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一旁的窗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好久不见了,阿银。”西里斯想要微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不出来。
胸口很闷,很堵,却偏偏无从发泄。
“没想到真的是你。”银发的高大男子从窗框上跳下来,目光锁定了一旁昏迷中的睚眦。
“本来我还觉得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应该是我儿孙满堂的时候呢……想不到啊,虽说现在儿子算是有了一个……”
“但是他马上就会死了。”银发男子的声音沉稳而平静,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我知道啊,揍敌客家的死亡通知书我收到了呢。”西里斯淡淡一笑,现在他可以笑出来了,“你们的通知书不小心发错地方了,虽说这小子姓尤戈理,但是他可并不住在尤戈理家呢!”
说起来西里斯觉得很好笑,他让睚眦冠上自己的姓,一半是为了占这个高傲小鬼的便宜,另一半是为了睚眦行事方便。
可是没想到,这个率意的做法,居然意外的得知自己这个也不怎太能惹事的干儿子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让别人请出了揍敌客家来对付。
还真是……阴差阳错。
“这是情报的疏忽。”银发男子的回答一板一眼,“现在我要执行任务。”
“你认为我会让你这么做吗?席巴-揍敌客。”西里斯的声音猛地一冷,“既然我出现在这里,就代表我们的约定,要生效了。”
“还是说……你要放弃掉杀掉你唯一的朋友和完成你唯一没有完成的任务的机会呢?”
“选择吧,私以为……二换一比较划算呢。”
***
神秘昏暗的沼泽里面,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追逐着。
“啊呀?居然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来考执照啊,呐呐,你叫什么名字?”
“……”
“说嘛说嘛,这种考试好无聊啊。”
“席巴-揍敌客。”
“银?好奇怪的名字啊!”
“不是银,是席巴。”“席巴?这个名字更奇怪啊!我叫你阿银怎么样?”
“不要。”“这个名字很好啊~阿银,我是西里斯-尤戈理!”
***
某个小小的咖啡厅内,两个少年坐在一张桌子前。
“阿银你是做什么的?”
“杀手。”“哦哦~好帅啊!听说有个杀手世家揍敌客……”
“我就是。”
“厉害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
“听上去很帅啊,告诉别人自己是世界上最拽的杀手世家的人应该很帅啊!”
“……”
“阿银你考完猎人考试有什么打算呢?”
“去执行任务。”
“杀人吗?我也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回去啊,家里好无聊!”
“好吧,不过我不负责照顾你。”
***
夜色中,一个少年扶着另一个少年艰难前行。
“呵呵……怎么样?很高兴带我来了吧?”
“闭嘴。”
“我很厉害吧?好歹也是流星街的人啊!”
“原来如此,倒是我被你瞒过了。”
“诶?不是啊!我一直都很想说呢!但是阿银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呢……”
***
寂静的森林里,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少年的男人看着面前昔日的同伴。
“你是……阿银吗?”
“我是席巴-揍敌客。”
“哦?是来杀我的吗?”
“没错。”“……不过阿银啊,我还真没想到揍敌客家居然会派你来杀我。”
“是我自己要来的。”
“为什么?”
“杀手不需要朋友。”
“……呵呵呵……”
“笑什么?”
“我高兴啊。”
“被我杀掉会很高兴?”
“不是啊,阿银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的朋友了呢。”
***
流星街,两个男人遥遥对峙着。
“这就是你的念能力?”
“是呀,很棒吧?”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说你是不死之身了。”
“嘻,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我杀不了你。”
“但是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完不成任务。呐,阿银,我们定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总有一天,我不想活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然后死在你手上。”
“……代价呢?”
“那时候,完成我一个条件,好不好?”
“这样的约定有意义吗?”
“没有啊,不过……我真的,不想和你战斗啊。”
“……好,我答应。”
***
月光下,两个男人依旧是对峙着。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
“那个时候,我还真是胆大包天呢……居然以为我真的可以和揍敌客家的人交上朋友,更可怕的是,我居然成功了……”西里斯苦笑了两声。
“但是,杀手不需要朋友。”
“是啊,所以你干脆杀了我。正好也有这样的任务,所以你就顺水推舟了是吧?不过好可惜,我的念能力,恰恰是专门用于逃跑的呢。”西里斯摸了摸脸,当初练出这个念能力就是为了可以在适当的时候逃之夭夭,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妙用。
“你现在不逃了吗?”
“我的选择题,你选好了吗?”西里斯没正面回答。
“当然是你。”席巴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儿子吗?”西里斯追问。
“这就是你的条件。”席巴的脸色微微一沉。
“没办法,好歹我叫了他五年儿子。而且……我……实在不想再逃下去了。”
不想再逃了,不是面前人的追捕,而是自己的感情。
逃避,绝对是应对任何事情是最好也最差的一种方案。因为总有一天,会逃无可逃。
“我答应你。”简单的四个字,表示以后揍敌客家再也不会对那个名叫睚眦-尤戈理的少年出手。
“不过事情还有一点麻烦呢,那个笨蛋小鬼似乎和你儿子有关系……”
“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很好。那么……找个地方吧?”
头很痛,痛得好像所有神经都在呻吟一样。
但是让人觉得混蛋的是,即便是这样,我的神智还是清醒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把那两个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混蛋西里斯,本少爷用不着你救!舍己为人很伟大是不是?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伟大”过?
我才不要欠你的情!
才不要!
但是身体却辜负了大脑的期待,就连想要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欠奉。
该……死!
“小鬼?小鬼?快醒醒!”有个人在我耳边说话。
“西里……金?”猛然睁开眼睛,我这才发现身体终于回到了我的掌握之中。
“是我。”金看着我,眼神有些奇怪。
“西里斯呢?”咬牙说出这个名字,我企图在金的眼睛里面看到我需要的东西。
“……你知道的。那家伙……”金的眼睛暗淡下来。
冰冷的痛苦缓缓地占据整个心,我咬了咬嘴唇,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他……怎么了?”不是抱有侥幸心理,只是想要知道。
只是想要,亲耳听到那个回答。
“死了。”另一个声音插进了我们的谈话。我转头,看见一个有着银色头发的男人站在窗外的阳台上。
他的身上有很多血,艳丽的红色甚至沾到了他的头发上,看起来像是失败的染发。
“哦,原来的确如此。”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的声音居然会这么平静。
“你想报仇么?”
“有人拿把刀杀了人,我没事找事干地把那把刀扔去回炉重铸有屁用?”我轻蔑地哼了一声。雇用杀手来杀我,还是这么高的价位,能有几个嫌疑人?
大不了,全部杀掉。
“而且……他的死,难道不是自愿的吗?”
“为了一个自杀的人惹上世界上最强大的杀手世家,不值得呢。”
“更何况,我,根本不想为了一个笨蛋报仇。”
绝情到可以被称为忘恩负义的句子一个一个从我口中吐出,同时,我满意地看着席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的话很冷漠,但是。”
“什么?”
“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记得把眼泪擦掉。”
“啊呀,你……看出来了啊。”再也无法抑制住的眼泪缓缓从眼中坠下,我的嘴角一挑,努力的微笑。
我才不要为了那种人伤心,绝对不要。
所以,我要微笑。
但是……笑不出来啊。
席巴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我怔怔的坐在床上,心里很乱,千条万绪。
“呐……小鬼,你没事吧?”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你儿子呢?”我瞥了他一眼,问道。
“我暂时寄放在认识的人家里……不对,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事,我很好。啊……天亮了。”一缕微弱的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
可是可以看到它的人,却少了一个。
“是啊,怎么……你要去哪里?”
“散步。”扔下这么两个字,我慢慢地走了出去。
如果真的不知道该想什么的话……那,就去运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