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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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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个倒霉的男人,虽然做的事情不讨喜,但只为此就挨了一顿痛揍,多少是有点冤屈的,希望他不会有大碍才好,否则的话,恐怕许佳楼也会惹上比较大的麻烦。
       傅重之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根筋出错,为什麽总是不知不觉地,就会替许佳楼设想这个设想那个。
       为什麽分开了,反而留下比从前更严重更不可救药的後遗症?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越发感到许佳楼有点太可怖。持续一整天的心神不宁,他本以为只是自己疑神疑鬼,没想到许佳楼竟然真的跟踪了他,不然又怎麽会在这里出现?
       再巧的巧合,一天碰上一次就够离谱了。
     
     
     寂寞有毒 27
     
     
       做到这种地步,傅重之实在无法不去担心。由於太在意许佳楼接下来的打算,他倒也想不起要为被跟踪的事而生气了。
       他屏息窥探对方的表情,在那张乌云密布的侧脸上,他只找得到厚厚的一层阴霾,还有若隐若现的危险。
       心中的警铃叫个不歇,他太知道许佳楼这个人了:他微笑,并不一定代表他心情好;他若变脸,那就肯定意味著有什麽事情非常不妙。
       目前来看,车子如同脱缰野马般的飞驰速度,就间接地证明了这一点。
       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傅重之终於开口,有意淡漠地说:“停车。我要下车。”
       许佳楼没有顺应他的要求──他对此并不意外,他只是不愿继续装聋作哑而已。
       “很著急麽?”
       许佳楼冷笑,铿锵有力的字节从牙缝间挤磨出来。
       “你的动作很快啊,傅重之,你可真是快,快得我不能不佩服你!”
       傅重之怔了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许佳楼八成是误会了他和Marco的关系。尽管这与事实大有出入,但他懒得解释,假如能让许佳楼就此放弃,那也未尝不是一场巧妙的误会。
       承受著他等同於默认的沈默,许佳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越捏越紧,似乎把它当作了谁人的脖子。
       “这样还不够吗?”
       许佳楼的声音中充满嘲讽,以及压抑过後仍然浓烈的怒气。
       “还是不满意平常人的生活吗?一次偷欢的机会都不肯放过,看来那女人真是把你拖惨了哪!”
       “……”傅重之刷地白了一张脸,很想反驳,却倔强地忍住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羞辱,他还可以忍受。反正再耻辱的事他都经历过了,这个算得上什麽?
       他看似不为所动的表现,再次令得许佳楼气血翻涌,恶毒的话语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真这麽想做,我随时奉陪,怎麽样?总算我们也是相好一场,我不止知道怎麽做最能让你舒心,而且保证不带病毒,这样不是比你随手挑个路人要来得安全省事多了吗?你认为呢?”
       未等听完,傅重之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坐也坐不稳。
       “许佳楼,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混蛋的混蛋,最人渣的人渣。”
       他咬著牙,一字一顿地说,“我这辈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爱上了你这个混蛋人渣!”
       说完,他毅然伸出手去,拉开了车门的保险栓。
       许佳楼先是被他骂得几欲呕血,随後却又听得魂飞天外,搞不清楚今夕何年。晕归晕,好在还眼尖地瞥见了他的动作,连忙抓住他的领口,脸上吓得没了半点血色,嘶声吼道:“你想做什麽?你疯了是不是!”
       “是。自从遇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疯了。”
       傅重之一边摇头一边笑,笑容里浸透著浓得化不开的落寞。
       “我不止一次想过在这里、在你的出生地再见到你,我也不懂我干嘛要想可我就是想。不管怎样都好,希望能不被你发现地看著你,我想知道没有我你过得好不好,你会不会偶尔也想念我,你有没有後悔曾经那样对待我……直到现在我终於明白,我这种想法有多疯多傻。”
       “……”
       听见他的话,许佳楼的心肝脾肺全都揪作了一团,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很想把他揽进怀里,却又不敢,害怕会被推开。
       第一次尝到胆怯的滋味,许佳楼骤然惊觉,自己远比自以为的更要在乎这个人许多许多。
       当初在认为被骗的时候所迸发的恨意,其实就是一种极端化了的嫉妒。嫉妒对他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概念,由於没有处理这种感情的经验,他选择了自己习惯的方式来驱逐它,结果……就是让事情走向无可挽回。
       这样就结束了吗?他不甘心。
       “重之你听我说──”
       他真的紧张了,手上一用力,想将傅重之扯回来,不料造成极轻的啪地一声,他错愕地松开手,发现‘摘星’的链子断在了他的指下。
       一时间,他做不出任何反应。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担心这是否预示著什麽。
       傅重之失神地望著他,忽然又笑了,说:“看来是时候把它们还给你了。注定不属於我的东西,果然最终还是不会属於我。”说著,他就去解手腕上的链扣。
       许佳楼及时醒过神来,想也不想地凑过去压住他的手。
       “不准还我!这是我送给你的,永远都是你的!”许佳楼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气急,但又像是自知做错了事而不敢承认的孩子般的冥顽和不知所措。
       “我受不起!”
       傅重之也较真了,不再麻烦地去摩挲链扣,而准备直接将链子扯断。就像对方刚才做的。
       许佳楼看出他的意图,立即把他的双手拉进怀里裹住,表情又似指责,又似哀求。
       “不要这样。你留著它,留著它好吗?”
       “你放手──”傅重之竭力挣扎,无奈力气稍逊一筹。
       “我不会再放手了!”
       许佳楼的态度异常地强硬起来,眼睛犀利闪亮,好象要穿透皮肤直达他的灵魂深处。
       “给我时间,一点点就好,我有话想告诉你。”
       “够了!再好听的话我早已经听过,没兴趣也没必要再听一次。”
       “重之……”
       叭叭。
       近在咫尺的响亮喇叭声将两人的争论扼断。
       许佳楼一惊,迅速坐直身体,收回双手重新操控方向盘。视线往前方一扫,不禁低咒:“该死!”
       原来在他们俩争闹的时候,车子已经脱离正方向,滑到了路面中央。刚才摁喇叭的货柜车迎面而来,巨大的车前灯几乎照得人睁不开眼。
       许佳楼操盘急转,但是由於距离太近,并且两辆车都堪称飞速,他避无可避,车尾被对方的车头狠狠撞个正著,发出砰咚一声巨响。
       在感觉到车体振荡的一刹那,人的意识顿时空白了大半,只有‘摘星’尖锐的触感扎进许佳楼的掌心,唤起了他最後一缕意志。
       真的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这样想著,许佳楼扑上去抱住了傅重之,就像初次送他回家的时候,那一个热切而不舍的拥抱。
       在剧烈的冲击力下,轿车车身猛地斜过去,车轮在地上蹭出刺耳的磨擦声,随後脱离地面,车子整个儿反转过来,从路中央一直翻滚到路边,最终在与围栏相撞的砰地一声之後,还予了公路上一片寂静。
     
     
     28
     
       身体痛得久了也会麻痹,所以当傅重之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适感觉。
       他平躺在床上,转动著眼珠四下打量,触目所及都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精致华丽的吊灯,绘著凸出浮雕画的天花板,还有周遭复古式的家具,在在透出一股内敛而稳重的豪门气派。
       这是什麽地方?他疑惑地想,努力支撑著上身坐起来,久不经活动的身体酸软不堪,大脑也是晕眩的,他不得不用手扶住头颅,却发现右手背上插著一根注射点滴用的针头。
       医院吗?念头一转,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没有哪家医院会有如此豪华的设施。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位年约五十的妇人走了进来,看见他坐在这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长吁一口气,迎上前微笑著说:“你终於醒了,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没事……”
       一开口,傅重之便感到嗓子干涩难当,受不住地咳了几声,重新抬起头时,一杯清水已经递到他面前来。他顾不上道谢,急不可耐地伸手接过。
       “慢点喝。”
       妇人含笑望著他,和蔼地说,“我的名字是Elisa,是这座Giuseppe庄园里的管家,你有什麽要求尽管告诉我。”
       “Gius……庄园?”傅重之露出茫然的神色。
       “是的,这里就是处在托斯卡纳中心地区的Giuseppe庄园,是Ambrosini家族的产业。”
       又一个陌生的名词,听得傅重之头大如斗,只好抓住了关键点问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我为什麽会在这里?Ambrosini家族,又是什麽意思?我并不认识……”
       “喔,你刚醒来,一下子还弄不清楚状态。”
       Elisa耐心地为他说明,“你仔细想想吧,在这之前,你发生了一场车祸,记得吗?”
       傅重之皱起眉,关於车祸的印象这才在脑海中徐徐浮现。
       “嗯,似乎是的……”
       “没错,而後你就昏迷了一个多礼拜,直到今天才醒。至於你说不认识Ambrosini家族的人,这就有点不对了。车祸的时候你是和少爷在一起的,怎麽可能不认识呢?”
       “少爷?”傅重之吃惊地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指……许佳楼?”
       “许什麽?啊,你说的是少爷的中文名字吧,但在这里应该是叫Carlos喔。”
       果然是他!
       想到车祸时的事,傅重之突然紧张起来,声音颤抖地问:“那许……Carlos在哪里?他的情况怎麽样?要紧吗?”
       “呃──”
       Elisa的表情变得相当为难,讲话期期艾艾,傅重之的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这件事,我是不方便对你说什麽的。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到三楼书房去见老爷,你有什麽想不通的,由老爷直接告诉你。要说起来,老爷等你醒转也等了够久了。”
       老爷?傅重之感到气短胸闷。
       是许佳楼的父亲吗,为什麽也在这里等著要见他?……难道是许佳楼情况糟糕,所以要向他兴师问罪来的吗?
       傅重之越想越心慌,他并不怕被指责被唾骂,他只知道,许佳楼绝对不可以有事,否则的话,他这辈子都将在锥心的自责中度过,更或许,他会活不下去……
       失去重视的人,这种痛苦一生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无论如何,问出许佳楼的情况是当前最首要的事。
       傅重之挣扎著翻下床,短暂遗失的痛楚刹那间回到他的知觉,他才发现,在宽松的衣裤下,自己身上有多处缠了绷带,但他仍然四肢完好,这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个奇迹。
       Elisa喊了一声,很快地,又有一位较为年轻的女佣推门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搀住傅重之的胳膊,将他扶出门外。
       走完楼梯之後,傅重之便摇了摇头,示意她们放开自己。虽然双腿软得不行,但只是走路倒还可以支撑,他不想太麻烦别人。
       两人如言松开他,慢慢地领著他来到一个房间前。房门是敞开的,屋内两侧各嵌著一方书柜,占据了整面墙壁,样式古典,看上去已有不短的年月。
       除去一些简单的摆设,房中央靠窗处横有一张木桌,桌後的软椅里坐著一人,阳光从後方照射下来,产生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Elisa先行走进去说:“老爷,傅先生醒了,我带他来见您了。”
       说完她转过身对傅重之点点头,请他进来,然後就退了出去。
       傅重之强忍著内心的惴惴不安,移步走到木桌前方,仔细而谨慎地打量桌後的人。
       对方年纪已经不轻,不过皮肤保养得很好,如同刚刚四十出头的人,只是鬓角略有几缕银丝,由於实在太突兀,感觉上倒不像是苍老所致,反而像是经历了什麽莫大的变故,一夕之间白了头那样。
       这个人……就是许佳楼的父亲不会有错,虽然这是一张完全西方的脸,但那相似的眼角眉鼻,真是太明显的父子相,只是气质不大相同。
       和许佳楼相比,他的父亲显得更加威严稳重,傲慢的感觉也敛在身体内部,不像儿子那麽张扬。
       等打量得差不多了,傅重之才想到自己的行为对长者有些失礼,连忙放低视线:“抱歉,我是……”
       “傅重之。我知道。”
       Giuseppe庄园的主人、顶尖时尚公司Macelele的总裁──Tiziano Ambrosini,这个在业界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只是用云淡风轻的口吻打断了他,浑厚的声音中透出一股不明显的疲惫。
       傅重之心里一动,既是因为他的话语,也是因为他话语中藏不住的倦意。
       对於许佳楼的安危,他越来越忧心忡忡了。
     
     29
     
       Tiziano并不在意他阵青阵白的脸色,手指著房间右边的沙发请他坐下,说:“医生说你只是脑震荡,没有大碍,你不必担心。”
       “我……那许……”
       “车祸当天晚上,你和Carlos在PALA大厦里发生了什麽?”
       对方毫无预兆地丢出这个问题,傅重之一时间听不太懂。
       “我和他?我们并没有……”
       “我问过Carlos。”
       Tiziano再次接过话头,神情凝重而莫可奈何。
       “但是很遗憾,他给不了我答案,所以我想在你这里弄清楚,你们究竟为什麽会和Franco起冲突,把他弄成那样?”
       “Franco?”
       傅重之又是好一阵子迷茫,努力地想了又想,才总算明白过来。
       “你是说那个健美教练?他怎麽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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