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厅里，有两个婆子押着明月，因为刚才明月撒了一阵泼，不肯跟她们出门去。
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少如此不顾脸面，未婚的女子尤其矜持。这些丫头若是被赶了出去，脸皮薄的都能去跳井，哪有人会撒泼耍赖。只有街面上的那些浪荡女人才会如此。
这个女人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脚踏实地的生活下去吧。所以不会这里的文字，就敢吟诗作词。甚至不了解这里的风俗，她今天搞这么一糟，我府里的下人中也不会有人愿意要她了。当个玩物还可以，谁愿意娶这样不守本分的老婆。
我若是来到这里的身份低下，也会先好好的以那个身份活下去，藏锋露拙，再图发展。不会天天做梦天上掉馅饼。
这个女人身在王府，就觉得可以上王爷的床，搞不好还想弄个王妃当当？
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她要是在刘氏身边安分守己，我还犯不着为难一个女人。既然不安分，嫁给我府里的家丁也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既然都不愿意，我就索性听听她想怎么样吧。
萧若给我奉了一杯茶，就站在我的旁边，挥了挥手，那两个婆子福了福，轻轻的退了出去。
我轻轻的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的卖身契在王府，要不要把你配人，夫人就可以决定了。要是不论规矩，论情分，王府也不是强迫人的地方，你不愿意嫁人，就回刘家你父母身边去也可以。你在王府里撒泼，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浑身一抖，用颤抖的声音道：“王爷，奴婢不愿意嫁人。奴婢……奴婢对王爷还有用……”
我冷冷一笑，“有用？你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头能对本王能有什么用。”
“我听说王爷们下个月要斗宴，奴婢会唱曲儿，愿意去为王爷争脸。”
所谓斗宴，就是这些达官贵人们各带上府里的女乐来比试，也就是一种玩乐。皇子们也偶尔这样玩乐一番。有些人府里的女乐不合用，还去青楼买或者花钱雇当红的歌姬来。
这种出头露面的女乐比府里女眷的贴身丫头差好多个级别，往往沦为玩物，还不比这些丫头能落个嫁为人妻的结果。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我淡淡的道，“若是谁想要了你去，我也不会为了你驳了别人的面子。你现在安心嫁为人妻，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做了女乐，可能将来连个妾也做不成。”
明月镇定了下来，朗声说：“奴婢自愿如此，请王爷成全。”
“带你出去了，你就代表着本王的脸面，若是你在外面像今天这样撒泼，不是丢了我王府的人么？”
她表情一滞，呐呐着没有开口。
“还有，你那首曲子还算新颖，可是筝弹得实在很差，根本不及府里的女乐。带你出去，未必能给我争脸。”
“这……爷……我愿意在这段时间好好练习，若是到时候能比上女乐，就请王爷让我出场。”
我一笑，“此事再议吧”，我拂袖离去，“萧若，送她去女乐们居住的园子。还有，让府里训练丫头的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萧若行礼答道。
那么，就让我看一看吧。这个和我来历相同的女人，到底想唱一出怎样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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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和老二那台对垒戏没有唱成，因为那天父皇召集我们所有的成年皇子上朝，又在朝上宣布了，立老大为太子。
顿时大臣和皇子们都大哗，看来父皇并没有和人商量过。不过老大既是长，又是嫡，虽说没有建功立业，却也没有什么品行不端的传闻。
立他为太子大臣们无话可说，也符合惯例祖制。
而除了老二，其他人的身份地位都不及老大。虽然谁都有野心，可是老皇帝已经立了他，即使心里不满，此时也是无话可说的。
所以朝廷里顿时一片恭贺赞颂之声，都是表面功夫。
可是老二对他怒目相视，像是强忍着不满和怒气。也对，才不到二十岁，还嫩着呢。他娘作了十几年的皇后，他在宫里也一直地位超然，又一直有人奉承，恐怕他早认为自己是太子了。一朝落空，不可能不失落，也不可能就认命了。
现在，才刚刚开始，我和小九相视一笑。
晚上是老皇帝为我们这些成年皇子设的家宴，老大已经是太子身份，话里话外都是踌躇满志的样子。对我们这些皇子言语里已经有了对下臣的意味。我在心里冷冷一笑，这人还真是天真烂漫，没见老皇帝还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呢。
才当上太子，就觉得马上能爬上龙椅了……
酒过三巡，老皇帝离去了。大家也不再老实的坐在原位，三五成群的喝起酒来。小九坐到我身边来，慢慢的给我斟酒。毕竟心情不好，我的那些兄弟们很快就三三两两的离去了，我也带着小九回府了。
以前小九从不在五皇子府留宿，是为了五皇子着想，因为五皇子顾忌老皇帝对他的想法，所以不想和小九表现得太亲密。
我没有这种顾虑。老皇帝不会真正把小九怎么样的，因此也不会把小九所爱的我怎么样。见过老皇帝之后，我就确定了这一点。
他就像是个有双重人格的人，面对政务和其他皇子的时候，是皇帝。面对小九的时候，只是个过度溺爱孩子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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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太子归立太子，这事儿过了，那些皇子们还是没有忘了玩乐，所以斗宴仍旧将要举行。不过太子自持身份，不愿意参与。就由原本的老大主持，变成了到老二那里。
老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拉拢其他皇子的机会，或许这次斗宴会很有乐趣。
至于我府里参与斗宴的人选，照旧是萧若去教习的女孩子里面挑选。之后，萧若来禀告说，已选了一个教习的女乐，琴艺歌艺都是上乘，容貌却只是中上。
我点头同意了，这种玩乐的小事我还不放在心上，只是应付一下，不要落第就好。我又不是拉皮条的，专门给我那些兄弟送美人，“那个叫明月的丫头，琴艺歌喉虽然都不算翘楚，但是她唱得曲子很新颖别致，主子你看呢？”，萧若就事论事的说。
“可以让她教给其他女孩子”，我仍然看着书，头也没抬起来的答道。
“这个丫头有些刁钻，说那些曲子都是她自己作的，不肯教给别人。只有今天我挑选人的时候，她才唱了两曲。”
我冷冷一笑，“府里的女乐们天分甚高，听了一遍已经能记下来了吧。”
“是的，几名女乐已经学会了，并且配曲还完善了一些。”
“那就行了，不必理会那个丫头了。她的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严嬷嬷管教了她两个月，她看上去已经守礼多了。不过从她拒绝授曲的态度看，骨子里还是轻狂了些。”
“嗯，她的琴艺有没有长进？”
“据奴婢看，没太大长进，她似乎是静不下来。”
“嗯，这事儿就这样，你下去吧。”
“是”，萧若静悄悄的走了出去，把门带上了。
其实让明月出场未必不可以，因为我本来就不在乎输赢，也不担心她会掀起什么风浪。可是我对这个同样来历的人，仍然保留了一点仁慈之心。想要以色侍人，有没有身份背景，纵然风光一时，又能落下什么好下场？
不过到了斗宴那天，还是出了意外，选出来和我去赴宴的女乐腹泻病倒了。我让萧若去查查，没查出什么结果，不过据两个小丫头说前两天明月反常的帮大家准备饭食。
是她？还是别人有心陷害？
也不必弄清楚了，因为明月极力的自荐想去参加斗宴，我就带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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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老大，我们一般兄弟都聚到了老二的王府里。此时还没有为了争皇位闹起来，而且大家都年岁尚小，在场的最大的老二也不到二十岁。所以兄弟关系还算亲热。
因为小九儿和我的事情，而且他什么也不争的性子，其他兄弟年长了之后也渐渐放下了对他的敌意。龙阳之好在贵族之间本来就不算什么，有几个人府里还养着男宠呢。这都没什么，可是小九为了我不肯娶妻，违背圣意，在他们看来根本是自毁前程的行为。
有略微的不屑和不解，敌意就淡多了。
各人带来的女乐就站在各人身后，然后一一去场中表演。明月的姿色在其中也算翘楚，再加上她一身素白的绸缎衣裙，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再加上蒙在面上的轻纱，偏偏弄出了点飞仙的味道。
这样的比赛，出赛者都会用各种各样的噱头和妆扮，所以我也吩咐了萧若满足她的这些要求。
她的化妆技术比这些古人要强一些，明明看起来很明媚，却让人觉得她是没有化妆的。出场之后在形象上果然有些惊艳的效果，琴艺虽然不佳，但胜在歌曲新颖。就是歌词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太过直白口语化了，显得有些俗气。
其他的女乐，要么是家里养的教习女子，未免拘谨小家子气。要么是青楼女子，豪放有了，却流于轻浮了。
这会儿倒显出明月的不同来，高贵大方的倒像是高门大户的小姐。我暗暗好笑，这个明月还挺能糊弄人的。她是想在这里搏一搏，我就看看她能搏出什么出路。
她虽然看起来并不看人，我还是看出来她注意俊俏的四哥，八弟，九弟多一些，对我那些胖胖的兄弟们似乎有些吃惊，没想到皇子龙孙也各有不同吧。
果然，明月表演之后，老八就开口说：“五哥，你这个女乐挺特别的。能不能让给我，我拿两个金发碧眼的洋舞姬和你换？”
瞥到明月的眼神流露出一种志得意满的意思，我微微一笑，就让她好好了解一下什么是贵族吧。含笑点点头：“一个女乐值什么，哥哥就送给你了，我也不要你的舞姬，明个儿就让人把她的身契送到你府上。”
老八大喜道：“多谢五哥”，然后让明月在他身边坐下服侍。
有几个人露出了懊悔的表情，大概是觉得开口迟了，让老八抢了先。
气氛渐渐好了起来，老二曲意拉拢，弄了些美貌侍女来服侍。有些动作大的，已经抱着身边的丫头或者从别人那里要来的女乐不规矩起来。
老二给我和小九弄了两个身段还未长齐的小丫头，恐怕是怕弄了女人来，得罪了我或者小九。又把我和小九拉到一处喝酒，我和小九儿和他说了会儿话，便先告辞出来。小九儿喝多了酒，上了马车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暗暗估算着，老皇帝大概快和我们摊牌了。现在我和小九儿的事情已经和从前不同了，老皇帝之前估计还盼着小九回心转意。现在可能要软硬兼施，什么方法都用一下了。
这也是我想要的。所谓露拙，不就是这么回事儿。送点把柄到别人手上，让别人觉得没有威胁了。
这种所谓的私德有亏还不就是老皇帝一句话的事情，此时闹一闹，刚好让我那些兄弟不再惦记着我和小九。也好从这滩泥中抽身。
毕竟我是贵妃所出，除了老大和老二，就是我的身份最高了。他们早晚要两败俱伤，到时候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