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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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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勖膺听那几名侍卫禀报,说大哥似是受了伤--”
      瑞王还未及步入偏阁,声音就自外面传了进来,话音甫落,便已跨进门内。
      叶孤城命人给他搬了一把螭纹大椅,然后挥退侍人,并不提及自己伤势,只道:“本王今日无取而返,不知你却是收获如何了。”
      他淡淡说出这一番话时,却不知方进到阁中的瑞王,已是心中剧震以极--
      男人端坐在距前方三四丈远处的软榻上,上身坦裸,旁边同样坐着一人,正用白绢为其裹缠着胸膛处的伤口,然后仔细系结妥当。从侧面看去,五官如同刀斧削就,眉眼冷冽,神情寒峻如冰。而向来不喜与人肢体相近的兄长,此时却任由那人替他披上一件短襦,又系住衣带……
      倘若眼下这人只是一名婢仆,这番动作,也当属寻常,可若是这举动由一名并非医士,亦非侍人的男子所为,即便二人身为知交,也已透着些异样……
      何况那人孤高傲寒至极,又怎会做此服侍他人之举?
      长身似剑,白衣无尘……
      --西门吹雪!
      瑞王只觉心中大震,不过片刻之间,以往种种,已尽皆呈现至眼前。平南王府中一居月余,可竟无人能见其踪迹,兄长一向冷情淡意,于情爱一事之上,并无热心,自己从不知其曾对何人加以青眼,却忽闻对方属意于一名男子……
      原来竟是,他!
      那日男人陷于地陵之中,眼前这人无休无眠,凿地裂石,其后又日夜看护,随身不离……当时自己只当他二人素日交厚,并未觉出不妥,但此刻细思,却又怎是一句’知交之谊‘可言!
      一旦思及至此,往日种种形容,一件件,一桩桩细细考量,不由得,豁然明朗--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如此!
      心中有如掀起惊涛骇浪一般,狂怒,嫉妒,愤恨,震惊……
      怎么会是,他!
      既非倾国之美,亦无柔婉姿性,为人孤介,无心无情……
      为何你会选择,他!
      然而纵使心中种种念头如同翻浪,连脚下也几乎立足不稳,亦不过是片刻之间。瑞王巨震之下,却仍知自己万万不可透出异样,显露端倪,于是强自暗暗一咬舌,清醒心绪,面上异色只一闪即逝,既而便在椅上坐下。但笼于宽大袖内的双手,指甲已紧紧扣进掌心之中……
      “勖膺今日为胜大哥,策马行了许久,只为寻些大野物。只是冬日天寒,极少有野兽出没,何况还要寻那大些的。因此眼下虽也打到几头凶恶畜生,却也因走得久了,直至方才才回返至原处,听了侍卫所言,便来此探望大哥伤势。”
      瑞王面上神色自若,目光并不看向西门吹雪,袖内双拳却已紧攥,指甲扣进掌心,就有丝丝血流洇在袖中。西门吹雪神情仍是一贯的冷淡,径自从旁边的铁梨木小几上拿起茶壶,往一只杯子里斟上茶,喝了一口。
      叶孤城道:“本王一时不慎,些须伤患,亦无妨碍。”瑞王听了,道:“虽是如此,大哥也应保重才是。”忽笑道:“大哥将彩头留与我,但勖膺也算不得胜出--”
      叶孤城淡淡道:“本王中途离去,自是败了。”瑞王点头一笑,转而又正色道:“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勖膺心中,好生不安……”
      “本王一时大意,又与你有何干碍。”叶孤城随意向后微微一靠,倚住一堆垒叠着的软枕,瑞王见状,便起身道:“大哥还是多多休养才是,天色已晚,勖膺也应回府处理些公事,预备明日早朝。”他这一番话说出,却是因为心知自己已快压抑不住满腔震嫉,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否则,难免被人看出异样,因而便欲尽快离去……
      叶孤城知他见西门吹雪在场,难免有些不自在,亦见他方才神色,想必已是猜到二人之间关系,不便多做停留。他与西门吹雪之事,向来不曾刻意公示他人,亦并未一意遮掩,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于是道:“也罢,你且回府,明日朝会,本王已告假,便不去上朝。”瑞王眼光并不转向榻边的白衣男子,只看着叶孤城,道:“这是自然。往后几日一应政务,大哥其实也不必多理,只安稳养伤才是。”叶孤城也不多言,微一颔首,便让他去了。
      阁中只剩下两人,西门吹雪拉过旁边放着的薄毯,盖在叶孤城身上,又替他在背后多垫上一只软枕,以便能更加舒适几分。叶孤城扬眉看他,既而微微笑道:“西门,你这样举动,倒好似我伤重一般。”
      西门吹雪右手抚在男人腰间,侧身在对方身边靠住,亦且倚在一叠软垫上,闻言,缓缓道:“你伤的,不轻。”叶孤城摇头低笑,却也不再开口,只把那薄毯掀开,将西门吹雪也覆在里面,两人静静靠在一起说话。
      西门吹雪原想伸手将男人揽在怀中,却又顾及到他伤势,因此便也做罢,只将他一只右掌握在手中,用拇指沿着掌心内的纹路轻抚。叶孤城偏过头,看一眼身旁的人,眉间蕴着淡淡的松融,道:“我本以为,你今日未必会回来。”
      西门吹雪不说话,却倾过身,吻了吻对方的唇角,叶孤城用手执住他一缕发丝,缠在指间把玩,思忖片刻,又道:“是去……你父亲那里?”
      “嗯。”西门吹雪似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手掌在毯内搭上了叶孤城的腰,从短襦的下摆探入,抚住对方平坦坚实的腹部,若有似无地摩挲着,神色柔和了下来:“我已开始,处协教中事务。”
      他喜欢像此刻这般与对方肌肤相贴,这样的亲近,总是能够令人留恋不已……
      叶孤城虽也并不排斥这样的亲密,但眼下显然并不是一个适合做此举动的时刻,西门吹雪顾及到他的伤势,因此即使此时正动作亲昵,却也决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但自己却已因敏感的腹间被持续轻抚而隐隐有一丝难耐的预兆……叶孤城将右手收回毯内,覆住西门吹雪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掌,微微止住了他的动作。
      抬一抬眼,然后便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西门吹雪将手掌从男人的腰腹间收回,改为握住了他微冷的右手。叶孤城略一点头,道:“也好。若非如此,日后你接掌全教,也过于突兀了些。”
      西门吹雪面上神情仿佛毫不在意,只缓缓用手指抚摩着男人掌中的薄茧,叶孤城与他靠在一起,刚想说些什么,却似是忽闻到一丝极淡的味道--这也许并非是什么气味,而是出于高手间,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
      “今日,可是与人动了手。”叶孤城挑一挑眉心,问道。
      西门吹雪听闻,才似是方想起什么,起身从叶孤城旁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才道:“是。”
      叶孤城不喜血腥气,虽然习武之人早已见惯生死,但这并不代表他乐于如此--不到必要之时,叶孤城不会下杀手。西门吹雪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即使他虽出剑见血,但身上其实并没有沾染到一星半点的血迹,也依然起身下榻,道:“我去沐浴。”
      叶孤城右手枕在脑后,目光则从自己胸膛伤口处掠过,淡淡笑道:“我今日,便不去了。”西门吹雪替他拉严薄毯,俯身在那抿着的唇上一吻,低声道:“嗯。方才扰醒你,再休息一阵罢。”叶孤城微微一笑,道:“好。”
      “王爷不知为何,自肃王府回返后,便大发雷霆,眼下正震怒间,公子且去看看罢。”
      管事在门口低声道,青歌点一点头,门旁两名侍女便揭开帘子,将他让进阁内。
      甫一进门,就听见一声脆响,青歌唬了一跳,四溅的碎片几乎飞到了身上。地下一排跪了五六名服侍的丫鬟,正瑟瑟发颤伏首于地,不敢抬头。瑞王坐在正中,双手掌心处裹了白绢,褚色衣袖被打湿了一片,旁边小几上则空空荡荡,地上溅着一滩茶水并四散的碎片。
      青歌定一定神,缓步走至瑞王面前,轻声道:“王爷请息怒。若是下人伺候不当,便略施惩戒就是,何必气坏身子。”
      瑞王冷笑一声,却并不说话,青歌见状,便对那几名侍女道:“还不下去。”几个年轻女子听了,如蒙大赦,忙收拾了地上的碎渣残片,躬身迅速退下。
      瑞王见了,冷冷道:“你倒好心。”青歌从未听过他这般冰言寒语,不禁打起十分的小心,轻声道:“王爷--”
      瑞王一拂袍袖,面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下去。”青歌见他不同往日,眉眼间浓浓沉着怒色,于是也不敢多辩,只得向外走去。方走出几步,就听身后瑞王冷声道:“回来。”
      下意识地转头,还未及回过身来,就已被人箍住。一双手臂从背后将他牢牢缚紧,瑞王用力抓住他,声音传进耳中,竟带了丝切齿的意味。
      “为什么是他,嗯?!”
      青歌颤了颤,身体被紧箍得几乎发疼:“王爷?”
      瑞王似是根本没有在意,只继续道:“我本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还是丰姿绰婉,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却不知,竟然是他……”
      狠狠握住少年的肩臂,一字一句地吐出怒恨的话语:“他有什么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罢了!终日一副鲜言寡语,无心无情的模样,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他究竟凭什么得你青眼,是会柔婉承欢的本事,还是能揣摩心思,曲意逢迎?!”
      青歌已听得混乱以极,偏偏又还隐约猜到几分,又见身后这人一改往日形貌,举止大为失态,不禁心中酸楚无已,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是好,只呆呆立在原地,也忘了疼,任由青年紧紧梏住……
      良久,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忽然松开,既而身后传来瑞王冷淡的声音:“本王乏了,你下去。”
      青歌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臂膀疼痛无已。低低应了一声’是‘,拖着几乎麻木的手脚,快步走出了暖阁。
      瑞王脸色阴晴不定,直直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忽从怀内取出一挂玉抹额,紧紧握在掌中。
      他握得那样紧,几乎要将它握得碎了,可又只在下一刻,又将它拿在眼前,用冰凉的嘴唇印在上面,轻轻亲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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