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梦回 下

     
      可是，渴望麽？这样熟悉的人，这样熟悉的街道。
      说不渴望是假的。李溪贪婪的嗅著属於大雍的空气，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如果，这是真的，那该多好，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见到娘亲，见到爹亲，大哥二哥还有小妹了。
      心中只是这样想了一想，李溪却突然发现，街道的模样瞬间发生了改变。那些喧闹的人群，那些古朴的街道全部都瞬间湮没不见，然後换上了另一幅样子。
      “李……府。”李溪慢慢的念出了那两个字，酸涩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脸颊一凉，他用手去擦拭，却发上上面已经沾染了水渍。
      困难的迈开脚步，李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进大门。穿过厅堂，游廊，花园，池塘……最後到了一个院子前面。
      用手指抚摸著院前百年桃树枯老的枝干，李溪闭著眼睛，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爹，娘，大哥二哥，还有小妹。我，回来了。
      正在黯然神伤的时候，李溪突然觉得後背上被人一拍，还有淡淡的笑声传来。他立刻警觉的回身：“谁！”
      “死小子！连你娘我都认不出来啦！”穿著素雅长裙的美妇人气哼哼的掐著腰，一根手指点著李溪的额头：“你小子终於肯回来了？！”
      “……娘？”李溪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当然是你娘。”柳氏笑眯眯的眨眨眼，然後半句话都不多说的立刻开打。
      “诶！不带这麽快动手的吧！”很久没有被娘亲这样突然袭击的，李溪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掌风都劈到了跟前才想起来要反击。
      两人就这样在院子中切磋了起来。一个时辰後，柳氏摆摆手示意停下，而後弯著腰气喘吁吁道：“你小子的功力怎麽增长的这麽快？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碰到了许多机缘，然後一次一次传过来，功力也一次一次的精进。娘亲还是那麽厉害。不过……”李溪疑惑道：“爹，大哥二哥，还有小妹呢？”
      “你爹去上朝去了。你大哥在边关打仗，突厥又来犯了，前几天还传来了好几次捷报呢。不过你大哥不在，你大嫂在呢，去年你大哥才刚跟你大嫂成的亲，就是兵部侍郎杜大人家的大小姐，一会儿你见到了可要乖乖叫一声大嫂，千万不能学著小时候叫姐姐了。你二哥去江南办差了，不巧的是前天刚走，如果你能早回来几日，就能见到他了。汐儿自从你走了之後就一直闹著要去找你，去年的时候居然跟著建文那小子一块儿逃家去了！唉，娘亲找了她几个月都没找到，不知道是想著什麽法子在躲著我呢。”
      “大哥娶亲了？那，二哥呢？”
      “你二哥也纳了几个妾，都在府中养著呢。不过现在你二哥又吵吵著要把这几个妾给打发了，他说他喜欢上一个男子，要娶他做正妻。”
      “娘答应了？”
      “娘不答应又能怎麽样？”柳氏搂著李溪的脑袋，李溪也乖乖的躺在她怀里：“你也知道你二哥那脾气，执拗起来比你和你大哥加起来还强。娘要不同意，他转身就能带著那男人远走高飞。自从溪儿你走後，娘已经受不了再有儿子离开了。”
      “娘……”李溪哽咽了。愧疚酸涩的感觉涨涨的，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傻儿子。”柳氏笑了笑，拉著李溪向院内走去：“不过还好，你大嫂已经怀有身孕七个月了，听太医说，这胎十有八九是个男婴。你马上就要当叔叔了。”
      “真好，李家有後了。”李溪心中的苦涩出去了一大半。“小妹呢，她跟建文去闯荡江湖会不会有危险？”
      建文是管家李叔的儿子，从小送去了山上学艺。
      “建文那孩子老实厚道武功高强，对汐儿而是一心一意的，我放心他。你跟娘过来，娘要给你一件东西。”
      “什麽东西？”
      “本来娘是想等到你行冠礼以後再给你的，但是……或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柳氏带著李溪进入到书房中，挪动一个转台，开启了一面墙後面的暗格，然後拿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是一本书，还有一枚玉佩。这枚玉佩的模样和李溪脖子上带著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飘渺心法的下半部，还有娘为你眷抄的上部。溪儿你练的飘渺心法其实一直都是残缺不全的，上半本或许会让你成为俗世高手的顶尖，但是只有这下半本，才是最最机密的。娘以前没有想到你会这麽早就练到顶峰，所以迟迟没有将下半本给你。现在这个机会到了。溪儿你要记住，这两本书你拿回去以後，如果授徒，只能传授他上半本，下半本是只有你能练的，这是因为你体内流著的血……记住了麽？”
      柳氏看著李溪，慎重说道：“还有这枚玉佩，加上你脖子里的那枚一共是两个。天下也就只有这两个。这枚玉佩你谁都不能给，除了你认定的那个人之外。”
      李溪点点头，心情沈重的接过这三件东西。
      “娘。”李溪抬头，凝视著柳氏：“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他叫霍安文。他对我很好。我在那边过的很幸福，娘不用担心我。”
      柳氏眼中了然：“你还是要回去的，是吧。”
      “这本来就是一场梦。等我醒来了，不就什麽都没了麽？”
      “其实，这是梦，也不是梦。”柳氏笑了：“全看你的心是怎样选的。”
      “先生，他还在那里。”李溪坚定的说道：“放先生一个人在那个时代，我不放心。”
      柳氏将李溪搂在怀中，哽咽的笑了：“溪儿长大了。”
      这个怀抱是那麽的温暖，李溪却明显的感觉到柳氏的身子越来越透明，越来越透明。
      “娘的溪儿……”柳氏的声音越飘越远，朦胧的几乎听不到。
      “娘！”李溪伸出双手抓著柳氏的身影，失声痛哭起来。
      “小溪，小溪！”霍安文抱著突然做起来的李溪，抚著他的後背拍打著：“做噩梦了？”
      李溪抽抽噎噎的，哭了好久才止住眼泪。他抬起眼，看著霍安文：“我，我梦到娘亲了。”
      霍安文的手一顿，又轻轻拍著他的背：“想家了？”
      李溪点点头，正要说话，手指却感觉到了掌下突兀的存在。这是……《飘渺心法》上本，下本。以及跟自己那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这是娘给我的……”李溪抚摸著那两本书，“娘刚刚跟我说的话，不是梦，是真的。”
      霍安文没有说话，只是将李溪紧紧的搂在怀里。
      “这是给先生的。”李溪将所有的酸涩都咽下去，直起身子，将玉佩系在霍安文的脖颈上。“娘说过，我和我选定的人，一人一枚。”
      凝视著李溪的双眼，霍安文淡淡笑著：“你还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