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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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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朝廷有禁止旗人、八旗官兵进入市井戏馆看戏的禁令,又因“内城逼近宫阙,禁止开设戏园、会馆、妓院”,所以内城并无戏园子供人赏戏,然大清朝几乎没人不爱看戏,于是王公大臣效仿宫廷,贵商富贾效仿豪绅官吏,纷纷在自家府邸建起戏楼。
      这秦家老太爷八十大寿,秦老爷子便请人到自家戏楼唱戏祝寿。
      据说这秦家和皇家还能扯上些关系,家大业大,在这京城也算得上名门大家。
      要说祝寿,本不该唱这《长生殿》,偏秦老太爷就爱听这出,秦老爷子为讨老太爷欢心,特意点了这出戏,还交代说若是演得好了,另外有赏钱。
      秦家不愧是京城望族,入园那些个大厅、群房、游廊、山石、凉亭可了不得,飞檐卷梢的楼阁前有大片碧玉湖,碧玉湖上又有水榭凉亭,凉亭下便是蜿蜒雕琢的白玉桥,玉桥之前重重碧柳,远远看去,烟柳浓翠,水天一色。
      秦家老太爷爱听戏,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秦老爷又是个出了名儿的孝子,可想而知,秦家这戏楼该有多富丽堂皇。
      秦家大戏楼为三卷勾连搭式,飞檐翘角,画栋雕梁,戏楼自东向西分别为前厅、扮戏房以及戏台。戏台坐南朝北,玲珑精致,戏台四周有矮栏围绕,矮栏根根精细雕琢,依稀可见上边雕绘的花鸟虫鱼,戏楼两边有游廊,游廊之外便是疏疏落落的花木山石,楼景掩映,相得益彰。
      众人已经将衣箱、靴包箱、切末、把匣子一一放置到扮戏房,苏倾池向来懂得享受,趁着戏还未开场,已经先把秦家园子逛了个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雪白赤眼的毛兔儿。
      苏宝儿乐颠颠地跑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他哥两根手指捻着个兔儿,肆意把玩,他顿时乐了,上去就要讨来玩,“哥,让我玩玩儿。”
      苏倾池似已玩腻了这巴掌大的毛兔儿,随手丢给苏宝儿,“拿去。”
      苏宝儿险险接住,捧在怀里又摸又揉,热乎得不得了,“这兔儿哪儿来的?”
      “捡的。”苏倾池懒悠悠地道,“收好了,别让它跑了,回去扒了毛还能炖碗汤。”
      苏宝儿把兔儿一藏,嘴里嘀咕,“这么小,你也舍得。”
      说话间,那头秦府已来了家丁,说是准备准备要开戏了,苏倾池便不再耽误,临走时又给苏宝儿提了个醒儿,“看好咯。”
      苏宝儿冲他吐舌扮了个鬼脸,捧着兔玩儿去了。
      没多刻,戏台那边就敲锣打鼓地唱起大戏来,秦府整个府的人几乎都跑去听戏去了,连粗使下人也见不着几个,苏宝儿坐在假山上,亵玩着手心的兔儿。
      偶尔往戏台那边张望一眼,便能看到戏台之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宾客以及戏台之上他哥穿着繁杂浓艳的戏袍,头戴玲珑珠翠,扮作杨贵妃,正在翠盘之上作霓裳羽衣舞,身姿曼妙,娇柔妩媚,引得台下叫好声连片,秦老太爷也是眉开眼笑,没几颗牙的嘴就没合拢过。
      苏宝儿正瞧得起劲,耳边就传来两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
      “小姐,那苏倾池扮相可真好看,我差点就以为是天仙了。”一个着着翠衫的女童携着一个妙龄女子从湖旁柳畔信步走过来。
      “苏老板扮相自是不用说,唱得也好。”说话之人声音清甜悦耳。
      待看清那说话之人的相貌,苏宝儿只觉心头一动。
      那小姐正值二八芳龄,肤色嫩白,秋水眼眸,樱桃小口,一袭粉色银线的丝绸凤尾裙,裙上飘带荡漾,裙幅底下绣着水纹,裙底隐隐可见绣花弓鞋,说不出的娇俏玲珑。
      “哎呀。”苏宝儿看呆了,一不留神从假山上栽下来。
      “谁在那边?”那嗓音稚嫩的丫鬟护着她家小姐问道。
      苏宝儿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从假山后头走出来,身上头上尽是草屑子,模样狼狈。
      他见那丫鬟要喊人,赶紧说,“别别别,我不是坏人,就那台上扮杨贵妃的是我哥。”
      苏宝儿指着戏台。
      那丫鬟上下将苏宝儿打量一番,又转头往戏台那边看了一眼,双手一叉腰,“我看可不像,八成是外边跑进来的小贼。”
      这小丫鬟诬陷也就诬陷了,还拿指头戳苏宝儿的肩膀。
      苏宝儿后腿一步,反口就说,“你个小丫头牙尖嘴利,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你。”那丫鬟气得直跺脚。
      “怎样?”苏宝儿正得瑟,冷不防怀里的兔儿蹦了出来。
      那丫鬟眼尖,立刻就指着地上的兔儿,“好呀你,小姐,你看,这不是雪儿么,这人果然是个毛贼。”
      眼瞅着两人又要争吵起来,秦思敏赶紧上前止住自己的丫鬟,“好了,你们都别吵了。”
      两人互相哼了一声,扭头互不理睬,秦思敏掩唇一笑,瞪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你呀。”
      “小姐~”那丫鬟跺脚。
      秦思敏弯腰拾起地上的兔儿,抱在怀里轻轻抚着,然后对苏宝儿道,“这兔儿名叫雪儿,家父前些日子从一商贩手中买来送予我作伴,不知……”
      “我叫苏宝儿,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苏宝儿拍着胸脯,心里却是砰砰儿乱跳。
      秦思敏垂眸银铃儿一笑,“不知苏小少爷可否……”
      苏宝儿弄了个大红脸,这兔子虽说是他哥捡来的,但指不定就是见着好玩顺手牵来的,秦小姐非但没怪他,还和他好言商量,苏宝儿只觉得臊得不行。
      “这,这兔儿既是你的,你拿去就好。”苏宝儿扯着衣角咕哝,再不敢看秦小姐。
      “如此,谢过苏小公子了,告辞。”秦思敏礼貌谢过,便领着丫鬟沿着石阶小道向另一头走去。
      苏宝儿呆呆地望着秦家小姐离去的方向,心儿乱了分寸。
      自打那次见了秦家小姐,苏宝儿对她便上了心。
      “哥,我要考功名。”
      苏倾池正翘腿躺在竹椅之上小憩,听得苏宝儿说的话,他眼睛一斜,“哦?”
      苏宝儿收紧裤腰,挺了挺胸板,“我想好了,等我做了官儿,我就去秦家提亲,讨了秦小姐做婆娘。”
      “然后?”苏倾池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苏宝儿想了下,“嗯,我疼她,让她给我生娃。”
      苏倾池把擦手的巾子砸过去,哼了一声,“谁问你这个?我问你考了功名做官之后干什么。”
      “养你。”苏宝儿接住巾子脱口答道。
      苏倾池这才满意地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记得就好。”
      次日,苏倾池便托人打听这京城的教书先生,苏老板可说了,年纪太轻儿的不行,七老八十的也不行,空有满腹经纶的不行,为人迂腐古板的也不行,只有才学没有名望的也不行。挑来挑去,硕大的北京城,只有三人符合要求:袁枚、纪昀以及和珅,乾隆年间三大才子。
      这三个大神级的人物,是他这小老百姓能招惹的?
      苏倾池可没那个闲情雅致的胆儿。
      思前想后,苏倾池决定先凑了银钱再说。
      要说苏倾池在这京城落脚时日也不长,一时之间让他拿出银子,真不是件易事。
      花了几日,跑了几家当铺,苏倾池都失望而归。
      苏宝儿不明白,“哥,你苏老板要当东西,人家还不争着抢着给银子?”
      苏倾池横了他一眼,“你晓得个屁,人家给脸儿,才喊我一声苏老板。”
      苏倾池将那些个首饰收好,“他们奉承我,是因为我唱戏讨了他们乐儿,他们心里就真把我当回事儿了?”
      “难道他们不给当?”苏宝儿从凳子上跳起来。
      “那倒也罢了。”苏倾池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镯子来,“这镯子怎么说也值十两银子,他们只给三两。”
      苏倾池压嗓子一哼,“当我打秋风儿求施舍不成?”
      苏宝儿拿了镯子细细摩挲了两下,顿时翻了白眼儿,“哥,这不是你头次唱戏,村里那卖肉的屠夫塞给你的么?”
      苏倾池翘着腿坐在圆凳之上,半天抿了口茶,才说,“是又如何?”
      苏宝儿把镯子往桌上一丢,“要是我,给你十文已经不错了,人家给你三两那已经是看在你苏老板的面儿上了,开口就要十两,你也真敢。”
      苏倾池面色一沉,“哼,我原说二十两,见他们可怜才说十两,还要怎样?”
      苏宝儿似乎已能想象那当铺伙计被他哥逼的哭出来的模样,顿时满腔的同情。
      “你还不如去抢。”
      云来客栈檐上插着一根竹竿儿,扯着一张酒帘子,上边写着“现沽不赊”四个字,风一起,就能瞧见酒帘子后头刻着一个大大的“当”字木底子招牌儿。
      当铺正门上悬挂着两块小牌匾,分别写了“押”“質”两个大字,两边的门扇子上边是镂空水波纹饰,下边雕着岁寒四友的梅兰竹菊。
      里边高大的柜台后头站着的伙计正拨着算盘记账。
      苏倾池穿了身驼色单缎袍,腰间一条银底金丝的腰带,左右挂了褡裢和彩绣的扇套。
      因为天气还带着一股凉意,头上便戴了一顶蓝诸色缎面儿的困秋,帽中央缀着一颗暗蓝色珠子,帽边儿上挖绣了些简单的图纹,整个人显得丰神俊逸,神采飞扬。
      掸了掸袍子,苏倾池在门口停了停,便掀帘子走进去。
      “苏老板,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
      苏倾池慢悠悠地撇了撇茶杯盖,嗅了嗅那茶的香气,低头抿了口,这才道,“陈掌柜,您可仔细瞧好了,这可是块好玉。”
      陈掌柜身材臃肿,此时坐在椅子上,竟似被卡在里边一般,他叹着气,“唉,苏老板,不瞒您说,您开的这价实在是高了,您就是跑遍全京城,也没人给得起这价儿啊。”
      “这么说,您是不给当了?”苏倾池放下杯子。
      陈掌柜立马站起身拱手,皱眉狠狠一叹,“实在是……对不住啊。”
      “哼!”苏倾池当即一声冷哼,撩袍子便走人。
      欺人太甚,苏倾池心里忿忿,出门之时未瞧仔细,刚掀帘子便和门外进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苏倾池受了疼,心里更是气愤,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掌柜欺人,伙计也这般蛮横,哼!”
      “大东家。”陈掌柜见来人,抹了把冷汗赶紧上前,心里惴惴。
      来人撩着帘子看了眼愤然离去的苏倾池,问陈掌柜,“出了何事?”
      陈掌柜将刚才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道来,听完陈掌柜所说,男人摇头道,“这般看来,倒是你的不是了,人家既急着用钱请先生,你又何必计较那些个银两。”
      “大东家,实在是……”陈掌柜急欲解释。
      男人用手势止了陈掌柜后头的话,“此事无需多说,我这便去与他买下那块玉。”
      陈掌柜一听,赶紧阻止,“使不得啊。大东家,您有所不知,他那块玉成色虽不错,却有瑕疵,便是十块玉也值不了三十两,大东家……”
      陈掌柜话未说完,男人已经出了当铺,待陈掌柜追出去,外边已没了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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