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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弗雷夫人，这两周我一定要住在医疗部里吗？”我在布雷斯喝魔药的时候询问道，“这样太不方便了。”
“孩子，相信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住在宿舍里更不方便，大家都去上课了，根本没人照顾你！”庞弗雷夫人拍拍我的肩膀，“半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下次可要小心。你们这些学生总能制造层出不穷的事故……”
魔药见效很快，布雷斯站起身来跺跺脚，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待会儿我把你的生活用品拿过来，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吧，我会想念你的，兄弟。”
我没好气地挥挥手：“是想念我画的图，还是想念我每天早上叫你起床？”
“都有。”布雷斯笑嘻嘻地走远了，“课上我会帮你抄笔记，你要好好享受难得的病号待遇！”
我郁卒地叹了口气。
这是个多灾多难的世界，自从我来到这里，意外就经常发生，病号待遇对我来说并不算很难得，然而两周的黑暗……
“耐心点，安提，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嘛。”恩迪在我肚子上挪挪位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和我聊聊天，追忆一下似水年华，时间很好打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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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校园生涯为期两周的空白时段——或者说“黑暗”时段里，学校中发生的最大事件似乎是哈利·波特入选格兰芬多魁地奇队，成为了一个世纪以来年龄最小的院队选手，除此以外一切风平浪静。
——若说我完全不指望西弗勒斯来探病，这当然是假话，但他确实一次也没来过；我希望能说服自己这是因为我在百无聊赖的医院生活里睡得太多，以致错过了他的出现，不过……
“痴心妄想是病人的特权，安提，你完全可以告诉自己他其实每天深夜都来看你，只不过故意没让你发现罢了。哦，为什么不呢？如果是我，我也会很高兴来看看老朋友两眼一抹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傻样——前提是我足够无聊的话。”
……
我完全可以告诉自己，天底下不会有比恩迪更能泼冷水的猫。
确认眼睛已经复原、不再怕光之后，庞弗雷夫人替我拆掉了绷带，一路把我送到医疗部门口，看上去比我还开心（恩迪说：“也许她是在为你终于走人而高兴呢！”）；然后我去学校管理员费尔奇先生的办公室领罚，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清洁地窖附近的几条走道（德拉科经过的时候带着一脸恶意笑容大声讥讽我）；接下来几天我把精力全部用在补课上面（变形术和魔药课果然毫无进展），等我重新开始工作时，秋季已悄然来临。
十月中旬开始气温逐渐下降，我的绘画地点从场地的湖边转移到了礼堂门厅一侧的回廊上——紧密排列的高大石雕能遮挡不少寒风。
“安提，你当初真的应该选择宿舍向阳的学院……”恩迪蜷在一个垫子上，没精打采地对我说，“这样你至少不用大冷天的跑出来画画，就为了这点自然光线。”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和学生宿舍都在地下（一部分房间甚至延伸到了湖水下面），终年都靠烛火照明，在那种闪烁不定的橘黄光线里我没法判别正确的颜色，只好带着画具跑到户外来；在夏天这固然是种享受，但秋冬季节就是一种折磨。
我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已经逐渐习惯冬日的低温，但依旧比别人怕冷，这正是我此刻顶风作画的理由——尽早完成这幅肖像，我才能尽快结束这种状态，否则进入十一月之后我只能满城堡寻找向阳的空教室了。
“恩迪，要是冷的话你就先回去吧，不用勉强陪着我。”我混合了好几种颜料，尝试调配出塞缪尔瞳孔的那种金褐色，“天快黑了，我再过一会儿就能结束今天的部分。”
“哦，这怎么行呢，我当然要陪着你，以便亲眼见证这个极品男人的诞生过程——”
恩迪的声音里充满了调笑的意味，他拖着长腔，刚把讥讽说到一半，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真棒！”
我停下笔，和恩迪一起把头转向声音来源，发现一个棕色短发的男孩子正满脸赞叹地望着我们——确切说是望着我的画：“你画得真好！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点点头：“是我的一个客户，我在为他绘制肖像。”
“你还接工作？真厉害！”男孩子走过来，仔细打量着我的画具，用手摸了摸画框边缘，“我也喜欢画画，本来还觉得自己画得不错呢，和你比可就差远了……哦，我是迪安·托马斯，格兰芬多一年级。”
“你好。我是——”
“安提亚斯·瓦拉，我知道。”男孩子抬起头看了看我，有些局促地微笑着，鼻梁附近的雀斑皱了起来，看上去很可爱，“你可是名人呢。”
我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脸颊：“你不是在魔药课上顶撞斯内普教授嘛，大家都觉得你很勇敢——想想看，一个斯莱特林为了一个格兰芬多打抱不平！”
“……”
“纳威对你又感激又佩服，你住院的时候他还偷偷跑到医疗部探望了你好几次，不过没敢跟你说话，他怕你生他的气——但是你不会的，对吗？”迪安·托马斯热切地盯着我，“你都能在斯内普面前帮他说话，肯定不会为了魔药的事情怪罪他！”
随着他大声说话，好几个学生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我们，这让我在哭笑不得的同时更觉尴尬：“呃……我并不……”
“嘿，迪安！”又是一群小鬼头从台阶上匆匆向我们跑来，“你终于找到机会搭讪啦？”
“别胡说！”迪安显得很恼火，随即被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在背上拍了一掌，然后这个男孩转过头来，一脸窃笑地对我说：“迪安喜欢画画，他好几次看到你在湖边写生都没敢打招呼，这次可算鼓起勇气了——”
“——是啊，真不容易。”另一个男孩子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咱们来认识一下吧。我是西莫·斐尼甘，他是罗恩·韦斯莱，还有这个，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波特被斐尼甘推了一下，站到我面前，有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呃，你好，我是哈利·波特。”
“你好。”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男孩，近距离观察之下，他的脸色不算很健康，身材也比同龄男孩更加矮小瘦弱，神情有点无措和不安，我想他并不喜欢走到哪儿都被人起哄围观，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来说，“救世主”这样的头衔恐怕太沉重了。
——而且我真没发现他有什么特殊之处，足以让那个人败北；当年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秘辛，详情几乎不为人所知，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认为一个周岁婴儿会有什么强大的异能。
波特被我打量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抹了抹额前的头发，想遮住那道著名的闪电形伤疤：“晚饭时间快到了，你还要继续画画吗？”
我看了看这群一脸兴奋和好奇的男孩子，在心里叹口气，摇摇头：“不了，等我把东西收起来再聊吧。”
78双子与饭桌
（拥有浅绿色闪亮长发的美人拒绝了我们纯洁真挚的爱——哦，这狠心的人！）
当长桌旁越来越多的人把好奇的目光投注到我身上时，我意识到在学院之间串门是一种比较少见的行为——尽管我觉得跑到别的学院餐桌上吃个饭不是大事，但显然有很多学生不这么想。
“哟，一群格兰芬多中间坐了个斯莱特林！我要说——”
“——这是极其古怪的事情，真的。”
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是那对在开学仪式上唱校歌唱得全场侧目的双胞胎。
“晚上好，我是安提亚斯·瓦拉，斯莱特林一年级。”
双胞胎脸上出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挑高了眉毛，咧开了嘴，咏叹调般的异口同声：
“被一剂魔药弄瞎了眼的悲剧英雄！”
“……”我觉得我的五官在一瞬间有微妙的错位，不知道该先回答我没瞎，还是先回答我没悲剧，或者我不是英雄。
“呃，他们是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罗恩的哥哥。”哈利赶紧打岔，小心地观察着我的神色，“他们没恶意，只是爱开玩笑……我是说，他们，嗯，他们……”
“很有趣。”我点点头，“我对他们用《葬礼进行曲》的调子唱校歌的行为印象深刻。”
双胞胎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把拖开罗恩的椅子（罗恩愤怒地向他的哥哥们大声抗议），一左一右凑到我旁边坐下：
“对你的赞赏——”
“——我们觉得非常荣幸。”
“如果你不介意——”
“——透露一下你奋不顾身拯救纳威于水火之中的感想吧。”
“要知道面对斯内普那只阴沉沉的大蝙蝠——”
“——很少有人能够像你这么英勇无畏。”
“我们在霍格沃茨待了三年——”
“——你是第一个敢于挺起胸膛反抗他的人！”
双胞胎同时双手交握对我做出无限崇敬的姿势：“哦，我们的英雄！新时代的偶像！”
……
周围的笑声此起彼伏，我瞪大了眼看着他们：“你们总是这样说话吗？”
双胞胎之一——我还没弄清这是弗雷德还是乔治——垮下了脸，那种兴奋的、闪闪发亮的神情戏剧化地黯淡下来：“哎呀，你完全没抓到重点！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来吧，乔治，让我来抚慰你受伤的心灵……”双胞胎之二——现在我知道这个是弗雷德了——站起来绕过我的椅子，装模作样地拥抱了他的兄弟一下，“我们的满腔热情被人忽视了，拥有浅绿色闪亮长发的美人拒绝了我们纯洁真挚的爱——哦，这狠心的人！”
“……”
我想我的五官已经严重错位了，哈利似乎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西莫疯狂地捶桌大笑；迪安涨红了脸，不知是憋笑憋的还是觉得丢脸；罗恩发出响亮的作呕声，使劲把搂在一块儿的双胞胎推开，带着一脸无奈重新在我身边坐下。
“别在意，安提亚斯，别在意！”他大声嚷嚷着，吸引了更多的目光，“我这两个蠢哥哥脑子有问题！你就当他们——就当他们不存在！”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双胞胎的存在感可比这几个一年级的小毛头强大多了，即使被罗恩挤开了，那种亮晶晶的目光还是粘在我脊背上，刺得我浑身寒毛直竖。
“弗雷德，乔治！你们完全可以用正常的方式对别人表达欢迎，那样他会更高兴！”一个年龄看起来更大一些的男孩子走过来，不高兴地斥责着双胞胎，然后转向我，清了清嗓子，用非常官方的措辞和极其正式的语调说，“欢迎来到格兰芬多，安提亚斯·瓦拉，我是级长珀西·韦斯莱，谨代表家弟和所有格兰芬多院的学生对你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
我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张口结舌的表情。
我开始觉得，韦斯莱家的孩子不仅数量众多，而且个个是奇才。
珀西对我伸出了手，我犹豫着站起来打算和他握手，但双胞胎在一边用嘘声起哄打断了我们的动作：
“噢噢，快看这历史性的一幕！虽然不过是两只手的小小交握——”
“——却代表了两个学院向彼此展现出的巨大友谊！”
……
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我不愿意成为“巨大友谊”的代表，这帽子太沉了，而且——虽然这么说不礼貌，但我觉得任何响应双胞胎号召的行为都会让我进一步成为笑料。
“好了，你们两个。”珀西不以为意地收回手，再度瞪视着双胞胎，“客气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你们那一套！”
双胞胎无所谓地耸耸肩，重新把罗恩赶开（这个最小的弟弟的抗议似乎总是被忽视），在我旁边坐下来，开始用一种比较正常的口气和我交谈，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想，我并不是特别擅长开玩笑的类型，尽管去斯莱特林是我主动提出的，但现在看来这并非不明智的选择（撇开阴冷的宿舍不谈）。
诚然以学院划分人群的做法是不对的，但它也有一定依据：格兰芬多长桌上的气氛欢快热烈远胜于斯莱特林，这并不是说后者的学生阴沉，而是前者的学生随便——他们相互打趣，大声嚷嚷，对于捉弄人和被捉弄乐此不疲。我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但如果一直身处这种环境里，我恐怕会觉得过于嘈杂而想要避开人群、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着。
当然，人不可能一直吵闹，格兰芬多的学生一定也有安静的时刻——至少他们在魔药课上就很乖巧……
“瓦拉！”
声音从前面传来，正向我展示一种魔法泡泡糖的韦斯莱双胞胎停下了动作，和我一起抬头。
德拉科正站在格兰芬多长桌边，用一种轻蔑和愤怒混杂的表情看着我。
“你这个叛徒。”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哈利和罗恩就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马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