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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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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正月初一,正是新年,又叫三元日,岁之元、时之元、月之元。
      年节活动自腊月一直持续到元宵,京城内外各大寺院作七宝五味粥,为之腊八粥,送与门徒香客。腊月二十三四祭灶送灶王爷,待除夕再请回来,大年三十贴门神,挂春联,张年画,贴福字,热热闹闹,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击浪轰雷,把过年气氛推向了高潮。
      初一子时初交,便要开门迎神,挑灯引路,焚香叩拜,又在门庭之前燃放爆竹,谓之开门爆仗,以避邪祟,爆竹燃后,漫天漫地红纸片,谓满地红,象征喜庆吉祥。
      这日新衣新帽,进椒柏酒,焚金银纸锞,祀神祭祖,拜贺长辈。家中拜贺完毕,还须走亲访友,出门拜年,幼者给长者拜年,长者须给压岁钱。
      这样热热闹闹的年节气氛中,迎来了乾隆三十八年。
      这年的除夕的年夜饭,苏倾池是同花景昭、苏宝儿以及白茗、柳官儿一同在四合院吃的,五人一起包的素馅饺子,裹了金银小锞、糖蜜、长生果,众人吃得甚欢。
      这是苏倾池在京城正经过的第一个年节,自然筹备得热闹,花景昭虽在京城待了不少年,却难得过得今日这般热闹喜庆,况且有苏倾池在身边作陪,于是不由多喝了几口酒。这几人原没有任何血缘,如今却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各种情愫杂陈,这顿年饭吃得愈发有了别样的意义。
      八宝如意盒之内,陈了瓜子蜜饯、糖果小枣,百事大吉盒之内盛了荔枝桂圆、花生栗子、柿饼核桃等,本是招待前来拜年的亲友,却被苏宝儿偷了不少,分给白茗和柳官儿。如今这三个半大小子已经熟识了,关系亲昵之极,白茗和柳官儿原先言语少,如今被苏宝儿一带,倒也活泼了些。
      苏倾池嫌这三个在一起闹的慌,便给了他们三每人一串儿银钱,让他们买响炮花炮,由他们自己寻乐子去,自己留下来收拾碗筷,花景昭则在一旁帮忙。
      “你怎的不出去,你不是极爱热闹的么。”苏倾池收了碗筷放进锅里,锅里有先前热的水,如今正好拿来洗碗筷,这是素来是苏宝儿或者花景昭做的,如今苏倾池做起来却丝毫不见慌乱之态。
      “我来罢。”花景昭卷了衣袖,拿过水瓜络。
      苏倾池便绕道灶前,引了余火,另烧了些水备用。
      花景昭看着火光映照下的苏倾池,神色清淡,一身浅色素雅的袍子,衬得整个人俊雅非凡。
      苏倾池抬起头瞧见花景昭正看着他,便道,“怎么了?”
      花景昭低头沾着草木灰擦洗碗筷,嘴边含笑,却不回答,苏倾池看他一眼,低头继续烧火。
      “他今日会来么?”花景昭状似无意地问。
      苏倾池神色微动,看着灶内噼啪作响的柴火,“兴许不会过来。”
      “他有半月没来了吧。”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安静了片刻,苏倾池道,“你那日说见到邱玲儿同范家子弟一道,可看清对方是谁?”
      “瞧模样,像是范李。”
      “范家同商家素来不合,邱玲儿不会不晓得,你可瞧清楚了?”
      “自然不会错,你我原先一同去范家唱堂会,范家家主范清济身边坐着的年轻人便是他。”
      苏倾池不语,乾隆十三年,范家家业传至范毓(香宾)之子范清注手上,乾隆二十七年,范清注死后,其弟范清洪接手范家家业,然两年之后,朝廷便责成范毓(香宾)之侄范清济担任范家掌门人,而花景昭所说的范李便是范范家这代家主范清济之子。
      见苏倾池陷入沉思,花景昭未打搅他,半晌方听苏倾池道,“我原听承德说邱玲儿已有心上人,莫不是……”
      “你管那些做什么,你果然闲不得,一闲下来了便爱胡思乱想,我买了不少花炮,如今正放在耳房,左右今晚要守岁,不若生个暖炉,我们围炉而坐,看小宝儿他们放花炮,岂不热闹?”
      “你们高兴便好。”
      花景昭见苏倾池轻柔着双腿,便知道他是犯了旧疾,“前些日子我问大夫讨了个方子,照着方子泡了些药酒,正搁在我房里,我去给你取来,你好歹喝些,不然晚上又得疼了。”
      “无妨,烤一会儿火便也好了。”
      花景昭擦了手,走过去在苏倾池身边蹲下,抬起苏倾池一条腿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揉捏,“这般大了,总不晓得照顾自己,明知道腿有旧疾,那日竟不管不顾地从楼上跳下去,也亏得陈叔那日在楼下堆了一堆干草,不然你当害了谁?我倒无妨,你能赖我一辈子最好,只可惜了这两条腿了。”
      苏倾池原觉得两人这样姿势太过暧昧,但小腿经花景昭这么一揉捏,倒真舒服了许多,便没有抽回来,他与花景昭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花景昭平日虽油嘴滑舌没个正经,却不教人讨厌。
      “你将商承俊一个人留在西祠楼了?”苏倾池这般说,伸手将花景昭肩上沾的干草拈了。
      “原也想这般,不过终究大过年的,便将他带过来了。”
      苏倾池一顿,“他在这里?”
      花景昭一笑,“蒙了他双眼,在城中又多饶了几圈,他并不清楚这是何处,先前你在房里装干果红枣,故而没瞧见他,他如今正在我房里,我让小川给他送了些饭菜。”
      “他如今倒是老实了不少。”
      花景昭笑了笑,并没说话,苏倾池看了他一眼,“但愿别生出什么事端来。”
      花景昭抬头,“这话怎讲?”
      “我觉着他瞧你的眼神……”苏倾池想了想,“兴许是我看错了。”
      花景昭无奈地摇头笑,“倾池,我该说你什么好,商承俊是什么样儿的人,你比我清楚,我如今这样点了他的穴,易了他的容,弄得他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他不将我千刀万剐便是好的了,如何会……呵呵,难道只因为我是第一个要了他身子的男人?”
      花景昭讲得太过直白,倒弄得苏倾池面上一热,不由瞪他一眼,“你留心些就是了。”
      花景昭被苏倾池那一眼弄得心猿意马,又见他面上红晕浅飞,脐下三寸之处便微微一紧,偏苏倾池不是个知情欲之人,此时依旧专心挑着柴火。
      听得咕嘟咕嘟热水沸腾的声音,苏倾池往锅上瞧了一眼,道,“水开了,你且松手……你。”
      花景昭非但未松手,反凑了唇过去,在他小腿之上膜拜般落下一个亲吻。
      碍着姿势,苏倾池耐他不得,只得皱眉叹息,“花景昭,你这风流毛病几时才能改掉?”
      花景昭一反往日嬉皮笑脸,轻抚着苏倾池的小腿,抬头看向对方,“倾池,商承德……可碰过你?”
      苏倾池不掩恼怒,放下火钳,抽了自己的腿起身,“你今日酒吃多了,还是回屋睡……唔,花景昭,你疯了……住手……”
      锅里的水噗噗地沸腾着,满室的水气氤氲,花景昭压着苏倾池,两人在干草堆上胡乱翻滚。
      强迫着身下人饮下自己津液,又饥渴般吮吸对方口中香津,花景昭纵容自己无尽地索取,许久他抬起头,气喘吁吁地看着手背捂着嘴,胸膛剧烈起伏的苏倾池。
      苏倾池平稳了呼吸,转过头看向一方,闭了片刻眼睛,叹了口气道,“景昭……”
      花景昭一根手指放在他唇间,笑道,“不过是个玩笑,你也当真?”
      旋即爬起身,伸手将苏倾池拉了起来,掸去满身的草屑,揽了苏倾池,笑说,“我本就是风流之人,在你身边苦忍了这么久,若还没尝得你的滋味,岂不得抱憾终身,方才当真是个玩笑,你若介怀,我在这里给你赔……”
      苏倾池捧住他的脸,贴身吻了上去,浅浅的触碰,没有任何色情意味,清淡无比。
      苏倾池双眼半眯,小小地探出舌尖,意料之中,舌头被对方迅速纠缠住,辗转吮吸舔舐,相互回应,唇齿缠绵,鼻尖下巴暧昧地轻触,舌尖追逐嬉戏,寻着对方滋味,轻挑浅啄。一吻过后,两人的气息不见丝毫紊乱,但是方才那个吻却是极深的,无声无息地深入,又不动声色地浅出,一切竟发生得那样自然,毫无做作,也没有半分虚假,一切皆由情所生。
      只是那个情与爱无关。
      “日后……再别开这样的玩笑罢。”
      那晚,几人彻夜守岁,又在院子里燃放烟花爆竹,苏宝儿胆子大,点了炮竹就往空中丢,爆竹噼啪作响,红纸片漫天飞舞,煞是好看,白茗同柳官儿站在花廊下,捂着耳朵,又怕又喜,一个个笑逐颜开。
      苏倾池盖着厚实的绒毛毯子,坐在门前廊下的软塌上,花景昭坐在他对面,正给他泡脚。
      细观两人神态,并无一丝尴尬拘谨,仿佛先前在厨房之事不过是一场短梦。
      “这药酒里泡了乌梢蛇和虎骨,酒是上乘的高粱酒,外加了数十种草药,都是千金难买的上好药材,你喝着感觉如何,可比寻常药酒好些?”
      苏倾池低头抿了口,入口微辣,却让人觉得胃里生了团小火苗,暖暖地温着身子,苏倾池点点头,“是好些,只是有些辣。”
      花景昭笑道,“这药酒虽好,后劲却大,你可仔细喝,别撒酒疯就是了。”
      苏倾池一笑,“我几时撒过酒疯?”
      两人这般说笑,听得外头爆竹阵阵,喧声鼎沸,不由得望向院外,原来不知不觉已到了子夜。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这夜一过,又是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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