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自有春如海-暗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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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歌,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都妥帖了。”莺歌轻声问道,“殿下,您真是要今日动身么?”
        华阳郡主公孙敏微微一笑:“自然。”
        “殿下真的不等六洲城派使臣来接您么?”莺歌踟蹰道,“难道殿下真的要孤身上路?您毕竟是金枝玉叶的郡主殿下……”
        “那又如何?”公孙敏淡淡道,“如今的华阳郡主不过是陈冕的下堂妻罢了。”
        莺歌落泪道:“殿下怎会落到如此境遇?老天真是不公。”
        公孙敏道:“莺歌你哭甚么?”她笑道,“是我舍弃了他,又有甚么可伤心的?”
        莺歌掩面而泣:“殿下何必自欺欺人?我随殿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您心中的苦楚么?您和郡马貌合神离这许多年,难道莺歌还不明白么?”
        公孙敏笑容一滞,良久,仰面轻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莺歌道:“只怕王爷在泉下也在为殿下伤心。”
        “父王……“公孙敏微微闭目:“岂是功高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啊……”
        “夫人。”一个小鬟在门外轻声道,“大小姐来了。”
        公孙敏回过神,点头道:“快请。”
        话音方落,门帘一挑,绿衣小鬟引着一位妙龄的少女走入内室。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玫红色的宽松礼袍,眉目如画,长发及踝,容貌甚是端庄秀丽,正是陈靖威的幺女陈疏影。
        “嫂嫂。”陈疏影望着满屋子刚刚整理好的行李,神色凄楚,“嫂嫂真的要……离开大哥么?”
        公孙敏淡然道:“只是,我又如何留下?”
        陈疏影道:“大哥其实舍不得嫂嫂的,只要嫂嫂愿意……”
        公孙敏打断陈疏影的话:“疏影,如果你的丈夫要将你的家人赶尽杀绝,你当如何?”
        陈疏影一愣,垂下头,低声说道:“在疏影眼中,大哥和嫂嫂一直都是神仙眷侣。我从小羡慕嫂嫂,大哥与你相敬如宾……”
        “疏影,你错了。”公孙敏道,“你记着,真正的夫妻不会相敬如宾。假若你的丈夫爱你,绝不会把你当作客人。”她轻叹道,“你羡慕我做甚么?你哥哥真正把你当作妹妹疼爱,却从未把我当作妻子。”她握住陈疏影的双手:“疏影,你我姑嫂一场,多年来视同姊妹,今日一去六洲城,只怕你我此生再无缘相见。”
        陈疏影哽咽道:“嫂嫂莫要说这样的伤心话。”
        公孙敏笑道:“生离死别,终究是难免。”
        陈疏影含泪道:“嫂嫂的心里,其实还是爱着大哥的,是吧?”
        公孙敏含笑不语,良久,方缓缓道:“女人往往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蹈死不顾,疏影,你千万别学我。”
        陈疏影怔怔地看着公孙敏苦涩的笑颜,不觉泪眼朦胧,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再说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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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六轮马车缓缓驶出玄武门,在凤仪大道上停了下来。驾车的青衣仆人转过身,探首道:“大公子,是要回府么?”
        陈冕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绛紫色的广袖朝服。他并不作声,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骄阳,淡淡道:“快到午时了么?”
        冷云峰坐在陈冕身侧,微微笑道:“大公子,不如出城罢,或许夫人的车还没走远。”
        陈冕沉默了许久,终于叹息道:“罢了。”他转头冲冷云峰一笑,“冷公子可愿陪我去天牢走一遭?”
        冷云峰颔首道:“自当从命。”
        驾车的仆人立即调转车头,从原道折回,玄武门的卫兵恭敬地立在两侧,目送着陈冕的马车缓缓驶过。
        一路无话,约莫一刻钟时间,马车便到了承天府大牢的门口。两人先后下了车,陈冕吩咐车夫在府门外侯着,便带着冷云峰从侧门走了进去。
        侧门由四个彪悍的衙役守着,见到陈冕二人自是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陈冕“嗯”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警觉地转过身,目光迥然地看着四人:“你们是何人?”然而话音未落,四柄钢刀已然出鞘,四个大汉眼露杀机,手持利刃,齐刷刷地对准陈冕和冷云峰二人。
        陈冕淡然道:“你们是来救公孙敬的吧,可惜他子时已经服了毒。你等能混入承天府衙,也算是有些本事。”
        为首的男子冷冷一笑,他身材甚高,面如满月,剑眉虬髯,英气逼人,一对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陈冕:“我们自然是有本事,不必大公子夸奖。至于华阴郡王么,呵呵,那毒药昨夜就被我们兄弟换了,此刻,郡王只怕早已经出了京畿。”
        陈冕冷笑道:“他若已经逃出生天,你们又何必在此滞留?”
        虬髯男子听罢仰天大笑:“陈冕小儿,我们兄弟几人在此恭候多时,为的,就是取你小贼的性命!”那“命”字尚未出口,刀锋已经劈向陈冕。其余三人亦同时出手,团团的刀光将陈冕困在当中。
        陈冕斜身一退,避开刀锋,他身法敏捷,那四人一时之间竟无法近身。冷云峰在一旁却看得真切,陈冕的身法虽然灵活,可惜内力不济,只怕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他暗暗提气,发手便甩出四枚银针,这七叶银针本是冷氏绝技,直取对方心脉,中者非死即伤。只是冷云峰被拘禁多年,又身负重伤,气血两亏,武功几乎废尽,即便准头依旧,劲道却是今非昔比。这四枚银针一出手,均是对准四人的气海,可惜全无内劲,只伤了两人。
        那为首的虬髯男子眼疾手快,只抬手一格,即将银针打落,他见同伴中有两人倒地不起,便将刀锋一转,向冷云峰刺去。此人刀法极快,冷云峰小产后尚不足半年,又加之未曾好生调养,四肢极为虚乏,动作便僵硬了许多。
        冷云峰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长刀已经迎面劈来,他自知避无可避,勉强转过半边身子,再要撤膀子已经来不及了,心中暗道不好,也只能闭目以待。然而,只听到“叮”的一声,冷云峰感到肩头一阵刺痛,他睁开眼,尖利的刀刃只将他的肩膀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却在他的肩头戛然而止。
        只听那男子怔怔道:“三爷?你这是……”
        冷云峰心底一震,侧身望去,只见左侧站着一个黑衣人,手持弯刀,生生将那刺客的长刀格开。此人俊眉朗目,身姿挺拔,即便化作灰冷云峰也认得,他正是谢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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