疚。
        “我进去看看。”端木尧不以为意,说着便往里走,疏影伸臂挡住,“主子,这里设有阵法,没有王爷的允许,旁人不得入内。”
        “怎么?连我也不可以进去?”端木尧拧眉,语气淡淡然的,不见有多生气,但却不自觉地透出一股威严。
        疏影愣了愣,敛眉道:“属下不敢。只是,那阵法十分厉害,属下怕伤到您……所以……”
        “难道我会那么傻,横冲直撞吗?轩告诉过我怎么走,你们放心。”端木尧说完继续迈步,进了小院。疏影等人无法,只得关了门,在外守候。
        端木尧一个人在石子路铺成的小道上蜿蜒而行,果然脚下变化莫测,待到庭院时,他误打误撞地转了几个圈,还没走到。不由一阵懊恼。
        为什么,为什么离斩轩没有告诉过自己他将灵祈国的军机图藏起来了?越想越烦,脚下的路仿佛有千万条,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气恼之下,端木尧强提真气硬是闯到那近在咫尺的庭院中,虽然强行突入,但阵法中强大的气流令他身形不稳,跌了下去,勉强站稳,腹中却是一痛。端木尧连忙扶住旁边的梧桐树,一手捂住小腹暗自调息。
      糟了,竟把这件事给忘了。好在调息一番,腹痛减弱,端木尧长舒一口气,更加小心行事,慢慢走进庭院正对着的房间。
        只是很普通的一间房,里面有几个书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册,端木尧翻了翻,并未找到所谓的军机图,不由有些失望。正想放弃,却被最顶端的一抹暗红吸引了注意力,他走过去,是一件暗红色的袍子,已经很旧了。袖口和领口可以看得到磨损的痕迹。他扯下来,没想到却抖落两张图。
        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军机图!
        灵祈国的,还有离国的……
        端木尧淘气般地将两张图放在桌子上细细打量,然后拿手指点着,气道:“好你个离斩轩,竟然瞒着我!哼!把你们家的军机图也藏起来好了!”
        再次好奇瞄了两眼那军机图,然后卷起来,环顾四周,猛地抬头,看见头顶的房梁,眼前顿时一亮,双足一点,掠了上去,将两幅军机图悄悄放在房梁上,然后跃下,满足地拍拍手,大摇大摆出了房间。
        依旧是强行突破那阵法,这次好歹记起来先用真气护住胎儿,所以并未触动腹中的小家伙,他笑了笑,沿着石子路朝门口走去。
        还未到便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推开门,疏影见他出来,忙行了礼:“主子,您看完了?”
        “嗯。里面没丢什么东西,大家不必担心。继续好好巡逻,加强防范。”端木尧装模作样地嘱托一句,侧耳听了听,不由问道,“那边在吵什么?”
        “好像是馨月郡主在发脾气吧……属下的职责是看管密室,所以……主子还是去前院问问吧!”疏影不愧也是头领,立正站好,恭送端木尧。
        端木尧拍拍他的肩:“好好干!我走了!”
        前院的下人果然忙成一团,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端木尧没打算理会,不过不得不路过那里,于是听见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郡主也真是挑剔,一会儿嫌弃饭菜咸了淡了,辣了甜了……一会儿又要吃燕窝,又要吃雪莲的,府里哪有那么多好东西供着她呀!”
        “就是!还成天睡到日上三竿,一不称心就乱发脾气……”
        “这不,今天又发火了。小艾给她端了碗什么汤,她连碗一起摔了,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真是难伺候……”
        “王爷一在她就乖巧可人,王爷不在她就是母老虎……这王府啊,哪里轮得到她撒野?”
        “不过太后那么宠她,王爷登基在即,说不定以后她还真是皇后人选……”
        端木尧眼神暗了暗,迈步过来,仆人见了他忙停止窃窃私语,恭敬行礼,然后退开。
        端木尧瞥了她们一眼,进了蓝亦馨的住所。
        蓝亦馨正在房间里抹泪,地上摔了一地的瓷器。听见脚步声,蓝亦馨抬头,看见是端木尧,不由一怔,然后起身行礼:“见过皇嫂。”说着脚下却是一软,似乎站立不住,差点跌倒。
        端木尧皱了皱眉,伸手扶住她:“怎么了?皇妹可是身体不适?”
        蓝亦馨站稳后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抹着泪愣了半晌才抽抽噎噎答道:“皇嫂,馨儿求您一件事。”说着竟是跪下了。
        端木尧冷眼看着:“何事?”
        “皇嫂,皇兄要赶我出府,说我败坏王府名声。可是我也不想的,我一时糊涂而已。皇嫂,皇兄最听你的了,你帮馨儿说两句好话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再犯错。我以后会乖乖的,什么都听皇嫂的,也不会再害人。”蓝亦馨哭得梨花带雨,身体跟软了似的,瘫在地上,继续道,“求求皇嫂了,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这是轩决定的,我帮不了你。”端木尧拂开她拉拽着自己袖手的手,侧身想要离开。
        “皇嫂!”蓝亦馨扑过来,抓着他的衣襟哭得更凶,“不让我留在王府也可以,那请皇嫂跟皇兄说说好话,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赶我也不迟。”
        端木尧脑中‘嗡’的一声,几乎听不清她的话,他猛地侧头,盯着蓝亦馨道:“你说什么?”
        “求皇嫂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太医他们都瞒着我,可我自己知道,那一刀之后我可能无法再生育,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怀了孩子,求皇嫂大发慈悲,让我生下孩子好不好?我会带着他走,不会打扰你跟王爷……”蓝亦馨跪直了身子,攀着端木尧的衣袖苦苦哀求。
        孩子……孩子……孩子?!端木尧只觉怒火攻心,离斩轩生辰那日……竟然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么?竟然还留了种?!那他呢?他算什么?他腹中的孩子又算什么?!蓝亦馨怀孕了,离斩轩竟然也不告诉自己,灵祈国的军机图在他手里,他也没告诉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对自己戒备了?怎么会这样?
        脑中一团乱麻,心中烦乱不堪,耳畔哭闹的声音刺耳至极,端木尧看着蓝亦馨那张脸就觉得虚伪、恶心,一想起离斩轩跟她、跟她做过那种事,火气便蹭蹭烧到了大脑,他猛然一把推开蓝亦馨,想要去找离斩轩算账。
        结果力气过大,蓝亦馨被推得撞到旁边矮凳的尖角,痛呼一声,抱着肚子蜷成一团,地上很快浸润一片血色,伴随着蓝亦馨痛苦的哀号。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端木尧,你好狠的心……你竟然……竟然杀死了王爷的子嗣……”
        “就算你不同意,也轮不到你来裁决这孩子的生死……啊……端木尧,我恨你!”凄厉的声音听来却不觉害怕,只觉心寒。
        端木尧一口气哽在喉中,扭头就走,刚出门差点撞上闻讯赶来的太后。太后揪着他不放,张口大骂:“端木尧,你自己不争气也就罢了,馨儿好不容易怀了孩子,你怎么如此狠毒……轩儿这次不会放过你了!”
        “不放过我?”端木尧仰头大笑,“他不放过我?我不放过他还差不多!”
        “你——”太后气得直哆嗦,“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太后……这……”
        “怎么?哀家的话没人听了?轩儿即便在这里,也不会容他!他太狠心了!把他拿下!”太后气得颤巍巍的,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捂着胸口摔倒在地。
        端木尧本来已经走出几步,听见后面的纷乱声,不由一愣,回过头,见太后晕倒,不由想起太后病体,迈出去的步子终是收了回来。
        先派人去皇宫寻离斩轩,然后令人找了大夫来看,说是急怒攻心,还有慢性毒药的侵蚀,再加上之前的重病,恐怕……
      端木尧本来已经够烦了,听大夫这么说更是烦躁不堪:“慢性毒药?是什么毒?轩没查出来吗?到底能不能救?”
        “小的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只不过太过危险,若是失败了,太后她老人加……恐怕会……”
      “什么办法?”端木尧追问。
        “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帮她稳住心脉,小的用针灸的方法将毒素先逼出来,然后再配以药剂……”
      “好,就照你说的办!”端木尧扶着太后坐在床上,他翻身上去,亲自运气抵在太后背心,然后示意大夫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太后仍是不见起色,端木尧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量消耗内力,而且腹中隐隐作痛,怕是牵动了胎气。勉强支撑着,又有人来报,说是在蓝亦馨房中搜到了慢性毒药,正是令太后服用的那一种。
        端木尧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太后微微醒转,自是听到众人的话,只是无力开口,只得微微阖目,积蓄力量。片刻,艰难道:“阿尧……哀家看错了人……”
        “母后别说话。”端木尧制止她开口。
        治疗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一针下去之后,太后身形一动,“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端木尧收掌的时候真气流窜无法控制,竟是逼得自己也吐了血。
        那边还在惊恐叫着太后,侧头,便见太后吐血不止,没有丝毫好的迹象。
        糟了……端木尧捂着肚子起身,目光悲戚而愤恨,自己费了半天力气,还是没能救回太后吗?那么,轩回来,免不了又是一顿吵闹。呵……反正因为蓝亦馨的事都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干嘛非得多事来救太后,救也没救成……反倒添了一恨。
        真是祸不单行。
        端木尧踉跄离开,不顾旁人呼唤,耳边一片空白,眼前也只剩了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冲到马棚,牵了惊雷翻身跃上,朝府外疾驰而去……
     
      第四卷 第十九章 决裂
        擦身而过。
        闻训赶回王府的离斩轩只来得及看清那匹惊雷马上的身影是端木尧,而端木尧却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从旁疾驰而过。只是那俊脸上的神色,令离斩轩心头一颤。
        离斩轩不知发生何事,直觉地想要掉转马头去追端木尧。这时候暗香、赤焰追到这里,看见离斩轩,忙叫住他:“王爷,太后她……吐血不止,您快去看看吧!”
        那边疏影也急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启禀王爷,王妃今日去密室巡查,属下后来不放心,又进去查看,发现房间大开,地上散落几卷书册,还有一个暗红色的袍子……不知……是否是……”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明白。
        所以在他话音未落之时,离斩轩已经掠进王府。
        蓝亦馨那边的狼籍哭喊,太后这边的下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密室丢失了的灵祈国和离国的军机图……
        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沉寂了一年的怀疑慢慢浮上心底。莫非……端木尧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得到离国的军机图吗?难道这将近一年他都是在做戏?那他的心机……也太深沉了!
        “来人,赶快去找王妃!”离斩轩一时之间抽不了身,只得命令暗香、疏影、赤焰等人去追端木尧。
        将混乱一片的王府一点点安置好,密室恢复正常,蓝亦馨被软禁起来,太后也止了血,只是昏迷不醒,离斩轩浑浑噩噩地回到他和端木尧的房间,发现地上一滴滴血蜿蜒到床边,然后从后窗离去。
        运作精密的大脑得出一个结论,端木尧一直和云之澈有来往,昨晚的贼便是云之澈,端木尧收留了他还放走了他,今天趁自己不在便去密室偷取军机图,还伤了太后……
        一拳捶在桌上,结实的檀木桌顿时碎成几块,脑中一条条回想的便是端木尧和云之澈的关联。
        寻找羽儿非要去找云之澈帮忙,云之澈一直在天邪留了影卫,端木尧几次都去城郊,在这之前让北冥翼接走羽儿,然后再偷取军机图……
        离斩轩咬牙切齿地吼道:“端木尧!”
        这一声里夹杂了痛心、愤怒、悔恨、伤心、绝望……离斩轩跃上马背,冲出王府,直奔城郊。
        暗卫第三队长清浅不敢妄动,令人看护好王府,再派了一小分队跟随离斩轩而去。
        更何况之前已经派出去的暗香、赤焰等两队人,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吧?
        端木尧只管扬了马鞭使劲催促马儿快跑,至于要到什么地方,今后该怎么办,都不曾想过。
        云之澈留守天邪的影卫自然不是吃白食的,虽然一直相安无事,但也有几个是留在王府附近暗中留意端木尧,今天见端木尧一人一骑从王府冲出来,直觉感到有些不对劲,于是发了信号,令城郊的影卫出来接应。
        果然,没过多久便看见离斩轩派了人去追端木尧,还有大批大批王府暗卫,一个个神色凝重,与以往毕恭毕敬的样子大相径庭。
        莫非……陛下做了什么事令离斩轩大发雷霆吗?那么陛下岂不是身处险境?
        影卫队长名唤罗捷,一个眼色下去,众影卫嗖嗖从藏身之地跃出来,一面拦截离斩轩派出来的暗卫,一面去追端木尧。
        端木尧并不知后面发生什么事,他一味盲目地前行,直到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匹马,这才拉住缰绳,缓缓抬头。
        是罗捷,云之澈留在天邪的影卫头领。
        “主子,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慌乱?”罗捷拧眉询问。
        端木尧摇摇头:“没事,我就一个人散散心。”
        “那属下陪您吧!”罗捷不放心道。
        端木尧也不说话,继续催马前行。
        罗捷与他并骑,忍不住开口劝道,称谓也换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号:“陛下,您还是决定不回灵祈吗?”
        端木尧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顿,眉梢微拧:“回灵祈么?”
        似乎在叹息,似乎在思量。是啊,天邪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离斩轩恐怕恨自己入骨了。可自己又何尝不恨他!他竟然、竟然跟那个女人……
      尚未冷静下来的端木尧咬牙道:“好,我跟你回灵祈!你召集城郊的弟兄们,我们一起回灵祈!”
        “是!”罗捷欣喜应道,一颗火流星升到半空,“砰——”地响起,“陛下,我们先去城郊吧!”
        纵马飞驰的离斩轩看见半空中那炸开的火流星,心仿佛也在那一刹那炸开,裂得粉碎。他将手指捏得更紧,端木尧,你要走了么?拿了我的军机图便想离开?玩弄了我之后便想撇开不顾,你想得也太美了!我离斩轩决不允许!
        狠狠抽下马鞭,离斩轩的骏马跑得更加快……
        狭路相逢。
        在城郊的蜿蜒小路上,铁蹄铮铮,响彻山谷。
        离斩轩率领的暗卫一路追来,端木尧也刚和云之澈留在天邪的影卫会合,尚未动身,便听见身后滚滚的马蹄声,回首,便见尘烟阵阵,仿佛置身迷雾。
        迷雾中,缓缓驰来的身影,便是那个令他咬牙切齿的离斩轩!他竟然还敢追来!
        四目相对。
        以往的温情不再,爱意不再,徒留两簇夹杂浓浓恨意的妒火从双眸中燃起。
        离斩轩恨得是他竟然玩弄自己,非但将自己耍的团团转,还偷走了自己的心,让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如此真诚的感情付之一炬,甚至,差一点便让离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好,自己追上了,那么,军机图便可以取回来了。否则,他将会成为千古罪人!
        端木尧恨得是,他竟然处处隐瞒自己,蓝亦馨怀孕的事,扣留灵祈国军机图的事……如今,追上来还一副夹杂浓浓恨意的目光直抵自己心房,比利刃还要锋利,瞬间将自己的心割开,鲜血淋漓。亏得自己还费尽心机帮他一举消灭离斩情,荣登帝位。还时时为自己久不能孕耿耿于怀。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只是他一颗棋子。呵,多么讽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蓝莲他真该服下,失却的记忆再怎么痛苦也应该由自己想起才是!如果早点想通,何必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说两人伉俪情深便是伉俪情深,他说自己是他王妃就是他王妃,只是用个苦肉计便让自己溃不成军!活该自己落得如今惨不忍睹的结局!
        离斩轩握紧缰绳,冷冷开口:“拿来!”
        端木尧诧异挑眉:“什么?”
        “军机图!”离斩轩恨得牙根痒痒,他痛不欲生地开口,“端木尧,没想到你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你竟然沉寂了一年之久……真是令人佩服啊!”
        端木尧目瞪口呆,他喃喃道:“你说什么……你以为,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军机图?……哈哈……”不用再说了,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原来他竟然一直都没有信任过自己,即便自己失却了记忆,他还是对自己如此防备怀疑。
        “难道不是么?”离斩轩见他仰头大笑,看不清那双迷醉天地的眼睛里闪现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心头涩然,他在笑,一定在笑自己幼稚、白痴。
        端木尧止住笑,铿锵答道:“不错!我就是为了拿到你离国的军机图!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害死腹中的孩子,可以使用苦肉计,可以不吝感情!”
        离斩轩见他如此回答反而有一丝不确定,他追问:“你到底有没有拿?是不是云之澈强迫你?”
        端木尧截断他的话,大笑:“够了!离斩轩!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本来就是敌人。这是不可改变的,恭喜你,你也可以称王称帝了,他日,战场上见!”
        “端木尧!”离斩轩见他如此决绝,心中更痛,他做着最后的挽留,“尧,你答应我不走的。”
        “那是以前,如今物是人非,我没必要履行诺言了!”
        “尧——尧——”
        端木尧掉转马头,朝前方驶去,不再理会离斩轩。他已经怀疑自己了,回去又能怎样?
        “端木尧!你给我站住!”离斩轩大喊,“你到底有没有拿军机图?!”
        “哼!”端木尧冷哼,渐行渐远。
        “端木尧,你再不停下,我可不客气了!”离斩轩咬紧牙关,直觉怒火攻心。
        回答他的仍然是背影。
        “放箭!”离斩轩一声令下,心中却是在默念,他会躲开的,以他现在的武功,一定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
        “王爷……”暗香等人均是端木尧帮忙调-教出来的,端木尧之于他们不单单是主子,更是朋友,知己,如今王爷和他走到如此地步,众人心中也是不忍。听得离斩轩下令放箭,不由犹豫,神色也甚是担忧。
        “放箭!”离斩轩目眦尽裂,下唇都咬出了血,可是他没办法,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便不能平复自己那颗空洞的心。
        “嗖嗖——”几声闷响,离弦之箭冲着远离他们的端木尧等人射去……
     
      第四卷 第二十章 中箭落崖
        看着一道道箭影朝端木尧那边射去,离斩轩紧张万分。
        快躲……快躲……离斩轩心中默念着,死死盯着端木尧的后背。
        其实,不用他说,暗香等人也只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有瞄准端木尧,所以,箭落下的地方只是草丛。
        罗捷眼看形势不利己方,连忙递给众人一个眼色,大家合围保护着端木尧,阻挡飞来的箭羽。
        端木尧心中一寒,他竟然真的放箭了……呵……既然如此,更无什么可留恋的了!
        后面乱作一团,刀剑碰撞的声音、马儿受惊低鸣的声音、离斩轩气急败坏却越来越远的声音……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别离……
        泪水在眼眶打转,但也只是转了转,便被端木尧收了回去。刚要再次扬起马鞭催促马儿快跑,一股凛冽的风袭来,比之先前的箭羽力道不知大了多少倍,他强行突破阵法已经用了不少内力,后来又为太后护住心脉消耗仅剩的真气,即便能够听到身后袭来的箭羽发出的铮鸣,可还是力不从心,他只来得及偏偏身子,避开腹部,一支金箭呼啸着从后心直刺而出!
        胸口剧痛,箭的力道如此之大,竟令他身子前倾,几乎被惊雷甩下马背。
        端木尧慢慢低头,看着透胸而过的箭尖发呆,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月白的衣襟之上,仿佛凤凰泣血。
        呵……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心存爱恋分开,没想到,却只剩了彻骨的恨……
      惊雷也中了一箭,痛楚中慌不择路,朝着偏僻的山峦疾驰而去。
        “陛下!”罗捷顾不得朝自己砍来的一刀,硬生生挨了一下,策马追去。
        离斩轩也愣住了,他中箭了……他中箭了!为什么没有躲开?!猛地侧头怒视着暗香等人,暗香等人也是诧异万分,他们,并未瞄准端木尧啊,怎么会令他中箭的?
        当下,两方人马停止打斗,冲着端木尧离去的方向追去。罗捷冲在最前面,离斩轩紧随其后。
        端木尧勉强伏在马背上使自己不被甩下去,每颠簸一下,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的箭摩擦一下,鲜红的血汩汩流出,一分分带走他的力气。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阵模糊,已经无力再控制惊雷的速度与方向,只能听见耳畔呼呼的风声急速后退,刮得脸生疼,口中一片湿咸,分不清是泪的味道还是血的味道……
      “尧——”那样急切的呼呼,是轩吗?都到了这样的境地,何苦再做戏?端木尧苦笑一声,神智混混沌沌,下一刻,只觉身子猛地腾空,然后是无限地下坠、下坠……没有着力点。
        “陛下!”罗捷见端木尧被甩下马背,那边是一处断崖,当下顾不得其他,纵身一跃,追着端木尧落下悬崖。
        离斩轩随后赶到,只来得及看见罗捷血红色的衣角,心头狂跳不已,手在打颤,身子不听使唤,脑中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拉回神智,离斩轩也朝断崖扑过去,想要纵身跃下。
        刚到崖边,便被暗香赤焰一左一右拉住:“王爷!危险!”
        离斩轩疯了一般挣开他们的手:“给我让开!”
        “王爷!”暗香赤焰哪里肯让开,更加用力拉住他,双双跪地,哀求,“王妃一直嘱托,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王爷安全!如果王爷不管不顾,岂不辜负了王妃的一片好心?”
        “你们懂什么!给我让开!”离斩轩听他们这样说,想起端木尧苦苦训练这些暗卫时雀跃的神色,一时间心痛如绞,更恨不得能随之而去。
        “王爷!”暗香与赤焰对视一眼,见王爷已经失去往日的冷定,默不作声从后面一记手刀砍晕他,然后下令,让其他暗卫想办法去崖底寻找端木尧。
        灵祈国的影卫们也早已行动起来,纷纷从旁边的侧路寻找去崖底的办法。
        流转的风令长发飞扬开来,蓝天白云渐渐从眼前淡去,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远,端木尧的心一下子宁静下来,他张开双臂,缓缓闭上了眼睛。
        “陛下!”一声急促的呼唤近在耳畔,然后是有力的手臂搂了上来,端木尧迷糊中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罗捷,微微惊愕,“你——”
        “属下受大将军所托,一定要护陛下周全!”罗捷咬牙调整着身姿,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速度一定是快到无法估计的,更别说端木尧胸口还贯穿着一支金箭!
        罗捷暗自运气,将端木尧后背露出的箭身并指掐断,以防不小心触动再次令箭羽深入。端木尧闷哼一声,唇角有血丝流出。
        本来一心求死,但罗捷如此相护,端木尧也凝神提气,勉强护住腹中的孩子,低声求道:“帮我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孩子?!陛下他……又……罗捷闻言身躯一震,当下也不敢大意,连忙凝重点头,翻转身姿将端木尧调整到自己身上,希望可以减缓冲击力。
        话虽如此,但是这么高……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哗哗的水声渐入耳中,罗捷侧头,看着崖底的一处深潭,心中一喜。随即眉头又紧锁起来,这里距深潭还有段距离,就这样落下去,根本落不到水里……
        咬一咬牙,罗捷搂着端木尧斜线撞向崖壁,以自己的后背做盾,尖锐的石壁将肌肤蹭破,后背被划出几道深可及骨的大口子,胸腹被撞击得发疼,不过,总算是透过冲击的反弹力道,两人朝潭水那边落去。
        “扑通——”一声,重重落入潭中!溅起的水花有三尺之高!那重重地撞击让罗捷也是强弩之末,口中不断冒着血丝,搂着端木尧的手臂渐渐酥-软无力,两人在下落的时候不得已分开……
        端木尧重伤之下,更是无法受力,被灌了几口潭水,渐渐失去了知觉,身子沉下去。
        罗捷凭着过人的毅力朝端木尧的方向游去,然后紧抓住他的手臂,费劲力气终是将他推上了潭边深深的草丛,而他自己却是跌落了下去……慢慢合上了眼睛……沉积的血色一点点晕开,在深潭里渐渐消散无痕……
      胸口好痛,被潭水浸润过后的伤口仿佛被硬生生撕裂开来,腹中也胀的难受,周围很静,一丝风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响起,端木尧屈屈手指,想要握住什么,可是力气已经用光,根本没办法动弹,一团阴影笼罩下来,紧接着是一声低呼:“尧儿!”
        云之澈?是云之澈么……不,云之澈已经离开天邪了,是轩吧?轩舍不得自己死,所以来救他了……一定是这样……轩……端木尧勉强凝聚的心神再一次涣散。
        迷糊中感觉到有人伸手覆在他胸口,箭尖被碰到,连同自己的身体也忍不住颤了颤,那人的手也在发抖……抖得好像是他自己受伤一般……
        紧接着是腹部紧紧的按压,胀痛蔓延,端木尧张口“哇——”地将腹中的潭水呕出来,水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吐血了……
        “尧儿!尧儿!”来人果真是云之澈,他本来听了端木尧的话准备回灵祈,但是今天早上看见冲入半空的火流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于是重新折回来,恰好看见端木尧跌落悬崖的一幕。
        当时他所在的地方,旁人都无法看见,所以,也就没人注意,除了罗捷以外,还有人跳了崖……
      云之澈借着崖底各处的松枝,终是安然落地……
        只是没想到,端木尧竟然还中了一箭!他本来以为他是单纯的坠崖……云之澈恨恨咬牙:“离斩轩!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好照顾吗!”
        “哇——”端木尧又接连歪头吐了几口腹中的积水,连同胸口郁积的血一同吐了出来,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仿若透明。
        云之澈的手还在端木尧腹部按压,忽然察觉到端木尧的手艰难地挪了过来,试图推开他的手……
        云之澈心中一喜,口中叫着端木尧的名字,一面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尧儿!尧儿!醒醒!”
        端木尧咳嗽着醒来,迷蒙地看着身侧的云之澈,到了嘴边的那一声‘轩’又吞了回去,神色更加黯然,原来,自己落崖,他也并不心痛么?
        自嘲地勾起唇角,端木尧慢慢抬手覆在小腹,心碎地闭眼。原来,这么多天的相依相伴之后,仅剩下了腹中的这个小生命吗?
        “尧儿,你怎么样?”云之澈见他神色苦痛,紧张万分,“别睡!千万别睡着!尧儿!尧儿!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端木尧感觉自己被云之澈托着后颈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他顺势倚向云之澈的胸膛,染血的唇缓缓翕合:“云……之、澈……带、我……离、开……”
        云之澈被他如此亲近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愣,随即郑重点头:“好!我们这就回灵祈!”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孩子不保
        尽管看着端木尧衣袍上的斑斑血迹,云之澈已经做好了他会昏迷不醒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的是,连带这个气息也是越来越弱,到进入灵祁境内的小镇后,竟是失去了呼吸!
        云之澈手足发凉,有些迈不动步子。他不死心地探了几次鼻息,终是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
        “尧儿……尧儿……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你连一次机会都没给没给我,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离开!”云之澈泪如泉涌,他紧紧搂着端木尧,失神痛哭起来。
        路过的人都绕着走,目光却是忍不住在那个墨袍男子身上流连,那么大个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得那么伤心。
        哭了片刻,云之澈缓缓回过神来,一把抱起端木尧,进了一家客栈,客栈老板本来不想让他进来,方才在街上已经看见他抱着那个死气沉沉的人哭了,现在见他进来,更是觉得晦气,只是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男人已经丢给他一锭金子,眼神冷到骨髓,语气仿佛带着地狱的冰寒:“去找大夫来!”
        那一瞬间的气场令掌柜的差点站立不稳,旁边小二颤巍巍扶着他才勉强站住,忙不迭点头,心有余悸看着云之澈上了楼。这才让小二赶紧去找大夫,口中不由喃喃:“真是晦气啊晦气……”
        云之澈将端木尧放在床榻之上,他胸口的箭还未除去,因为怕拔箭会令他再次失血,而且他的体质太差,贸然拔箭恐怕……
        忍不住伸手覆在他胸口,一丝残存的热气令云之澈眼前一亮,他毫不犹豫地运气,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给端木尧,试图让他缓过来。
        大夫很快被请来了,给端木尧看过脉象后直摇头,让云之澈去准备后事。
        云之澈有点发懵,揪住大夫哀求:“他胸口还有一丝热气,他还没死,大夫,求求你,好好看看,好不好?”
        “胸口那箭伤了他的心脉,而且他内息损耗极大,再加上腹中胎儿的负累,就算现在没死,过几天也会虚弱至死……恕在下无能为力,公子另请高明吧!”
        腹中胎儿……尧儿他、竟然又怀孕了?!云之澈一怔,随即咬牙切齿。该死的离斩轩!竟然如此伤害尧儿!怪不得尧儿会一蹶不振,他是那么爱他……可到头来只换来呼啸的利箭!
        云之澈脸上表情复杂,更多的是悲哀。大夫已经抽回衣袖,见他神色惨然,忍不住劝道:“公子若是能找到天山老人,说不定他还有救……”
        云之澈点头送走大夫,固执地帮端木尧稳住心脉,虽然现在谈不到鼻息,但是胸口的热气不曾散开,他相信,只要坚持,一定可以救活他!
        一夜未眠。
        云之澈强忍着掉头回离国去找离斩轩的想法,即便离斩轩医术高明,但是现在,他再也不会将尧儿交还给他!
        端木尧的魂魄离体,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处,身上剧烈的痛楚已然减轻不少,他疑惑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在在半空游荡,不由一惊。
        这是……怎么了?
        随着一下又一下的钟声响起,端木尧不知不觉飘到一座寺院,仿佛又什么牵引着他似的,不由自主地进了最靠里的那间阎罗殿。
        供奉着阎罗王的房间死气沉沉,端木尧一进去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耳畔‘嗡——’地一声响,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软倒在地,便看见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也看着他,惊愕地张大嘴巴。
        半晌,两人才共同出声:“原来是你——”
        没错,是古代的端木尧和现代的端木尧重逢了!
        阎罗王的神像动了动,轻咳一声,缓慢开口:“基于上次黑白无常搞错魂魄,你们两人交还了魂魄,交换了时空,所以,这次,把你们召来是想改正错误。你们各自回各自的时空吧!”
        两个魂魄同时一怔,然后又是异口同声:“我不回去。”
        阎罗王拧了拧眉:“怎么?你们已开始不就是想着回到原来时空吗?现在机会难得,如果不抓住机会,那么,将会永远在现在的时空生存!”
        沉默半晌,仍旧是不变的回答:“我不回去!”
        阎罗犯了难:“你们还想将错就错?”
        “是。”
        见两个魂魄那么倔强坚定,阎罗王打了个哈欠:“好吧,早知如此,何必白费心机给你们安排如此多的磨难,令你们魂魄归位。这次好不容易齐聚,你们却都不愿意了。罢了,罢了,那便各回各处吧!”说完神像一股黑烟散尽,大殿重归寂静。
        ——“尧儿!”
        ——“阿尧!”
        两声急促的呼唤将两个魂魄拉走,临走时,各自互望了一眼,心中不由嘀咕。
        “那不是云之澈的声音吗?原来他们相处也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那不是学长的声音吗?原来是被学长救了,还好,还好……”
        云之澈紧张叫着端木尧的名字,因为他发现原本没有呼吸的端木尧忽然挣扎起来,似乎在抗拒什么,于是搂了他紧张唤他,希望可以叫醒他。
        端木尧咳嗽着找回一丝神智,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再次晕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只是单纯的晕倒,并未失去呼吸。
        云之澈慌乱之下心神稍微定了定,只是深锁的眉无法舒展。
        这样下去不行,得尽快回宫让御医诊治。
        云之澈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天山老人的下落,只是都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绝望时却意外地听到人们口中谈论的白衣侠士,医术高超,只是脾气性格怪异非常,脑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莫非……是他?!
        没错,那个仍然传诵的白衣侠士便是当日被北冥翼抛弃的拓拔颜。
        在北冥翼离开后,拓跋颜曾经一蹶不振,可很快的,他便恢复往日的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冷。双腿因他胡乱治疗之后时好时坏,但这不妨碍他的风姿绰约的。端坐轮椅之上,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年轻大夫。
        想救便救,看不顺眼便一脚踢开,任人求断喉咙也不看一眼。拓跋颜的性子更加喜怒无常,阴枭邪异。
        即便如此,被他救了的人也不敢说他的不好之处,更何况,他是天山老人门下弟子,再怎么阴枭毒辣,只要攀好关系,再难治的病也不成问题。
        拓跋颜捏紧手上的请帖,上面落款处三个字令他微微哂笑。
        云之澈?倒是有本事,竟然找到自己……
        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人,只有端木尧了。没想到分别数月,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灵祁国的皇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比之离国和西夏国都多了几分张扬的霸气。拓跋颜被人请到凌霄宫,云之澈已经迎了出来。看他端坐轮椅,眼神变了变,上前一步,寒暄道:“你来了。”
        “云大将军是不是希望我来?”拓跋颜挑眉,眉宇间尽是狂妄邪肆。
        “怎么会……苏公子多虑了。请随我来!”云之澈在前引路,带他来到端木尧的床榻之前,语气沉稳,“还请苏公子既往不咎,能帮尧儿疗伤。”
        “我若追究,又当如何?”拓跋颜视线掠过床榻上的端木尧,被他憔悴的面庞吓了一跳,只是面上仍然冷峻如霜。
        “那也先请苏公子治好尧儿再做论断。”云之澈好脾气地开口。
        “好!这可是云大将军所说,希望不要反悔才是。”拓跋颜转动轮椅,来到榻前,看到端木尧胸口那截已经暗红的箭头身躯一震,伸手扯开端木尧的衣襟,胸口处的伤是贯穿性的,极为严重,想必时日太久,血液已经凝结,但那箭头连同一小截箭身却还留在体内,稍有不慎,便会要了他的命!
        云之澈看出他的忧虑,淡淡解释:“太医都束手无策,所以,我只能想到你了。”
        拓跋颜没有说话,只是拿出工具专心致志地准备疗伤。
        云之澈看着那把精致的小匕首心中一颤,他上前拉住拓跋颜的手:“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将肉挖开,否则怎么取出箭头?!”拓跋颜甩开他的手,“如果还想让他活命,就不要再拖拖拉拉了!过来帮我按住他!”
        到时候挖取箭头一定会剧痛难当,端木尧能不能受得住还是个问题。但,如今只能这么办了!
        云之澈咬牙来到床边,慢慢扶起端木尧,令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一手抵在后心帮他护住心脉,一手固定住他的身躯,眼睁睁看着拓跋颜一点点割开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新肉慢慢外翻,血疯了一样涌出,端木尧痛得全身痉挛,唇角不断滴血。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令整支箭都松动的时候,拓跋颜与云之澈对视一眼,云之澈点头,一掌拍在端木尧后背箭羽所在的地方,内力催动之下,那半截箭从胸前飞出,带出一道血痕。
        端木尧身体猛地前倾,喷出一大口血,随后瘫软在怀,呼吸微弱下去。
        拓跋颜继续拿了参片塞到端木尧口中,然后帮他止血。
        这次取出箭头再一次令端木尧受到重创,他浑身发冷,不住颤抖着,失血的嘴唇哆哆嗦嗦,呢喃这一个人的名字——轩!
        旁边的两人动作俱是一顿,拓跋颜握着端木尧的腕子将其盖好,指尖掠过脉门的时候倏然一顿,目光陡然变得毒辣起来!
        他……他竟然又怀孕了?!根据月份来看,不可能是云之澈的,那么就是那个人的了!
        仿佛着了魔一般将手伸到端木尧小腹,狠狠用力按下!
        他可以忍受端木尧不爱他,也可以忍受北冥翼抛弃他,可就是无法忍受端木尧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他宁愿忍着心中的煎熬来救端木尧,却不能看他肚子里留着别人的种!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时光飞逝.物是人非
        云之澈见他的手放在端木尧腹上,以为是在查看孩子的状况,起初并不在意,可到后来,怀中的端木尧微微侧头,痛苦地喷出一口血来,他才察觉到拓跋颜不对劲。
        反手一掌袭向拓跋颜,想要迫使他离开,可云之澈万万没想到的是——拓跋颜竟是宁愿自己中掌也不松开自己的手!他依旧在用力,表情愤恨地仿佛遇到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唔……”端木尧神智迷糊,但也察觉到有人要对他的孩子不利,勉强开口,声音几不可闻:“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云之澈顾不得好好安置端木尧,翻身下床,与拓跋颜打了起来!
        端木尧失去云之澈的搀扶,缓缓跌倒在锦被之中,腹中的痛楚仿佛胜过了胸口的痛,他摸索到一把匕首,想也不想,朝拓跋颜刺去。
        这一动作用去了他所有力气,还未清楚到底结果如何,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软软倒下……
        拓跋颜手臂中了一下,不得已松开了按在端木尧小腹的手,而云之澈的攻击一轮接一轮袭来,他不由自主地后退,轮椅动得飞快。
        云之澈将他逼退,拦在榻前,恨恨道:“你想害死他吗?”
        拓跋颜冷笑:“我若想害死他,方才又何必救他?”
        “那你还……”
        “那个孩子不能留!”拓跋颜截断云之澈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再孕育婴孩!否则,到不了生产之日,他便会衰竭至死!我是为他好!”
        “胡说八道!”云之澈怒道,“你方才的表情我全看见了!你恨不得那个孩子死!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将那孩子害死,尧儿也活不成了!”
        拓跋颜大笑三声,几乎笑出眼泪:“云之澈,你可真是个情痴,他肚子里留了别人的种,你还如此护他!难怪当年你得不到他的人,更得不到他的心!”
        云之澈愣了一愣,随即反驳,言语犀利如刀:“你不也一样?”
        拓跋颜仿佛被噎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云之澈一拂衣袖,仿佛君临天下的王者一般睥睨着拓跋颜:“起码我还得到尧儿的信任,你呢?除了伤害他,还能做出什么!”
        拓跋颜咬了咬牙,没有吭声,半晌,才道:“是,我是不如你心机深沉。我这个人就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早就将我看穿了吗?所以才有三年前的一幕。”
        云之澈瞳孔蓦然收紧,目光凛冽:“今日多谢你为尧儿疗伤,不送!”
        拓跋颜哈哈大笑,也不强留,独自将轮椅转过弯,朝外走去:“云之澈,过不了多久,你还会去求我的!”
        云之澈直视着他的背影,默不做声。
        以后,他才不会再去找他!这个人面兽心的狠辣皇子!
        还好,拓跋颜已经将端木尧体内的箭头取了出来,云之澈又召来太医仔细查看过,孩子也无甚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从此之后,便一心一意地照顾这他。
        端木尧一直沉睡不曾醒来。
        云之澈每日帮他输送真气,翻身按摩,喂食糖水,竟也乐此不疲。而且,没想到这一下就过了三个月。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例如:离斩轩登基为王。
        例如:端木麒落草为寇。
        例如:拓跋颜重返西夏。
        端木尧却仍未醒。他睡在床榻之上,安静得仿佛死去。
        这天,云之澈将他抱出寝宫放在屋外的躺椅上晒太阳,喂过糖水之后,云之澈如往常那般执起他的手臂,轻轻揉捏拍打,以防长时间不运动肌肉老化溃烂。捏完左手是右手,捏完手臂是双腿,然后是捶背揉肩,甚至连太阳穴也力道恰好地揉了揉。
        端木尧的身体仍旧十分虚弱,明明怀孕了的人,应该珠圆玉润才是,他却是瘦骨嶙峋,按说这样瘦了应该可以看出他腹部的变化,可他偏偏仿佛根本没有怀孕一般,小腹平坦,腰身细弱不堪。
        云之澈轻轻叹了口气,每日里的自言自语又上演了。
        “尧儿,今天御花园里的海棠开了,很漂亮,你以前最喜欢了,等你醒来,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尧儿,昨天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西夏老国君生了重病不治,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小儿子。说起来你也认识呢!就是那个坐轮椅的,想起来了吧?没错,就是拓跋颜。唉,他可真是心狠,才刚做皇帝就把他二哥的兵权给架空了。连远在边疆的大哥也不放过……”
        “你看看我,没事跟你说这些作甚?我知道你想知道离斩轩的事,不过,你若不醒,我就不告诉你。”点了点端木尧高挺的鼻梁,云之澈叹了口气。
        “好吧,看你今天也很乖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点点吧!他也做了皇帝了,威风八面,从咱们灵祁都能听见号角的声音。登基大典,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不过……听说他病了,病的不轻,还是被人抬着上了金銮殿的。唉,医者不自医,这句话果真没错呢!”
        “皱眉了?不开心了?好吧,等你醒来,咱们也弄一个风风光光的登基大典,以后你还是灵祁国的皇帝,到时候跟他离斩轩平起平坐!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云之澈抚平端木尧皱起的眉,低声安慰。
        觉得晒太阳的时间差不多了,云之澈重新将端木尧抱回寝宫,安置在舒适的床榻之上,软软的被子搭在他身上,然后去吩咐侯在殿外的小太监,让他嘱托御膳房多熬些汤来。
        房里的端木尧却是慢慢地费力地睁开眼睛,先是望着头顶的纱帐发呆,然后,努力伸手覆在小腹,轻轻摩挲,感受里面小生命的迹象,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下。还好,孩子还在……
        本能地撑起手肘想要起身,无奈躺的时间太久,再加上长时间进食不足,身体十分虚弱,刚起了一点又跌了回去。
        云之澈听见里面声响,眉梢一跳,快步进殿,便看见端木尧的侧脸。
        “尧儿!”云之澈冲过去,扶起端木尧,紧紧搂住,一时间泪水落下,忍不住哽咽,“你终于醒了!”
        端木尧依偎着他,轻轻开口,竟然带着俏皮:“云之澈,你真小气!这么多天不给我吃东西,我快饿死了!现在哭也没有用,我会吃穷你的!”
        云之澈忙侧头吸吸鼻子,将眼泪吞回去,换了温熙的笑容:“我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吃的。灵祁国地大物博,不怕你吃穷。现在我巴不得你多吃些。”
        端木尧摸着瘪瘪的肚子,可怜道:“我想吃莲子羹……”
        云之澈宠溺道:“好,什么都有,只要你想得到,都给你做。”
        “现在就想吃莲子羹。”端木尧撇撇嘴,忍不住往外看,这一探身便脱离了云之澈的怀抱,差点跌落床榻,浑身仍是软绵绵的,找不到着力点。
        云之澈托住他的腋窝,安慰道:“别急,待会会有人送来。”
        “哦。”端木尧轻轻应了一声,“我睡了多久?”
        云之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
        端木尧托着下巴认真想想:“十天?”
        云之澈摇头。
        “二十天?”
        继续摇头。
        “难不成是一个月?”说到这里,自己先摇了摇头,那也太久了。
        云之澈声音柔和:“是三个月。”
        哈啊?!三个月?!端木尧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不会吧?!你骗人!”
        “我骗你干嘛?”云之澈伸手拂开端木尧鬓边的长发,“你看,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
        端木尧愣愣看着比昏迷前长了许多的墨发,下意识地反驳:“可是……这里,并未有多大变化啊……”
        他指的是肚子,如果是三个月,加上之前的一个月,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不可能一点都显不出来。
        “你身体虚弱,孩子跟着也虚弱无比,所以,才长得比较小。”云之澈安慰道,“不过还好你醒来了,接下来好好调养,一定会长大的。”
        “嗯。”端木尧点点头。这时候,御膳房的宫人鱼贯而入,手捧着各式各样的小菜,香气扑鼻。
        端木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直勾勾盯着人家手里的饭菜,喉结忍不住动了动,吞咽一口口水。
        云之澈见他如此猴急的模样,扑哧一笑,接过莲子羹,先喂他吃了几口,然后才夹起一道道精美的小菜递到他唇边。
        端木尧知道自己现在无甚力气,所以便由着云之澈一口一口喂他。
        时光静默下去,两人都只是专心对付饭菜,无人提及那个人……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前尘旧梦
        所有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尤其是笑容,内心深处怎么可能不去追究?
        端木尧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可能是心情原因,也可能是太久没有进食,胃口变得很小,而且极易困倦。
        云之澈见他神情泱泱,也不勉强,命人撤了膳食,扶她躺下休息。
        盖好被子之后,云之澈便准备离开,虽然是专心照顾端木尧,但军机处的事业少不了让他拿主意。更何况,近几天,边关来报,说是西夏和离国蠢蠢欲动,似乎又要打仗,作为灵祁国的大将军,他必须要保证灵祁国百姓的安全。
        只是,让云之澈没想到的是,他刚起身被端木尧揪住了衣襟,侧头,看见端木尧微睁的眼睛疲惫而渴求:“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他能说不好吗?实际上,对上端木尧那双魅惑人心的眼睛,他便只有缴械投降的份了。
        云之澈坐在床边,反握住端木尧的手,将他伸出锦被的手臂放回去,重新掩好,然后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好,我等你睡着再走。”
        “跟我说说灵祁国的事吧!”端木尧轻轻开口。
        云之澈抿唇不语,半晌,才道:“灵祁国没什么事。”
        “那……我的父母呢?”
        云之澈表情惊愕,他喃喃:“你想知道他们的事?”
        “嗯。”端木尧点点头,合上了眼睛。
        云之澈四下看了看,仿佛十分小心,还压低了声音:“先皇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在你十岁那年便消失无影踪,待到你十八岁生辰之日才赶回来,册立你为太子三个月之后,再次消失。你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皇帝,可各个肱骨大臣都不服气,说先皇和先皇后是你所害。端木麒更是说得天花乱坠,仿佛真有其事一般,所以处处与你作对。只因兵权在手上,而我与你青梅竹马,站在你这一边,他才有所收敛。”
        “可惜,五年后,他趁我奔赴战场之时对你下手,而那时候皇宫的人大部分被他换走,你又已经怀了孩子,功力大不如前,近身侍卫吉安也是他安排的人,所以,你受了伤从宫里逃出来……然后……”遇到了他……
        端木尧拧眉打断:“我是问你父母的事,你怎么净说些我的事?”
        云之澈微微一笑,宠溺道:“是我不好,我接着说。”他拢一拢端木尧柔顺的发丝,重新开口,“你可知先皇后是多么妙的一个人儿?风姿绰约、阴柔而不失阳刚之气,真可谓应了那句惊世绝艳!先皇遇到他,便再也看不惯宫里的三千粉黛。”
        “惊世绝艳……么?”端木尧喃喃,“我和她长得像吗?”
        “嗯,有七分相像。其实,我听朝廷里的老人们说,先皇后是被先皇掳进宫里来的。起初可凶了,没事拔了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要么就去各个妃嫔的宫里放点毒蛇啊、蚂蚁啊、爬虫啊……先皇也把他关到冷宫里一次,你猜怎么着,先皇后跟冷宫的妃子们混得风生水起,把先皇给气的,硬是又把他请了出来。这下好,人家还不出来了,非得用了八抬大轿,赔礼道歉作揖的,这才好不容易请动这尊神……再后来,先皇遣散了宫里的莺莺燕燕,封他为皇后。”
        “难不成也是个穿越的?”端木尧嘀咕,怎么越想象就越觉得自己这一世的母亲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云之澈没听明白他的呢喃,只是轻轻一笑,道:“后来又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端木尧的好奇心已经全给吊起来了,翻个身,直勾勾地盯着云之澈。
        云之澈捏捏他的鼻子:“跟你有关啦!”
        “我?”
        “是啊,你老也长不大,旁人都急得不得了,你父皇也是,天天请太医来看是怎么回事。先皇后嗤之以鼻,傲气地开口讽刺‘你们没听过血婴吗?’”
        “血婴?”端木尧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我也是血婴?”
        云之澈点点头:“没错。便是这一句,后来又引来多少腥风血雨。唉,先皇后原本是江湖中人,本以为躲在皇宫可以安宁,生下你之后身份暴露,当初被遣散出宫的妃子里有一个以江湖魔教为后盾的,从此后皇宫里也时常有不明来客。先皇怕你有事,便将你悄悄地送到大将军府中……”说到这里,目光更加柔和,“也就是我们家……”
        “那说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是青梅竹马了?”端木尧眼神一亮。
        云之澈笑容里带着苦涩:“是啊,而且,爹娘还让我好好照顾你,最好是征得先皇同意将你娶回家。”只可惜,端木尧对他亲近有之,依赖有之,就是情爱无之,尤其是去了灵山祈福回来之后……
        “什么?”端木尧有些惊愕,那时候云之澈就开始打他的主意了?可是,大家明明知道他们两个都是男的,不是吗?难不成这个历史中没有的朝代,竟是真的不在乎断袖龙阳?
        云之澈回答了他的疑问:“因为你的母亲,先皇后,也是男的……”
        端木尧直觉自己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云之澈。
        云之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聊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不知是否因为重伤之后在深潭中浸泡过的原因,端木尧十分畏寒,寝宫里升了三个暖炉,抱着三床被子还是冷得发抖。现如今还未到冬季,他就已经冷成这样,若真到了冬天……
        云之澈每日帮他输送真气御寒,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太医准备的药浴,端木尧基本上推的推,逃的逃,恨不能天天窝在被窝里、暖炉旁。
        云之澈迫不得已,连哄带骗抱他去了浴室,这些天的调养下来,端木尧开始发福,尤其是小腹,微微隆起,只是身体依然虚弱,时常晕厥。所以,在浴室里云之澈也不敢放开他,跟他一同进了浴池。
        因怀了孩子,端木尧的肌肤白皙、细腻,放在云之澈眼里,不知是怎样的诱惑!
        云之澈微微闭眼,压制着自己内心强烈的渴盼,胡乱帮他搓洗着。而端木尧却是低眉垂首,轻抚着小腹,目光幽暗低沉。
        离斩轩,你将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心口骤然剧痛,端木尧缩了缩身子,仿佛那道贯穿性的伤口又裂开一般煎熬着他,不知为何,每每想到离斩轩、想到那日的决裂,便会忍不住心痛如绞。
        究竟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步?
        “尧儿!”云之澈见端木尧颓然倒在自己怀中,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才知他心疾发作,连忙抱着他出了浴室,匆匆擦去水渍将他安置在榻上,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严实实。
        自从端木尧醒来之后,短短十日之内,他已经连着三次骤然昏厥。太医说,是胸口的箭伤所致的隐疾,尽管保住一条命,可每当端木尧情绪波动极大之时,便会发作。
        云之澈帮他拭去冷汗,目光痛惜:“你又想起他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端木尧双唇青紫,紧紧缩成一团,冷得牙关直打颤,口中喃喃道:“冷。”
        云之澈再也顾不得其他,将自己身上的水渍擦干,翻身上床,将端木尧揽入了怀中。
        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是经常征战沙场的人,云之澈的体温较之端木尧来说,高了许多。察觉到旁边的热源,端木尧毫不犹豫地蹭了过去,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侧脸也贴在了他紧实的胸膛上。这还不够,继续靠近靠近,端木尧恨不能将自己整个团进云之澈怀里,双腿不安分地缠了上去……
        可怜云之澈想动不敢动,既怕自己擦枪走火又怕自己一不小心伤着端木尧的孩子,只能任由端木尧将他当成了大号抱枕。
        好不容易平复焦灼热切的心,便听得端木尧贴着他的胸膛落泪,口中迷迷糊糊叫着:“轩……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本来神采奕奕的眸子,在听到端木尧的话之后,黯淡了下去。
        云之澈双手环住端木尧,忍不住将他压在身下,修长有力的双腿避开他的腹部,然后俯首轻轻吻掉他眼睫上的泪,既温柔又体贴,语气却是霸道的:“端木尧,你记住,从今以后,你的心里没有离斩轩,只有我。只有我云之澈!”
      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恨为谁生
        “端木尧,你记住,从今以后,你的心里没有离斩轩,只有我。只有我云之澈!”云之澈慢慢由端木尧的眼睫吻上他的眉心,然后是鼻翼、侧脸、最后定格在那双苍白中夹杂淡粉的唇动作轻如鸿毛一般,柔和爱抚,似乎想通过这样的举动来抚平端木尧心中那道伤。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地放手!”云之澈平复内心的狂热,拥住端木尧,低语,“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我!”
        翌日。
        端木尧率先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愣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呵……还以为睡在身边的人会是他,还一位之前种种只是做了一场梦,没想到,都是在自欺欺人!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决裂,又何苦再折磨自己!
        云之澈的手静静搭在他的腰间,很安分地,不带半分逾距。端木尧心中一涩,若是换做他,不知会怎样占便宜呢……
        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端木尧忙把心思拽回来,悄悄抬手,轻轻描摹云之澈的面容,他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为什么自己以前总是将他推开呢?或许,就这样,安分守己地在云之澈的庇佑下做一个庸碌无为逍遥自在的皇帝也不错,或许,藏了心思,断了念想地和云之澈重新开始也将会是另一种幸福吧?
        虽然这样想,可眼泪已经涌出,心中也在鄙夷自己的卑鄙!不,不!他怎么可以再次伤害这个人……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心还有力气再去爱一个人吗?
        察觉到云之澈的眼睛动了动,端木尧连忙抽回手,匆忙将泪水拭去,垂头假寐。
        没多久,有温柔的触感划过眼角,却是云之澈伸手帮他拭去未干的泪,低声叹息,带着体贴地安慰:“尧儿,别哭,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令你为难。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帮你取暖。所以,你不必担心。”
        端木尧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云之澈温润的眸子,那里一片化不开的柔软。他竟是以为自己哭泣是在担心昨晚发生过什么吗?
        云之澈轻轻一笑:“你会给我一次机会吗?”
        端木尧垂眸不语。
        云之澈无奈地收回笑容,静静开口:“等你的心不再疼痛的时候再给我答案吧!我不逼你。”
        端木尧依旧沉默,一双手下意识地覆在小腹处,轻轻摩挲。
        云之澈似乎能将他看穿,大掌一移,已经放在端木尧的手背上,轻握,隔着他的手感受他腹中婴孩的存在,坚定道:“如果你在考虑孩子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你是一国之君,待孩子产下之后可以随你姓,册立他为太子,日后灵祁国也有继承人。后宫现在虽然并不充盈,但如若你想掩人耳目,我会帮你选秀。”
        端木尧眸中闪过惊讶的目光,薄唇微张,似乎不可置信:“选秀?”
        “是啊,灵祁国各个大臣巴不得能将自己的女儿、姐姐、妹妹一股脑网宫里送呢……现在灵祁初定,端木麒还在虎视眈眈,笼络人心的同时亦可借机利用,何乐而不为?”云之澈侃侃而谈,比之初见,他似乎更加果断决绝。
        端木尧苦笑一声:“何苦害了那些女孩儿……”
        “这不是害。”云之澈目光冷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乱世之中,若想求得生存,便要利用一切有利的条件。这还是你教我的,如今怎么反而瞻前顾后?”
        “我何时教过你?”端木尧皱眉。
        云之澈从旁边的衣袍里翻出两本书,书页已经微微卷曲,而且纸张泛黄,可见他经常翻阅。云之澈小心翼翼地递给他:“这还是你送我的,忘记了?”
        端木尧接过,看着上面熟悉的字愣了愣,脑中似乎有点印象,于是展颜一笑:“你倒学得通透。”
        “这可是我的宝贝!”云之澈重新将书拿过来,仔细放好,然后凝视着端木尧,道,“如果没有你的指点,我真没有把握赢得了端木麒。尧儿,等你再修养几日,便诏告天下,登基为王吧!”
        “何苦弄得大张旗鼓,这样不是很好吗?”端木尧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让离斩轩知道自己还活着,即便知道自己这样想是自欺欺人,可还是不想太过张扬。更何况,他现在怀了孩子,如果他找上门来,要如何解释?哦,端木尧,你太天真了,他还会找上门来吗?如果要找,早在自己刚落崖的时候他便会飞身扑下追随他一起赴黄泉才是……怎么一拖就是三个月?没错,他们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为何还是念念不忘呢?为何总是不甘心呢?端木尧,你还在期盼什么?忘了吧,他至始至终都是怀疑你,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真的把军机图偷出来!也不枉自己中箭落崖,还受尽苦楚……
        云之澈见他脸色变来变去,知道他又想起了离斩轩。于是敛下眸子,不动声色道:“离国两个月前就已选过秀女了……”
        云之澈的眸中闪了闪——虽然离斩轩极力反对过,而且闹得各国尽知:金銮殿上,那个一袭帝王冠冕的新皇帝踹翻龙椅、摔碎国玺,宁愿辜负天下人也不肯充盈后宫,可到最后,还是屈服了。他的贴身侍卫应是给他下了药,离斩轩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着了道,口中一直叫着端木尧的名字,离庭连哄带骗终是让他在那道明晃晃的圣旨上叩了大印……
        没错,各国均是初定,改朝换代之后政局难免不稳,身边的人如果还纵容,那么这费尽心机所得到的天下很快便会被的觊觎者夺去……幸好,离斩轩身边的人俱是忠心耿耿,宁愿死也要替他保住皇位,所以才会有两个月前遴选秀女之事……
        云之澈默默观察着端木尧的神色,果然,听说离斩轩已经登基为王,并且大张旗鼓地选妃,他的脸倏然变白,奋力地咬着下唇,最终别过头去,将一切表情掩藏在长发之下,冷冷开口:“一切由云将军做主吧!”
        呵……自已吃尽苦头才勉强保住腹中的胎儿,他却风流快活享尽齐人之福!离斩轩,你好狠!只轻轻巧巧做一件事便可以令我魂飞魄散!我又何必苦苦驻守这微不足道的尊严。在你眼中,恐怕也是嘲笑我的吧?嘲笑我以男子之躯,却像女人那般屈居人下、受尽屈辱、甚至孕育婴孩……
        怪不得,怪不得你会让我忘记那些前尘过往……原来在你眼中,我什么都不是!刻骨铭心是假,伉俪情深是戏,恩爱甜蜜是毒,一点点让我沦陷,最后再给予致命一击,再无翻身机会……
        云之澈见端木尧神色萎靡,知道这件事令他很不高兴了,可是,如果不这样说,端木尧还会对那个人念念不忘。自己已经放手过一次,可惜那人没有珍惜,还弄得端木尧伤痕累累,如若再次放手,他便不是云之澈了!虽然说这样做有些卑鄙,可当初离斩轩的手段也不见得高明多少,总是以端木尧的生死来要挟自己,那样霸道邪恶的家伙走到今天这步是他活该!自己没必要帮他善后说好话。
        端木尧抱紧身上盖着的被子,疲倦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至于你所说的事,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云之澈点点头,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轻声道:“嗯,那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人终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事,便忘了吧!”
        端木尧却是倏然睁开眼睛,清冽的光一闪而过,声音冷到骨髓:“我不会忘!过去的事,我都记得,我要好好记着,直到他偿还的那一天!”
        “尧儿……你——”云之澈不想他反应如此强烈,怔楞一下,竟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出去吧!”端木尧翻了个身,背对着云之澈,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尖锐恶毒以及脆弱……
        云之澈叹了口气,低低嘱托一句“无论你做什么,我想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便离开了。
        端木尧静静听着脚步声远离,抚着小腹呢喃:“宝宝,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爹爹,你会不会怪我?”
        回答他的是腹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刺痛,仿佛内脏被揪紧揉扯,端木尧忍不住侧身蜷成一团,抵制着突如其来的痛楚,口中茫然道:“是不愿意么?还是说……提到他,你也是恨意丛生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活
        灵祁国新皇登基大典定在十月底,声势浩大,依仗宏伟,端坐于皇辇上的端木尧更是惊为天人——帝王的冠冕,明黄的衣袍,冷冽的眸子,线条柔美而不失阳刚的脸,再加上周身所散发出的傲然气息,便足以让世人伏地跪拜。
        沿途可以观看皇帝登基大典的贵族更是唏嘘不已。
        “原来咱们皇帝一直在离国是为了得到离国的军机图,真不愧是咱灵祁国的皇帝,忍辱负重,示弱以人,然后伺机而起,一击而中!真是高明啊高明!”
        “是啊,离斩轩那厮以前在四国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堪称人中之龙,人们提起来,哪个不是竖起大拇指夸赞?可如今怎样?如丧家之犬一般,苟延残喘,甚至一度要放弃离国皇位来找咱们灵祁国皇帝……”
        “唉,真别说,若我是离斩轩,我也一定拜倒在陛下的魅眼之下……你们可不知道啊,陛下那双眼睛,真是能把人魂魄勾走呢!”
        “去,就知道胡说!陛下帝王冠冕上有流苏垂下,再加上珠帘掩映,你去哪里看陛下的眼睛!”
        “呵……老兄,吹个牛你也不准,别这么不给面子嘛!”
        “啊——那边不是云大将军吗?真是威风八面!这一年来,多亏云大将军独当一面呢!”
        “是啊是啊,有他辅佐,灵熙帝应该不会再出什么状况才是……”
        “瞎说什么,灵熙帝本来就不会出状况,以前的种种均在陛下的计划之中,哪里会出什么纰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赞叹道。
        “要我说啊,被听到可就麻烦了!”一位沉稳的中年人拉了拉说这话的人的衣襟。
        “怕什么!先皇和先皇后都那么明目张胆了,说说大将军和陛下怎么了?”虽然不甘心,但声音还是弱了下去。
        混在人群中的一名黑衣男子低头静静听着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自始至终一直紧绷着身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蓦然握紧手指,低喝一声,双足点地,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皇辇掠去。
        风拂过他漆黑如墨的衣袂和纯白如雪的发丝,掩映着的英挺容貌渐渐逼近——正是离国现任皇帝、离斩轩!
        似乎察觉到离斩轩紧锁的目光,皇辇上的端木尧微微侧头,眼前晃动的流苏和皇辇前面清冽的珠帘让视线有些模糊,还未来得及再看,云之澈已经拦在了那人的面前,空气顿时凝固起来。
        离斩轩踢翻一个骑马的护卫,立在马背上,与云之澈冷冷对视,片刻后移视线,转向端木尧,离斩轩慢慢开口:“端木尧,我只问你一件事。”
        云之澈接口:“离斩轩,这里不是离国,轮不到你胡闹!来人,将他拿下!”
        语毕,便有侍卫一窝蜂赶来围攻离斩轩。尽管事出突然却不见那些人有多慌乱,可见云之澈平日训练有素。想起当日端木尧明目张胆送给云之澈的两本兵书,离斩轩更是恨得牙痒痒。
        他轻巧徘徊于他们之中,始终盯着皇辇上、珠帘后的端木尧,口中重复着:“端木尧,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端木尧却是稳坐皇辇,连眼睫都不曾眨一下。
        待到离斩轩被逼退到五步开外,端木尧才挑开珠帘,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发黑袍的离斩轩,目光不带一丝波澜,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不知离国陛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尧——你——”离斩轩似乎想要上前,却被一层层的侍卫包围圈挡住,他凝视着端木尧的眼睛,“你真的……一直都在骗我?”
        方才在人群中听到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离斩轩几乎站立不稳,一颗心裂得千疮百孔。
        当日看到端木尧落崖,他真想随他而去,可惜暗香和赤焰将他打晕带回了王府。后来他醒来狠狠处罚了他们两个,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那个山崖处,寻到崖底,先找到了那个随端木尧一起落崖的影卫尸体,还没来得及再找端木尧,离斩轩便当场喷出一口血来,脸色惨白,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半跪在一人高的荒草里,双手下意识地抠进泥土,好半天才咬着牙发出命令:“继续找!”
        又找了好半天,回报的均是同一个消息:找不到。
        端木尧不翼而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离斩轩好不容易平复哀恸的心,站起身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跳进了深潭。
        他要亲自找!
        一直在崖底冰冷的深潭里泡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魂牵梦萦的人,离斩轩精疲力竭,被下属强行带回王府,然后大病了一场,他又不肯好好医病,抱着酒壶灌酒喝,等挨到病好之日,满头青丝尽成雪,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一大圈。
        后来离庭看不下去,在炙热的大理石地板上跪了三天,苦苦哀求离斩轩处理政事,登基仪式他都安排好了,只可惜,自家主子心已经死了,行尸走肉一般颓然地活着。
        三天后,离斩轩出门了,将邋遢的胡渣都剃掉,双目虽然赤红,却比先前好了许多,青色衣袍披挂在身上,空空荡荡,自从端木尧落崖那天到现在,离斩轩几乎没好好吃过饭,身形瘦了许多,离庭都担心他会被一阵风刮走。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变成这样,他都忍不住落泪。
        可,伤害已经造成,难道要王爷一辈子守着虚妄的誓言枯萎下去吗?
        见他出来,离庭很是开心,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离斩轩兴奋地拉住他的衣领,神采飞扬,都快语无伦次了:“他一定没死!你知道的,云之澈那么爱他,拓跋颜也对他虎视眈眈,如果他死了,他们两个不可能不来找我。尤其是云之澈!他在天邪有影卫,一定是那些影卫带坏了尧,尧是逼不得已的……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才伤害了他……离庭,我们马上去灵祁国找他!他一定没事,否则云之澈早就打来了。我怎么早没想到这点……离庭,我快去准备……他没事……太好了……我见到他问清楚一切就没事了,我还会回到我身边……”
        看着离斩轩仿佛中了魔障一般,离庭痛苦地否决,试图敲醒离斩轩无边无际的梦境:“王爷!他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必定是逃回灵祁国当他的逍遥皇帝了!您怎么就是想不通呢!他害了太后,盗取军机图,还跟灵祁国留在天邪的影卫藕断丝连,这所有的一切,还不够说明吗?王爷,您醒醒吧!太后尸骨未寒,小太子失踪,离国一切都靠您啊,如果您再这样下去,这些年所受的苦不都白受了吗?”
        离斩轩闻言脸色骤然变冷,一把推开离庭,自己朝马厩走去:“现在都学会在本王面前说教了是吧!好,你不听本王的,本王自己去!”
        “王爷,你若去了,只会是羊入虎口。”离庭不甘心地重新搂住离斩轩的腿,“王爷!求您不要在沉迷了好不好?他日若有机会,灵祁和离国还会兵戎相见,到时候还怕不能问吗?”
        “你怎么这么话多!”离斩轩愤恨至极,将离庭当做沙袋一般揍了起来。
        离庭也不防守,只管让他踢打,肋骨断掉两根,口鼻都冒了血,神色却是坚定不移。
        离斩轩打累了,看着他衰竭却痛惜的目光,同他一起跪倒在地,语气疲惫不堪:“离庭,你这是何苦?”
        离庭跪伏在地,虚弱答:“求王爷一切以离国百姓为重!”
        离斩轩哀恸的眸子微微合上,再睁开时,已经有些往日那个风流倜傥、无所不能的轩王爷的影子,他点点头:“好,我先以离国百姓为重!”待安抚好一切,再到灵祁国寻找端木尧,当面问个清楚!
        这一拖就是三个月,灵祁国一直寂静无声,他无法得知端木尧是否真的回了灵祁,也不知他究竟是生是死,一颗心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虽然饮酒不似平常那般凶狠,但也是每日必沾,只有靠它,他才能抑制住满腔的思念与不甘,他才能麻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梦,醒来,他们还在一起并肩作战,醒来,他还会依偎着自己俏皮地皱眉,樱红的唇叫着自己的名字,至死方休……
        直到前几日,灵祁国诏告天下,新皇即将登基,离斩轩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他果然没死!他果然回了灵祁!
        一颗心先是兴奋、安然、紧接着是失落、沮丧,尔后又是担忧、惧怕……他中的那一箭极为严重,莫非这三个月都在养伤,所以才这么久之后举行登基大典?
        离斩轩强迫自己不去想另一种可能,因为,他怕万一真是那一种,自己会真的恨他……
        所以瞒了离庭等人,悄声一人来到灵祁国,只为求得一个真相!
        等待回答的时候,离斩轩紧紧盯着端木尧的眼睛,尽管有流苏遮挡,但仍然不会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可惜,端木尧的表情完美至极,根本无懈可击,甚至连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刚从冰水里浸泡过一般,苍白的薄唇轻启,吐出两个令他魂飞魄散的字:“不错。”
        ——你真的……一直都在骗我?
        ——不错。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是尘缘还是梦魇
        这一瞬间,离斩轩仿佛坠入地狱,满含希翼的心几乎忘了如何跳动。他踉跄两步,差点从马背上落下,不过很快地,他站稳了身形,只是神色落寞,衬在那三千白发之下,更显孤寂。
        “不——我不信……”离斩轩声嘶力竭的反驳着,但是声音微弱无比。
        端木尧冷笑:“不信?你若不信为何那么果断下令放箭?拜你所赐,这一箭,朕刻骨铭心!”
        如果说离斩轩隐瞒军机图之事令他郁闷,但他并没有生气,他本来就已经决定跟他过一辈子,又怎么会在乎身在哪国?更何况,云之澈谋略并不逊色,还有兵书在手,他一点不担心他会输给离斩轩,即便两国真有交战的可能,他也算有心理准备了。
        至于蓝亦馨怀孕之事,他是很生气的,恨不得将离斩轩碎尸万段,但后来一想到那天离斩轩喝了那么多酒,气消得也快,只希望日后离斩轩好好解释一番便可以忘记这件事。
        可偏偏,离斩轩将他逼到了绝路!当日那口口声声的质问令他心灰意冷,那一箭更是将他所有妥协的心思射得粉碎!只余下刻骨的恨!
        他可以瞒他令两个人觉得尴尬的事——比如军机图的事:他也可以瞒他另自己觉得伤心的事——比如蓝亦馨怀孕的事:但是,他怎么可以质疑他的真心!
        怨恨仿佛蛊毒在心中生恨、发芽、抽丝,如藤蔓一样缠住了他,不得解脱。
        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端木尧说会视线,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靠着皇辇的靠垫,闭目休息,也顺便平复满心的愤怒。隆起的小腹在宽大衣摆的遮挡下根本看不出来,他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发现。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量,即便身着青丝薄衫,也很难察觉。
        据云之澈说,亚这一次怀孕,比上一次小了许多,因为上次是双胞胎,这次,只有一个孩子,再加上他本身伤病集于一身,身体虚弱,又只仅仅是四个月的时间,所以,腹部的变化不甚明显。
        这也是他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举行登基仪式的原因。只是,紧闭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他没想到的是,离斩轩竟然青丝变白发,那如霜染一般的发紧紧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离斩轩听他埋怨自己伤他,心中一痛,下意思的呢喃:“我没有……我怎么舍得伤你……暗香他们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他们又怎么会真的对你下毒手?”
        不过,这话淹没在嘈杂的声响里,登基大典还未完成,前面的仪仗敲锣打鼓声还在耳边回响。
        离斩轩眼神黯了黯,也对,现在解释也是徒劳,伤害已经造成,他怎能奢望一切都没有发生多?
        抬眸,看着珠帘端木尧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心口蓦然揪紧。他是医者,望闻问切不在话下。这一望,便看出端木尧无力大伤,气虚血弱,需要好好调理。于是,忍不住开口:“尧,我帮你看着身体可好?”说着身躯一拧,已落在皇辇之上。
        但是很快地,他又倒饭出来,迎面对上云之澈袭来的掌风,连忙拧身看看躲开,落在另一侧的高头大马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端木尧。
        端木尧伸出的手没有放下,拇指上的花影戒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血红色的光。
        刚刚,他竟然用花影戒对付自己?!
        云之澈一掌过后,翩然落在皇辇上,一拂衣摆,据傲的看着处于下风的离斩轩:“如果不想落在我灵祈国的手中,还请离陛下早日离开!”
        离斩轩巴望着他身后的端木尧,可惜被挡住了大半,他无法再进一步,再加上周围的侍卫越聚越多,如果再纠缠不清,真的会被抓起来。方才端木尧用花影戒对他射出一针,便说明,他手下不会留情!
        尧……我们真的……必须要走到这一步么?
        端木尧勉强平复心头的狂乱,压抑着人的冷淡话语飘了出来:“离斩轩,你别忘了,你的母后,是我害死的,你我的仇恨,已经不共戴天!”
        反正已经决裂,何不断个彻底!免得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
        果然,闻言,离斩轩的目光突然锋锐起来,他捏紧手指,问出最后一句:“洛儿是不是在灵祈国?”
        洛儿,端木尧愣了一下,想起那个五六岁的小奶娃,冷哼一声,原来离斩轩来这里,更多的是为了寻找那个失踪的前任太子。是因为觉得亏欠了他吗?那自己呢?端木尧紧抿着唇,不置可否,只是授意云之澈赶走离斩轩。
        虽然之前想过很多次要杀了他,可看到他的一刹那,还是爱占了大半,恨,只能留在心里了……
        这一次,便放过他吧……为了他孤身一人不畏生死的闯来,只为问那一句话,尽管大半缘由并不是因为自己……
        端木尧,你还是他傻了……
        云之澈早已看不下去,看到端木尧表情泱泱,一挥手,蜂拥而上的侍卫将离斩轩为了个结结实实!
        “不要让他活着离开!”云之澈没有照端木尧的意思做,他下了绝杀令,然后看着离斩轩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做着困兽之斗,眸子的冷光冰凉刺骨。
        他最恨离斩轩伤害了尧儿还一副无辜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伤害,就该承担后果。跟个乞丐一样摇尾乞怜,谁还会尊重你?!
        可他不知道的事,离斩轩宁愿放弃尊严、放弃身段,便只为了端木尧的轻柔一笑。
        登基大典出可这样的事,各个大臣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说到底,你们还是看不起端木尧,这个一事无成,处处靠云之澈撑腰的纨绔皇子。
        端木尧疲惫地倚着黄辇,脸色似乎有苍白了几分,怕是到了孕吐的阶段,腹中有些难受,胃里不住地翻腾着。让他提不起半点精神。
        至于云之澈所下的命令,他听到了,也只当做没听到,宽大衣袖下的手捂着小腹,心中低语:宝宝,今天我们教训了那个人,你开心吗?
        “呕——”终于忍不住,端木尧猛地弯腰干呕起来。
        虽然只有两三次就被端木尧压了回去,但是侧后方与灵祈国御林军打斗的离斩轩还是看见了。
        脑中嗡嗡乱响,瞳孔蓦然收缩,离斩轩几乎忘记躲闪迎面而来的一刀。
        手臂被砍中,一道重重的血痕突兀的留在右臂,离斩轩是呆呆的凝视着端木尧的背影,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分不出是何滋味。
        他……竟然怀孕了?!
        分别三个月,他竟然怀孕了?!
        云之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端木尧隐忍的干呕,心中一震,强自收回心神,开口打破了离斩轩的胡思乱想:“孩子是我的,两个月了,你死心吧!”
        离斩轩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云之澈得意的面容,心中怒火中生,但更多的是悲凉,呵……竟然傻到来问他到底是不是一直骗自己。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说不定……说不定,羽儿和那个死去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怔愣时刻,后背又被人砍伤,离斩轩踉跄着前冲几步,颓然绝望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决绝起来!他低喝一声,反身拍开两个欺近自己的人,腰间的长剑呼啸而出,一双流光异彩的眸子此刻只剩了疯狂,赤红的光流转,离斩轩杀得尽兴无比。
        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去。
        为了一个处心积虑设计他的人,根本不值得!
        云之澈冷冷看着离斩轩骤然强劲起来的气场,唇角微扬。离斩轩啊离斩轩,当日在天邪,你揽着尧儿,那般理直气壮的宣告他腹中的孩子是你的,毫不留情的将我打入十八成地狱,如今可否尝到那种绝望蚀骨的滋味?
        不过,离斩轩终是逃了出去。
        他虽然是一个人混进来的,但到底不会傻到不顾性命。更何况,暗香、赤焰等人岂会令他陷入危险境地?所以,没多久,便有人来接应,携了重伤的离斩轩冲出了包围。
        而云之澈也并非一定要杀了他,只是想给他个教训,顺便帮尧儿报了那一箭之仇,见他被人救起,也说了兵,跟上前面驶往祭祀神殿的大队人马,眸光回复清冽,夹杂宠溺的守候在代言人皇辇之前。,
        离斩轩目视着远去的灵祈国队伍,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丝喟叹,他不顾浑身的伤,腰背挺得笔直,朝前迈步:“出发,去鬼岛!”
        (求票票……求收藏……求留言……求各种……)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爱情,错的很透明
        祭祀神殿上,大祭司例行公事的念着公文一般的话,无非似乎赞颂表扬责任之类的东西。
        端木尧为了表示对列祖列宗的尊敬,从皇辇上下来,徒步踏上玉阶,然后端坐在神殿上的龙椅上,静静聆听。
        这些工序繁琐冗几,很费时间。所以端木尧一直在走神,眼前不时闪过离斩轩那张精彩绝绝的脸,还有那头银白如雪的发丝。
        竟然一夜白头。是为了自己吗?可是明明已经决裂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摇摆不定?
        忽然想当日蓝亦馨虽然怀孕,自己推开她导致孩子小产,但自始自终都没有问过,也没有查过,那孩子究竟是不是离斩轩的……更何况,太医差出太后是因体内存留未知名的毒素才吐血不止,可疑的药是从蓝亦馨房中搜出来的……联想起于西夏开战之前留在天邪保护太后和羽儿的影卫无故失踪,而太后莫名重病……端木尧眼神一闪,似乎想通了什么。
        那个蓝亦馨……来历不明……离斩轩曾说过她是太后在民间认得义女,那么这个所谓的义女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伤害离斩轩、太后,嫁祸自己的目的又何在呢?
        浑浑噩噩想着,腹内的不适又愈来愈累的趋势,端木尧不作声的按着小腹,强忍着坚持。待高呼万岁、云之澈宣告结束。店内人退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忍不住呕吐起来。
        云之澈见状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帮他拍着背:“尧儿,不舒服么?”
        端木尧吐得昏天地暗,好半天才止了吐,嘴里几乎都是胃酸,他接过云之澈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嘴角,难受的倚着他:“我们回宫吧!”
        “好!”云之澈使了眼色,近身侍卫侍女会意,将皇辇换成了豪华的马车,他抱着端木尧踏上去,放下厚重的帘子,将端木尧放在马车里的舒适软榻上,喂他喝了几口水漱口,然后体贴地为他垫好靠垫,让他不至于因腹部压迫导致呼吸不畅。
        “云之澈。”端木尧并未闭上眼睛休息,他一直看着云之澈的动作,见他坐在一旁守护自己,心中有些感动,他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柔和。
        “尧儿?什么事?”云之澈凑近他,目光柔情似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帮我查查蓝亦馨的底。如果四国之中都查不出来的话,那就延伸到江湖中去查,看我与她有何仇怨!”端木尧深色虽然疲惫,但是头脑还算清醒,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云之澈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好,我会找人去查,今日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嗯。”端木尧顿了顿,道,“今天辛苦你了!”
        云之澈微微一笑,帮他盖好被子,沉默寡言。
        要去查蓝亦馨么?你果然,还是无法放下他……
        三天后。
        云之澈捧着一叠情报信来笺到御书房。
        端木尧既然决定要做灵祈国皇帝,便会做到最好。他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就和那个人一样,固执而倔强,却同样得傲气逼人
        尽管身体虚弱,偶有不适,但他默默忍了下来,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他不会因为和离斩轩之间的私怨纠结而放弃腹中的骨肉。
        而且,如果日后将这孩子放到离斩轩眼前,不知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一道墨色晕开,端木尧愣怔这抚着腹部,他们父子好友见面的机会么?
        脚步声渐进,端木尧收回心神,将染了墨色的宣纸扔到一旁,重新装模作样地在一张新的纸上写字。
        这毛笔字,怎么也得练会儿才是啊……都怪自己以前贪玩,老爸给他请的家教全部给打回去了,大概也是因为如此,老爸才慢慢对他失去耐心,然后才让那个女人钻了空子……害得自己沦落于此,经历这么多梦幻一般的事,就像一张大网,笼罩了所有出路。
        “尧儿,这是你要的情报。”云之澈将手中的信笺放下,看着恍惚的端木尧,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端木尧点点头,拿着信笺一张张看过,表情变得凝重。
        原来,蓝亦馨竟然真的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是魔教教主!
        一时间,云之澈和端木尧都没有说话,时光静谧无声。
        半响,云之澈慨叹:“没想到,竟然与先皇后有关。”
        “我记得你说过,先皇后曾经得罪了一个于江湖中人有联系的妃子,那个妃子,恐怕是蓝亦馨的母亲吧?”
        “嗯。”云之澈也是不可置信。“没想到,蓝妃竟然还有个女儿!”
        “这个女儿我该怎么称呼姐姐还是妹妹呢?”端木尧拿起最后一封,抽出信笺。
        云之澈见他看到最后一封,眼神变了变,口中却答:“蓝亦馨是蓝妃与别的男人生的女儿,于端木家并无血缘关系。那个男人,是前任魔教教主!”
        端木尧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如此恨我,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原来,竟然有这样的纠葛。”
        “尧儿……”眼看着端木尧已经将那信笺张开,云之澈欲言又止。
        端木尧侧头看他:“什么事?”
        “没什么。”云之澈躬身告退。“我去准备午膳,对会再来找你 。”
        端木尧点点头,目送她离开,这才看向最后的信笺。
        信上说,在端木尧十六岁的时候,曾被魔教的人掳走,而救了他的人竟是离斩轩!
        十六岁……那就还是幼童的身体了……离斩轩后来认不出他也是情有可原。
        那么,灵山祈福那次,端木尧向离斩轩下药,并与他欢好,并非随意为子,而是……报恩?!
        还是说,因离斩轩救了他,他对他心存爱慕……故意将离斩轩引到灵山佛堂,然后……
        握着信笺的手蓦然收紧,纸张发出细微的声响,端木尧脸色变得难看。没想到,他与他之间的牵绊竟然追溯到七年前。
        呵……七年前……可惜,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七年前那个原本的端木尧……
        眼神一动,想起方才欲言又止的云之澈,端木尧疲惫的闭上了眼,若说相处的时间,云之澈才最多吧?不是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吗?
        可,毕竟现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是自己,以前的种种都不作数。
        那么,端木尧,你究竟爱谁?
        ————————————
        一艘精美绝伦的大船在海上缓缓行驶,甲板上,一袭墨色衣袍的白发男子静静驻足,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仿佛忘了身在何处。
        单是从背影看,映照在蓝天青海之下,便让人忍不住落泪。那般孤寂、那般忧伤、那般颓废……
        赤焰故意将较不放重,可甲板上的男子仍然毫无警戒。直到赤焰换了一声‘陛下’才缓缓回头,目光空洞无神。
        “陛下,查到蓝亦馨的下落了。”赤焰将情报递给离斩轩。
        离斩轩接过信 ,看的飞快,表情也变得冷凝,眉梢一挑:“魔教教主?!”
        “正是!”
        “如此说来,当初尧留在天邪保护母后的暗卫都是被魔教的人杀掉了吗?”离斩轩目光痛恨。
        “是!”
        不是因尧的疏忽所致,而是被魔教的人趁虚而入……
        “那么,当初羽儿被魔教的人带到西城,也不是偶然了?”
        “嗯。”赤焰诧异道,“不知为何,魔教的人似乎十分喜欢抓小孩子,除却小皇子(轩已经是皇帝,羽儿自然就是皇子啦)身份特殊,令的他们大张旗鼓之外,平常人家的孩子也会被抓。自十年前便开始了,所以,中原人十分痛恨西域那些魔教教徒!”
        从小孩子身上下手……离斩轩心中一根弦被拨动,他想起七年前在江湖中胡乱闯荡的时候曾经就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家伙,那小家伙号郑重其事的问他是什么人,说日后必定报恩……
        呵……怎么忽然想起这么久远无趣的事了……
        不过,想想但是那小家伙,还挺聪明的,举手投足之间,根被不像和孩子……
        是因为自己插手魔教的事,才令的蓝亦馨混到他母后身边,然后伺机而动,以报当年之仇?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些魔教之人也真够隐忍……
        “陛下?”赤焰间离斩轩发呆,忍不住开口,“还有一是要禀告陛下。”
        “何事?”
        “当日在崖底找到的半截短箭上的火焰标志,证实是魔教所有!”
        “什么?!”离斩轩激动的揪住赤焰的衣领。“你的意思是,尧中的那一箭,是蓝亦馨只是人放的?!”
        “是!”
        “那母后所中的毒?”离斩轩急切问道。
        “这个……这个属下不止……”赤焰吞吐道。
        “不知道就去查!”离斩轩想起当时‘畏罪自杀’的太医和因照顾太后不周‘自行了断’的贴身侍婢,不用查,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又一次错怪了他……真该死,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些?!
        早点想到又如何,就算没有蓝亦馨借机捣乱,端木尧也会离开自己。他本来就是在骗自己啊……如今,回到灵祈,跟他那个大将军恩爱甜蜜,,甚至、甚至好坏了他的孩子……
        跟自己在一起那么久不曾怀孕,回到天邪三个月,孩子就已经两个月了!
        自己再怎么傻,也知道,他是不愿、也不屑为自己生孩子……所以,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一定偷偷黑了避孕的药……
        离斩轩泱泱的转身,泪水差点落下,他疲惫的挥挥手:“退下吧!”忽而想起什么,又叫赤焰,“对了,有洛儿的消息吗?”
        “还没有。”
        “继续找。”
        “是。”
        离斩轩倚着甲板,海风吹得他白发凌乱,面容更加苍白。修长的手指用力我这甲板上的栏杆,表情矛盾纠结。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想尽快赶到鬼岛,找到羽儿,然后、然后就可以知道羽儿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可又十分矛盾,万一、万一羽儿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他。那他要怎么办?倘若这真的是真相,他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喵,偶来了,昨天没有更新,今天多补点,嘻嘻,大家要给俺票票留言支持啊!么么)
      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鬼岛惊变
        正当大船驶到临近鬼岛的地方时,发呆的离斩轩并未注意那边的几艘船只。
        暗香看见了,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忙禀告倒:“陛下,您看那边!好想有人抢先一步!”
        离斩轩抬头,凝视着那几艘大船,心中猛然一惊。
        当下顾不得让船靠岸,离斩轩飞身而起,踏着水面掠向小岛。
        暗香、疏影。清浅。赤焰、流沙等人不敢大意,也都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剩下的人加快速度,目光紧缩前面几人,靠岸后连忙叫入队伍。
        离斩轩余光瞥过先前几艘大船,上面似乎是西夏国的标志,但最前面一艘却刻着魔教的火焰令
        难道是两拨人?!
        “快去找人!”离斩轩一声令下,众人分散开来,五人一组,朝小岛深处掠去。
        西夏……拓跋颜!
        ————————————
        鬼岛上并非都是花草树木,也并非都是悬崖峭壁,北冥翼将这个地方装点得十分美丽。
        亭台楼阁、雕镂画栋,实质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王也不会委屈自己住在简陋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这里一片狼藉。
        北冥翼被绑缚在一棵梧桐树上,拓跋颜在离他一尺近的地方,摆弄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翼,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如此对你。”拓跋颜将匕首轻轻探近北冥翼,目光锋锐隐含强烈的恨意,他蓦然欺近北冥翼 ,两个人几乎鼻尖相撞,拓跋颜声音低沉,宛如地狱修罗一般,“当日要跟你一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并非胡说八道,只是你不信。现在,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跟了!”
        “阿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北冥翼目光不解和无奈,“阿颜,人心也是会变的。就像你现在。当初是你将我推开,还害我伤害了最亲近的人,现在又来指责我,我不可能跟你这个善变的人在一起。”
        “是啊,我本来也没想跟你在一起。你知道吗?端木尧和离斩轩决裂了,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各国都知道,端木尧去离国就是为了蛊惑离斩轩,然后伺机颠覆离国。他么已经是仇人了,所以,我还有机会夺回小妖。就算他不爱我。我也会令他心甘情愿地爱我”拓跋颜目光狠厉,将匕首贴在了北冥翼的脖颈上,“告诉我,那个孩子在哪儿?”
        北冥翼从他口中听到两个人决裂,心中一震。强子开口:“你别蒙我了。这是只是你胡编乱造的吧?阿尧那么爱离斩轩,甚至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有怎么会背叛他?”
        拓跋颜摇头,惋惜道:“是啊,那么傻,心甘情愿为那个人生孩子,可结果呢,结果换来穿心一箭!恐怕现在离斩轩还不知道,小妖又怀了他的骨肉,但他却亲手将他推离身边!现在真是便宜了云之澈那个家伙!”
        北冥翼更加震惊:“你说什么!他们……他们……真的走到这样对立的一步?!”
        同样震惊的还有藏在草丛里的离斩轩,他赶来的时候遥遥望见拓跋颜将北冥翼绑起来,威逼利诱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于是隐藏身形慢慢靠近,结果刚靠近便听到拓跋颜说端木尧怀了自己的骨肉!
        孩子是他的!是他离斩轩的!并非云之澈的!
        一时间狂喜涌上心头,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孩子该死自己的,云之澈那么说一定是想把自己驱逐出局……他该亲自帮尧检查身体,只要查出孩子几个月,便能确定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尧,我不会放弃你的!哪怕你恨我!我也一定要把你抢回身边!
        正胡思乱想着,猛然听见一声凄厉的痛呼,抬头便见拓跋颜一刀划破北冥翼的脸颊,驾着莫名恨意的话冲口而出:“北冥翼,你若再不说,下一刀将会个破你脖子上的动脉!”
        “拓跋颜,我真是看错了你,也爱错了你。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绝不会告诉你孩子的下落!”北冥翼忍着痛咒骂。“就你这样心狠手辣,阿尧也不会喜欢你,他只会更加恨你!”
        “那又如何?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拓跋颜的心灵已经扭曲,他哈哈大笑,狂妄地在北冥翼脸上又划了一道,“北冥翼,你知道吗?只要我将孩子弄到手,小妖不喜欢我也的喜欢我,还会乖乖躺在那里任由我上下其手。以前我真的傻,非要遵循什么遵义礼法,结果呢?被别人钻了空子,那么美味的人居然没有我尝到的那份了!凭什么!”
        北冥翼左脸已经被拓跋颜弄得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北冥翼痛的表情有些抽搐,可他仍然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不说是吧?”拓跋颜将匕首一扔,“你不说我也知道。”
        恰在这时,拓跋颜的手下走上前来,禀告道:“陛下,据消息说,那个孩子一早被魔教的人掳走,只不过看见我们的船来,一时之间来不及做船离开。想必,他们还在岛上。”
        “知道了,赶快去找!”拓跋颜轻蔑的看着北冥翼,“我亲爱的翼,你知道我看你这个样子有多心疼吗?来,我给你上点药,很快就会好的。”
        拓跋颜从袖口里掏出伤药,状似亲昵地为北冥翼上药,还凑过去吻了吻他被血染红的唇,一点点将血舔舐干净:“我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毁了他!包括你在内!”
        北冥翼皱着眉躲避着他的亲吻,但还是躲不过,紧接着,脸颊上传来刺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噬咬吗,他忍不住痛呼出声,低低咒骂:“拓跋颜……你太狠了!”
        拓跋颜满意的看着他的左脸变得丑陋,而右脸还是那么俊美无双,将药瓶丢出去,笑得邪恶:“翼,别生气,都结痂了,你该感谢我才是。”
        暗处的离斩轩几次想冲出去都被拦下,暗香低声开口:“殿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再忍忍。现在出去也于事无补。”
        离斩轩烦躁开口:“找到羽儿了吗?”
        “还没有。”赤焰顿了顿,道,“陛下,不如我先引开拓跋颜。”
        “怎么引?“
        “他在找小皇子,我佯装成西夏的人说小皇子找到了,他一定会展示离开这里。但时候,您在找机会就北冥岛主。“
        “嗯,小心点儿!”
         依照赤焰的方法,拓跋颜果然离开了。
        离斩轩带人冲进去,将西夏留在这里看守北冥翼的人都解决了,然后冲上前,帮北冥翼松绑。
        北冥翼迷迷糊糊的看着离斩轩,趁还有力气求着他的衣领质问:“离斩轩!你、你竟然怀疑阿尧!”
        离斩轩没有理会他,快速逃出上要帮他涂抹伤处,北冥翼拍开他的手,怒道:“阿尧他为了你什么都肯做,什么都放弃了,你竟然还怀疑他的真名心!阿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离斩轩默默道:“就算你饶了我,我也饶不了我自己。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让人送你离开。羽儿是不是真的被魔教的人劫走了?”
        北冥翼不说话,只是捂着受伤的脸颊不住倒吸冷气。
        “北冥大哥!”离斩轩急切道,“我知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但请你相信我,我根本没想过要伤害尧。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那也不用一箭穿心啊!你太狠了,阿尧他太不值了。为了你这个禽兽,一点都不值得!”北冥翼猛地抬手,一拳击在离斩轩下巴上,将他打得一个踉跄,唇角流出血来。
        离斩轩目光诚恳:“哥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他。来人,送北冥岛主离开。”
        北冥翼挣开流砂、清浅的手,转身离开。
        离斩轩愣了愣,快步跟上。
        北冥翼只是扫了他一眼,并为说话。不过表情已经说明,他暂时原谅他了,他将带他去找羽儿。
        几个都加快脚步,朝鬼岛深处走去。
        北冥翼不愧是鬼岛的主人,轻车熟路,避开了好几拨西夏的人。结果,刚到端木羽藏身的树屋下,就听到里面婴孩的啼哭。一声声,撕心裂肺,哭的人心中一紧。
        离斩轩压抑住心中的恐慌,一点点抬眸,便对上蓝亦馨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不同于以往那些卑微的、仰望的、爱慕的,剩下的,只有轻蔑、得意和愤怒。
        那眼神,像极了七年前被他所杀的拐带小孩子的男,。那男人,便是前任魔教教主、蓝亦馨的父亲——蓝城。
        而她的怀里,抱着离斩轩的心肝宝贝——端木羽。
        对视,相撞的目光迸发出强烈的火花。
        蓝亦馨抱紧啼哭的小家伙,亲亲跃下来,清冽的嗓音传来,没有了以往的甜美,只剩空洞的冰寒:“离斩轩,我要你血债血偿!”
        离斩轩目光紧锁她的手,轻飘飘无所谓道:“你混进我王府那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蓝亦馨眉梢一动,轻笑:“此话怎讲?”
        “那孩子是端木尧跟云之澈所生,我只是个笑话,被他们白白利用了。说起来,实在是丢脸啊!”离斩轩装作很颓废的样子慨叹。
        蓝亦馨仰头大笑:“哈哈……离斩轩,你少装蒜了!当日你从我爹爹手中救走端木尧,难道不是处心积虑吗?否者,有怎么会有灵山发生的事?”
        离斩轩闻言一愣,他从蓝城手中救走的事——端木尧?!怎么会……那明明是个小孩子……
        忽然,师傅的话回荡在耳边:“血婴之说并非长生不来,而是能解百毒。血婴一直是幼童的身体,直到十八岁成年才会长大……”
        这么说,灵山之事,真的不是巧合?也不是端木尧随便找人糊弄,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报恩?!
        尧……都是我不好,我竟然质疑你的真心……真是该死!
        (喵。第二更,求票票!)
      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迷惘的心
        “离斩轩,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感觉!你们不是最宝贝这个小家伙了吗?如果他死了。那感觉一定更美妙!”蓝亦馨掐住怀中孩子的脖颈,目光阴狠而得意。
        “蓝亦馨!”离斩轩上前两步,紧张道,“你要报仇尽可找我,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子?”
        蓝亦馨不为所动:“要怪就只怪他是你的儿子!这是他的命,我也没办法。”说到最后,蓦然使力,端木羽哭声渐弱,小脸变得酱紫。
        离斩轩连忙制止:“只要你不杀他,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蓝亦馨的手顿住,似笑非笑的看着离斩轩。
        离斩轩点头:“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蓝亦馨仰头大笑,笑的狂妄,她盯着离斩轩,讽刺道:“真没想到,堂堂轩王爷,竟然会落得如此地步。哦,不对,现在已经是皇帝陛下了。”
        “废话少说,你的条件!”离斩轩忍着怒意问道。
        蓝亦馨妖娆眨眼,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娶、我。”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众人尽是不接,离斩轩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蓝亦馨继续道:“我要做离国的皇后。”
        赤焰最先忍不住,骂道:“你做梦!”
        蓝亦馨也不恼,只是盯着离斩轩,等待回答。
        离斩轩微微一笑:“就这样?”
        蓝亦馨点头:“就这样。”
        “好!”离斩轩朗朗答道,“我答应你。”
        “陛下——”
        “离斩轩——”
        暗香等人不满叫到,北冥翼也怒气冲冲准备反驳。
        离斩轩却是回挥手不耐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必多言!”
        众人无奈,只要妥协。
        蓝亦馨松开手,笑声更加得意:“当初用尽办法你都不同意,现在不也一样对我摇尾乞怜?哼,男人都是装出来的,一个个都是风流成性!”
        离斩轩只是微笑,并不反驳。
        虽然内心已经担忧,若真的到了那一天,端木尧肯定也会听到风声,那么,他们之间想要复合,恐怕会更加艰难。
        但,为今之计,只能先救回儿子。其他的,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蓝亦馨有道:“我想你现在就派人去昭告天下,说你要封我为离国皇后!择日举行婚礼大典!”
        离斩轩挥挥手:“流砂,你回去,告诉黎庭,让他拟一份诏书,内容便照皇后方才说言。”
        “是!”流砂无耐,既然离斩轩已经决定,他只能照办了。
        而蓝亦馨听他现在就叫自己皇后,眉眼弯弯,很是得意。
        离斩轩慢慢走近蓝亦馨:“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蓝亦馨警戒地看着她,不着痕迹地后退。
        “洛儿是不是你带出王府的?”
        蓝亦馨坦然承认:“不错,是我带他出来的。”
        他人呢?”
        “这个嘛……我只是带他出王府,至于他后来去了哪儿,我就不得而知了!”蓝亦馨轻笑。
        离斩轩虽然愤怒,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决定继续寻找。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本市养尊处优的太子,离了大人的庇佑,将会经历什么?
        北冥翼冷眼旁观,实在不能赞同离斩轩的妥协,但他也没办法,本来以为将小羽儿藏在树屋中无人发现,没想到竟真的被蓝亦馨找到。
        蓝亦馨一直抱着端木羽,环顾四周,间离斩轩的人慢慢围拢,冷笑一声,顾自迈步:“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离斩轩给自己的认识了个颜色,决定先上船再说。
        北冥翼面无表情道:“不送!”
        待他们离开,北冥翼悄悄上了一条小船,准备去灵祈国找端木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要确定阿尧真的没事才能放心。还有,羽儿的事,不能单凭离斩轩一个人救。阿尧也有权利知道,更有义务去救他。
        ——————————————
        端木尧一直派人寻找蓝亦馨的下落,没多久,便得知,离斩轩将要迎娶蓝亦馨,封她为离国皇后。
        曾经以为海誓山盟,在时间的见证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呵……果然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来人,拿酒来!”端木尧沉闷地吩咐。
        照顾他的都是云之澈的人,见他要喝酒,自然第一时间要通知云之澈。
        不过,等到云之澈来了他已经喝了不少了,目光迷蒙,带着些许醉意。
        云之澈在此期间一直悉心照顾端木尧,见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也猜到原因。他只是假装不知道,依然悉心如旧。
        此时见端木尧借酒消愁,他只是叹了口气,上前陪他一起喝。
        端木尧凑过去,微笑问道:“云之澈,你还爱我吗?”
        云之澈反问:“你说呢?”
        “我哪儿知道!”端木尧醉醺醺的摇头:“我是想说,如果你好爱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将你收入后宫,做我的皇后!哈哈……怎么样?”
      云之澈捏住他握着就被的手,目光直指人心:“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端木尧挣开他的手,固执问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云之澈搂过她,轻轻亲吻他的唇,柔声答道:“我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你只是在赌气而已,你并非真的想与我开始,所以,我宁愿不要。
        端木尧笑容苦涩,他扔掉酒杯,依偎在云之澈怀中,呢喃着:“云之澈,你干嘛要这么聪明,糊涂一次不好吗?“
        “我也想糊涂,可惜,如果再糊涂一次,受伤的还是我。你忍心让我的心再次受到重创吗?如果不忍心,就不要不负责地挑逗我。”云之澈搂紧他,目光晶亮。“就让我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端木尧能听出他话里的抱怨,他咬咬牙,在云之澈怀里站正身姿,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捧着他的脸,慢慢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是他主动。
        云之澈愣愣的由他亲吻,心中仿若滚过阵阵惊雷:“尧儿,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端木尧停顿片刻,喘息道,“你难道不想吗?”
        云之澈不知道怎么回答。
        端木尧继续吻上,低喃:“我累了,我不想在经历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我只想找个港湾停靠。云之澈,你愿意做我的港湾吗?你愿意包容我的过去,跟我重新开始吗?“
        “我当然愿意。”云之澈欣喜若狂,他将端木尧搂得再近一些,能够感觉他清晰的心跳,也能够感受到他腹部的隆起。”尧儿,你真的决定了吗?你确定,你不是在说醉话?“
        “我确定。澈,我确定。”端木尧与他勇者亲吻,一只手扯开了衣带,声音蛊惑,“澈,我会努力学会去爱你。请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努力学会忘记他。
        云之澈眼前一亮,将端木尧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朝端木尧的寝宫走去,因喝了酒的缘故,端木尧的脸红红的,很是诱人。
        云之澈将它放在床榻自上,慢慢解开他的衣衫,试探道:“尧儿,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你真的能够接受?”
        端木尧我这他的手帮自己解去衣扣,媚眼迷蒙:“是。太医说现在已经五个月,可以适当的进行房事。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
        云之澈喉头一动,欺身压下,巧妙的避开他的腹部,声音嘶哑:“不,我愿意。”
        说着,是似乎在考验端木尧是否真的下定决心,他变被动为主动,撬开端木尧的牙关,紧紧与他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共舞。
        粗糙的手慢慢探入宽松的里衣下面,刚一触碰,端木尧不可避免地轻轻颤动,似乎在竭力忍受着什么。
        云之澈没有停下,他狭长的眸子微眯,亲亲嗜咬着端木尧试图紧闭的双唇,仿佛在品尝绝佳的美味,而那双手已经探到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轻轻的挪动。
        端木尧难耐的动了动,紧闭的眼睫不住颤动,在云之澈顶开他的膝盖之后,灼热的触觉终于令他动容,眼角缓缓流下泪滴。他咬紧牙关,极力忍着推开云之澈的冲动,等待他的进入。
        时光仿佛静止。
        半响,都没有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侵入,端木尧慢慢睁开眼睛,云之澈正低头凝视他,目光复杂、阴暗又难过:“你还是不能接受。”
        云之澈说完从他身上起身,穿好自己的衣袍跑,转身离开。
        端木尧伸手拽住云之澈的衣袖,颤声道:“对不起。我们,我们再来一次吧。”
        云之澈侧头看着他的朦胧泪眼,微微叹口气,返身回去,帮他拭去眼泪,安慰道:“尧儿,我爱你并不一定要得到你。等你能克服自己心里那关时,我们在做。我不会强迫你,哪怕一丝一毫,我都不想让你心里留下阴影。再说,你现在怀着孩子,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要在勉强自己。你累了,早点睡吧。”
        端木尧愣愣地看着云之澈,待他在自己额上印下一吻是还未反应过来,知道寝宫空空荡荡,只留他一个人时,才抱着被子低声哭泣起来。
        端木尧,你究竟在做什么……
        (嗷呜,是人家写的太烂了吗?为啥米没人看呢?呜呜……)
      第四卷 第三十章 云家隐藏多年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茫然、漫长而煎熬。
        天气越来越冷,端木尧为了保证腹中胎儿健康成长,尽量避免剧烈运动,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离开寝宫。
        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下腹时常坠痛。太医也开了药方,药喝了不少,可就是不见效。
        端木尧后来便放弃了,直接窝在床上,安心静养。
        他这么想,可有人不这么想。
        选秀进宫的秀女们各个施展了浑身解数来他的寝殿,试图蒙受恩宠。虽然大部分都被云之澈打发走了,可也有极聪明的,见他身体不适,行动不便,乖巧的没有声张,而是炖汤熬药,默默付出。
        端木尧能够孕子一事们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们实在是好奇,究竟男人,是怎么和女人一样,可以生儿育女的呢?
        “尧儿今日是觉得怎么样?”云之澈看着端木尧日渐园滚的肚腹,形势也越来越得小心。生怕有什么万一。
        端木尧看着靠枕,一手托着下腹,一手拽过云之澈的手放在腹上,轻笑:“你感觉一下,孩子在踢我。”
        云之澈轻轻摩挲着,表情宁静而安详,宠溺中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是啊,看来,应该很健康。”
        “澈,多谢你愿意等我。”端木尧将云之澈拉坐在床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亲昵的地蹭蹭他的胸膛。“等孩子生下来,我们送他去鬼岛吗,好不好?”
        “还是别了,孩子当然要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比较好。”云之澈伸手搂着端木尧,“我们应该把羽儿也接回来,共享天伦之乐。”
        “好,那我听你的。”端木尧伸指在云之澈胸口画圈圈,询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有点心不在焉。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云之澈摇摇头,难耐地扶正端木尧,唇舌激战,半响才松开,“知识等得有些累,想让你给我点动力。”
        端木尧闻言一笑,亲自捧了他的脸颊亲吻下去,动作纯熟
        “尧儿,我爱你……”云之澈忘情地开口。
        他不是柳下惠,学不来坐怀不乱,更何况是他从小到大一直爱慕深藏心底的人,只因自己极力想要一份纯粹,所以一直在忍,忍得他经常要洗冷水澡,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端木尧不可能那么快忘记离斩轩,就像自己,即便隔了这么久,还是无法忘记端木尧,虽然警告自己很多次,也曾私下发誓,不去打扰他,不去破坏他的幸福,可,见面的瞬间,所有的所有,都不堪一击。一眼便可以令他的矜持灰飞烟灭,
        他知道自己很难取代离斩轩在端木尧心中的位置,所以只能竭尽全力让他对自己有好感,如果一味强求,反而会输得很惨。所以,他宁愿欲擒故纵,令他彻底放下心防。这样,才能得偿所愿。
        今天进行的还不错,他已经将两人的衣衫都褪尽,只要狠狠心,在进一步,便可以修成正果。
        端木尧也很忘情,很配合,媚眼迷蒙,仿佛将最深的心潭看穿。
        如果不是因为端木尧那句下意思的呢喃,云之澈恐怕真的会继续下去,只可惜,他没办法骗自己,也不想让端木尧自欺欺人。
        那句差点让他五雷轰顶的呢喃,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轩……”从端木尧口中呢喃出生,云之澈再怎么能忍受也会不好受。
        他草草问了几下平复激情,起身穿戴完毕,道:“我想起还有几分奏折需要帮你处理一下,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陪你。”
        说完落荒而逃。
        端木尧只是伸手徒劳抓过他的衣角,很快便从指间溜走。
        一声呼唤梗在喉头:“澈……”
        静静摊在船上,方才激情过后的狼藉还未退却,虽然两个人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身上的汗渍,被云之澈帮忙疏解后派出的体液,都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真的努力过了,努力忘掉过去,努力重新开始。可是……
        端木尧泪眼朦胧,自嘲一笑:“呵……端木尧,你还是太天真了……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想假装若无其事的跟另外的人谈第二次恋爱,就算人家说不在乎,你也不能着的相信啊……傻瓜……真是个大傻瓜……竟然傻到以为世界上真的会有不求回报,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
        泪水濡湿了枕头。端木尧就这样伤心的睡着了。他并不知道,并非云之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而是他自己始终无法忘却那个已经深埋心底的人。就连做爱的时候,都下意思的叫着离斩轩的名字,云之澈没有淡出翻脸已经不错了……
        只是在睡梦中,端木尧还是劝戒自己,算了吧,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就这样守着孩子过下去吧,既然已经是灵祈国的帝王了那就索性的好好当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平定战乱,歼灭其他三国,做一个牛逼的皇帝!
        云之澈离开后,再换公里狂奔起来,一直跑到气喘吁吁,停在御花园附近的小树林里才停下来。发泄般的大叫着,一圈圈砸在树身上,疯狂的宣泄自己的不满。
        他不怪尧儿,也不怪离斩轩,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把握好机会。他们青梅竹马十八年的交情。仍是抵不过一个相识只不过十几天的陌生人,他还能奢望什么?
        抽刀断水水更流,就被消愁愁更愁。云之澈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他就是想喝酒,喝酒!
        “云之澈,你怎么变的这么不自信了?只要假以时日,尧儿一定会忘记那个人的,为什么,你这么急功近利?”指着湖面里的倒映的影响,云之澈醉醺醺的指责道。
        说着又蹲下,以另一种口吻回答岸上这个人的指责:“可是这样违心的活着真的好累,好辛苦。明明知道自己爱上他是万劫不复,可还是爱。甩也甩不掉,忘也忘不了。就好像被蜘蛛网包围起来,一点点,输得惨不忍睹。”
        “云之澈,你是灵祈国的大将军!是尧儿的依靠。他现在对你已经很依赖了,你是不是太不知足了?”又变回岸上的云之澈了。
        “你到时会说风凉话,依靠?依赖?有人依靠你是会抱着你的时候喊别人的名字吗?有人依赖你时会亲吻你的时候无声哭泣吗?没有!我这样对你,总觉得自己在趁人之危。”水利那个黯然伤神。
        “爱情不讲求对错,爱上了,便要全力以赴。”
        “爱情不讲求对错,爱上了,便要全力以赴。”喃喃重复。
        “对,全力以赴。”
        云之澈踉踉跄跄的走着,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欢呼:“全力以赴!”
        脚底下没看清,一下子踩空,掉到了冰冷的湖里。
        酒意一下子醒了,云之澈在水里浸了浸快要发胀的脑袋,然后爬上岸,湿漉漉的回了将军府。
        啊,实际上,以前的将军府已经更名为丞相府了。
        自从先皇和先后离开,端木尧登记之后,云之澈的父亲云若风便成了清灵祈国的丞相。
        而,他们处心积虑地想要端木尧嫁给自己儿子,所以,说起来,也算是别有用心。
        云若风之前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就连中途那一段时间被端木麒掌权也是见风使舵,反正暗地里有云之澈派了人保护着,端木麒不敢公然与他们作对。现如今,端木尧重整政权,云若风以前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此可见自家儿子醉醺醺地回来,胡子气的一翘一翘。他拎着云之澈回到正厅,怒道:“你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将军的样子?爹当年可比你战绩威风多了!真是丢我的脸!”
        云之澈打着酒嗝,没有说哈,表情落寞而颓废。
        “澈儿!”云若风将他推坐在椅上,来来回回踱步,“一年前你肆意妄为跑去离过和那个什么离斩轩选战也就算了,那时候端木麒当权,爹爹不指望你做什么。可如今骂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窍?端木尧又是皇帝,他嫁给你或者收你进后宫,那可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晕家也可以露露脸。从小爹就培养你们的感情,可你怎么总是优柔寡断?端木尧不喜欢你,也是因为你这一点!到了现在,你不好好把握机会,居然跑去喝酒!酒能误事你知不知道?!”
        “爹,我累了,我先去洗把脸。带回吃过饭我还要进宫呢!”云之澈不想听他的唠叨。他知道,当初端木尧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是因为爹爹。云家素来有野心,他是知道的。而且,他的优柔寡断也是拜爹爹所赐。
        果断决绝只是用来糊弄外人的而已,他可以在任何事上果断决绝,唯独感情不行。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最佳机会,将心爱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忍心伤害他……尤其是在得知爹爹的野心之后,更是矛盾万分……
        所以,不管不顾的要和端木尧在一起,不是为了爹爹的野心,而是为了保护他。可惜,端木尧对他一直是兄弟情、朋友间的感情,就算提到爱情也只是敷衍或者玩闹,他越陷愈深,以至于到最后,无法自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保护了端木尧,哪怕方法让他反感,可他还是保护了他。当初爹爹的意思就是要利用尧儿,他跟他谈情说爱,然后产下云家的子孙,那么,这灵祈国的万里江山便是云家的了!
        端木尧应该也知道的吧?他只是假装不知道,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云之澈懊恼的闭上眼睛个, 时隔一年,爹爹又提起这件事,真是好烦啊,他简直是痛不欲生……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一章 西夏之行【上】
        北莫翼的到来让云之澈更加忧心忡忡。
        羽儿被蓝亦馨劫走,离斩轩因为这个理由才同意册封蓝亦馨为皇后……
        端木尧看着北莫翼惨不忍睹的左脸,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目光哀戚,声音哽咽:“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阿尧,别这么说,是大哥无能,没有照顾好羽儿,才害得他被抓走。”
        “既然现在羽儿有他照顾,我想不会出什么事的。”端木尧安慰道,“大哥不必太过忧心。”
        “阿尧,离斩轩他真的和你……”
        “对,我们已经结束了!”端木尧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波澜。
        “可我看得出来,他还很在乎你。”北莫翼叹了口气,“他那天对我信誓旦旦地说并没有背叛你,一切都是有人从中作梗,所以……”
      “大哥!你不用说了!”端木尧打断他的话,侧过脸去,冷漠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之所以走到这步,不是一夕之过,有好多地方都无法沟通。我跟他……只能这样了。我已经决定从此专心处理国事,其他的,一概不谈。”
        “阿尧……”北莫翼无奈,“那云之澈呢?”
        “他?我怎么能利用他?他对我是一片真心,可是,我已经配不上他了。”端木尧苦笑,想起他跟云之澈之间横亘的屏障,仍然蹙紧了眉。没错,就这样吧,他比较适合孤家寡人,爱情,对他来说,已经敬谢不敏。
        北莫翼不再多言,重新嘱托:“拓跋颜也一直对那个孩子虎视眈眈,而且,他对你也未曾死心,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端木尧点点头,“我正打算去西夏找他。”
        “什么?”北莫翼一惊,“你要去找他?”
        “嗯。”端木尧神色不变,侃侃而谈,“既然他想要我,我便成全了他!不过,前提是,他要帮我把羽儿抢回来!而且,灵祈国此时军心正旺,此刻利用一下拓跋颜,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西夏的疆土,加上灵祈的疆土,足以和离国对抗了!”
        “不行!这太冒险了!”北莫翼坚决制止,“阿尧,你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做这么冒险的事?”
        “我以前也做过,不是吗?”端木尧反问,但见北其翼真的急了,连忙笑道,“我只是飞鸽传书告诉他,不会真的去西夏,大哥你别这么紧张。”
        “阿尧!”北莫翼拉住他的手,坚持道,“我要你发誓。你绝不会以身犯险!”
        “好,我发誓。”端木尧乖巧应答。
        “至于重新开战之事,也不要擅作主张。毕竟百姓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大哥你错了,只有统一天下,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会努力开列一个新时代的!一个你们都没有见过的新时代!”端木尧自信开口,这一刻的他,神采飞扬,仿佛重新活过来了!
        北莫翼语塞,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
        北莫翼只在灵祈国皇宫待了三天便匆匆离开,魔教的人不除,将会威胁武林。现在他既然暂时不会有照顾孩子的任务,那便去为民除害吧!
        事实上,北莫翼离开的第二天,端木尧就收到了拓跋颜的请帖。
        上面说,如果想要儿子,就要答应跟他重修旧好。
        端木尧愣愣地捏着信函,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羽儿又到了拓跋颜手里?离斩轩是做什么的?
        竟然照顾不好儿子!早知道,应该把羽儿接回灵祈国才是!
        此时不去也不行了。
        端木尧将事情一一交代给云之澈,想要自己带着影卫前去。
        云之澈只是看着他,很快便用那种悲伤的眼神将端木尧的主意打消。
        “好吧,你跟我一起去。”端木尧叹气,“我本来是想,如果万一我出了什么事,灵祈国还有你,不至于落得群龙无首。既然你坚持要去,那就赶紧收拾一下吧,将这些事告诉丞相大人。”
        “尧儿,等孩子生下来再去不行吗?”云之澈哀求道,“反正拓跋颜是想得到你,只要你不去,羽儿就不会有事,我也会在此期间想办法救回羽儿的。何必以身犯险?”
        “羽儿是我的心头肉,我放心不下。更何况,你也说了,拓跋颜是想得到我,只要我好好配合,他不会为难我的。”端木尧安慰道。
        云之澈气得拍裂旁边的桌子:“你忘了当日他帮你医病时的举动了?他要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我更加要去,否则,他会杀了羽儿。”端木尧脸色铁青,“我已经决定了,以不变应万变。如果你不想去,大可以不去,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改变我的主意了!”
        云之澈看着端木尧坚定的眼神,最终无奈点头:“我陪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句话,何曾熟悉!那个人也曾信誓旦旦说过这样的话,可结果呢?依然是天各一方、彼此憎恨……
      端木尧疲惫地挥挥手:“那你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西夏。”
        云之澈点点头,转身离去。
        端木尧躺侧在床上,想起之前影卫报告的事,心中再次烦乱起来。
        “陛下,西夏国向其他三国发了请帖,说是要请各国陛下喝喜酒。还说,是要跟咱们灵祈联姻。”
        ——联姻啊……呵……拓跋颜,你还是这么地让人捉摸不透啊!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牵着鼻子走了!因为,现在的端木尧,不再是以前那个端木尧了!
        只是,这一次,又要见到那个人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出发的那天忽然下起了雪,端木尧缩在云之澈怀里,冻得浑身发抖。
        “再加几床棉被!”云之澈命令道。
        端木尧愣愣地看着白茫茫的雪地,眼前一晃,竟是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一天,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奄奄一息得躺在雪地里,一切都不在掌控。
        策马而来的男子,温暖有力的臂弯,是他,第一次见面就救了自己……
        帘子处有冷风吹进,端木尧打了个冷战,更加依偎着云之澈:“澈,好冷……我好冷,抱紧我,好吗?”
        云之澈搂紧他,努力传递自己的温度给他:“我们先找间客栈休息一晚再说吧。这样的天气,赶路也走不了多远的。”
        “都听你的。”端木尧没有反对。反正一时半会是赶不到西夏的,他不能累垮自己。
        云之澈命人找好客栈,订了上房,便将端木尧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进了房间。
        房间里生着两个大大的暖炉,还有各种小式手炉摆放在各处伸手可及的地方。
        端木尧窝在被窝里,顺手拐了两个床边的手炉,一个放在腹部旁边,一个捧在胸口,云之澈帮他在脚底放了一个,然后掖好被子,嘱托他好好休息。
        “待会用膳的时候我再叫你。”云之澈柔声道。
        “嗯。”端木尧点头,缩成一团,困倦地睡去。
        云之澈关好房门,嘱托好影卫好好照顾,他则去了楼下。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掌柜的见他下来,忙殷勤问道。
        “我想问问您,每间房里都备有这么多暖炉和手炉吗?”云之澈疑惑道。
        掌柜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的,小店没那么多齐全设备,那些东西全是之前的一位客官送来的,他说今天会有贵人前来,还说一定用得着暖炉和手炉,所以才让小的准备好上房和炉火迎接各位。方才病了的那位公子,没事了吧?如果身体不适,小的还可以举荐一位大夫……”
      “那人长什么样子?”云之澈拧眉,怪不得看那些暖炉和手炉都做工精细,根本不似这平常小店所有。难不成……是他?!
        其实,就算真的是他,也不意外。他也在受邀之列,路过这里是不可避免的。只是……
      “将军,陛下身体不适,要不要去请大夫?”从楼上慌忙跑下来一个影卫,紧张问道。
        云之澈转身揪过掌柜的,恨声道:“你最好给我举荐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徜若被我发现是江湖骗子,我会砸了你的店!”
        “不敢不敢!”掌柜的吓得一脸苍白,忙叫小二带着那个下楼来的影卫去找大夫。
        说起来,那个大夫……似子真的有点不对劲,好端端的,非要给自己换张脸……不过,没有坏心眼也就是了……他跟刚进来的这波人,应该是认识的吧?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二章 温柔的决绝
        的确是认识的。
        离斩轩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仔细检查了一遍脸上的人皮面具,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舒了口气,踱到桌前摆弄着上面的药箱。
        思绪不由回到了离开鬼岛那一日。
        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着徐徐而过的几艘大船。
        蓝亦馨抱着端木羽,寸步不离。
        离斩轩以为遵照她的意愿便不会有任何风波,谁科在鬼岛销声匿迹的拓跋颜早已混到了船上!
        这也难怪,拓跋颜时而栖身轮椅,时而大步行走,他若能看透这个性格怪异的师弟,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离斩轩离开天山的这些年,拓跋颜学了更多的东西,他下的药竟然瞒过了离斩轩。
        超众人无法反抗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带走了端木羽。
        离斩轩放血解毒,追上前去,却得到一张飞来的请帖,待躲过如刀锋一般急袭而来的请帖时,拓跋颜已经不见了踪影。
        离斩轩展开请帖,上面犀利的字宛如一把刀,刺入心口。
        ——师兄,若想得到儿子,就要放弃小妖哦!下月初六,我将以西夏皇帝的名义邀请各位前来西夏参加我跟小妖的婚礼。西夏将和灵祁联姻。而你离国,可要小心了!不过,谁让你是我师兄呢,师弟成亲,自然是要请师兄前来喝杯喜酒了!
        离斩轩将请帖捏成一团,恨恨拂袖,仿佛能看见拓跋颜那嚣张的笑。
        尧……我不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的!
        “林大夫!林大夫!”敲门声将离斩轩的思绪拉回,他整理了一下衣被,背起药箱打开门,已经吩咐过的小二恭敬道,“林大夫,这位公子家的少爷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好。”离斩轩没有赘言,跟着来人去了端木尧所投的客栈。
        自那一日见面,他便看出端木尧气虚血弱,再加上身怀有孕,本就畏寒的身体更加脆弱了。
        而且……那穿心一箭……实在让他担忧无比。
        离斩轩的目光不由得痛悔起来,为何就是那么沉不住气呢?如果可以平心静气好好谈一谈,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上楼梯的时候与云之澈擦身而过,两人都没有理会对方。但是交错而过视线默默相撞的瞬间,两人便都心知肚明。
        ——云之澈知道这个易容的人是离斩轩。
        ——而离斩轩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无法瞒过火眼金睛的云之澈。
        可是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云之澈继续不动声色地下楼,离斩轩继续面不改色地上楼。
        待离斩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云之澈才停下脚步,侧头回望,目光悲戚。
        尧儿,此生,我云之澈最不愿伤害的人就是你,既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宁愿放手。尽管,那个人……曾经深深伤害了你,可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我早就没有资格了。
        云之澈微微仰头,将晶莹的泪光隐藏,默默下了楼。
        离斩轩推开门,屏退房中闲杂人等,一步步走向床榻。
        紧蹙的眉,直挺的鼻,苍白的唇,瘦削的脸,端木尧的容颜一点点映入眼帘。
        他还是如此地引人注目,白皙的肌肤透着一种微弱的粉色,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精致。
        离斩轩俯身蹲在床边,卒先摸到端木尧的手,搭上了他的脉门。
        震惊的神色,欣喜的目光,离斩轩忍不住将端木尧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低头吻上,夺眶而出的泪水无法掩饰他的兴奋。
        孩子五个多月,真的是他的!是他离斩轩的!
        “尧,你真狠心,竟然骗我这么久……”离斩轩轻轻呢喃,指尖忍不住探出,隔着棉被感受他肚子里的生命,半晌后,忍不住仔细描摹端木尧的眉眼,端木尧的手微微一动,抓住离斩轩抚摸他面庞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口中迷糊唤道:“轩……”
        离斩轩吃了一惊,以为端木尧已经醒转,想要抽回手,不料端木尧握得死紧,呼唤更加频繁:“轩……别离开我……我没有拿军机图……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离斩轩见他紧闭的眼微微颤动着,却没有醒转的迹象,于是放下心来,安慰地拍拍他露在外面的肩膀:“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
        这一句话令端木尧的眼角慢慢滑出泪滴。
        离斩轩俯身,轻柔地吻掉端木尧的眼泪。
        端木尧哽咽着蜷缩成一团,紧紧拥着棉被,呢喃:“冷……”
        离斩轩连忙起身,坐在床边,将端木尧慢慢扶起搂在怀里,手腕翻转,已经贴在他的胸口,以真气帮他驱寒。
        音外飘着鹅毛大雪,屋内相拥的两个人呼吸交错。时光仿佛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尧体内的寒症渐渐稳住,意识慢慢回转,他以为搂着他的人是云之澈,疲惫地睁开眼,道谢:“澈,谢谢你。”
        云之澈的怀抱竟然也开始有那个人的味道了,真是……自己果然还是太过脆弱了啊……
        抬眸却看见一个陌生人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那样熟悉,似曾相识。端木尧心下一惊,一把推开离斩轩,花影戒已然抵着他的咽喉,声音冷冽:“你是何人!”
        离斩轩还处于呆愣状态,方才端木尧那么亲昵地呼唤云之澈令他心头仿佛扎了一根刺,生疼生疼的,可却找不到刺的所在,只能硬生生忍着,还要强颜欢笑。
        “我是云之澈请来的大夫,方才你一直喊冷,所以……”离斩轩变了声线,垂脸解释。
        “大夫?”端木尧狐疑地看着离斩轩,他垂下的眼眸十分熟悉,可是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来,他没有放松警惕,继续问道,“那你可查出我得了什么病?”
        离斩轩深吸一口气,将端木尧的病症一一列出:“心脉受损导致莫名昏厥,寒症入体导致十分畏寒,而……腹中的孩子是最大的威胁,你的体质已经不适合再孕育婴孩,所以经常会让你觉得下腹坠痛……如果执意生下这个孩子可能会令你有性命之虞。为何……”
        为何不早点打掉那个孩子?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离斩轩捏着手指,忍着相认的冲动。
        端木尧轻蔑地笑:“倒也有些本事,不过你说的这些,其他大夫也说过。如果没有根治的方法,就赶紧拿了你的诊金离开!其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这个人,神色举动都令自己不安,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离斩轩默然,走到桌旁提笔开方:“这些药煎了服下可以减缓腹痛,对孩子也不会造成伤害,至于……”
        端木尧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他只是怔怔地抚着腹部,当初拓跋颜被云之澈请来帮他疗伤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这孩子会害他失去半条命,甚至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是,即便知道,他还是割舍不下。
        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怀念那个人的凭借了。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他的心会更加空洞,活着便是行尸走肉了……
        离斩轩余光一直看着端木尧,见他目光那么专注,心中一暖,他那么在乎孩子,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很爱自己呢?
        忽然有种冲动,想要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的歉意,告诉他所有的误会,告诉他自己也爱他,爱到不可救药,告诉他,他想与他重新开始……
      离斩轩放下纸笔,走近端木尧,手已经放在鬓边,只要轻轻一扯,人皮面具就会掉落,他的真实身份便会呈现在端木尧面前……
        “尧儿,饭菜准备好了,现在要用膳吗?”云之澈在敲门。
        离斩轩顿了顿,将手放了下来。
        端木尧瞄了离斩轩一眼,扬声道:“进来吧!”
        云之澈推开门,对离斩轩视而不见,他将饭菜摆在桌上,然后将桌子推到床边,暖炉手炉都摆在合适的位置,等待端木尧就餐。
        端木尧一直对云之澈笑着,神色安然,他顺口亲了一下云之澈的侧脸:“多谢啦!”
        离斩轩眼睁睁看着,心中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尤其想到,万一尧真的被云之澈的柔情攻势给拿下,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对着云之澈叫爹爹,更是心烦意乱。他踏前两步,几乎就要说出实情。
        端木尧猛然抬头,见他眼神狠厉,心中有种异样划过,他不悦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让你去领了诊金就离开吗?”
        离斩轩的话哽在喉中,旁边云之澈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气氛一时间很是诡异。
        端木尧侧头:“澈,他是你请来的?这人怎么这样?赶也赶不走,真是讨厌!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的病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擅作主张请什么大夫,就算真有人能治好我,那也不是他!”
        云之澈回以他温柔地笑:“别生气,我这就送他出去,你先吃饭。”
        说着起身,朝离斩轩走去。
        离斩轩豁出去般开口:“看你们像是要去很远的地方,现在天寒地冻的,而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能不能让我随行?我发誓,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治好你的!”
        既然不能相认,能够随行也不错。相处一日是一日,他不想再失去机会了。眼看着端木尧对云之澈越来越亲近,他若再放弃,恐怕会真的后悔。
        云之澈脚步微顿,似乎在斟酌这件事。
        端木尧却是摇头冷漠道:“不必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你能去的,澈,送走他赶紧回来吃饭,我等你。”
        离斩轩压抑住恕火和急促的呼吸,坚持道:“我可以不收诊金!拜托,让我帮你治病好不好?
        端木尧见他如此固执,更是不想惹麻烦,对云之澈使了个眼色,云之澈会意,强硬推着离斩轩离开。
        离斩轩咬牙切齿低声恐吓:“云之澈,你若是为他好,就让我陪在身边!”
        “他不想见到你,你还是走吧,说实话,让你见他一面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我会按照你开的药方抓药,也会好好照顾他,你可以放心了。”云之澈同样低声细语,态度坚决了许多。
        不错,自始至终,黯然伤神只是伪装,他让离斩轩混进来见尧儿一面,只是信他的医术。今日尧儿对他如此亲昵,他不会自暴自弃,因为父亲的阴谋就放弃尧儿。他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足够保护尧儿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离斩轩眼神闪了闪,想要趁此机会捣开面具昭示身份,可惜云之澈看穿他的心思,低语道:“你可以亮出身份,但到那时,尧儿会怎样对你,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真想在这里动手,你恐怕不是对手。”
        离斩轩不死心地看了一眼端木尧,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心中懊恼,只得放弃,嘱托一句:“记得别再让他受寒!”转身离开。
        那边端木尧喝了一口汤,视线掠过桌上的药方,不由一滞。
        这字迹……竟然是他?!
        怪不得,方才梦境里那样安心,而那个陌生人的怀抱令他贪恋,原来是离斩轩……
        他易容前来,到底想做什么?端木尧拧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呵……原来是为了孩子……
        既然这件事已经隐瞒不下去……那么……让他在眼前只能看不能认,饱受煎熬也不错……全只当是报那一前之仇吧!
        “让他留下吧!”端木尧漠然出声,声音夹杂一份不为人知的颤抖。
        云之澈一愣,不解地回头看着端木尧。
        离斩轩却是已经绕过云之澈,大步踏进门来,躬身连声道:“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端木尧眼神一冷,哼,离斩轩,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三章 对峙·爱恨交加
        事实证明,真正受煎熬的不止离斩轩一人。
        闻着近在咫尺的清冷气息,端木尧神色恍惚,有时候云之澈叫他常常会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自那之后,离斩轩便以大夫的身份留在了端木尧身边。相比云之澈的时时照顾,离斩轩更加寸步不离。毕竟相处那么久,端木尧的喜好、日常习惯都已了如指掌。
        端木尧甚至会不经意间想要呼唤离斩轩的名字,只是,到了嘴边硬生生吞回去。他吃着自己最喜欢的饭菜,眼中都是迷茫。
        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互相猜疑,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这是首要的遗憾。
        “你——”端木尧用布巾慢悠悠擦着嘴,忍不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旁边静立的离斩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回想起好久之前,自己因为孩子之事生气回到王府时,离斩轩也是这样卑微的态度,恭谨、疏离,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如今竟然又是这副模样!哼,这算是给自己下马威吗?
        端木尧吞回到了嘴边的话,端起药碗一口气将汤药灌下去,吐着舌头缓解苦楚。恰好云之澈进来,塞给他一颗蜜饯,端木尧故意装作十分开心地侍着云之澈,余光扫过旁边静静立着的离斩轩,唇角勾起。
        他承认,自己看到离斩轩郁闷竟然十分痛快。虽然很快这种感觉就会变得消散无踪,只余下漫长的不解和茫然。
        离斩轩提着药箱坐在旁边,气闷地摆弄着手里的莲子草,默默研究着下一顿的草药。他真的好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又怕连这样远远看着他都不能,所以,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就这样别别扭扭过了十余天。一行队伍进了西夏的境地。
        西夏不似离国和灵祈国是中原地带那般有平原山地,而是茫茫无际的原野,绿油油的草地没有被冬日的寒冷打败,依旧昂扬地开着,马牛羊遍地,也算是物货丰盈。
        随处可见的帐蓬,看起来还颇有种蒙古大草原的样子。端木尧咕哝一声:“竟然是少数民族,怪不得,总觉得拓跋颜和拓跋睿长得比常人要奇怪一些。原来是这样。”
        骑射、作战技巧、善于远战……端木尧飞快地分析着西夏兵力的优点,同时也盘算着灵祈国的胜算。
        离斩轩下意识地盯着端木尧的侧脸,他口中所说的少数民族,是什么意思呢?为何分别数月,总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多了几分清冷淡然,性格也多变起来,高深莫测令人不可琢磨。
        这一刻,仿佛有一道屏障隔绝了彼此,虽然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尧……”离斩轩忍不住轻呼出声,踏前一步,伸手想要将端木尧揽入怀中,再不放开!
        端木尧若无其事地重新侧过头来,离斩轩怔住,在他凛冽的目光下,讷讷地收回手,垂脸不语。
        云之澈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离斩轩,示威一般握住端木尧的手:“尧儿,我们走吧。前面的帐蓬是拓跋颜为我们准备的行馆。据影卫方才的禀告,他目前被拓跋睿的余党纠缠住,无法脱身,恐怕最快也得三天后才能前来与我们见面,届时,他才会派人带我们去西夏的皇宫。”
        “嗯。”端木尧紧了紧白狐裘,缓缓迈步。他知道,虽然西夏地处草原,但也有自己建造的宫殿,只不过不在草原地带,而是还要远一些,除了王公贵族住在皇宫附近,其他的都住在草地上的帐蓬里。
        离斩轩落在后面,恨恨地咬牙,望着那一对越来越协调的背影,心中恕火渐盛。
        不行,不能再等了,他要赶在拓跋颜来之前告诉端木尧实情!
        不能再坐以待毙!
        当晚,侍奉端木尧吃过饭,云之澈被影卫叫出去,不知在商议什么。离斩轩懒懒坐在角落,目光闪动着,似乎在盘算什么。
        而端木尧倚着矮塌,疲惫地打着哈欠。
        离斩轩将帐蓬的门帘放下来,快步走到塌前,俯身将端木尧圈在了那里,呼吸急促,低声呼唤:“尧!”
        端木尧微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吗?终于要来摊牌了吗?哼,离斩轩,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是我!”离斩轩变回原来的声线,痛恨道,“你真的听不出来吗?”
        端木尧疑惑地摇头,心中却在冷笑。怎么可能忘记他的声音呢?无论过多久,依旧铭刻于心。
        “尧!”离斩轩扯下人皮面具,俊逸的面容展露。
        做戏便要做到底,端木尧冷笑着狰开他的禁锢:“你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
        “呵……我的安危什么时候能让离国陛下费心了?”端木尧满不在乎道,“还是说,不放心的背后,还隐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离斩轩一愣:“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端木尧讽刺,“你不是要跟你的皇后比翼双飞吗?跑来这荒僻的草原做什么?啊,对了,是因为我的羽儿吗?那还真是多谢了,羽儿现在由我接手,你大可不必如此痛苦得做戏!”
        “尧!”离斩轩顿觉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白长了,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端木尧一一列举,“你没有保护好我的羽儿,没有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没有——唔……”
        离斩轩听着他的揶揄心中一痛,顾不得其他,狠狠桎梏住端木尧霸道地吻下,堵住他口中的话,唇舌激烈地搅动,肆意地狂舞。
        端木尧连忙挣扎,无奈离斩轩早有准备,他竟是挣脱不开,只能狠心咬下,顿时满口血腥。离斩轩却依旧紧紧地亲吻着他,似乎想要将他吞咽入腹,不然,不会罢休。
        “唔……澈……”端木尧左躲右闪,离斩轩越战越猛,搅得两人口中血腥味更加浓重,听到他喊云之澈的名字心中发堵,不依不饶继续深吻。
        端木尧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当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离斩轩抬手轻轻捏住他的手腕,剧烈喘息着,目光受伤:“你就这样恨我?”
        “是!我恨你!我恨不得你马上死!”端木尧毫不犹豫地回答,气息也是紊乱的,久违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加速起来,跳得他心烦意乱,情绪差点失控。
        离斩轩眸光一闪,拉住端木尧的手,抵在心口,声音带着某种蛊惑:“那么你就用花影戒吧,用里面的毒针将我杀死!”
        “你以为我不敢吗?”端木尧扣紧花影戒,狠狠地看着他。
        离斩轩微微一笑:“你敢不敢,我哪里知道?试试不就知道了?来吧,瞄准了,要一击而中,让我死有余辜。”
        端木尧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他咬着牙,勉强道:“离斩轩,你不要后悔!”
        想要让他方寸大乱!做梦!他不再是以前不知所措的端木尧,现在的他,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灵熙帝!
        慢慢屈伸的手指,复杂的脸光,表明端木尧十分紧张。只要轻轻一扣,就能报了当日那穿心一箭之仇!
        可是,被离斩轩那样的目光所触,他又忍不住退缩。
        凭什么?错得又不是自己,他凭什么用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自己?又凭什么以一种施舍的姿态怜悯自己?
        分神时刻又被离斩轩搂住腰身,霸道地吻上来,唇舌纠缠不清。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写满了朦胧的爱意。端木尧心头一震,猛地发力,花影戒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离斩轩瞳孔蓦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变得释然,然后竟然又不依不饶执压下来,肆虐地狂吻起来。
        端木尧虚脱地躺在榻上,竟然没有第二次扣动机关的勇气。
        离斩轩胸口细微的血流滴到自己脖颈上,带一点湿热,带一点黏稠,血腥味不受控制地钻入鼻孔。
        端木尧蹙眉,猛地使力,将离斩轩推离身边,抽出旁边的剑,直指离斩轩:“离斩轩,你若再乱来,我可不客气了!”
        离斩轩对那把剑视而不见,只是专注地看着他:“尧,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了?”
        “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谈的,又哪里来的原谅!”端木尧冷言讽刺。
        离斩轩慢慢欺近,眼看就要撞上剑尖,他却停下了,指缝慢慢流徜着细小的血丝,但他的声音已经浑厚有力:“尧,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不该怀疑你,可是你遇到事情就逃避,是不是也有责任呢?”
        “竟然还跟我说什么责任?”端木尧哂笑,“你易容跟在我身边目的何在?别跟我说是为了上演这一出苦肉计!”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呢?你还会不会刺我一剑?”离斩轩盯着他手中的夕,目光坚定。
        “当然!”端木尧毫不犹豫地向前递出长剑,剑尖没入身体,离斩轩的笑容更加苦涩。
        他忍着疼痛缓缓开口:“解气了吗?”
        端木尧不屑道:“你以为我是在出气?”他呵呵笑了几声,愉悦道,“不错,我是在出气,只可惜,就算杀了你,我的气也不会消!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此生再不会爱上任何人!包括你!”
        “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离斩轩固执道。
        端木尧猛地拔出剑,凑近离斩轩,低声嘱托:“离斩轩,你记住,这次我放过你,下一次,我们战场上见!我跟你的恩怨,还没完!”
        “战场?”离斩轩捂着心口微微蹙眉,“尧,你——你要与我战场上相见?你要与我为敌?”
        “没错!”端木尧傲然看着他,宣战,“你我本就是敌人,战场相见有何不可?希望到时候,皇帝陛下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离斩轩默默咬着牙,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起,满腔话语梗在喉间,没想到端木尧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他的苦心竟然全都白费,看着那决绝的眼神,离斩轩一字一顿道:“好!我接受你的宣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端木尧眼神一动,没有说话。
        离斩轩盯着他,傲然道:“如果你输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要从此作罢!而你,要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皇后!”
        端木尧心中震动,但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等你赢了再说吧!慢走,不送!”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四章 开诚布公
        听着端木尧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离斩轩不为所动。他重新将面具戴回去,轻道:“此番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不会就此离开。”
        胸口虽然有伤,但却不重,他知道端木尧下不了手,即便下手,也不会下重手,就如他当初一样不忍下手。
        那一箭,根本不是自己所为,可是伤害既已造成,他也不会逃避,毕竟端木尧受伤也有他的责任。想起自己因为去追赶拓跋颜导致蓝亦馨逃走,离斩轩眼神不由一黯,总有一天,他会把尧所受的伤害连本带利从蓝亦馨身上讨回来!
        端木尧若有所思地看着重新恢复冷静的离斩轩,他的衣袍上犹自带着鲜血,不知用什么方法重新染黑的头发简单束在脑后,一身青色布衣,仍然无法掩盖他如修竹一般的气质,凛然挺拔,如云中白鹤,山间青松,卓绝无双。
        “你想做什么?”端木尧轻轻启口,仿佛经过方才的发泄,满腔愤恕已经淡了许多。他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离斩轩与他对视:“我想做什么你猜不到吗?”
        端木尧叹了口气,重新坐到矮榻上,没有说话。
        离斩轩一直跟着自己,费尽心机来到自己身边,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回心转意。
        他知道,可是他无心承受。
        没错,破镜重圆只是幻想,他们之间横亘的不单只是私人恩怨了,已经升华到了国仇家恨。
        离斩轩看着端木尧铁青的脸色,知道他暂时不会接纳自己,于是转了话题:“羽儿被掳,我也有责任,我跟你一起把他救回来。你不可以答应拓跋颜任何条件!“离斩轩长身玉立,伤口没有影响到他,依旧将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坚定。
        端木尧唇角勾起,讽刺一笑:“我想要怎么做好像与你无关吧?”
        “尧——”离斩轩费力地解释,“你恨我、打我骂我甚至杀我都可以,但不要被别人钻了空子。我们之间的事,由我们两人来解决,旁人没有资格!听我的,不要答应拓跋颜任何条件。暗香他们已经偷偷潜入皇宫寻找羽儿,他会没事的。”
        “是啊,他会没事、他吉人天相……你们一个个都只会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羽儿是我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疼的不是你们!
        “羽儿自出生就受尽苦楚……现在他明明在鬼岛过得好好的,你却突然那么大阵仗去鬼岛,引了魔教的人和拓跋颜的人前去,将鬼岛搅得一团乱!”
        端木尧声音陡然提高,恕道,“这样也就罢了,羽儿在你身边不会有危险,我不会埋怨什么,可你却让他落入蓝亦馨之手!即便如此,你既已答应娶她,封她为后,她也不会伤害羽儿,可最后,又怎么会让拓跋颜抓走他?!你就是这么当爹的吗?!离斩轩!!!”
        离斩轩听着他满念恨意的控诉,心中已然绞成一团,痛得厉害,此刻也无话反驳,只是低着头,表达歉意。
        端木尧吼完,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来,这数月以来,他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喷发出来,如洪水决堤。
        “离斩轩,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低低地呢喃淹没在脱口而出的呻吟声里,不知是否今日情绪波动太大,还是连日来赶路太过辛苦,腹中陡然剧痛起来,端木尧艰难地托着下腹,斜斜躺倒,难受地低呼出声。
        离斩轩听到他的呻吟,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检查。
        端木尧紧紧揪着腹部的衣襟,一张佐脸惨白无血丝,他咬着牙,忍着绞痛,费力出声:“叫云之澈进来……”
      离斩轩脸色一变:“有我在就够了!”
        端木尧似乎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疲惫闭眼。
        离斩轩将他的双腿挪到榻上,瞥见腿间的血迹,忍不住低呼:“流血了!”
        “我知道……”端木尧的声音细如蚊蚁,“所以才让你叫云之澈进来……”
      “他又不是大夫,叫他进来做什么!”离斩轩快速在他腰间点了两处穴道,紧张地掏出参片让端木尧含在嘴里,可还没放进去便被端木尧吐了出来,他还未来得及拿另外一片,手被端木尧捉住,递到唇边,毫不犹豫地咬下,一股钻心的痛袭来,离斩轩诧然地看着端木尧,低声道,“你叫他进来是为了咬他?”怪不得总能看见云之澈手上疑似牙印的痕迹,看来偶然腹痛已不止这一次。
        端木尧没有理会他,死死地咬着他的手,似乎想将所有的疼痛都转移到离斩轩身上,再加上知道这个人是这些天来日夜恨得牙痒痒的人,更是不留余地,咬得很是畅快。
        离斩轩单手掀开端木尧的外袍,扯开内衫,覆在他隆起的腹上,轻轻按压几个穴位,然后暗暗运气帮他止痛。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尧轻轻松开咬着的手,喘着粗气问:“这孩子会平安生下来吧?”
        离斩轩垂脸摇头:“你会有生命危险。”
        端木尧疲惫一笑:“我是问孩子。他健康吗?”
        “除了位置不对,营养有些跟不上,其他还好。”
        “那就好。”端木尧舒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滴衣袍上的血,“只要不会夭折就好。”
        从离斩轩的角度看,可以看见他眼角残留的泪珠,还有忧心忡忡的目光,可他的唇角却是微微扬起,似乎很是开心。想起上一次端木尧生下死婴尔后崩溃的事,心头一痛,他喃喃:“尧,你何苦……”
      时光在这一刻是宁静的,平和的,甚至有种久违的暖意。
        “我也不知道,当日那一箭射中我时,就已经将我所有的幻想射得粉碎……端木尧苦笑,看着离斩轩,既爱又恨:“我曾劝自己过好多次,既然你不信我,我何苦还要留着这个孩子!一碗汤药下去,一切都会结束!”
        端木尧眼中泛起泪光,他哽咽道:“可每次摸着腹部时都能感受到他的战战兢兢,他肯定也很害怕,怕我遗弃他,他爹爹已经不要他了,我若再不要他,那他岂不是很可怜?”
        离斩轩看着端木尧眼角缓缓滑落的泪滴,仿佛那些泪比石头还要重,砸在心上,便是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他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别说了,都是我不好,别说了……我要他,我也要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尧,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家人以后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端木尧疲惫地合眼,摇头叹息:“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尧,你别这样说好不好?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一前不是我射的,是蓝亦馨的人混进暗卫趁机伤你,我会帮你报这个仇,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离斩轩看着如此脆弱的端木尧,只恨不得能将他包起来好好护着,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他只想把他重新抱在怀里,永远不分开。
        “那太后呢?”端木尧微睁双眼,“太后因我而死,你心里一定有根刺卡在那里,一碰就会疼。”
        “母后是因蓝亦馨下毒才……与你无关。”离斩轩解释。
        “与我无关吗?”端木尧空洞地看着帐蓬顶,“可还是因我仓促医治而延误了病情,不然,以你的医术,她肯定不会死……”
      “尧……”离斩轩无奈叫道,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端木尧扯扯嘴角,继续道:“那军机图呢?你不是一直都怀疑我拿了军机目图?怎么,现在可以忘掉了?”
        “我……”离斩轩犹豫道,“我当日藏起军机图只是怕你多心,雷诺没有听我的吩咐擅自从云之澈手里夺了军机图,当时军心正盛,我不忍打击他,只好先将图收好……”
      端木尧低低地笑:“离斩轩,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这样一件件列举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有意思吗?
        “难道你不想解开心中的疑惑吗?那天你为什么要离开王府?为何不找我质问?”离斩轩情绪波动也很大,“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为何非要离开我?不是说只有我推开你你才会离开我吗?”
        “呵……是啊,你不推开我我就不走,跟傻子一样赖着你。”端木尧语气冷漠,“我就是天大的傻瓜,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有了委屈,受了欺负都忍着,还设身处地为你想,可你却让蓝亦馨怀了你的骨肉……你对的起我么?”
     
      第四卷 恨为谁生 第三十五章 谈条件
        “她怀孕?”离斩轩疑惑道,“不可能,她那次伤了宫体,不可能再怀孕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怎么会被她的谎言蒙蔽?”
        “可我推倒她时,她流血了!流了好多血,我杀了那个孩子……我就像是恶魔附身,根本没办法再忍耐……”端木尧闭了闭眼,隐藏着内心的波动。
        “怎么会这样……”离斩轩喃喃,“她在骗你,她从一开始就设下阴谋,我们都被她摆了一道……”
      端木尧眼角泪痕尚未干涸,他苦笑:“真正错的是我们,我们都不相信彼此,即便口口声声说着相信,但内心深处仍然是怀疑……离斩轩,忘了吧,以前的那些事,都忘了吧……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不!不能忘!”离斩轩固执道,“我不能忘!你可以吗?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些事吗?”
        “我已经忘记了。”端木尧合眼,“我累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离斩轩哀求道:“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这一次,什么都不能阻挡我们了!我会无条件信任你……也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端木尧眉睫微动,不再说话。
        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怎能当做没发生呢?即便有很多的误会,但归根结底,还是有更深一步的问题症结。
        虽然他也很累,很想找个人依靠,可受了伤的心,哪里那么容易痊愈?最起码,在换回羽儿之前,他无心考虑这些其他的事。
        离斩轩叹了口气:“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你好好休息吧!”
      ——————————
        云之澈纵马在宽闹的大草原上疾驰,凛冽的风划过脸庞,仿若刀割,他的心更是痛如刀绞。
        离斩轩和端木尧的谈话他都听见了,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只要假以时日,离斩轩便会重新获得尧儿的心,他,又被驱逐出局了。
        虽然看出端木尧努力想忘记过去的事,他口中也总是这样说,但实际上,他根本忘不掉,只会令自己越来越痛苦,每次在暗处看见端木尧偷偷抹泪,他的痛苦绝不会比他少!
        手里捏着一封信笺,是父亲送来的,他又在催促自己早点解决跟端木尧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了,如果自己再不行动,他会用他的方式来帮自己。
        父亲的手段自己最了解,以前只是自己多方保证才将一切全权交给自己,近来老是没有进展才会催促自己。照这样看来,他只能先尽快解决西夏这边的事才能赢得先机。
        没错,他要违逆父亲的意愿,坚定地站在端木尧这边!
      ——————————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拓跋颜的车队浩浩荡荡前来,声势浩大。拓跋颜骑在马背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帐蓬门口伫立的云之澈:“云将军,别来无恙?”
        云之澈摩挲着手里的剑柄,抬眸轻笑:“托陛下的福,一切安好。”
        “有劳云将军一路护送朕的皇后,辛苦辛苦!”拓跋颜高傲地仰头,仿佛现在端木尧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用一个孩子来要手段威胁人,算什么男人!”云之澈冷冷讽刺,“真让人看不起!”
        “给哈哈……”拓跋颜大笑出声,“朕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管我用什么方法?谁像你,奉行君子之道,结果呢?还不是被离斩轩钻了空子?离斩轩得了他的心,我得到他的身,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大将军,能得到什么呢?竹蓝打水一场空,真是可惜啊可惜!”
        “这话你已说过,不必再说!”云之澈眼神锋锐,“孩子呢?”
        “当然是在皇宫了!”拓跋颜轻蔑开口,“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抱着他到这儿来?”
        云之澈恕目而视。
        拓跋颜视而不见,自在道:“朕的皇后呢?怎么还不出来?”
        “拓跋颜。”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呼唤自云之澈身后传出,端木尧慢慢步出帐蓬,毫不惧怕地看着拓跋颜,“你信上只说让我来这里接儿子,可没说过其他的。所以,请注意你的言辞!”
        拓跋颜想了想,点头:“不错,我是这么写的。”他目光喷火地盯着端木尧比上一次见面更加凸起的肚子,恶劣道,“可是现在我已经改主意了。只要你嫁给我,做我西夏的皇后,我就放了你儿子。”
        端木尧面不改色:“现在才说,似乎晚了点。我不管,是你说要让我接儿子的,如果儿子不在这里,那什么都是白说!请回吧!”
        拓跋颜微微皱眉,他本来以为端木尧会以儿子为重,什么都不顾地就答应自己了呢,没想到,还挺棘手的。
        “小妖,羽儿天天哭着喊爹爹,你忍心让他再哭下去吗?早点跟我进宫,也好照顾他。”拓跋颜决定动之以情。
        端木尧心中虽然焦急,但面色却仍旧不变:“你让我到西夏来是为了换儿子,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必须要见到儿子!如果见不到他,我不会跟你进宫!其他的,就更加免谈了!”
        拓跋颜眉头皱得更深:“难道你不担心他的安危?”
        “拓跋颜,你应该清楚,现在的条件已经转换了。你把我骗来西夏的筹码是我儿子,但是你没说让我嫁给你的筹码也是儿子。我完全有理由跟你谈条件。”端木尧目光冷清,“或者你想玉石俱焚,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这话说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不得不防。
        拓跋颜双眸微眯,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他放低身段,问道:“那你想怎样?”
        “明天把我儿子带到这里交给我,我才会跟你去西夏皇宫。”端木尧清冽的眼神盯着拓跋颜,“不要再跟我耍花样,我并非单枪匹马来到这里,所以不会任你摆布。”
        “好!”拓跋颜爽快答应,反正现在端木尧已经在西夏境地,再晚一两天也无妨。
        “至于你要我做西夏皇后的筹码,明天我们接着谈。”端木尧闲闲开口,说完看也不看拓跋颜,返身回了帐蓬。
        拓跋颜忍不住笑起来,小妖,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不把你绑在身边真是太浪费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拓跋颜等人很快远去。
        云之澈见他们走远,这才进了帐蓬,担忧道:“尧儿,明天羽儿送过来以后,你先假意应允,然后趁他不备先带着羽儿离开,我和另外一队影卫在这里拖住他。”
        “不,太冒险了,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就算人手充足,但我们现在在西夏境地,跑也跑不了多远,更何况,我现在行动不便,不宜长速跋涉。所以,以身犯险毫胜算!”端木尧双眸闪动,一道精光掠过,他凛然开口,“不过,这也是一种优势,最起码他不会对我怎样。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伤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也活不成,他没那么傻,我可以趁此机会,从他那里捞一笔油水!”
        “可孩子出生之后呢?”云之澈反驳,“到时候,你们都有危险,就算他舍不得杀你,但他绝容不下那个孩子!”
        “我知道。”端木尧拍拍他的肩膀,侧头道,“我会尽快在孩子出生之前想办法脱身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有分寸的。”端木尧目光灼灼,“云之澈,在此期间,我需要你全力支持!”
        “是,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云之澈被他目光所触,胸中的热血被激发出来。
        “在西夏边境部署好一切,等待时机,伺机而起。”端木尧与他对视,“我们要取得先机!”
        “尧儿,你是说——要先对西夏开战?”云之澈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准备怎么做?”
        “我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目前最重要的是利用拓跋颜先除掉蓝亦馨率领的魔教,然后……”
        端木尧斟酌着,“然后便要逐鹿天下!”
        云之澈点头:“好!我会一直支持你!”
        端木尧笑了笑:“多谢。”
        两人静默片刻,端木尧忽然开口:“那个大夫呢?叫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第四卷 第36章 赢来的转机
        那个大夫,自然是指乔装易容的离斩轩。
        云之澈心知肚明,而且前两天他在帐外偷听他们谈话了解到,端木尧也已经知道那人是离斩轩,只不过,他们尚未解开心结。现在,端木尧忽然想起他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澈?”端木尧在发呆的云之澈眼前晃了晃手,唤回他的神智,“你怎么了?”
        云之澈勉强一笑:“没事,我在想方才商议的有关开战的事,一时之间并未回过神来,你是想让我找那个大夫来这里对吗?”
        “嗯。”端木尧点点头,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俊美的眸子转动着,已经开始盘算待会见到离斩轩后,该怎么跟他讨论接下来的问题。
        云之澈看着他线条优美而不失凛冽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咬咬牙,离开了帐篷。
        因为离斩轩是易容成随身侍奉的大夫,所以住的是旁边那种小-帐-篷,和下人们一起吃住-----一群人睡一张大大的木板,一起围在长凳两侧吃粗劣的饭菜。当云之澈寻到他时,他正和灵祈国随行的侍卫内监打成一片,颇有种平民亲近之感。
        或许是曾经在江湖中混过几年,离斩轩的人缘还不错,当他以王爷或者帝王身份出现时,贵族气息笼罩;可当他甘心和平民打成一片时,又显得和蔼热心,亲切得如同邻家小伙。
        云之澈看着他和几个侍卫活络得交谈什么,不得不叹口气,心中着实佩服这家伙如鱼得水般的人缘。
        若是换了他,恐怕无人敢跟他这样没有尊卑之分的聊天玩笑吧?
        离斩轩正跟一个家伙开着玩笑,伸手捶捶人家的肩膀,一副痞子模样,侧头时看见云之澈站在帐篷口静静观望,笑容渐渐收敛,他跟几个同伴打了声招呼,背着药箱走了出来。
        旁人看见大将军在门口,顿时敛了笑容,静谧无声。
        离斩轩心中暗自腹诽:看不出来,云之澈这家伙的威严还不错嘛!
        云之澈待他走到身边,冷冷抛下一句:“你倒是有心情玩乐!”转身就走。
        离斩轩摸摸鼻子,耸耸肩,也没说什么,扶了扶肩上药箱的肩带,快步跟上。难不成,尧又不舒服了?
        可是看云之澈的表情,应该不是,否则他也不会有心情站在帐篷外闲闲地观察他了,哼,说不准是想揭穿自己身份,抑或是要跟他打一架?
        总之,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离斩轩暗暗点了点头,为自己方才的想法表示认同。
        去往中央大帐的路上没有闲人,云之澈不耐道:“你打算跟到几时?”
        “自然是大人跟孩子都没事的时候。”离斩轩理直气壮道,继而反问,“难不成云大将军要赶我走?”
        云之澈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我还没那么无聊!”
        离斩轩唇角微扬,擒一抹不明寓意的笑容,没有说话。
        云之澈却是突然顿住脚步,在离斩轩也不解地停下后,猛地转身,一拳挥了出去。
        离斩轩措手不及,被打了个正着,踉跄两步,人皮面具倒是挺结实,挨了一下也没有歪斜或掉落的迹象,只是唇角一阵灼痛,火辣辣的仿佛烈焰在炙烤。
        离斩轩捂着嘴角不悦抬头,正对上云之澈冷漠的眼神,他看着离斩轩,一字一顿道:“这是你活该得到的!”
        离斩轩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痛处,含糊不清道:“可以走了吗?”
        云之澈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继续迈步。
        离斩轩晃荡着跟上。
        待到了端木尧的帐-篷处,云之澈才漠然道:“进去吧!他要见你!”
        离斩轩‘嗯’了一声就往里面走,云之澈抓住他的袖子:“这次西夏之行,凶险万分,你要护得他们平安无虞!”
        离斩轩傲然道:“我的妻儿自然由我保护!”
        云之澈讽刺:“你口中的保护就是让他中箭落崖?你口中的保护就是让他心灰意冷?”
        离斩轩默然,挣开云之澈的手朝里走去。
        云之澈低低道:“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珍惜,我会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说得容易,但是说出来的过程,却是难上加难,云之澈袖子下的手握得死紧,脸色也隐隐发白,如果不这样,爹爹的连环夺命催,将会更加频繁……
        离斩轩脚步顿了顿,直接进去了。
        端木尧正倚着靠枕闭目休息,听见脚步声,也没睁眼,只是轻轻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离斩轩先例行之前的规矩帮他诊脉,然后答:“拓跋颜是想让你陪他进宫?”
        “嗯。”
        “那羽儿呢?”离斩轩摆开银针,准备针灸。
        端木尧闭着眼睛动了动:“我想让云之澈带他离开,然后仍然带到北冥翼那里,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又将羽儿送回了鬼岛。而且,这次,我在鬼岛加派了人手,闲杂人等没办法靠近。”
        离斩轩拿着银针的手丝毫不见颤抖,但是语调却带了担忧:“你支开云之澈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端木尧终于睁开眼睛,盯了离斩轩一会儿,轻笑:“不是还有你在吗?”
        这一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甚至还能从他墨黑的瞳孔中看见一抹讽刺和冰冷,离斩轩心中仿佛浅浅划下一刀,不是很痛,但却很不舒服,他最终若无其事地点头,欣喜道:“尧,你肯给我机会了?”
        端木尧却不为所动,懒懒闭了眸子,道:“跟机会无关。这本来就是你该肩负的责任,不是吗?”
        离斩轩语塞,眸色黯了黯,勉强笑笑:“是,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你们’自然是包括端木尧和他腹中的孩子。
        “离国不是也接到邀请函了吗?如果你不来的话,拓跋颜会不会起疑心?”端木尧斟酌道。
        离斩轩想了想:“这个不难,人前我还是我离斩轩,没有我的事的时候,我便是你带来的贴身太医,林旭。”
        “嗯。”端木尧应允,问道:“你真的已经派了人去西夏皇宫?”
        “当然!”离斩轩忙不迭开口,“昨日赤焰来消息,说羽儿暂时被拓跋颜带在身边,一时半刻无法抢回来。”
        “哦,是吗?”端木尧反问了一句,没再说话,任由离斩轩在他腹部腰身针灸治疗,腰腹的酸痛果然减轻了一些,只是下腹若有似无的疼痛还是存在,或许,要生下这个孩子,真的挺危险的。
        治疗过程中,俩人都没有说话,离斩轩专心致志地忙着手中的动作。端木尧却在闲暇之余忍不住瞄着这个一、丝、不、芶的男人,虽然现在他是另一幅面孔,可是那双狭长而充满神秘的眼睛却总是令他走神。
        端木尧感觉自己的心中仿佛又加速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有幻想?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呢?会让自己这么地奋不顾身、念念不忘?
        离斩轩察觉到他略显温柔的目光紧锁着自己,心中窃喜,或许,真的还有机会挽回。
        端木尧忽然没来由地开口:“如果……”如果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只是仿佛刚回过神来一般止了话头,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离斩轩却是不依不饶:“如果什么?”
        “没什么。”端木尧别过头去,耳根处却隐隐泛红。
        离斩轩看着突然羞怯的端木尧,心中一颤,喉头忍不住一动,缓缓凑近,想要一品英泽【嗷嗷,人家自己觉得可以这么写这个词,不是错误】。
        端木尧却是将眼神横过来,吓得离斩轩连忙后退,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端木尧眼睛眯了眯。
        离斩轩笑笑:“想亲你,可是你不让。”
        “……”端木尧直视着他,直看得离斩轩浑身发毛,才缓缓开口,竟是又扯出了一个陈年旧事,“七年前,你杀了一个人,那个人是魔教教主,是不是?”
        “……”离斩轩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想起来了?”
        “不是,是我搜集来的信息。”端木尧否认,再次问道,“所以,我可以认为蓝亦馨混进王府是想报仇。但是……”
        离斩轩随着端木尧的问话时而欣喜想要附和地解释,时而又听他转移的话锋而胆战心惊,表情变得很是热闹。
        端木尧暗自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那天,你到底有没有跟她上-床?”
        离斩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脸红地争辩:“当然没有!我那天喝醉了酒,后来感觉不对劲,她似乎下了药,所以,我连忙推开她回来找你……你不是知道的吗?那天晚上,我要了你那么多次……而且,还不是特别温柔……”离斩轩越说越声小,边说边瞄着端木尧的神色,见他听到后来脸色铁青,连忙解释:“啊,不对,是特别不温柔,呃……就是很狂野……唔……大概,你知道的,就不用我说了嘛……我哪能在她那里发-泄过还如此不知轻重地对你?”
        端木尧抬起脚丫子就踹了过去,离斩轩也没躲,任他的脚尖踢在大-腿上,似乎还不小心被碰到了那里,一阵久违的冲动涌了上来,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别过了头。
        端木尧也察觉到自己似乎点了火,连忙冷下脸来:“真的没有?”
        “嗯,真的!”离斩轩就差指天立誓说比珍珠还真了。
        “那她怎么会怀孕的?”这次质问比上一次更加心平气和了。
        “大概……是假的。或许,她随便找了个男人……”离斩轩罗列着可能性。
        “不是说她不能怀孕了吗?随便找个男人就能……嗯哼?”端木尧质疑。
        离斩轩感觉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坚定道:“我会活捉她问清楚一切的!到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端木尧想了想,将方才欲言又止的话说了出来:“如果她怀孕真的跟你没关系的话,这次救下羽儿,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离斩轩眼前一亮,当下顾不得什么,扑过去搂着端木尧,语无伦次:“太好了!谢谢你!尧!我一定会让你将整件事弄明白的!”
        端木尧推开他,脸色依旧铁青:“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问你,难道你就没怀疑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第四卷 第37章 不知不觉地沦陷
        ----“难道你就没怀疑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此话一出,在离斩轩心中激起阵阵涟漪,竟然在心头回响了好几遍才渐渐趋于平静。他价值千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端木尧问出这话是在赌气讽刺自己?还是真的背着自己跟云之澈藕断丝连?
        不,一定是在讽刺自己!他在赌气!如果自己的表情或者眼神有了丝毫的怀疑,这得之不易的机会将会付诸东流。
        在离斩轩沉默的那一小小点时间内,端木尧连眨眼都不曾,紧紧盯着他,只要他露出丝毫疑惑或者沉默,他心中那一点隐秘的希冀便会被pia回脑海深处,再不提起。
        离斩轩眉眼一弯,真诚笑道:“怎么会,那个时候我们正与皇兄周旋,而且我们两个成天黏-腻在一起,这孩子当然是我的了!”
        端木尧脸色缓和一些,心中思量着要不要告诉离斩轩,军机图自己并没有拿,而是放在那间密室的房梁上。可是转念一想,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两人都已经看过对方国家的军机图,就算不是过目不忘,心里肯定多多少少都有了底……
        “尧……”离斩轩打断端木尧的沉默,开始安排明天的事,“明天拓跋颜还会来,你能应付吗?不如……让我易容成你的模样……”
        “不用,你还有别的事要做。”端木尧回绝,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拿起一封信函交给离斩轩,“秋沐雪明天会从佛一山赶往西夏皇宫,你先以林旭的身份跟我一起进宫,然后找机会去佛一山,装作与秋沐雪偶遇,然后将这封信函故意丢下,让秋沐雪捡到……”
        离斩轩接过信函,小心收好:“那好,我听你的。”
        端木尧垂下眼帘,不再理会离斩轩。
        离斩轩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欲扶走向床边的端木尧,不料还未触碰到,端木尧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只能讪讪笑道:“若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待会给你送药膳来。”
        “嗯。”端木尧径自走向床边,没有顾及他失落的神色。
        离斩轩离开后,端木尧才看着帐篷口发呆,自己果然还是心软了啊……
        机会只此一次,离斩轩,如果你负我,我将会恨你入骨!
        翌日,拓跋颜果然如约将羽儿带来,只不过,这次随行的侍卫比昨天多了不止三倍。目的显而易见。
        端木尧只当不知道,他上前接过羽儿,目光透着心疼,羽儿嗓子有些沙哑,搂着端木尧的脖颈虚弱地喊着爹爹,巴掌大的小脸憔悴无比,眼睛凹陷下去,睡得不怎么好,而且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
        端木尧狠狠瞪了一眼拓跋颜,哄着羽儿睡着,才抱着他进了帐篷。
        帐篷内的离斩轩连忙凑上去仔细帮羽儿检查身体,检查完后安慰地拍拍端木尧的肩膀,柔声安慰:“羽儿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好调养一番会没事的。”
        端木尧点点头,将羽儿递给云之澈,嘱托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保证羽儿的安全!”
        “放心吧!”云之澈目光坚定。
        当然,这样的坚定只是对端木尧,旁边的离斩轩,他就只当视而不见了。离斩轩也不恼,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药箱,虽然余光一直在敏锐地扫着那两人的举动。
        “将羽儿交给北冥大哥后,你就着手做我那天吩咐的事吧!”端木尧耳语道。
        云之澈惊愕地张大嘴:“真的要这样?”
        “嗯,你自己多加小心。等我给你信号后再过来接我。”
        “好。”云之澈若有似无地将视线定格在离斩轩身上,这一次,仿佛有默契般,离斩轩也与他对视,然后微微点头。两人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拓跋颜简单瞄了一眼所谓的贴身太医林旭,笑道:“怎么,小妖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不相信。”端木尧毫不客气地回答,语气犀利,让拓跋颜皱了皱眉,不过他随即扬扬手,“可以走了吗?”
        “可以。”端木尧带着的人基本看起来都是虾兵蟹将,拓跋颜很是放心,即便知道他不可能带些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还是很放心。因为只要端木尧跟他进了西夏皇宫,便等于迈进了他亲手织的网里,就算带再多的人,也甭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西夏皇宫虽然气派宏伟,但却比不上中原建筑的精致小巧,整体看来有些粗糙,但也说明了这类似少数民族的国家崇尚武力,至于建筑、人文方面则比较落后……
        端木尧被安置在一处幽静的宫殿,名唤悠然殿。庭院前面是一片竹林,再往前是一条8字形的湖水,两座弯弯的石拱桥架在湖上,颇有情-趣。
        拓跋颜或许是有国事要处理,所以前几天并未来悠然殿。
        离斩轩每天细心检查送来的膳食,然后自行去太医署取了药亲自熬药给端木尧。
        端木尧也是小心谨慎,旁人送来的东西绝不乱吃,除非经过离斩轩的过滤。
        这几天的相处,令两人的感情渐渐回温。虽然很微妙,但是离斩轩确切地感受到了端木尧的依赖。
        “今天的药更苦了。”端木尧皱眉,不悦地埋怨。
        离斩轩笑笑,开解道:“嗯,因为现在已经到了第二个阶段,你再忍忍,一个月后,便会换回原来的药方。”
        “好吧。”端木尧看看四下无人,问道,“你说拓跋颜有没有怀疑你的身份?”
        “没有吧?”离斩轩收拾好药碗,将暖炉里的火拨的旺了些,嘱托,“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安排赤焰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待会就出发去佛一山,跟秋沐雪会会。”
        “嗯。”端木尧顿了顿,才道,“要多加小心。”
        “放心。”离斩轩笑得很开心,将药方递给端木尧让他收好,这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端木尧则躺在床上准备休息。既然暂时跟拓跋颜还没有正面交锋,那么养精蓄锐才是最主要的。
        远去的脚步声忽然又近了,端木尧睁眼,看见离斩轩凑得极近,呼吸粗重,他心中一紧,伸手推开他,扭头道:“你干什么?”
        离斩轩委屈道:“自然是讨要一个奖励了。你不给我点动力,我怎么专心做事?更何况,我们这次要分开一段时间。我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不能浪费。”说着试探地凑近端木尧,眼看就要吻上,端木尧却仍是躲开了。
        离斩轩叹了口气,站起身失落道:“好吧,我不逼你。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端木尧见他表情落寞,心中有些不忍,顺势拽住他的衣袖,嗫嚅道:“你若想吻我,先把你的人皮面具摘掉。我不习惯对着陌生人亲吻……”
        离斩轩闻言眸光一亮,忙不迭扯掉人皮面具,露出清俊儒雅惊才绝艳的本来面目,眸色更加慑人心魂。
        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这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有对着面前这个人,这张脸,才会有的感觉……
        端木尧眼睫颤了颤,缓缓闭上,掩饰自己的心悸,也是在等待那双久违的唇。
        离斩轩兴奋地嘿嘿直乐,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端木尧的脸,极尽温柔地吻了上去。
        舌尘轻颤,唇齿留香。
        果然,与自己最爱的人亲吻才会有一种甜蜜的幸福感。即便曾经彼此憎恨,唇瓣相碰的那一刻,还是会有电流般的酥-麻传遍全身,令毛孔都舒展开来,仿佛有无数的温暖渗透进灵魂深处。
        在端木尧察觉到两人几乎失控的时候,离斩轩已经将手探进他的衣领,然后不规矩地摩-挲着胸口的一点,辗转向下,堪比灵活的小蛇,仿佛清楚他身体每一处的敏-感点,弄得他也欲-火-焚-身,难耐至极。
        “离斩轩……停下……”端木尧的嗓音也带了某种情-欲,“停下……”
        愈是喊停,愈是让人心痒难耐,离斩轩好容易才从他身上退离,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比以前,稍有不慎,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就会被他葬送,所以,宁愿一点点来,一点点换取他的原谅,尤其是两人身体上的契-合,还需要更深一步的时机才可以。
        恋恋不舍地亲了亲端木尧的眉心,离斩轩渐渐平复下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端木尧眼神恢复冷静,脸色不由绯红,真是的,自己竟然又沦陷了……这样下去,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未完待续,连城读书更多精彩,阅读追寻梦想,写作创造未来!)
      第四卷 第38章 云波诡谲
        拓跋颜似乎铁了心要等,端木尧不明白他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自己生下孩子之后才会来谈进一步的条件?还是说,他在等各国皇帝到来才会表明动机?
        不过,据自己收到的情报,秋水国的国君根本没有来,只让秋沐雪全权代理。而秋沐雪,似乎是拓跋睿那边的人。谁知道呢,反正上一次是轩告诉自己,离国的军机图是他故意让秋沐雪偷走的……所以,这一次,他也卖一个破绽给秋沐雪。
        没错,给离斩轩的那封信函里装着的就是他根据自己的印象画出的军机图,表面有八分相像,但实际上,却是暗藏玄机,算准了也只有两三分为真。
        要想囊括天下,自然是要从最弱的国家出手了!
        不过,想起军机图端木尧又黯淡了眼神,他与离斩轩之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耗着,今后会怎样他也不清楚,而且此刻最担心的是羽儿。
        云之澈还没给自己发羽儿安全的信号,而且,这宫里,新来了一个伺候自己的,说是云之澈派来的,可当初云之澈留在天邪的影卫自己都认识,唯独现在这个近身伺候的冰炎,自己不认识。
        可他的眼神又不像是骗自己。
        呵……端木尧轻笑一声,一个冰炎,一个赤焰;那两个人,倒是会派人。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终于来了!端木尧眼神一凛,神态自若地坐在桌旁,慢慢品茶。
        拓跋颜是一个人走进来的,只是走起来有些吃力,或许,他的腿伤并未完全康复……
        “倒是会享受!”拓跋颜静静走近他,目光依旧如狼似虎,带着阴袅和寒冷,隐藏了原本热切的爱恋。没错,只有对着端木尧,他才会如此的疯狂。
        “多谢你的招待!”端木尧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静候下文。
        拓跋颜果然直接切入正题:“你的条件。”
        “帮我除掉蓝亦馨和她的魔教!”端木尧也不客气,爽快开价。
        拓跋颜眉峰微蹙,但也只是一瞬,他笑道:“好!那你肯做我的皇后了?”
        “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才可以。”端木尧目光沉寂,却冷静得让人心头一颤。
        拓跋颜目光中幽幽闪着一簇暗火,他凝视着端木尧,似乎想要用这簇燃烧的目光将他融化,又似在斟酌他话里的真假。
        “反正我在你的地盘,想逃也逃不掉。”端木尧补充道,“如果你不同意,就放我离开吧。”
        “不,我同意!”拓跋颜目光掠过他隆起的腹部,不怀好意道,“这么多年我都忍了,更何况这三、四个月?我忍。”
        端木尧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其实他也是在赌,赌拓跋颜暂时不敢乱来。可还没放松多久,拓跋颜又凑近他缓缓开口:“但是为了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也为了显示你的诚意,我要先取点利息。”
        呼出的气息扑在耳后,端木尧不舒服地往后躲去,眉心轻皱。
        “怎么?不肯?那我何必等到三个月后?虽然你现在怀了孩子,但我一样可以要了你!你别忘了,我跟离斩轩是同门师兄弟!我的医术不在他之下!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不伤到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没理由寻死,是不是?”拓跋颜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的心。
        端木尧心头一震,没错,就算现在让他寻死,他也是舍不得的,更何况,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么地无辜,他怎么会轻易舍弃?拓跋颜做到如此让步,也算不易了,利息就利息,没必要撕破脸皮,弄得玉石俱焚。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拓跋颜鬼魅地笑了笑,指尖挑起端木尧的下巴,仿佛一头终于得到猎物的黑豹,微眯的眸子迸射出兴奋得意的光:“很好,这才是我想要的。”
        端木尧目光冰冷,微微敛眸,在他以为拓跋颜将要吻上的时候,拓跋颜却突然退开了,闲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他邪邪一笑:“过来,坐在我腿上。”
        端木尧眉梢一颤,斜睨着他,不为所动。
        拓跋颜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也不见一丝波澜:“刚答应给我利息,现在就反悔了?”
        端木尧深吸一口气,起身朝他走去,拓跋颜满意地眯着眼,张开双臂,一副欢迎的样子。
        端木尧毫不犹豫地坐在拓跋颜腿上,还无师自通地勾住他的脖子,魅惑的眼神透着讥讽,然后主动吻了上去,拓跋颜也环住他的腰身,一只手若有似无地在他凸起的肚子上游移,享受着端木尧的主动献吻。
        如果,这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就更加完美了……
        阴狠的光在瞳眸中一闪而过,端木尧敏锐地抓住那一抹亮光,环着拓跋颜的手稍稍用力,花影戒也已抵上他脖颈处的动脉。尖锐的刺痛令拓跋颜微微皱了皱眉。两人同样算计的眸光相撞,只能看见彻骨的寒冷。
        最终拓跋颜妥协了,抚着端木尧腹部的手慢慢规矩下来,唇角微扬,原来,他也是不怀好意的啊……那么,决不轻饶!
        纠缠的唇舌更加激烈,不同于云之澈的轻柔,也不同于离斩轩的霸道,拓跋颜是冲入云霄般的疯狂!让人记住的,也只有他疯狂的动作和疯狂的眼神!
        意犹未尽的时候,端木尧突然退了出去,然后离了他的怀抱,抬袖擦去唇角的痕迹,简短地两个字:“够了!”
        拓跋颜耸耸肩,来日方长,够了就够了吧,今日暂且绕过他……
        临走时,拓跋颜状若不经意般开口:“听说,你想对我西夏开战?”
        端木尧抿着唇没有说话。
        拓跋颜仰头大笑,仿佛刚刚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我等着!等你跟我开战的那一天!”不过……前提是,等你在我手掌心里玩够了再说!
        拓跋颜最后回头一笑,笑容诡异:“啊,忘了告诉你,佛一山很危险哦!那里有很多野狼出没,所以我已经通知秋水国公主了,让她改道而行……”
        直到脚步声和爽朗得意的笑声远去,端木尧才回过神,咬牙切齿地叫道:“来人!”
        乔装过的赤焰跨进殿门,静候吩咐。
        端木尧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他靠近赤焰,并压低声音:“你现在马上出宫去找你的主子,告诉他,计划有变,让他赶紧以皇帝的身份来西夏。”
        赤焰见他如此紧张离斩轩,心中一喜,看来,这俩主子有和好的希望啊!当下连忙点头:“那您……”
        “我这里还有冰炎,你放心吧!”端木尧安慰道。
        说起来,冰炎既然是云之澈的人,应该没什么事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决定,让他陷入万丈深渊,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从此冷情寡淡,再无心软可言!
        赤焰被打发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而他仿佛被隔绝般,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见上拓跋颜一面,完成两人约定的‘利息’。
        云之澈和离斩轩都杳无音讯。
        端木尧第一次感到了渺茫无措。
        尽管他遇到这些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孤身一人独自承受痛苦也是常有之事,但是这次,总觉得不一样。拓跋颜仿佛下定了决心要从精神上打击他,除了冰炎,这宫殿里再无他人。
        端木尧渐渐察觉到了危险,只能更加小心地应付,如履薄冰。
        一晃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可端木尧仍然是孤身一人,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他竟然无从得知!冰炎从来只会服侍他的日常起居,其他一问均是摇头。而且,总是传唤半天才出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果然,还是自己的人用着方便,就算是云之澈的,也不如离斩轩那边的人,毕竟那些人曾经经过自己训练……
        又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几日,终于等来了离斩轩!
        连端木尧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地想念他,不顾冰炎在场,他毫不犹豫地搂住离斩轩,紧紧地搂着,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他周身的气息。
        离斩轩并未以真实面容出现,他还是易容成了那个贴身太医,回搂着端木尧诉说这两月来发生的事。
        原来拓跋颜早已设防,佛一山之行落空,后来赤焰送信给他,他又去了另一个地方,那地方是秋水国的要塞,想到,反正迟早要开战,倒不如趁此机会拿下秋水国!于是让赤焰赶回来继续帮他照顾端木尧,离斩轩则带了兵和秋水国开战!
        拓跋颜所谓的邀请也只是幌子,没错,自从把端木尧骗进西夏皇宫,他就加强了防范,一方面防着离国,一方面防着祁国。
        察觉到端木尧的意图,他先稳住端木尧,让他以为胜券在握,然后急速地反击!
        这两个月,他在这里安心养胎,外面却已是战火连天。
        端木尧听得胆战心惊,不过后来得知离斩轩将秋水国吞并,心中一颤,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离斩轩轻轻蹭蹭他的脸颊,柔声道:“先别想这么多,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胎,等我安排好一切,马上来接你!”
        “你还要走?”端木尧有些不舍,不过也看出离斩轩脸上的疲态,他知道,他肯定也是不好过。
        离斩轩瞄了一眼旁边的冰炎,揽着端木尧朝内室走去:“我好不容易才混进来,拓跋颜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端木尧心不在焉地摇头,却没发现离斩轩的视线已经盯着他脖颈上的红痕渐渐收紧。
        “真的没有?”离斩斩想起这事就火大,虽然已经让赤焰回来,但赤焰却是混不进来了,两个月一直没有端木尧的消息,如今看到红痕,他当然知道那代表什么。他也知道,端木尧无论怎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他和肚子里的孩子,即便真的……真的和拓跋颜发生什么,那也要怪自己,怪自己临时改变主意,害他陷在这里,没办法脱身!
        离斩轩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幽幽怒火,目光灼热。
        端木尧轻轻一笑:“你不信?”
        这笑容已经带了疏离。
        离斩轩摇头:“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端木尧眸色沉寂,没有再说什么。离斩轩知道自己又触怒了他,连忙转移话题:“明日子时,我在西侧的宫墙等你。”
        “好。”端木尧点头,挺着硕大的肚子回身边向床边走去,内心一阵无力。
        想不到,算来算去,终究算不过天命。
        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
        被拓跋颜耍的团团转,离斩轩又虎视眈眈,云之澈被自己安排在了其他地方,以为胜券在握,实际上却是惨败收场。
        果然,自己的能力是不如离斩轩的,他可以借由很多机会改变计划,让自己苦等两个月……
        “尧,明天我接到你,就不会放手了,我要带你回离国!”
        端木尧抬头,对上离斩轩坚定不移的目光,心中的不安焦躁烦闷统统不见了,或许,就这样吧,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
        “好。”回离国,便回离国吧!
        只是,明天,他们能那么顺利地离开吗?
        事实证明,不能。
        【嗷嗷,昨天回到家发现不能上网,房东说猫坏了,于是断了,今天会补上的,喵呜,求支持!】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