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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金丝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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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称五月为毒月,京城称恶五月,百事多禁忌,内城外诚各户人家贴硃符、五毒符咒于门头避崇恶,又以雄黄酒涂小儿面额口鼻驱邪避患。
      初五一早,苏宝儿就忙活着在门头插菖蒲艾草。
      苏倾池此时还在床铺之上,似醒非醒,缱绻之间睡意正浓,着实被这一阵叭嗒叭嗒闹得头疼。
      房门被推开,灌进一股晨间凉风,“哥,哥,粽子,好多粽子。”
      苏宝儿卷着裤脚,脖子上挂了几圈用草绳系在一起的粽子,层层叠叠,形状各异,手上还拎着好几串,活似满载而归的渔夫,十分壮观。
      只见床帏一荡,苏宝儿鼻尖一疼,一只千层底的黑缎鞋掉至脚下。
      苏宝儿含了一嘴沙子,拖着粽子串,缩头跑出门外。
      隔着门,苏宝儿又喊了一句,“商少爷在楼下等……”
      话未说完,菱花门扇之上已挨了另一只鞋。
      摸摸鼻子,苏宝儿吐出一口气,若不是他躲得及时,自己这小鼻子怕是保不住了。
      商承德近来与苏倾池走得极近,每日去商行路经春沁园,他便进来小坐,一直等到苏倾池起身下楼,两人一道喝一杯碗盖碗茶,寒暄片语,便告辞离去。
      这般交情,倒也奇怪。
      苏倾池昨日连唱三场堂会,累极,故而今早起得极晚,商承德倒也不放心上,依旧一杯清茶,喝得自在。
      春沁园众人如今已习惯每日一早有人一杯小茶坐于偏厅等人,背地里流言碎语早已纷飞一片。
      不知商承德若是晓得,在春沁园众人眼中他已成了苏倾池的相好,他该是个怎样的表情。
      隔壁楼梯传来一阵轻乏细碎的脚步声。
      商承德只道是苏倾池,赶紧起身,见了来人,面上笑意不着痕迹褪去三分,举止却依旧谦逊和善,“尤老板。”
      “哟,商少爷还在等呐,倾池也真是,竟如此怠慢。”尤子芩一双桃花眼,眼波四飞。
      尤子芩在商承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风情万种地翘起二郎腿,手里巾子作小扇轻挥。
      “商少爷坐呀。”
      商承德不甚自在地坐下,眼睛瞥了眼外边的楼梯。
      尤子芩瞧得他这般小动作,笑道,“商少爷这般痴情,倾池真是好命,子芩可嫉妒得紧。”
      商承德面色微变,“尤老板此话何意?在下与苏兄素来清白,何来这痴情一说?”
      尤子芩用巾子掩着嘴调笑道,“瞧把商少爷急的,子芩不过说笑,商少爷这般严肃作甚。”
      商承德这才敛了严肃神色,道,“并非商某严肃,只是这话岂能玩笑。”
      “好了好了,是子芩的错还不成么,子芩以茶代酒,略表歉意。”
      说着,竟端了商承德跟前的茶杯,一双眼睛暗含秋波,直盯着商承德,缓缓仰头喝下。
      商承德足愣了半晌。
      饮罢,丢了茶杯,尤子芩蛇一般软腰缠上来,“商少爷,嗯?”
      竟抓着商承德的手向他衣衫之内摸去。
      尤子芩一声媚意四起的呻吟还没酝酿成,已有人开了口。
      “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苏倾池靠在门框之上,似笑非笑。
      商承德如遭雷劈,一把将尤子芩推出去。
      尤子芩唉哟一声,屁股着地,摔得没了形象,顿时羞愤难当。
      苏倾池清闲地打了个呵欠,却不理他,“难怪今早乌鸦乱噪,原来一只蛤蟆摔了大马趴。”
      抑不住一声低笑,瞬间挑起一抹清淡如莲之风情。
      尤子芩爬起来,扭腰把兰花指指向苏倾池,捏着嗓子道,“装什么清高,背地里还不是养汉子,能比我清貴到哪儿去?”
      “啧。”苏倾池摇头,“尤老板这模样当真风骚入骨,怪不得钱大人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尤子芩还未得意,脸上已被苏倾池摸去一把,立刻警惕道,“你做什么?”
      “尤老板皮肤如此细腻光滑,想来滋润得紧。”
      尤子芩屁股一扭,款款坐回椅子,撇着嘴角,“那还用说。”
      “也难怪了,尤老板两腿之间跑驴车,日也操劳,夜也操劳,这等雨露,哪是我们承得来的?昨天还在钱大人那儿一夜劳累,这一夜未合眼,回来竟又……”
      苏倾池却是不说下去,只含笑瞥了一眼商承德,笑道,“尤老板天赋异禀,实在让人佩服。”
      “你……”这一番明羞暗辱让尤子芩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又做biao子,又立牌坊,我看你能得意到哪天,哼。”
      推开商承德,尤子芩扭腰愤愤而去。
      苏倾池淡淡扫了一旁呆愣的商承德一眼,脸上已没了笑意,“那日商少爷说倾池令你一见忘俗,愿作君子之交,今日一见,又当如何?”
      商承德露出一口白牙,“听说什刹海荷花已经长出了势头,若是……若是倾池下个月有空,不妨与我一道携殇赏荷,到时候美景香茗,岂不快意?”
      苏倾池抬头看向商承德,商承德憨态一笑,“倾池不说便是应了,我这就回去先准备着,告辞。”
      未走出两步又折回来,“对了,险些忘了。”
      商承德握了苏倾池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个东西,“这段时日商行人手紧缺,怕是抽不出空过来,倾池不必等我,若得空,我,我过来找你便是。”
      话刚说完,人已走了,只是走至门口身形一晃,怕是走急了被门槛绊了一下。
      苏倾池低头,一枚石青色绳线编成的络子细细包裹着的鸭蛋,络子上边编了一道平安结,下边垂着一缕细碎流苏,模样倒是喜人,只是这做工实在谈不上一点细致。
      苏倾池又看了眼那个包着鸭蛋的络子,收了,便转身上了楼。
      走了两步,苏倾池忽而停下来,将那鸭蛋又摸出来。
      莫非……这络子是他自己打的?
      想起方才那一声“倾池”,苏倾池不语,垂眼上了楼。
      那日之后,商承德果然没再来春沁园,苏倾池也落得清闲。
      这些日子尤子芩风头正盛,唱一出满座一出,受捧的势头一度盖过苏倾池。
      老百姓听戏有自己的一套喜好,唱腔重活泼轻快、节奏强烈,情节上重嬉戏情趣,对艺人的技艺更是要求苛刻,一词一腔一调都容不得一丝马虎,伶人唱得好,他们喝彩相报,哪里出了一点错,立刻高声叫骂。
      真正的名角儿,无论何时,毋须开口,只要往台上一站,立刻满座欢呼喝彩。
      京城,要想知道名伶声誉高低,只要看看这“迎廉好”,便可知晓个七八。
      夏至刚过,天气缱绻间带了一丝燥热。
      在尤子芩名声大噪之时,苏倾池带了柄折扇,正悠哉地寻找僻静的宅院。
      春沁园的厢房虽好,每日清晨却不免嘈杂,吊嗓练声儿,耍枪弄棍,戏班几十口人全聚在一个院子里,苏倾池光是每日起来站在楼上往下看到攒动的黑脑袋,便没来由一阵不痛快。
      如今,尤子芩气焰嚣张,每日叽叽喳喳鸦雀一般,晚上房里又淫言浪语地不安宁。
      他倒也无所谓,只是苏宝儿免不得会受些影响。
      如今苏倾池倒是不缺银钱,花了几百两买下一栋雅致安静的宅院。
      这宅院一面垂花门,三面一间正房两间厢房,房屋檐柱精美漂亮,饰以镂空雕花,有些地方还有彩画装饰,苏倾池越看越满意。
      中间院子也算宽敞,四个角落分别载了桂树,一旁还有一口浅井,方便汲水。
      正房屋顶只在屋脊两端雕刻花草盘子和翘鼻作为装饰,简洁朴素,却也大气。东西两间厢房较正房小些,却也没有丝毫简陋之处,看着普通,雕琢倒也精细。
      苏倾池将这宅子里里外外看了几遍,觉得花了那些银子也值了,便落了锁,回了春沁园。
      这栋宅子,别说春沁园的班头,就连苏宝儿也不晓得。
      苏倾池从来不让苏宝儿沾银子,因而他到底有多少体己钱,苏宝儿怕是没一点数。
      回屋已是一身薄汗,苏倾池洗了澡,便躺在春沁园院子里新搭的凉棚里小憩。
      凉棚之内,栽了一盆石榴和夹竹桃,如今石榴花已开遍,火红一片,那夹竹桃也枝叶缠绕,吐艳争芳,两两开得正旺。
      榴竹之间摆了一座瓷鱼缸,几条金鱼扭身摆尾正在抢食,弄得一阵清泠水声,听着倒也悦耳。
      躺在院中,隐约能听得外边有人吆喝着卖甜瓜。
      苏倾池有些嘴馋,便喊苏宝儿,让他去买些旱金坠儿来。
      这旱金坠儿连同那些个青皮脆、羊角蜜、哈密酥、老头儿乐,皆是街市上吆喝贩卖的甜瓜名目,如今刚入夏,这些甜瓜竟早早地就入市了。
      苏倾池喊了两声,也不听苏宝儿应声,正琢磨间,就见老佘头从外头跑回来,一手撩着袍子,模样甚是狼狈。
      “苏老板,您快去瞧瞧,小宝儿和人打起来了,这,这可急死我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拉不住。”
      老佘头打了一辈子光棍儿,无子无女,素来把小宝儿当亲孙子疼,平日里有什么零嘴吃食,也都背着别人偷偷塞给小宝儿,连同苏倾池打骂小宝儿,他做什么也都会跑过来护一把。
      苏倾池倒不知道苏宝儿会同人打架,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巾帽胡同,苏老板您赶紧的,别让小宝儿给人打着了。”老佘头急得一张老脸皱成一团,直往外冒汗。
      苏倾池眉毛一皱,撩了袍子起身。
      苏倾池赶到巾帽胡同的时候,苏宝儿正坐在一家人家门口石墩上倒鞋子里的沙子,一头头发乱蓬蓬的,又是灰又是草,衣服也破了个口子。
      “哎哟,你个小崽子,还敢……”苏宝儿举着鞋子正要打,抬头瞧见来人,一下子就成了没胆的耗子,缩着脖子喊了声哥。
      苏倾池又给了他脑门一巴掌,“回去。”
      苏倾池一路上也不问怎么回事,苏宝儿也不吱声。
      “哥,我想吃打小尖儿。”苏宝儿指着一个货挑。
      苏倾池从腰里摸出些碎钱,苏宝儿接了钱,跑到货挑上挑着。
      苏倾池站在路边等苏宝儿,冷不防被一把金丝扇柄挑了一下下巴,苏倾池抬头,正瞧见一顶锦轿从身边缓缓而过,轿帘掀起,一个俊美的男子正拿着扇子对他挑眉,嘴角勾着一抹弧度,轻纵而放浪。
      苏宝儿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把手里才买的栗子糕和艾窝窝砸到轿子上。
      只可惜轿子已经走远了。
      “看什么呢?”呢轿之内,一个相貌清俊的男子看向身旁的锦衣男子。
      “没什么。”锦衣男子手指摩挲着扇柄。
      一双风流眼细长深邃,嘴角浅含一丝笑意,神色潇洒不羁。
      这般风流相貌,堪堪让人移不开视线。
      清俊男子看得痴迷,神色微露扭捏,“承俊,我们许多年没见,这些年,你可想过我?”
      商承俊伸手缓缓搂过男子,肆意抚摸着对方的肩头,左手扇柄轻佻地挑起对方的下巴,“仲文,若是我说想,你该如何?”
      说话间,扇柄已沿着对方的脖子滑入衣襟之中,正肆意摩挲对方裸露的肌肤。
      邱仲文原只是试探,哪想对方竟如此大胆,心下又喜又臊。
      商承俊一看对方生涩反应,便知对方从未经历过这等情爱之事。
      若说对方相貌,商承俊是万般瞧不上的,只是他已许久没有碰雏儿,此时面对邱仲文的羞赧无措,不免生出些兴趣来。
      “你待如何?嗯?”商承俊已挑开对方衣襟,轻咬对方喉结。
      邱仲文初尝情爱,哪里是商承俊的对手,三两下挑弄,便已软得不成样子,此时只能攀着对方肩头,任由对方在他身上肆意胡为,口中断续念着对方的名字。
      商承俊未料邱仲文这般世家公子,在情欲催弄之下竟也如此放浪,一时性味大起,下手毫不留情,一时之间,惊喘不断。
      繁繁闹市,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绿呢小轿之内,流苏荡漾,春色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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