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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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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只有死人才不需要呼吸。”
       “首先发现你停止了呼吸的是家养小精灵,那是在你彻底陷入昏迷的第四天。”卢修斯用力攥着双手,指关节都开始微微发白,“露比的尖叫把我们都惊醒了,那个人也被惊动——”
       我皱着眉打断了卢修斯的话:“那应该是我失去意识十来天之后了吧,伏地魔还在庄园?”
       “他在你出事之后第三天就离开了,比预定还要提前。但那一天他刚好来到庄园,心情十分暴躁,露比半夜里大喊的时候……”
       卢修斯顿住了。我盯着他,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慢慢聚集:“他惩罚了露比,是不是?”
       房中一片安静。片刻之后,卢修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纳西莎隔着被子握住了我的手腕:“亲爱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摇摇头,试图控制住语调中慢慢涌起的怒气,“露比很坚强,刚才我看到她好好的,她一定已经没事了。”
       纳西莎不说话了,但仍旧怀着担忧和歉意望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后来呢?”
       卢修斯看了看西弗勒斯,后者在整个谈话期间一直保持沉默,并且散发出拒绝一切交流的气息;卢修斯再度叹气,转回头来看着我:“黑魔王又停留了两天,但对你的状况仍然束手无策,只好吩咐我和西弗勒斯照看你,想办法让你好起来。”
       卢修斯说得含蓄,但我已经习惯从这种说话方式里提取真实的信息。如果连学识渊博的伏地魔都毫无办法,他的属下又能做什么呢?
       伏地魔先于他的部下放弃了我。
       哪怕我是他的护卫,他本人才是我发誓要守护的对象。
       哪怕正是因为他,我才变成了一个几乎没有生之迹象的沉眠者。
       谈话的后半段是在晚餐间隙中断断续续进行的——我这才知道房间里之所以一片昏暗,并非因为我醒来时天色已晚,而是因为窗帘也换成了不透光的黑色厚天鹅绒。
       卢修斯告诉我,在我还没有彻底昏迷之前,似乎一点点阳光的刺激都会让我陷入歇斯底里的挣扎状态,他们只好隔绝了房间里的一切光线;后来西弗勒斯终于在某本书籍里找到类似记载,怀疑我的灵魂受到了伤害——按照那本书的描述,因外力导致灵魂受伤的人对光线极度敏感,必须在黑暗和安静的环境里休养。
       “针对灵魂生效的药剂全都复杂艰深,配制过程十分繁琐,对制作者的要求也非常高,就算是西弗勒斯也没法轻易成功。”卢修斯在拉比给大家端上一份奶油浓汤时说,“我担任了他的助手,用了十几天才把那服药剂制作出来。”
       “给你喂药也是件困难的事。你的生理机能差不多都停止了,我们真不确定你是否能把那服药顺利喝下去……”纳西莎接口道,“最后还是露比告诉我们,她的母亲曾经照料过一个常年瘫痪昏迷的巫师,在喂食之前要先做身体按摩,特别是要刺激咽喉、食道和胃肠区域。我们尝试了整整一天,才终于让你把药咽下去。”
       我叹了口气:“怪不得我一看到晚餐就觉得饥肠辘辘,一个月没吃东西呢……”
       “你要感谢西弗勒斯,他后来又做了一些营养剂和恢复剂给你灌下去,现在你才能和我们一起用餐。”卢修斯恢复了轻松自在的神情,“否则你那受损的肠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只能吃流食。”
       我满怀感激地挨个打量着他们:“真的谢谢你们,卢修斯,纳西莎,西弗勒斯……没有你们,我一定再也不能康复了。”
       西弗勒斯依旧板着脸不看我,纳西莎微笑起来:“安提亚斯,你自己也很坚强。你知道有多少灵魂受损的人再也不能苏醒吗?还有一些人虽然醒过来,却永久性地失去了理智。你的心志坚强,所以药剂才能产生作用,你还要感谢自己。”
       我轻轻点头。
       那么我应该感谢的人还有奥尔,我敬爱的父亲。如果不是他让我记得自己是个瓦拉,不是他让我保护自己的灵魂,我大概也要在这次意外里迷失自我,永远不再是以前的安提亚斯。
       我拿起勺子,慢慢搅动奶油浓汤里漂浮着的玉米颗粒;虽然身体依旧虚弱难受,但心里开始一点点恢复勇气。
       哪怕再沮丧,再痛苦,哭泣之后也要记得拾起希望,它是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失去的东西,因为只有心怀希望的人才能不懈努力,最终达到自己的目标。
       只要心中故乡的风景从未蒙尘,瓦拉的歌声不曾断绝,回家的路就在前方。
       晚餐之后,辛苦多日的纳西莎在我的坚决要求下回去了威尔特郡的马尔福庄园——她怀有身孕,已经临近产期,务必要好好休养,我不能让她待在没有准备的拉伯诺庄园。
       卢修斯和妻子一起返回,告诉我他明天还会过来;我们都默契地不再谈及伏地魔,尽管我知道卢修斯会尽快通知他。
       伏地魔一直都是一个领袖,也将永远只是一个领袖。
       在契约解除之前,他依然是我的雇主,我依然向他奉献自己的忠诚。
       而我的友人在这里,在我面前。
       我仔细地看着西弗勒斯。自从那句“一个月”之后,他把高品质的沉默保持了几个小时,到现在两人再度独处,也没有丝毫破功的征兆。
       我能理解他这样生气的理由。
       我曾经有过倔强的朋友,不听劝告擅自冒险,身受重伤被人救回之后还咬牙不认,坚持用满不在乎的样子掩饰痛苦。那时我站在一边看医生替朋友治疗,看他对众人的关切询问置若罔闻,几乎按捺不住自己要冲上去给他一拳,最后还是因为那一身的伤口而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西弗勒斯也一定是这样的感受——尽管我受到的伤害并非自身执意造成,但那种如出一辙的满不在乎同样会令担心许久的朋友勃然大怒。我看着西弗勒斯比上次见到时消瘦许多的样子,看着他因为连日操劳而布满血丝的双眼,觉得心疼和愧疚。
       在我昏迷期间,卢修斯还要照顾纳西莎,西弗勒斯肯定扛下了大部分重担,还要没日没夜查找资料、配制魔药,哪怕有拉比和露比在,他也轻松不了多少。
       我真希望时间倒回我说出那种混账话的前一刻。
       “西弗勒斯……”踌躇了好一会儿,我鼓起勇气开口,“下午的时候……对不起。”
       没有回应。
       “我那时还没发现自己居然昏睡了那么久,让你们如此操心……不,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说那种话。”
       依旧沉默。
       “我……我在梦里见到了父亲,他还是那么温柔慈祥,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我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他告诉我要坚守自我,他安抚我的沮丧,他让我重新心怀希望……”
       “我猜他什么都说了,就是没告诉你怎么回去,是吧。”
       西弗勒斯终于说话了,一贯的讥讽语调,这让我在惊喜的同时又感到郁闷。
       “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就算是我父亲,也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啊……”我有点憋屈地嘟囔,“如果他尚在人世,也轮不到我用晶阵出远门,然后发生这种意外了。”
       “……你父亲去世了?”
       “很早以前。”
       西弗勒斯看上去有些吃惊,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没想到……”
       我摇摇头:“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支撑到胜利的消息传来之后,就……我父亲是个真正的英雄。这么自夸也许有点厚颜,但他的确是成就了法尔巴拉索域一代人王的勇士之一。他始终为自己的信念而战,直到最后一刻。”
       西弗勒斯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保持了缄默。
       我认真看向他:“这段时间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我有些心烦意乱了,而且刚醒过来时满心都在想念家乡,脑子也不清醒……原谅我吧,西弗勒斯。”
     
       灵魂与疑惑
     
       四十五
       (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答案不是坏事,前提是要有这样的实力。)
       西弗勒斯到最后也没有松口说出“原谅”的句子,从他不耐烦的神情来看,似乎他并不认为我有什么特别值得道歉的地方——我把这看作他已经消气的标志,就不再旧话重提。
       须知我长年在盖亚之上跋涉,认识的人里面不乏比他更加性情别扭和嘴硬心软的;然而即便是那些人,只要我固执追问,终也会无奈回应,但西弗勒斯肯定选择逃之夭夭,特别是在我还跑不动的情况下。
       现在他的面部表情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僵硬了,但也不肯听我劝说回去休息,而是固执地待在我房间里,一声不吭地喝红茶。
       “西弗勒斯,晚上喝茶不好……”我叹了口气,“看看你的脸色吧,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我推测你接下来打算说自己睡得足够多了,干脆就睁着眼在床上坐到天亮,是吧。”
       “呃……”
       “你也许瞒得过卢修斯和纳西莎,但骗不了我——”
       西弗勒斯把茶杯放到桌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安提亚斯,你那稀里糊涂的灵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先回答“我不知道”好,还是先针对“稀里糊涂”这个评价作出反击好。
       “你的灵魂受到了伤害,你彻底陷入昏迷后的表现几乎和书中记载的灵魂被外力撕裂时产生的症状一模一样!”西弗勒斯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低下头紧盯我的双眼,“你对我保证过,无论如何要在那个人面前保护好自己——”
       西弗勒斯的语调又开始变得冰冷愤怒,我屏住了呼吸不敢答话。
       “——结果呢?你差点把自己彻底毁掉。”
       我垂下头保持沉默。
       起初,我确实不知道这场几乎要了我的命的疼痛从何而来,但醒来之后几个小时的持续思考让我有了一种模糊的推测;然而这推测太过危险且不着边际,在我能够确认之前,不可将之告诉任何人。
       甚至确认之后也不可以——这很可能会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需要保守的最重大的秘密。
       “安提亚斯,那个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得不到回答的西弗勒斯皱起眉,把腰弯了下来,试图给我造成压力,但……
       “西弗勒斯,也许你不爱听我这么说,但我没有把事情弄砸,伏地魔没有惩罚我。”我抬起头看着他,“这件事情我现在没法对你解释,因为我自己尚有许多需要理清的头绪;我能保证的是,既然已经苏醒,我就不会再有大碍。”
       西弗勒斯定定地瞪着我,我毫不心虚地回视他。半晌之后他直起腰,冷淡地说:“你的保证已经不值钱了——它连一个纳特都换不来。”
       ……
       我为自己被迫贬值的可悲信誉觉得气愤和伤感。
       “今天到此为止,但不要指望我就这么放过你。”西弗勒斯大幅度转身往外走,长袍都掀起了一阵风,“为了做那剂该死的灵魂魔药,我打乱了一切计划,别想着我会不计回报的付出。”
       “如果可以告诉你,我一定和盘托出——”
       我提高了嗓门,西弗勒斯在门口顿住脚步。
       “如果最后发现不可以……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打死我也不说!”
       我快速缩进被子里把头蒙住。
       片刻之后,西弗勒斯猛地拍上了门。
       接下来的一周,我几乎每天都在让人忍不住龇牙咧嘴嘶嘶叫的疼痛里度过——怠工太久的肌肉显然对它们不得不重新工作的情况感到愤怒;而时不时发作的来自灵魂的疼痛也让我不好过,尤其是西弗勒斯在场的时候——当我在他面前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失手打翻第一个茶杯之后,他就开始用一切空闲时间寸步不离地盯梢,每当我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就会祭出超低温的眼神,用来帮我冰敷止痛。
       某种意义上,我很感谢他的这个绝招。
       而且无论如何,在难熬的复建期里,多一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又经历一场大难之后,我的身体状况相较之前多有改变。
       我确实已经不能通过“波”的变动来完成对人类的精神接触和思维解读了,我的运动能力比起在盖亚的时候也大幅下降,甚至我对情绪波动的感应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微;但失去这些能力的同时我获得了补偿——我对巫师的魔力波动比初来时更加敏感,这些日子已经趋近可以细分每个人和他们发出的每道咒语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自从苏醒之后,我开始拥有察觉“灵魂”的能力。
       盖亚的语言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在我们的观念里一般只有“身”与“心”的区别,因此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时,起初我并不确切理解“灵魂”“精神”“心灵”“思想”这类词汇的微妙差异——事实上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掌握——但我已经发现瓦拉所惯用的“精神”和巫师们喜欢说的“灵魂”形容的是两种东西。
       在我还能和人类进行精神接触时,我在意识的世界里看到他们,我和他们交谈,无须通过语言。我和伏地魔在那个时候签订了精神契约,他看上去和肉眼所见的模样没有任何不同:理智,冷静,条理清晰,完整而健康。
       但他的灵魂不是——如果精神和灵魂的确是两种不同的存在,而我的判断无误,那么,伏地魔的灵魂是破碎的。
       一直以来,我和伏地魔都维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身体的接触也并不罕见;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那场谈话结束的瞬间,我才第一次受到伤害——这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那场谈话在无意中改变了一些什么。不过这并不是目前亟待解答的疑惑,真正困扰我的是伏地魔为什么拥有一个不完整的灵魂。
       自然赐万物以灵和肉,也许后者会因为某些意外而先天不足,但前者不会天然残缺。曼雅们经过研究指出,哪怕心智有缺陷的人,其精神(或者说灵魂)也必是完整的,这一点仅从瓦拉能和他们交流便可得证——我曾试图与一个被人形容为天生呆傻的坎比恩男孩进行对话,令我惊奇的是,他的意识世界甚至比许多看似聪慧的人更加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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