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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我们当初也不是没琢磨过哪天要是发达了票子堆在手里怎么花,刘海涛说想开个大酒店,我说我想买个好房子。
       当时就是做白日梦呢,谁也想不到能有成真的一天。
     
       刘海涛的规划比较长远,他想把“翰涛”送餐有限公司改名叫“翰涛”餐饮有限公司,如果说得再远一点,他觉得有朝一日改称“翰涛”餐饮股份有限公司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旗下经营范围当然不只局限在送餐上,比如酒店,完全可以就叫“翰涛大酒店”,虽然不指望能达到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但至少客房餐饮健身都可以揽到一起。
       跟我一商量,我也觉得有了盒饭送餐这个基础,“翰涛”的发展应该很乐观。
       这事儿敲定了之后,我们俩又一头扎进了酒店管理相关学习和酒店的筹备工作中,好不容易歇了一段时间,又重新忙活起来。
     
       人都不是铁打的,但对于我来说,每天回家都能看见裘小洛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拿着遥控器——我基本上勉强也算个铁人。
     
       他那个《春风又绿江南岸》终于播出了,第一天我跟他兴奋的看了黄金剧场的四集联播,从头找到尾我只从片头片尾曲里瞥见几眼他的民国装扮,四集里头愣是没看见一个镜头,我不兴奋了,扭头问“怎么没有呢”,他倒是还陶醉在剧情当中呢,看都没看我丢下句“嘿嘿,前十集都没有”。
     
       我当时就从沙发上掉下去了。
     
       一共三十集的戏,我好不容易撑着眼皮耗过了头十集,不是电视剧不好看,实在是我太累,终于在电视上看见裘小洛第一个特写镜头了,瞬间我就惊了——这厮穿着青袍子梳着板寸头在茶园子里迎着太阳抬起头露出脸的那一幕——真是太漂亮了。
     
       那股子精神劲儿的,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这次我们没有失望,这部什么江南岸的戏首播过后几乎挨个儿电视台走了个遍,打开电视就能看见关于这部戏的预告和重播,报纸上一边倒夸这戏是近年来荧幕上难得的精品,总局里更是有人撑腰,公开表态说这戏将中国近代史浓缩在了江南这一大家子的悲欢离合中,拍得好。
       好不好我没看出来——太累,看着看着就犯困,但我知道裘小洛在这部戏里的表演得到了那些什么网站啊报纸啊观众的普遍好评,虽然他只演了总共不到八集。
       而裘小洛这辈子第一个镜头那幅画面,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
       据说他甚至还就此招来了粉丝,小范围组了个团叫“裘皮”。
     
       王一明打电话告诉我们网站邀请裘小洛加入第二轮宣传的时候,裘小洛正在对着电视机研究自己的表演,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大满意的地方,我瞥了一眼那本子还挺纳闷的劝他呢:
       “哪儿来这么多不满意啊我看着就挺好……就那个二少爷演得,跟你一比基本没法看……你该研究研究他的问题才是真的……”
       裘小洛一本正经的继续埋头作笔记,只喃喃着回了句:
       “你怎么知道我没研究过……这些人物我都研究过了。”
     
       不得不承认,别看他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我其实挺震动的,外面满大街随手一抓一大把热衷表演力求成名的小男孩小女孩,拼了命的赶饭局争角色明里暗里玩规则,忙得连回家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裘小洛扔在这些人里头根本看不见他一根头发,但裘小洛用心,一个人有追求不难得,难得的是用心去追求,而且站得稳,走的正。
       不过后来有次吃饭的时候武指喝高了没心没肺说了句“兴许也就是因为这样咱们小洛才跑了这么多年的龙套”,我当时拿筷子戳他骂他扯淡,现在想想,也真不是没道理。
       嗨,这一行的事儿,都觉着自己门清呢,其实谁也扯不明白。
     
       裘小洛跟着王一明和导演他们跑宣传大约要走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我和刘海涛全扑在了“翰涛”餐饮有限公司身上,规模再小的酒店筹建成本也挺巨大,我们俩搭关系跑贷款拉投资,天天喝的头晕眼花,第一次体会到了一步迈出去看不到头又不甘心撤回去的两难心情。
       箭在弦上拉开了弓,没别的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天喝得不少,刘海涛直接喝吐了,我打车捎着把他送回去,回家的路上路过我们厂子,想起来办公室抽屉里可能还有点裘小洛给我买来解酒的醉枣葛花根冲剂,就想回去拿了改天也给刘海涛几袋。
       拿了东西从厂里出来,大铁门外头一个人蹲在那儿,俩手抱着,嘴里头呵着白气。
       看见我出来,那人站起来,走到门口电线杆子旁边的路灯底下抬起头,我才认出来是那天在商场盯着我喷火的小巡保。
     
       瞧了半天,可能也是因为喝了酒,反正到底还是没有想起来他是谁,我只能张嘴问了:
       “咱们……认识?”
       巡保这次的眼神没有那么狰狞,如果灯光再亮点可能还能看出几乎有些悲哀,笑得有点凄凉,叹了口气:
       “贵人多忘事啊岳总……一脚能把一个人踢成终身残废——这也能忘?”
     
       冬夜里风大,我脖子里一灌风脑子一下就像往回倒了好几年似的,终于在烧烤店后门干仗的时候拉住徐九却被偷袭转身后气昏了头狠狠踢出脚的那一刻停住了:
       “你是那个……阿然?”
     
       听到名字阿然有点愣,但接着就又掩上了一层笑:
       “难得,还算有点良心。”
     
       我下意识的就并了并腿,四下里扫眼看了看,说实话还真怕暗处忽然冒出七八个爷们给我摁住,然后这小子上来猛踹一脚报仇雪恨。
       后来酒醒了大半我才顿了顿神,心里还骂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怂了……袖子里握了握拳头问他:
       “怎么?找我你想干什么?”
     
       本来还以为阿然会一声冷笑然后扑上来捅我一刀,结果他原地摸了摸头,鼻子开始抽抽,没等我再问呢,居然眼眶里蒙上泪了:
       “我打听到这儿等你好几天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
       语气特别难过,挺好一个小伙子,跟个孩子似的吧嗒吧嗒掉泪示弱,瞧着是真挺伤心的。
     
       我直接看傻了,半天没动弹。
     
       直到我们厂看门的大爷提着灯出来问情况,我才回过神来,把阿然带进了厂里办公室。
       给了他抽纸又倒了杯热水,我实在觉得挺尴尬,闷着说不出话。
     
       阿然冷静下来后眼圈红着开始跟我诉苦,原来当初我赔的那八千块钱徐九压根没给他,支付了必要的医疗费之后就不带他混了,而外头人渐渐也都知道他废了,时间一长话里话外也就没了一开始的同情,多了些讽刺戏谑。
       后来家里那边托人给他找了个商场保安的工作,签的还是临时工的合同,一天八小时来回巡逻,不管吃不管住一个月六百块,累得天天腿打软。
       那天意外看见我去商场提钱,本来心里就恨着呢,外加瞧模样儿我混得倒像越来越好了,心里头难免忿忿不平,眼神也就不大客气,一整天都拉着脸,结果为这个又得罪了停车的顾客,挨了顿批被开除了,这才真是走投无路了。
     
       听他这话,无非就是想我帮把手。
     
       这我倒觉得我应该,毕竟他人就是我废的,丢工作也算我间接连累的,最主要的是,当初那八千块钱分文没到他手里,为这个我有点急了:
       “徐九怎么能这么干呢?!当面跟我说的好好的,回头就玩这套下三烂!”
       阿然握着水杯,看出来他人是真瘦了,手上骨头突突着,瞧着吓人。
       “嗨,我一个瞎跟着混饭吃的……没辙……这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哎……”
     
       我问他想要多少钱,他说想在我这儿找个工作,我这人心眼虽然直但也不至于那么傻,托辞没答应他,他才伸出五个手指头一比划,要五万。
     
       换作以前五万对我来说那是数都数不出来的,现在我倒是觉得他要得还真不算多,五万加上他自己存的基本上可以足够他自己做点小买卖……
       可我自己的存折上刚提空了交了首付,还愁着装修那份没着落呢,一心就琢磨着尽快给裘小洛拾掇一个家,别的钱压根没打谱留着花。
       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问刘海涛借。
     
       隔天我找刘海涛把事儿说了,他酒还没醒利索呢,倒先揉着脑袋把钱给凑出来了,最后提醒我这钱虽然该给,但要给的不留麻烦。
     
       阿然听我说让他写保证,丝毫没拒绝的意思,赶紧点头答应了,我当时写的倒是挺详细,他签字签的也痛快,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像这种保证根本屁用没有,人要是贪起来,没什么能管得住。
       酒店的事儿跑了两个多月终于是批下来了,有送餐公司作担保银行的贷款也落实了,虽然酒店规模不大,但能够把这事儿做起来,我和刘海涛就都松了口气,裘小洛也在王一明的把关下接了新戏,说起来也多亏了有王一明在身边,裘小洛才避开了不少弯路少了很多麻烦。
       而我们那个房子的初期装修也完成了,就等着晾干了甲醛往里布置家具了。
       眼看着一切都越来越好越来越顺,阿然再一次找到了我。
     
       再次找上门来,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直接找到了我的办公室,门都没敲就进来,坐在转椅上原地打了个圈之后,把脚叠起来搭在了桌子上,一脸阴阳怪气的笑。
       一句话没说,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扔在了我面前。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打开信封一看,立马什么都明白了——
       全是偷拍我和裘小洛的照片,同出同进,举止亲密。
     
       “……你这算犯法吧。”
       “私人调查取证,不做商业用途。”
       “拍这些干什么?”
       “嘿,你说呢。”
     
       阿然活像个大爷一样,摇头晃脑跟我炫耀他怎么骗我的五万块钱,怎么用我这五万块钱买通了私人侦探,怎么得到了证明我和裘小洛关系不一般的直接证据,完了怎么回过头来再要挟我……
       听得我一口气憋在胸里,半天没缓过来。
       操,我这事儿办的……是真他妈堵心!
     
       那天阿然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另外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甚至酒店他也想掺一脚,这不做梦吗?!我掀桌子翻脸了,他脸立刻也沉了,扬言要把我和裘小洛的事儿捅出去,挨家媒体发照片爆料,看我们俩怎么办。
     
       坦白说他这套我根本不怕,但是我知道裘小洛不能这样被毁了,他才刚刚有了点成绩,脚还没站稳呢,经不起这一棒子。
     
       为了裘小洛,我退一步豁出去了答应他五十万块钱的要求,凑这笔钱想买断照片跟底片,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再找谁麻烦,但他瞪着鼻子上脸,惦记着我的酒店我的公司我兜里所有能换成票子的东西,捎带着还扯上了我废他的事儿,那架势就跟一心要耗着我一辈子似的,不榨干最后一滴血不解气。
     
       我可以理解他对我的愤恨,但我不能原谅他没边没沿的贪心,因为如果他当时肯见好就收,就根本不会有后来这些刹不住车的连串变故。
     
       我们俩都不太冷静,声音越来越大,谈着谈着都翻了脸,刘海涛听见争吵推门进来,警惕的看了眼阿然,问我没什么事吧。
       阿然看了看刘海涛,二对一的局面大概令他觉得被动了,冷冷丢下句“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就走了,照片就大大咧咧留在我桌上,看起来手头根本不缺。
     
       刘海涛跟我在一块时间长了,我一说那人是阿然,他就大体上明白怎么回事儿了,看了眼桌上的信封,动都没动,直接跟我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需要帮忙就说话。
       说实话我真没想好怎么办,眼下酒店忙活得正热闹,裘小洛那边新戏拍的也很顺利,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还真不想跟那个小仔撕破脸皮。
     
       闹心的时候想到了裘小洛,我忽然很想去探探他的班。
     
       算起来这些年我很少去现场看裘小洛拍戏,早些时候觉得好奇,跟着他一个跑龙套的去当他的跑龙套,后来忙活起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每天都过的是星期几,也就没再去看过。
       看我要走,刘海涛把自己的车钥匙给我,转身回办公室了。
     
       裘小洛新戏是《项羽传》,就在影视城拍的,他演少年项羽。
       大老远就看见外景地城门外头工作人员都在休息,走近找了半天,才瞧见墙角里的裘小洛,穿着白布衣,正跟一个乞丐装扮的小演员猜拳。
       转过年来倒春寒,裘小洛的衣服看起来很单薄,窝在墙角里晒不着太阳,太阳地都被大腕们占了,有喝水的有打盹的有签名合影的有撒泼骂人的,反正就是没有跟小孩猜拳的。
     
       看见我走到跟前,裘小洛很是惊喜:
       “您怎么来了啊——岳总!”
       边说着还边眨眼睛,那小鬼脸做的鬼见了都着迷。
     
       小乞丐抬头看我,脸上抹了几道黑,笑起来很滑稽,把剧本往裘小洛怀里一塞,扭头跑走了。
       我把外套脱下来给裘小洛披上,裘小洛侧身坐着靠在我肩上,在影视城这种大腕云集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阴影里的普通小墙角。
     
       “吃饭了吗?”
       “吃了,还喝了你家的招牌奶茶,啧啧,你们都往里添什么了真他妈是越来越好喝了我们组起码人手一杯……”
       “累吗?”
       “还行,就是拍霸王年轻时候学武这段儿比较累,天天挥着长戟来回耍,也不知道剧务从哪儿找的道具,那叫一个沉啊……”
       “那还有空猜拳……打个盹歇会儿啊……”
       “我不陪他玩他抢我剧本啊……你看,要不是你过来,他压根不能还给我……”
       “赶走啊就你好说话……他怎么不找别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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