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界之书-第44章 不是土豆是地瓜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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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金香小楼前门装潢得典雅高贵,绕过西大陆风格的四根白色庭柱,内院居然在池塘中种满了荷花,融合了东大陆式建筑特色的竹亭本应显得特别突兀。然而恰恰相反的是,郁金香小楼反而是羽蝶城最出名的平民式风月场。
      平民式可不是指“平民消费式”,而是指小楼内的货色,女人们均为老百姓着装,既不高雅,也不庸俗,随意扣上的耳环,丝巾,也于新嫁罗敷无甚区别。偏生都有姣好的容貌,却又打扮得与少妇一般,以老鸨独有的生意头脑,于都城中特地为了满足贵族们的偷情心理而设。
      嫖和偷情,哪个更吃香一些?从小楼的装修档次就可以看出。从院里的排场也可以看出,包括那个宽阔的荷塘。
      荷花池塘是出乎意料地宽阔,浑没有任何小家子气派,一望而去,竟占了院子内的一半面积,方圆近两三千米,月色照于荷塘,岸畔至湖心,均是银亮,然而只有距亭不远处的一小片区域是深黑的。
      像是有什么水栖猛兽,是巨龟还是食人的凶鱼,露出它黑黝黝的背脊,懒惰地在水中浮着。
      马车停在郁金香楼后门处,雾香下了车,早有数名女子莺莺燕燕围上,拉起她的手问长问短,她把幼童们抱下车来。
      “路上被珐琅城主追得快断气了”她擦了一把汗,长吁短叹道“洗澡水放好了吗?小姐们”
      “放好拉放好拉”老鸨抱着个眼睛乌黑的男孩迎了出来,雾香松了口气,又拧了拧怀里的孩子脸蛋“想妈妈了吗?地瓜瓜?”
      被称作地瓜瓜的小男生撇了撇嘴,转过身去,雾香掏出一块巧克力,在他眼角能及的余光范围内晃了晃,小男孩才喜逐颜开地转投到她怀里。
      “赶紧”老鸨亲了亲雾香的脸,丝毫不介意她完成任务后汗水浸湿的粉,“去休息吧,晚上和地瓜一起睡”
      她转身护着姑娘们进屋,背过身时又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扫过郁金香楼对院的房顶。
      崔恩正蹲在那里。
      他一脚前伸,矮身伏于屋顶上,稍有点不习惯地偏了偏头。
      事实上自复明以来,就从未习惯过,景物的存在总吸引着他的好奇心,或许凤凰之泪反而让他成了瞎子,这感觉横亘内心,他顺着屋檐一角滑下,又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郁金香楼。
      倏然他感觉到了潜藏的危险,停了脚步,荷塘中央有一物缓慢浮起,他在半秒内反手两根手指勾住绕过左肋的弓弦,右手一撑,背着拉开了时光瞬狱,随即指缝内的一根箭架上。
      荷塘中央的庞然大物冒出到一半,便停止了它的动作,连以它为中心荡开的涟漪都定在了波圈泛起的瞬间。
      崔恩收了弓,感觉着水中的魔兽气息,但它明白到自己不是长弓的对手,识相地沉了下去。
      神射手又轻手轻脚地沿着碎石铺就的庭院小道往亮着灯的房间窗户外摸去。
      雾香正在换衣服,她的皮肤细腻,橙黄色灯光照出弹性的光滑。地瓜坐在塌上,大眼睛咕噜转着,打量他的母亲。
      她嗔道“三岁了宝贝,不能喝了”
      “你是小色 鬼?”
      地瓜噗鲁鲁地吐了串口水泡泡,叫唤道“妈,快洗澡,睡觉!”
      她为自己保持着完美的身材而骄傲,捏了捏儿子的脸,在一个小小的,瓦制的香薰炉内滴入几滴精油,又塞进一小截点燃的蜡烛,放在桌上,打开了另一边的窗户,风吹着香味顺风飘出庭院外。
      她转身绕过屏风,开始洗澡。崔恩迟疑了半响,回忆着其余孩子被关押之处,似乎五名女子都抱回去一个。
      利用妓院的掩护藏起孩子,再悄然转手卖予他人,他犹豫是否该趁现在进入,把坐在床上的小男孩抱走。崔恩又仔细地透过窗缝看了地瓜一会,小男孩脸上仍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红扑扑的甚是可爱,灰黑色乱糟糟的短发。他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崔恩想了一会辰,然后把前额搁在窗台上,滑了下去。
      雾香闭着气,把蜡烛捻灭,推开房门,看见穿着毛巾质浴袍的崔恩。怔了怔,靠近他的脸,他平稳的气息是温暖的,她忍不住吻了吻他薄薄的嘴唇,摸了摸他的嘴角。
      “地瓜,我去找阿姨来”她架着神射手的胳膊,把他吃力地倒拖进房内,他的长脚在门槛上咯过“你看着这个人,有事就叫”
      “妈!睡觉!”地瓜又生气地拍着床榻。
      “好,马上就睡”雾香扯过浴巾裹在身上,跑出门外。
      地瓜晃悠悠地背对崔恩,爬下床,好一会才踩上冰凉的地面,吸了口气,凑到崔恩脸边,戳了戳他的嘴角“笑”
      “牙齿白”地瓜又把手指伸进崔恩唇间,摸了摸他的牙。
      “嗯,每天都要刷牙,知道么?”
      “跟我走,宝贝”崔恩一个打挺坐起,在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抱着他走了。
      凄厉的尖叫与哭喊划破了夜空,崔恩在围墙上飘然落地,一个转身,进了方才的浴室内,抓起洗好烘干的衣服,朝女按摩师点了点头,展颜一笑,又跃过窗台走了。
      “洗衣服是——收——费——的!!”女按摩师也发出凄厉且愤恨的尖叫,与雾香的高音分贝不相上下。
      客栈内,崔恩的侧影映在纸窗上,门外街道响起夜钟的声音,这是东大陆月华国内特有的习俗,每隔两小时便有人敲着钝乐器经过空旷的街道,一来防火,二来防贼。
      地瓜吃完巧克力,朝崔恩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再来一个”他伸手要求道。
      “……”崔恩无奈只得又给了他一块。
      “你这个赔钱货……”他忍不住嘲笑道,就像在嘲笑另一个人。
      “土豆,你家在哪,记得吗?”崔恩问道。“你爸,妈,叫什么名字?”
      “地瓜,叫雾香小姐”地瓜答道“再来一个”
      崔恩只得又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了他“雾香小姐不是你妈,你刚出生的时候……”
      旋即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愚蠢程度。
      “再来一个”地瓜又说。
      “……”崔恩崩溃了。
      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组织是哪里?当然是妓院。关系面最广的情报员是谁?当然是妓院里的女人们。不到十分钟时间,旅店的大门便踩在一群彪形大汉的脚下,居客们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惊慌无比,打手们野蛮且凶狠地踹开每一个房门,搜查房客。
      但他们敲到崔恩房门的时候吃了一个鳖。
      先是第一个人踹开门后,一脚便在空中凝住,以一个失去平衡的姿势楞在原地,继而仰天倒下。
      后继者接二连三地奔到房门口,又陆续躺在第一具尸体的身上,躺了五人后,楼下的老鸨惊慌了。
      “儿子!”雾香尖叫一声,不顾她的拉扯死死奔上楼去。
      她到得房门,象是有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动弹不得,衣袂飘在空中,罗裙荡起一个弧度,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足,她惊恐地望着房内坐在圆木桌上的儿子。
      地瓜为母亲这滑稽的姿态而“格格”笑着,崔恩坐在椅上,把着她儿子的手,拉开那把银灰色的奇异长弓,瞄准了他的母亲。
      “要放么?听你的”崔恩嘴角扬起一个令所有女人都为之心动的弧度“土豆?”
      “是地瓜!不放!”地瓜愤怒地抗议道。为崔恩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恼火。
      崔恩理解地点了点头,放下长弓“把你抓走的孩子们都交出来,我就把土豆还你”
      “顺手把门带上,谢谢”他善意地提醒跪坐于门口,泪流满面的雾香。
      “快点来把这个赔钱货赎回去……”他小声道“只剩三块了”
      “你说谁是赔钱货!”地瓜挥舞着小拳头朝崔恩愤怒地嚷嚷“再来一块!”
      月上树梢,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三长三短,略有凄厉之意,地瓜瓜殿下瑟瑟发抖,朝床的内侧挤了挤。
      “马上就好,待会我们一起睡,刮胡子”崔恩说,起身走到铜镜旁。一手摸摸自己的侧脸,另一手握着匕首,小心地削去须根。
      “胡子”地瓜爬到床边,把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时光瞬狱抓到手里。拽它的弓弦,拉不动。
      “嗯,刮了胡子才帅”崔恩说“帅么?”他又问。“别玩轮子,割到手”
      “真帅”崔恩回答自己道“他怎么不爱我……”
      崔恩望着自己的双眼,看到镜内映出的画面——地瓜瓜抓着时光瞬狱的一端,伸出窗外,扔了出去。
      “我太小看你了,臭小子”崔恩说。
      羽蝶城的夜晚总是缤纷而多彩的,消息从澡堂传到食店,又传到女人们的床上,每天在不同肤色,不同着装的人类之间来回传递。
      迈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过,他把手探入春风河的最后一段流域,感觉着水元素的波动,它携带着哀伤奔淌过整个花海平原,带来了上游的消息,与盐之桩的污染。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得先进城歇脚,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羽蝶城·浴女汤澡堂。
      女按摩师为他揉着肩膀,她的力道分外轻而细腻,却不带丝毫他想,就像孙女为爷爷按摩般自然。但不管她怎么想,余兴节目总是要的,所幸老人的精力,通常都不会太旺盛。
      但有些老人也很恐怖,自己不行,就爱抡兵器上,她想到上回接的一个老客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迈普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显是十分惬意。“最近城里有什么消息?”他问道。
      “有……”女按摩师侧过脸,想了想,她与迈普湛蓝色的双眼对望,怔了一怔。仿佛透过他充满沧桑与皱纹的面容,而见到一个年轻人的英俊。
      若不是秃顶,若不老,那该有多好,她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并不断揣测老人年轻时该有多帅气,温柔,尤其是那双神之宠儿的蓝眸。迈普又重复了一次问题,她才回过神来。
      “有人贩子……”她不禁好笑,上次那个年轻人听到这个问题就走了,害得她白洗了半小时衣服。“还有人冒充迈普大师的徒弟”
      “哦?”迈普转了个身,赤条 条地面对按摩师,松弛的肚腩,皮肤被蒸汽熏得微红,像一只烤肥鹅。“哪听说的?”
      “郁金香小楼抓住一个年轻人,又放出消息”女按摩师看着他湛蓝且迷人的双眼,突然忘了他是一个老头,伸出洁白的手臂想搂住他的脖颈。
      然而即使老头,也对她的余兴节目不抱任何兴趣,他取过浴袍,披在身上,双手束紧了腰带,急匆匆地走到窗边,险些被光滑的大理石水磨地板摔了一跤,“唰”的一声拉开纸窗,在哭笑不得的女按摩师目光中,笨拙地爬出窗外。
      “衣服帮我洗一下,呆会来拿”迈普翻出浴室,“啪”一下差点崴了脚,小步气喘吁吁地沿着长街跑了。
      女按摩师捧起那袭油腻的魔法师长袍,抖开并皱着眉头,闻了闻,它早已洗得掉成青白色,她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尖叫道“天哪!我刚刚在给迈普大师搓澡!!!!”
      “喂,土豆”崔恩嘴唇动了动,小声道“你妈教你的么?”
      “笑”地瓜把从崔恩身上搜出来的软糖塞进嘴里,又随手翻了翻神射手的小包。
      崔恩咧了咧嘴“呲——”他拖长音调怪模怪样地恐吓地瓜道。双手被紧束于木柱后,双足被浸湿了的牛筋捆绑,动弹不得。
      他低着头,凝望不远处与他面对面的孩子。
      “臭小子,算计我”他又好气又好笑道,若不是土豆……厄,是地瓜,扔了他的时光瞬狱,再来二十个打手,崔恩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当然,在混乱中,为了保护这臭小子也是他被暗算的原因之一。总之,他就这么被阴了,继而运到郁金香楼的地窖里关着。看来妓院里出来的小孩都不是简单货色。
      “我还被另外一个臭小子阴过”崔恩对地瓜说,“他可比你有技术多了,把我陷到个粪坑里”
      地瓜噗鲁鲁朝他吐了串口水泡泡,雾香推开门,抱起她的儿子,冷冷瞥了崔恩一眼,转身离开地窖,老鸨进来了。
      “小哥”老鸨手持团扇,轻轻抬起崔恩的下巴,魅惑一笑。
      崔恩感觉全身遭到电流贯穿的震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雾香睁大了眼,挥手打发下人道“妈咪在里面审贼!让他走”
      “他坚持要见妈咪”女仆又恭敬地说道“一个肥胖的老头儿,穿着件浴袍,有点高……”
      “什么乱七八糟的”雾香哭笑不得地起身朝门口走去“第二个穿浴袍的人了,最近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迈普,迈普也看着她。
      秃顶胖老头胳膊肘子抬高,在郁金香小楼的庭柱门旁倚着,两脚交叉,摆出一个帅气的造型。
      雾香感觉全身遭到电流贯穿的震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索性也学迈普的姿势,随便找了根柱子也那么倚着“阁下……”
      “暗夜行者在羽蝶又设分部了?”迈普若有所思道,随即挠了挠他的秃头,站直,理了理他的浴袍“叫你们老大出来”
      雾香一听此言,惊得忘了她训练良久的职业性调笑,认真打量起面前的老头。
      他的双眼是湛蓝色的,如海洋般深邃,晶亮,丝毫不见老年人的浑浊与沧桑。她隐隐忘记了他的年龄,接着,她尖叫道“开机关——!”
      “轰”一声四根庭柱交叉倒了下来,倾成四十五度角互相搭于一处,郁金香小楼仿佛建立在巨大的金属地基上,发出岩石的摩擦声响,高速旋转,沿着地面的沟壑反向退去,雾香三两下躲进翻出的钢铁大门内,大门砰然关上,继而铁栅落下。
      迈普仍未反应过来,地面已托起白色灰岩隔成的围墙,重重叠叠,把郁金香小楼的前院筑成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
      迷宫唯一的通路指向荷塘,湖心处的怪物嘶吼一声,音量震得水面波澜荡漾,哗啦声响披着荷叶冒出了它的头。
      老鸨已从地窖中疾速奔出,冲上楼顶,雾香紧张地捏着一个青灰色的水滴型吊坠。
      “怎么了!姑娘?”她问道。
      “是迈普!游学导师迈普!得让巨雷……”
      雾香话音未落,巨雷已冲上岸,露出狰狞的利牙与它深黑的嘴巴,朝迈普冲了过来。
      “喔喔喔——这是什么?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是海洋生物吗?!”迈普手足无措地往一侧躲去,被称为“巨雷”的肉食海龟一头撞倒了他背后的石墙,似是头昏脑胀地摇了摇头,瞪着两只血红色的双眼朝迈普望来。
      “你疯了——!雾香!”老鸨一把抓住雾香的肩纱,扯得她雪白的肩膀露出一大片“这是游学导师!是穷人们的……”
      “你不知道!妈咪!”她挣了几下“关在地窖里的……”
      老鸨的神色变得惊恐无比。
      巨雷坚硬的龟壳与粗壮的象腿,似只压路机般庞大可怖,它撞塌一面又一面的墙,一蹄在地上重重顿了顿,如斗牛场内愤怒的公牛,又低下头,转过脖子以头顶尖锐的,闪着寒光的黑色菱角朝着墙角处惊疑不定的游学导师。
      “镜!”在它第三次朝迈普冲来时,老头子终于回过神来,有点畏缩地下蹲,一手按在地面,瞬间从他被皱皮包裹的手掌处开始,直至猛龟的脚底结起了一层薄冰,巨雷冲速过快,粗壮的象腿在地面一个打滑,直摔了个四脚朝天。
      背部龟壳撑着地面,四足在空中不断挠抓,继而愤怒且不甘地朝迈普疯狂嘶吼。
      游学导师挠了挠秃头,心有余悸地靠近前去,又似乎害怕它会突然翻过来,还好,巨龟左右摇晃,就是无法翻身。
      “这是佳哈做出来的?这房子又是谁做的?机关术这么……”迈普终于想起他来此的目的,自嘲式地笑了笑,在打滑的地面上趔趔趄趄地走向迷宫通往的池塘。
      巨雷的愤怒吼声在他背后如轰雷不停,迈普边走边喊,“崔恩!你在这里么?!”脚下打滑险些又摔跤,他走到池塘边缘,撩起浴袍,伸出肥胖的脚,脚趾动了动,似是在试水温,踩了上去。
      然而伴随着他的一足踏上湖面,光滑如镜的池塘尽数诤然变了硬度,月亮的白光瞬间增亮,那是反射于冰面上的光泽,方圆两千余米的荷塘居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弥漫于空气中的水元素精灵们欢快地跟随在他身后,蔓延了一路,直至郁金香小楼内院中庭道,此时楼内所有女人,打手,均已跑得不见踪影,迈普左绕右绕,边走边扯着嗓子喊道。
      “崔恩——!师父不罚你了!快出来!带你回家,你在这里么?!”
      “我在这里!别喊了!”地底传来一丝微声,迈普侧着头吃力地辨认了好一会,找到了亭子内地窖的入口。
      迈普穿着浴袍,崔恩也穿着浴袍,一老一小,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迈普胖虽胖,却几与崔恩一般高。
      崔恩的浴袍束于腰间,在打斗时肩袖撕得稀烂,腿从袍底露出,昏暗的魔法灯光投射在他瘦削且坚硬的四肢上,胸膛上,闪现着健康的古铜色光泽。
      “喔喔”迈普眯着双眼,湛蓝色的瞳孔在花白的眉毛间散发出精光“徒儿,你变性感了啊”
      “快把我放下来……”崔恩无奈且烦躁地要求道,抬起了头,望着他的师父。
      迈普退了一步,强大的威压从老头子身上散出,压迫感充满了整个地窖。
      崔恩愕然望向他。“怎么?”
      游学导师收敛了语气,气氛又再次平和下来,他走上前解开徒弟四肢束得紧紧的牛筋,“你的双眼……你遇上凤凰了?”
      “回去再告诉你”崔恩活动着被勒得酸麻的四肢,仿佛他是师父,而迈普是徒儿,“先去拿回我的弓,真丢脸,被个三岁的孩子算计了”
      迈普捧腹大笑,跟在他的身后朝郁金香楼的二楼走去。
      “土豆,我的弓呢?”崔恩严肃地恐吓着他,“快拿出来”
      雾香抱着她的儿子瑟瑟发抖,又惊又怒地看着走进门的神射手。
      地瓜扁了扁嘴,泪水被吓得在眼眶里打转,朝墙上挂着的时光瞬狱望去。
      崔恩漠然去把弓取下,挎在背上,又侧过头瞄了地瓜一眼。
      “你给我记着”他忍不住狠狠地说。
      “哇”一声,地瓜放开嗓子嚎啕了。
      崔恩哭笑不得,没想到一句话居然产生这么好的效果,他只得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吓你的”
      “崔恩大人”雾香似筛糠般上下牙磕碰着,努力地想说点什么。崔恩走了过来,她又往床上躲去。
      但神射手没有把他们如何,只是伸手摸了摸地瓜的脑袋“长大了,到世界的尽头来,当我徒弟”
      他又掏出一块巧克力,递了过去“别跟你妈学”
      地瓜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泪水在大眼睛里滚来滚去。
      “我去了啊”他挥了挥手,转身出门,去找他的师父了。
      “嗯,去你的吧!”地瓜也挥了挥手,泪眼婆娑地与他未来的师父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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