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自有春如海-同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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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官人,这是你的药。”
        “怎样的用法?”
        “每天睡前一帖,切忌茶水送服,以免伤及胎儿。”抓药的大夫微微一笑,“你家娘子最近可是吐得厉害?”
        谢三用竹帽遮住半个脸,点头道:“正是。大概还不到两个月的样子。”他的面色微微一红,“我自己号的脉,也不知准不准。”
        “那应该让娘子到医馆里来看看才是。”
        “我娘子面子薄,腿脚也不便。”谢三笑道,“况且我家又住在山上,下山终究是不妥。不过喜脉应该是假不了的,我当年稍稍学过一点医道,他近日来乏力嗜睡,只喜吃酸,又时常呕吐不止,月信也不见来,应当是有喜了。”
        大夫道:“那可有腹痛的症状?”
        “有时有些阵痛,只是不大厉害。”
        大夫沉吟道:“那可要仔细了。你家娘子尚是怀孕之初,如果调理不当,极有可能小产。”
        谢三眉心微蹙:“先生此话怎讲?”
        “娘子向来身体如何?”
        “他……”谢三迟疑了片刻,道,“大约半年前,受过一次重伤,伤及经脉……不知,对胎儿可有影响?”
        “难怪……”大夫敛眉想了想,道,“这对胎儿倒是影响不大,只是怕母体打熬不住,将来生产时体力不济,伤了心脉。”
        谢三脸色一变:“可有生命危险?”
        “难说。难说啊……”大夫道,“这样罢,我再给你加两味药,不过药性有些猛,最好是找个会武功而且功力深厚的人每天渡给夫人一些真气,外服内调,想必应该有所补益。”
        “如此谢过了。”
        大夫笑道:“谢倒是不必,不过请官人切记两事。”
        “请说。”
        “一者,不可让娘子操劳,最好是静养,一切家务之事,只有请官人费心了。”
        谢三道:“这个自然。”
        “还有,就是要节制房事。”大夫含笑者看着谢三,“其实,再过两月,娘子害喜的症状会慢慢减弱,那时的胎儿才算是真正安稳,所以这两个月里,最好……咳……请官人不要与娘子同房。”
        谢三的脸上略微有些尴尬的潮红,随之又是一笑:“先生,不知有没有办法可以知道胎儿的性别?”
        “惭愧。在下还没有这个本事。何况娘子腹中的胎儿尚未成形,即便是剖出来,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样么……”谢三又道,“那末,有何办法可以……呃……可以生个女儿……?”
        那大夫哈哈大笑:“官人真是有趣。生男生女岂可强求?不过,呵呵,在下倒有个偏方,官人可以让娘子每日多吃些水煮的鸭梨,若是女儿,保准肌肤洁白、玉雪可爱。”
        *******
        从医馆出来,谢三独自漫步在街头,感觉身心都沉浸在全然的喜悦之中,仿佛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消散成了斑驳的幻像,此刻的他归心似箭,满心满脑的竟全是冷云峰的影子。
        孩子……
        我的孩子……
        那将是我谢三的骨血!
        三年前那种坠入云端的满足感又一次充斥了谢三的襟怀,多少艰难岁月凝聚成的孤独与冷僻便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血脉相连……这世界终究没有将自己拒之门外……
        念及此处,谢三几乎不受控制地朗声大笑起来,全然不在乎路人投来的诧异目光。直到一辆华丽的马车自他身边陡然停驻,女子温婉祥和的声音如珠玉般传入他的耳朵,谢三这才恍然一惊,从自己的臆想的世界中回归到现实。
        “谢三爷别来无恙。”车中女子皓如白玉的手挑开珠帘,隐约中露出半张脸,好似出水芙蓉一般,声音里透着一丝轻柔的笑意,“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三爷这般得意忘形呢。”
        谢三先是一愣,他眼下穿着一件样式普通的短衣,腰间扎着青色的布带,头上的竹笠压得极低,看上去就像平常的行客商。
        “令狐夫人?”他的脸上不觉带上了喜色,“夫人怎到州府来了?”
        令狐寻梦浅浅一笑:“多日不见三爷,心中正挂念着呢。不知三爷可有兴致随我去会会几个朋友?”
        谢三沉吟道:“今日却是不凑巧了。”
        “寨中有事么?”令狐寻梦柔声轻语,“不过今日这几位倒是三爷一直想见的人哪。”见谢三眉梢一挑,令狐寻梦笑道,“关东三杰,不知三爷还记得么?”
        谢三惊诧道:“难道是段二公子来青州了?”
        令狐寻梦轻轻摇动手中的绢扇,缓缓道:“听三爷的语气,看来三爷与段二公子交情匪浅呢。”
        “萍水相逢而已。”谢三道,“段公子于我有恩。”
        令狐寻梦含笑:“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我亦是三爷的恩人哪。”
        谢三道:“自然。若没有夫人,决没有谢三的今日。”
        “可是三爷最近同我却是疏远的很呀。”令狐寻梦盯着谢三的眼睛,语气极是温和,“不知是不是因为妾身前些时日慢待了三爷,所以……?”
        谢三恭然道:“夫人说笑了。庄帮主的忌日,夫人要接待多少贵人,谢三人微言轻、无法助夫人一臂之力,心中已是羞愧万分,岂敢有怨怼之情?”
        令狐寻梦柔柔地叹了口气:“三爷知道妾身的难处便好。很多事,我亦是身不由己。”她眼波一转,风情无限,“却不知三爷是否一如往昔?”
        谢三望着眼前这个雍荣华贵的少妇,一字一顿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令狐寻梦咯咯娇笑:“三爷怎么说得好像要去赴刑场似的?”她将手探出珠帘,轻轻握住谢三的左手,“三爷受的苦妾身还不清楚么?说起来,妾身与三爷一样,都是倚靠自己的人呢。”
        谢三心中一动,只觉得令狐寻梦的手指又软又腻,触及之处惹人遐想。他微微一笑:“夫人又在拿我取笑了。我岂能与夫人相提并论?”
        “妾身可不是在开玩笑啊。我这人其实最是重情,我看重了三爷,定然善始善终。”令狐寻梦的双眸沉静如水,“只要有我令狐寻梦在的一天,自然要仰仗三爷的。”
        谢三不语,只是轻轻抽出自己的左手,会心一笑。令狐寻梦又道:“那段介安妾身倒是不曾见过,不过,今日邀我去的,却是关中三杰中的另两位。”
        “刘向天?”
        令狐寻梦颔首:“正是清水先生的首座门生。刘先生与先夫有旧,算是老朋友了。另一位姓杨名俊杰,说起来,曾经还是帮中的兄弟,三爷怕是不知道罢?”
        “杨俊杰……”谢三寻思道,“仿佛有些耳闻。”
        令狐寻梦掩唇一笑:“他三年前便离开清水帮,到京城去了。那时三爷尚在冷月山庄,又怎会认得?”
        谢三道:“近来关中三杰名声鹊起,不由得我不知道。”
        “如此最好。”令狐寻梦道,“常言道先发制人。不过陪我去会会故人,三爷,便是这点小忙,也不愿相助么?”
        谢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手中的药包,微微皱眉道:“只是今天……”
        令狐寻梦的手一紧:“莫非三爷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么?”
        谢三忙道:“谢某只怕名不正、言不顺。”
        “流花溪水寨乃是我清水帮名下的属帮,有何不妥?”
        “然则……”
        令狐寻梦眸光如电:“难道三爷想一辈子留在流花溪么?”她目不稍瞬地看着谢三,“三爷向来有大志,我相信我当日没有看走眼才是。”
        谢三心头一悸,脑中一闪,仿佛射入了一道灵光。他微微颤身,抱拳道:“难得夫人青眼,如此,谢某义不容辞。”
        令狐寻梦终于将手中的绢扇一收,温婉笑道:“那么,三爷请上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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