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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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平了四肢,脸贴在地板上,我忍不住地嘿嘿嘿笑。
      我……我怎么上这来了?
      我……
      我上这……干嘛来了我?
      啧啧,这陈向阳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顶上传来两下咂嘴声。
      我翻了个身,蜷起腿,整个人睡成个久字。
      一双大脚轻轻踢了踢我:哎,你别上这来挺尸啊。
      忽然夷了一声,娜姐下来了,一拉裤腿蹲在我旁边,手拧着我的下巴来回转了转。
      干吗你!我大怒地抬手把她的爪子给呼扇开,心说你上这看牲口来了!
      ……你这侧面看,是有点象他,娜姐若有所思地说,然后一笑:不过,这整个人就,你瞪我干吗?怎么拉……没见过美女?
      我呸!我在心里大喊:为什么都要把我当成那个文薛,你们有劲吗?你们烦不烦啊?这孙子是谁啊?这孙子是谁?!我凭什么就该象他?!我操他大爷!
      喝,火气还挺大!不对啊……你……娜姐一呆,冲口而出:难道你喜欢上陈向阳了?
      啊?我愣了愣。
      你这是在吃文薛的醋啊!娜姐惊讶地看着我。
      啊?啊?我……原来我刚才那些不是喊在心里的,是喊出声来的。
      你!娜姐忽然又捏住我的下巴:小子,你醒醒吧!你怎么能喜欢上陈向阳呢你!怪不得你这眼神五迷三道的……她又抓住我的肩膀就一通乱晃:你别做梦了你,陈向阳怎么会喜欢你呢?!
      我……我没有。我被她摇得有点懵,这女的脸长的不错,可这手劲倒真不小啊。
      娜姐哼了一声,好象有点生气地把我又摔回去了,站起来重新点了根烟。一拍桌子:阿达,再来一杯。
      娜姐,别喝了……
      娜姐大怒:你管我?!!
      你不能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那你拿水来。
      过了会。我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就被扑的一声喷了一头一脑。
      我伸手一抹,刚想骂人,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娜姐鼓着腮帮子含着一口水又冲我一摇头,慢镜头是的,就那么没头没脑地一喷,万水齐下……
      你……我怒吼了一声,但声音放出来却软绵绵的没了力气:你上这浇…花…来…了…
      醒了吗?
      我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头晕,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刚想说话,发现舌头底下给塞了块姜。
      一只手按了下脑门,恩,那搁着块湿毛巾。我目光呆滞地看着阿达。
      娜姐,醒了。
      娜姐的脸凑到我头顶上,看了看,点了点头,一挥手:行。
      阿达出去了,听到门轻轻一声被带上。
      这……这是哪?
      阿达家,娜姐一转身,一屁股陷进我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蜷起腿窝着,夹着烟揉着太阳穴:这离得近,你喝得烂醉,店都打烊了,也不能就把你扔那吧……你丫可真能找事,有种别上我这来喝啊,曝尸荒野去,眼不见心不烦的。
      话进了耳朵,可脑子里什么都反应不出来,就连眼睛也是酸胀的要命,张合的速率降到接近零点。
      你喜欢上他了?
      我告你,陈向阳这辈子心里只有一个人,他欠人家的,他脑子有病,他把谁都当成他!别人就不说了,高力强你知道吧?小安说,头回见你就是跟他们俩一起来唱的K,你一定知道他们什么关系。这俩要是肯一起出现,身边从来不带外人的。我就奇怪你是怎么趟进这趟混水的你?
      你是不是和他好上了,让高力强给打的?
      心里一震,终于……终于反应出来了。
      没……我把姜从嘴里拿出来:没有的事!
      得得,除了他,我想也没谁好端端地会跟你下这个狠手。就你这样的,胆又小,又不能打。哼,你可别告我遇见歹徒了。娜姐说话一直是不快不慢一个调,不疼不痒的挺平,可出来都跟针是的,扎地又准又狠。
      没错。我嘴上硬,心说我也没说错啊,他可不歹徒嘛他。
      忽然想起来了:你说他把高力强也当成那谁?
      哼,高力强配吗?!人头猪脑的,只有陈向阳这种喜欢催眠自己的人才会把他当个宝。
      你说什么?我有点吃惊,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还是出自一个……女同胞之口。
      也不是当个宝,这叫不得已而求其次。高力强怎么能和阳闻旭比呢,娜姐淡淡道:自大狂一个,眼里没人,嘴上没毛,一把岁数了还那么毛毛躁躁的不着调……哼,他也算男人?这差太远了,一个天一个地的,他给人提鞋都不配。
      啊?啊?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太……太太太英明了您,心里一激动差点热泪盈眶,但是,等会:阳……闻……旭?
      原来不是文薛,是闻旭。
      没错,你明白了吧?陈向阳为他上民政局把自个名都改了,你就该知道你有多没戏了吧。
      他……原来他以前不叫这名?
      他以前叫陈向炀,火字边的炀……哼,他还想永远朝着他,追着他,可惜啊,他连人都找不到,哈,真是自个打脸!
      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怎么拉,娜姐一挑眉:喝,你还上这维护心上人来了?有你什么事啊?甭以为你向着他,他就能对你好。高力强哄了他三年了,跟孙子是的,有屁用啊,还不是把你给拐上了。
      你……我有点气结,翻身想坐起来,可手软脚软地,一阵眩晕,又栽回去了。
      我要是你,……就有多远躲多远的。娜姐喷着烟。
      一眨眼,那一晚过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其实打第二天能走得动道了,从阿达家出来,一看见满街满巷满世界的阳光,我就已经觉得一切都恍若隔世了。
      那场无处不在的大土,把所有的东西都能遮盖住。
      只要风不吹起,慢慢地也就沉到地下,象一堆散落开来的黄河象头骨。
      然后租了一堆书回来窝宿舍里狂看,没日没夜的,等脸上退肿。
      喝豆浆和偶尔出门买东西的时候,三子和众人问起来,只说是打了架,辞了职。大家都猜我是被公司给开除了。有的说跟老张说说再回来干吧,我就打着哈哈,说再说吧。
      手机扔进了床底下的箱子里。
      每天看完书再腿过去还了,然后再拎一摞回来。到最后,附近几个书摊武侠类的架上已经找不出生名了,天天让老板进新货。把老板催急了,就说:王胖子,你丫怎么看这么快啊,不用上班了你?
      谁说的?兜里都快断炊了。
      我把这几天收集的报纸上的广告排了个秩序,等到人才交流中心我这类人才开市那天,就直奔目的地。
      谈了几个,都让我回去等消息,没利马拍板的。因为我手上没原单位的辞职书,资料不全。
      得得了一大堆手续,弄得我直抓头。
      没咒念,在一个根本没摊位只在院子里打了个牌子发小传单的黑户那找了份临时工。什么手续都不要,有驾照就行,论天给钱。是帮一家编辑部送书。
      我一看挂靠的单位还挺大,心里就有底了。临时工就临时工吧。这年头谁不是临时工啊。那有什么长久的事。
      谈好了价钱,对方要我先交押金,我说没这条,理直气壮地给丫搪回去了。开玩笑,好歹在事务部呆了半年多,这点再不知道了,说出去不让黄姐小储他们笑话。
      我再也没打过电话给他们,不想去想,想了就觉得烦。人干吗要给自个找不痛快啊。
      偶尔有时候会有冲动,想打个电话问问陈向阳后来好没好,他那天晚上的样子可真吓人。可这念头一起来,就压下去了,心里笑话自己事妈,有高力强在怎么的还不得伺候好了?再说了,你跟他们说什么呀。
      新工作贼累人。就一间五个人一个的小办公室,一辆旧昌河。到处都堆的书,期刊和资料。
      我本来以为编辑部,都文化人,那多该让人肃然起敬啊。合着不是这么回事。一帮人每天排出几个行业的价格信息来,汇编成册,印上内部发行,完了就抄着黄页逐张翻篇的到处打电话。一张嘴都是先报出系统主管厅局的大名,也不说自己是干嘛的,就说上面号召的,各家企业公司都要订我们这刊物,价格多少,本系统内的打八折等等。口气大派派的很强硬,那话说起来都跟训孙子是的,搁谁脾气大点,非吵起来不可。
      因为就指着这些破皮烂纸的家伙什吃饭呢,派不下去或者见天地老碰钉子,这几个也没一个好脸。
      管事的一老太太,六十多岁了,毛稀眼吊,还天天寒着个脸。听说都是从机关里内退了下来的,甭管男的女的,每位都不象阴阳调和的正常人。
      就我一个最年轻,完了还是个临时工。我一过来,大家就全成领导了,有时候为了争夺这唯一一个碎催的使用权,老哥几个能阴阳怪气地抠着杯子里的茶叶吵起来。
      我就不愿意多呆,好在书得不停地送。连搬带运地到处跑,除了使点傻力气,和以前开出租拉活倒也没太大区别。就是到人家那也是吃屁多过呼气。
      淡了八鸡地让你找一地一堆就算态度好的了。大部分是直接给脸子,上门送水的还能有杯茶喝呢,到我这塞了钱收了发票就直接撵人:天天上门打电话来骚扰我们经理,有你们这样的吗?谁知道你们哪个野鸡编辑部的,几个人拍脑袋折腾几本垃圾出来过期资料到处献宝的,指望我们不知道呢!还抬出厅里局里的名号,吓唬谁啊,吃着皇粮拿着退休金,还要来榨我们的血汗钱,天底下的便宜全让这帮老不死的给占光了!回去告诉你们头,我们这是花钱买清净,下回要再打电话来,甭怪我们联名到厅里打报告端了你们老巢!
      那我放哪啊?
      拿回去拿回去,谁要啊,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当柴烧当擦屁股纸卖给收破烂的自己赚个辛苦钱就完了。
      再抱回去,往车上一堆,躺在上面抽根烟,真想把它们都给点了。
      当柴烧,我听说这多少山区的小孩们还收着烟壳当本子呢。
      当擦屁股纸,纸太硬不说,就这分量,得拉多少屎才能擦得完啊。
      得,最后我还是给拖废品站去了。
      换了钱出来,捏在手里,想着,等回头攒成了整的,再一齐交公。
      娜姐那天问我:你怎么会喜欢上男的了你?
      我就张口结舌地说不上来。
      看我那个样,她就冷笑,说:你自个琢磨清楚没有啊?这方面站错了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我也想知道啊。我揪着脑袋不说话,这叫一个烦那。
      最后问:那……那怎么才能站对了呢?
      娜姐正在削梨,都给我气乐了:你两边都试试不就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人教?就说这梨吧,有人说母梨甜,有人说公梨好吃,端看你自己好哪口了。噢,你不吃你怎么知道?一个哒不出味来,你就吃上两,两不行,就三,多吃几个不就知道了嘛?
      娜姐报了几个地界。
      这几天,晚上要是不太累,我就轮流过来蹲点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呆着抽闷烟而已。秋老虎上来了,宿舍里也热,出来滋当是乘凉。只有一样,树太多的地方招蚊子。
      抽着烟站在阴影里,心里有点慌。
      刚有一中年男子,过来跟我借了个火,看了我好几眼,才走。
      大晚上的,这泥岗公园里好象每个角落都人影绰绰的。捏着烟的手都有点抖。
      不早了,把烟头扔在地上拿脚踩了踩。手插裤袋里,溜达出来。刚拐进一条小巷子,就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个黑影在厮打。
      干什么呢?!我暴了一嗓子。
      回过脸来,是一帮小孩,看着我愣了一下,继续拿拳脚招呼着下面那人。喝,几个打一个啊。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最恨的就是以多欺少,我打小吃这亏吃大发了。
      还有一个过来撵我:滚开,当没看见吧你,甭上这来找事!
      我抢上几步,让开他挥过来的背包,一个小擒拿把丫手反拧到后面了:我扭你去派出所!
      他是便衣!被我扭住的小子大喊一声。
      剩下的几个抬脚就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地上的小子冲上来就给了这小子一巴掌,一个窝心脚,劲大得连我都给踹旁边去了。手一松,放了人,撑住了墙。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骑在倒地葫芦上,被欺负的又变成了欺负人的,没头没脸的巴掌抡了上去,那叫一个狠。
      哎!住手!我上去钳住举起来的腕子,他一回头,路灯下,挂着鼻血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我和他喊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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