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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修斯和西弗勒斯现在很少来信,从他们简短的字句里我感觉到一种紧绷的气氛,我想这跟伏地魔大张旗鼓进行的某些事情有关系,但既然我被排除在外,就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只好减少联系次数以免添乱。
       二月末的一天,我坐在山林里一株大树的顶端,仔细倾听经过漫长冬日休整后逐渐苏醒的树木们的低语。这几天太阳破云而出,在温暖的金色光芒照耀下冰雪开始消融,整个山林都发出滴答滴答的融雪声,这声音美妙悦耳,唤醒了沉冻的土地。
       “等到泥土变得松软,青草就会长出来,之后不久南迁的候鸟也会回归;再加上安提亚斯拜托山脚下那家巫师撤掉了驱逐咒,过去一年这里已经住下了不少小动物,一旦春暖花开,林子里可就热闹啦!”
       大树满怀期待地这么说,周围的树木附和着赞同,我捏捏恩迪的耳朵尖:“等这里热闹起来,也许我们能发现一两只野猫什么的,到时候你可以找个女朋友——”
       “喂!”恩迪不满地挠了我一爪子,“在你心里我的要求就这么低吗?随便一两只野猫就能打发我?”
       “如果你要找一只漂亮高雅的猫,我可以问问纳西莎。”
       “外貌只是一方面!我的伴侣一定要有足够的才情。”
       “这个择偶标准太高了,我想比你更聪明的猫还没出生呢。”
       我的奉承显然取悦了恩迪,他满意地叫了一声,抖抖胡须,刚要接过话头,空气里传来一阵魔法波动,拉比随着轻微的爆破声出现在树下,仰头看着我:
       “安提亚斯先生,伏地魔主人来到庄园了,让我来通知您。”
     
       失控与抗衡
     
       五十五
       (“它会死去。”我回答,感觉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
       “安提亚斯,你最近过得好吗?”
       “是的,先生,您呢?”
       “一如既往地忙。”
       “真希望您愿意偶尔放松一下自己。”
       “来到这里不就是一种放松吗?”
       “如果您说的放松是指专程过来跟我一起吃晚餐的话,那还真是天大的荣幸。让我向您推荐一下这道菜吧,这是我特别吩咐露比为您做的。”
       “唔……味道不错。你很有心,安提亚斯,不过这道菜配上杜松子酒会更好,试试吧。”
       “先生,自从圣诞节过后,我决定再也不喝烈酒了。”
       “你还在惦记那次喝醉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会更坦然一点。”
       “……我想我还算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出洋相的事实,但并不打算再丢一次脸啊。”
       “安提亚斯,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事实上你的歌舞表演很不错——我还向你道谢了,不是吗?”
       “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在这瓶酒是卢修斯珍藏的。你不好奇他一直没有拿出来招待你的原因吗?你可以只喝一杯。”
       “……”
       当你向一个打定主意要劝酒的人妥协时,结果必定是被灌下不止一杯酒。
       这是我晕晕乎乎歪在沙发上时得出的结论。
       而当劝你喝酒的人是顶头上司时,从一开始就没有不妥协的可能。
       这是我看到坐在对面的伏地魔变成两个时得出的结论。
       “安提亚斯,你还好吗?”
       “不怎么好,先生,我看东西都开始重影了……”
       “是吗?你看到了几个我?”
       “两个……不,两个半。”
       伏地魔轻声笑起来,走到我身边坐下:“你很诚实,安提亚斯。”
       “谢谢夸奖……不过我可不高兴听到这个……”
       “哦,为什么?”
       “因为您是灌醉我的元凶——您知道那是烈酒,您自己都不肯喝!”
       “你知道自己喝醉了,这恰恰说明你还没醉。”
       “先生,‘说自己没醉的人往往醉了’这个结论是真理,并不代表它可以反过来用。”
       “但你刚说出了真正喝醉的人不可能说清楚的长句。”
       “也许我天赋异禀……”
       “现在你开始想入非非了,这才是喝醉酒的表现。”
       伏地魔伸手把我揽到他怀里靠着,他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头,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提亚斯,我猜你过去很少喝烈性饮料,告诉我,醉酒的感觉如何?”
       我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想要坐得远一些。我和伏地魔从来没挨得这么近,他说话时胸膛的震颤都贴着我的耳朵传过来。
       “好了,别动,你不觉得头晕吗?”
       “有一点……”
       伏地魔又把我搂紧了一些,我的一侧肩膀隔着布料透过他的温热和心跳。
       “安提亚斯,跟我说说你的家乡吧。”
       “嗯……我出生在拉克拉蒙,那是个美丽的半岛,上面有唯一的瓦拉之城辛西那西。”
       “从没听过的名字……这些都是你的语言,对吗?”
       “对。”
       “刚来这里的时候你懵懂无知,现在呢?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我们这里了?知道怎么回去吗?”
       “不,我不知道。我在努力寻找回家的办法,不过毫无进展。”
       “真可惜。如果你有更多的线索,也许我能帮你。”
       伏地魔轻轻叹息,我的脑子里忽然有一根弦被触动了,迷糊的神志变得清醒了些。
       不能乱说话,我提醒自己,当心泄露秘密……
       “安提亚斯,你现在能和我进行意识交流吗?”
       “……不能……”
       不对劲。
       “为什么?”
       “……”
       不能说!
       “安提亚斯?”
       “因为……”
       我困难地开口,舌头似乎完全不听指挥,我无法阻止,我只能拼命扭转即将出口的话。
       “因为……我不能……不能……控制……”
       “是吗……”
       伏地魔似乎不打算深究,我松了一口气。为了说出最后一个词,我几乎精疲力尽,我的意志从来没有这样不受掌控过,我隐隐觉得不安,但旋即温暖安逸的感觉包围了我,我仿佛身处热水之中,懒洋洋的,舒服极了,我不想思考……
       “安提亚斯,你现在能看到我的灵魂,是不是?”
       “不……”
       “那么,你能感受到它,是不是?”
       “……是……”
       伏地魔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我比刚才清醒了些,我发现伏地魔双手环抱着我,一下一下轻抚在我的背上,就像父亲很久以前对我做过的那样。
       不,这不是父亲,我应该站起来……
       我试着挣了挣,伏地魔按住我,把我的头压到他肩上,重新低声对我说话,热气从脸颊擦过,钻到耳朵里,我蹭了蹭:“痒。”
       伏地魔又轻笑起来,把头抬高了一点,呼吸带起的气流回到额头附近。
       “安提亚斯,告诉我,你感觉到的灵魂,我的灵魂,它是什么样的?”
       “它……”
       不该说。
       “它……”
       这不是可以说的话。
       “我……我不……”
       这是秘密!
       我奋力和混沌的意识抗争着,我尝试咬住自己的舌尖,但我使不上力气,我感觉到额头开始冒出冷汗,脖颈间有热气蒸腾……
       “安提亚斯,好孩子,听我的话,把它描述出来。完整的、连贯的、尽量准确的,描述我的灵魂。”
       随着伏地魔的又一句话进入脑中,我开始变成两个,一个我浑身倦怠,渐渐下沉,陷入了温暖静谧的深水里,周围都是柔和的金色光芒,像早晨醒来之前阳光照在紧闭的双眼上;另一个我轻盈地漂浮在天空中,心情快乐无比,充满了坦然和安详,这个我乐于回答一切问题。
       “您的灵魂已经不完整了,先生,它躁动不安,悲惨可怜。每当您愤怒和焦虑时,我都能听到您的灵魂发出哀嚎,它在控诉您的理智无视它,控诉您的肉体伤害它。”
       另一个我不再挣扎,另一个我睡着了。
       我觉得有些哀伤,但又雀跃地在空中游窜翻腾,等待下一个问题。
       ……
       可是下一个问题迟迟没有到来,温暖的水慢慢变得冰凉。
       另一个我开始觉得冷,我要醒了。
       “安提亚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我的灵魂状态的?”
       问题忽然又出现,我恍惚了一阵,温热感重新涌上来。
       “昏睡了一个月之后慢慢开始察觉到的,不久以前我听到……不对,是觉得自己听到了,您的灵魂的声音。”
       “关于我的灵魂,你还知道些什么?”
       “它碎成了很多片。”
       长久的静默。
       漂浮在天空的我开始逐渐沉向地面,像羽毛一样,像雪花一样,我静谧无声地轻轻旋转,然后落下。
       ……
       我晃了晃脑袋,看着伏地魔,他的面孔好像在深水之下,怪异扭曲,死寂冰凉。
       我伸手摸摸他的脸。
       “先生,您的灵魂受伤了。”我轻声说,“它很疼,疼得日日夜夜都无法安宁。救救它吧。”
       伏地魔不吭声。
       “您的灵魂被撕裂了,这对一个生命而言是最残忍的行为,您怎么可以不保护好自己的灵魂呢?把碎片都收起来吧,我们试着补好它。”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如果我说不呢?”伏地魔终于开口了,声音像倒垂在窗沿上的冰柱一样尖锐寒冷,“安提亚斯,如果我不肯,我的灵魂会怎么样?”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若无其事说出冷酷话语的男人,脑中一片浑噩;我的身体深处隐隐传来刺痛,我的视线变得雾蒙蒙。
       “它会死去。”我回答,感觉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
       伏地魔安静地注视着我。
       然后,他抬起手托住我的下巴,拇指在我脸上抹了抹,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你该休息了。”
       伏地魔把我抱起来,打横放在沙发上,用魔杖变出一条毯子盖住我。
       “睡一觉,安提亚斯。”他俯下身来看着我,阴影笼罩了半个身体,“明天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点点头,随着动作涌上一股轻飘飘的眩晕感:“晚安,先生。”
       我没有得到回答。
       然后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漫长又短暂的黑暗中,我看到很多人和事。那些在我过去的生命中陪伴了我很长时间的亲人,朋友,以及伙伴;那些在旅途之上看到的高山,平原,大河,漫长曲折的海岸线,奥恩一望无际的碧蓝的水,路边孤单却挺拔的树,王城达拉斯托赤铜色的大门。
       渐渐有光明溢满视野,瓦拉的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天际的云层洁白明亮犹如镜面,倒映着我的族人在林间奔跑劳作的身影;我看到远处高山上曼雅们修建的巨大城堡,里忒米帕扇动双翅直击长空,悠长的鸣叫回荡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
       我看到我的两位曼雅老师拿着书卷从长长的回廊走过,雅恩端着果盘消失在一挂藤蔓之后,曼杜林用刻刀仔细雕琢一块木头,莉奥雅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轻轻拉开长弓,帕德帕站在她身边,神情专注地望着前方猎物。
       我看到父亲向我微笑,转身渐渐走远,我追上去,却怎么也拉不近彼此的距离。
       有一线金光从天空之上直直射向我,太过刺眼的光芒让我眼中蓄满泪水。我试图低下头背过身子,却察觉胸口传来轻柔的压力。
       ……
       我动了动,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一团温热柔软的东西确实压在我的胸口上。
       “安提,别睁眼,别动,安静地听我说。”恩迪的声音突兀地回响在脑中,带来一阵阵的闷痛,“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之后,伏地魔把你带到客厅里,然后就用咒语把门窗都锁上了,我在外面绕了很久也进不来。我不知道你和他说了些什么,凌晨我趁着他打开房门时溜了进来,发现他一晚没睡,现在还在瞪着你!”
       我依言静静躺着,记忆随着恩迪的话语逐渐回复。
       然后我的手脚开始冰凉,心脏剧烈跳动。
       我说了。
       不管伏地魔是否用了某些方法让我不能自控,我都说出了决不能说的隐秘。
       我竟然就那样告诉了他!
       “安提亚斯,你醒了?”
       伏地魔的声音近在咫尺,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投注在我脸上。
       我慢慢睁开眼,偏过头,清晨的阳光直射在我脸上,伏地魔在对面的沙发上背光而坐,周身笼罩金色的光晕,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很好。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关于某些事情。”
       伏地魔把交叠的双腿放下来,左手托腮,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魔杖杖柄。
       我轻轻点头,心里弥漫一种奇异的空旷。
     
       吃醋与训斥
     
       五十六
       (蒸发你那点脑髓用不了多久,既然你喜欢晒太阳,那就瘫在这儿晒到死吧。)
       在过去,我从未觉得我活得长久。
       盖亚时日悠长,四季如春,生物普遍长寿,也许在这其中瓦拉的生命尤其漫长,但我们离世已久,早被世人遗忘,不见世事变迁,岁月便无意义。
       我也不曾渴望永生不死,瓦拉传承自血脉的记忆太过久远,存活一日,我们就要承载一日祖先经历过的时光。
       我肩负责任,一如我的父辈跋涉盖亚之上,寻找永远的爱比嘉女王。
       在旅途中,我见闻无数,祝福与承诺常伴身旁,而我却未曾预料有朝一日,我会以这种方式与人缔结誓约。
       ——订立一天,魔法的约束便存续一天,这种许诺无关信任,它建立在力量之上。
       我无法想象世上竟有这种近乎强迫的誓约存在,人们不是因为信任彼此才给予承诺,反是因为不信任,是因为怀疑。
       这让我觉得厌恶。
       但我无法不遵从,这是那个人的规则——他需要保护他的秘密,我亦不愿泄露它;要化解疑窦,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而现在,我发现我没想到的事情还有一件,那就是竟然有人无法理解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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