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剑弄风-第79章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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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院间战斗已近结束,落阳宫原本最强、人数最多,无奈却因分不清身着落阳宫侍卫服饰的人,是敌是友,自相残杀之下,反而落了下风。竟毕百多侍卫,也没有人能个个认得。
      场中形成了三个团体,中间的是云清宫属众,此时也只剩下了十七、八人。
      此时最多的一群人中,虽穿着落阳宫服饰,却是李树带头,正是卓消宫的侍卫,约有三、四十来人。
      三群人正相互搏杀,突然,空中黑影一闪,一条人影落入众人之间。
      正杀得火热的场中,杀红了眼的众人立时刀剑齐出……
      “不!公子……”一声悲嘶,余顺扑上前去,却只刚刚接住了一颗黑发四散的染血头颅!
      六公子宁清的头颅!
      云清宫众一呆,狂吼一声,疯狂地砍向身边不是云清宫服饰之人。
      李树阴笑一声,挥手喝退了卓消宫属众,围在四周……
      二公子南宫天斜浑身染血,柱着刀柄,大口喘息。
      南宫天幕立于前方五步之外,手持长剑,亦是狼狈不堪——他虽武功远高于二公子南宫天斜,但他先前自释院逃出,战了半夜,内力、体力皆已耗去许多,要杀二公子南宫天斜倒是容易,但要想活捉,一时半会,却是无能为力。
      “大哥,还要打下去么?”南宫天幕冷笑着道。转眼打量了下四周的情况,满意地点头。脸色忽然一沉,却是正瞧见远处柳如风一身血泥,落下地来……
      印像之中,还不曾见到过他如此狼狈……
      “废话!”二公子南宫天斜眼见南宫天幕走神,举起了宝刀,用尽全力砍向南宫天幕的胸前。
      劲风一逼,南宫天幕瞬间回神,长剑一挑。
      二公子南宫天斜已是强弩之末,被这蕴含内力的剑气一挑,宝刀把持不稳,脱手飞出,颈间一凉,长剑已架至喉间……
      “来人!”南宫天幕低喝一声。
      “公子。”两名卓消宫侍卫快步走近。
      “绑起来,看好了!我还有话问他。”南宫天幕看着两人押住了二公子南宫天斜,方收回了长剑。
      二公子南宫天斜转眼一望四周,方发觉场中战斗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四周地面,残肢断臂,尸横遍野;刀剑枪棍,随地可见。远处一圈空地倒还算干净。仅只十余具尸体的圈旁,狼狈之极的柳如风倒在地上,在他身后不远处,倒着一具尸体,体形矮胖,正是朱正成!
      二公子南宫天斜心中顿若冷灰……
      “是。”两名侍卫应了,寻出绳索,将二公子南宫天斜捆了个结结实实。
      南宫天幕看了看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柳如风,皱了皱眉。
      李树见状,忙躬身说道:“公子,属下去将柳侍卫带过来?”
      “李树?你便是娘亲在那些人中安插的内应?”南宫天幕眼神转到李树身上,轻声问道。
      李树一惊,眼珠一转,道:“回公子,派往落阳宫的十人中,除了属下与柳侍卫,尚有一人,也是节夫人安排的,不过属下不知其为何人。只是今夜死的人太多,当初十人,也只余柳侍卫与属下两人了。”
      南宫天幕闻言,缓缓打量着李树,半晌不语。
      柳如风在地上躺了这许久,不见动静,若是没死,也必然是昏迷了过去。此时夜七不在身边,眼前这十来人,皆是在娘亲手下多年的侍卫!若是让他们去,只怕自己都只能看到尸体一俱……
      南宫天幕身形一动,反身掠过李树,停在柳如风身旁。
      李树悄悄松了口气,一抹头上的冷汗,方才南宫天幕的眼神实在太过阴森,竟令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看了一眼地上的柳如风,南宫天幕只觉心头一窒。左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左腕缠绕着几圈铁链,左手怪异地扭曲,背上血迹渗出,却反而缩起身体,卷成一团,显然胸腹亦是伤痛难忍,虽是双目紧闭,却依然冷汗不止,整个身体,微微地痉挛着抽动……
      俯身抱起地上的柳如风,也顾不得他满身的血泥,正欲前去释院,不想方行了几步,怀中的柳如风已吐了数口鲜血……
      南宫天幕皱紧了眉头,探了探他右手脉搏,脸上一寒,竟是五脏受损,内伤极重,若强行移动,只怕还未找到水莲,怀中这人便已丢了性命……
      南宫天幕腾出左手,按在柳如风的胸口,运起内力,送了过去。抬眼一望,道:“去请水莲来这里!”
      “是。”一名侍卫应了,转身急奔着离去。
      一面调整内息,压制柳如风体内伤势,理顺他絮乱的内力,一面摸出几粒水莲给自己保命用的丹药,塞进柳如风嘴里。南宫天幕略放下心来……
      “南宫天幕,你竟爱上了一个男人?!哈哈哈……报应!”二公子南宫天斜惊讶地望着南宫天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什么?”南宫天幕皱眉,抬眼看向二公子南宫天斜,爱上?柳如风?怎么可能?不过是不想他莫名其妙死在娘亲手中而已。不想竟被二公子南宫天斜误会了去……
      “不是么?现在六公子宁清已死,我又落在你的手中,绝谷公子只剩下你一人!此人于你,已无利用价值。他是死是活,你尽可交给下属,何用拼着损耗内力,亲自为他疗伤?”二公子南宫天斜冷笑道:“我倒要看看父亲得知,可能容得下你!真是苍天有眼,报应……哈哈哈……”
      南宫天幕一怔,不错,现在绝谷公子只余自己一人,按说,柳如风现在也再无多少利用价值。何况娘亲要杀他之意,早已表露无疑,若强要保他,难免会与娘亲冲突……
      南宫天幕转眼一望众人,这些人,虽名义上算是自己下属,可却不是只听命于自己一人……
      南宫天幕冷笑,也不想再与将死之人解释什么,难道还能说因为娘亲要杀柳如风,所以这场中的侍卫,自己一个也放心不了?
      “大哥,你死到临头,还想污蔑于我?柳如风是我下属。他既然忠心于我,又无过错,我自然要救他性命。”南宫天幕看了看一身绳索,却站得笔直的二公子南宫天斜,话题一转,道:“大哥,自小你我二人虽不亲近,却也毫无怨仇,为何你如此恨我?恨到了欲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呵呵!若是有一天,父亲突然不再出现,母亲也再不会关心你。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痛苦到了日日自残肢体的地步,你便会明白什么叫作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南宫天斜嘶声大笑,道:“南宫天幕,当年你娘抢走了我娘的丈夫,你又抢走了我的父亲!可即便如此,我亦期待着你这个弟弟的出生!没想到,不过是你娘的一句话,父亲竟将我娘与我赶出了绝天宫!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不恨你?”
      “我娘的一句话?大哥,怎么?朱正成没有告诉你?当年大娘向身怀六甲的娘亲下毒!害得我娘与我险些丢了性命,父亲大怒,要杀了大娘,是我娘劝了父亲,说大娘不过只是想要夺回丈夫而已,何况那时你还太小,若没了亲娘,只怕日后会受人欺辱!父亲这才将大娘赶出了绝天宫,而你,却是大娘坚持要带走的。”南宫天幕叹了口气,道。
      “南宫天幕!你已经赢了,为何还要满嘴胡言乱语,污蔑我娘亡灵?!”南宫天斜挣扎着便欲扑向南宫天幕,却被一名侍卫按倒在地。
      “大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南宫天幕看着南宫天斜怨愤的样子,摇了摇头,心知他是不会相信的了,“大哥,我现在只想再问一事,你是如何让兰儿将那幻香带入我密室,乱我心神,害我走火入魔,发狂疯癫了整整四年?”
      南宫天斜一怔,旋即冷笑道:“你与你娘一般,血口喷人的本事皆是用得出神入化!你发疯不是千夫人害的么?怎么又扯到了我的头上来?兰儿?你那个贴身侍女?别说我没有见过她,便是她真能听我的话,我会让她放什么幻香?不如毒药来得实在!”
      “啊……”南宫天斜突然一声惨叫,却是被守在一旁的李树踢了一脚。
      “老实回答公子的问话!死到临头,还想赖账?”李树喝道。
      南宫天幕皱了皱眉头。
      南宫天斜身子一歪,突然倒下地来,全身抽搐,口吐血沫,两眼翻白……
      南宫天幕大惊,身形一动,便欲扑上前去,看了看怀中的柳如风,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一名侍卫俯身一探二公子南宫天斜的鼻息,按了按他的颈脉,说道:“公子,他死了,不知什么时候中的毒,应该是先前被云清宫的暗器所伤,此时发着……”
      南宫天幕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李树。
      李树明显已被吓得呆住,双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南宫天斜,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公子……”一声嘶哑的惊呼,院旁扑出一人,跄踉着,扑至二公子南宫天斜身上——竟是不见踪影的敏芯儿!
      南宫天幕回头,院墙边转出几人,正成总管天行、夜七、水莲,以及先前去寻水莲的那名侍卫正以刀架住的影卫夜十。
      水莲快行了几步,来到二公子南宫天斜身旁,搭了脉,翻了翻他的眼皮,起身说道:“是毒殿的‘夺魂散’!”
      南宫天幕沉默一瞬,道:“罢了,水莲,你来看看如风的伤势。”
      水莲应了,忙行了过来。
      地上的敏芯儿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一旁侍卫的刀刃,奋力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啊……”几声惊呼响起,众人皆惊得呆住。
      水莲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去。
      那侍卫急忙抽刀。
      敏芯儿回头,望着地上二公子南宫天斜的尸体,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南宫天幕皱皱眉,正欲说什么。
      总管天行等人处,又是一声惊呼传来。
      南宫天幕转眼看去,却是影卫夜十突然撞向了架在颈间的刀刃……
      夜七一呆,俯下身去,一把抓住了夜十胸前的衣襟,怒道:“为什么?你明明没有奉给二公子影牌,为何寻死?”
      夜十一笑,气绝而亡。
      夜七怔了怔,站起身来,不由自主,望向南宫天幕。
      柳如风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床顶,陌生的房间,这里是……
      “你醒了。”略带一丝熟悉的声音……
      柳如风转眼望去,柳院的婉儿?!
      婉儿身穿一件普通侍女的衣饰,清秀美丽的脸上描了淡淡的脂粉,眼见床上的柳如风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放下手中的针线,奔至床边,急声问道:“柳大哥,你饿不饿?可想吃些什么?婉儿去给你做……”
      说到这里,婉儿似忽然发现自己太过急切,靠得太近,忙退开了两步,羞红了脸。
      柳如风心中充满了疑惑,陌生的房间,还有婉儿身上的衣着,悄悄默运内力,惊讶地发现内力已全然恢复,甚至比起以前,更加深厚,就连胸腹的内伤,也已好了七、八分。记得背上中了朱正成一链,但此时也已无什么感觉,就连左手,也能活动自如,看不出什么来了……
      “这里是哪里?你怎会在此?”柳如风坐起身来,发觉除了喉咙有些干涩,身体有些乏力之外,竟全无不适,也没有被下什么禁制……
      婉儿回身,倒过一杯水来,红着脸,递向柳如风嘴唇。
      柳如风微觉尴尬,急忙伸手接过。神智有一瞬的恍惚,一觉醒来,温柔美丽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端茶送水——恍若贤淑的妻子……
      若是没有遇上公子,自己也会拥有一个这样的家庭吧?若是没有遇上公子——自己或许早已成了他人口中之食,腹中之餐……化作一堆残渣,不知散入了哪一片土地……又何来的娇妻美娟……
      柳如风摇了头摇,暗自好笑,怎的忽然之间想起了这些?眼前的女子,可也非那寻常人家的女儿……
      婉儿脸上红晕未散,微微一笑,竟是含羞带怯,低头说道:“这里是卓消宫主院!二公子已死,公子将我们这些被囚在柳院的人都放了出来,婉儿是自愿来服待柳大哥的。公子待柳大哥可真好,除了冶伤的汤药,公子还命婉儿每日熬碗参汤,给柳大哥补身。柳大哥昏迷了七天七夜,公子亲自为柳大哥运功疗伤……”
      柳如风怔了一怔,道:“二公子死了?这里是卓消宫?主院?”
      “是啊,公子说了,柳大哥是公子的贴身侍从,自然是要住在主院。公子的房间,便在隔壁。”
      应该不是慌言。柳如风想了想,似乎除了公子,无论自己落到了谁的手中,都难逃一死,更不可能为自己疗伤续命……
      “你可知六公子?公子现在可在宫中?”柳如风起身下了床。
      “六公子也死了,就在柳大哥昏迷的那个晚上。今日晨里,绝天宫派人来请公子,也不知公子此时回来了没有。”婉儿忙自一旁的木箱里取出一套衣物,却只放在一旁,道:“柳大哥要去见公子,也不必急于一时。何不先吃些东西,沐浴之后,再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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