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天后，画稿终于如期交稿，与余音简短交谈了两句后，苏明轩一头栽进床铺，一睡不醒。
余音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抱着棉被各睡各的，大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幸好，在沉睡了一天一夜后，苏明轩醒过来了。
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慢吞吞的洗脸，刷牙，窗帘一拉开，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
没来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启轩，你醒了没？”余音的嗓音从门后传来。
“来了！”打开门，看到余音衣着光鲜地站在门外。大黑框眼镜和格子赶稿装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的余音很是靓丽宜人。
“回复到正常格式了吗？余小姐？”苏明轩打趣道。
“哎呀，别笑话我了，难道要我拿出启轩赶稿时的鸡窝头照片来回敬吗？”余音插腰笑道。
“敬谢不敏。”苏明轩摇头，道：“进来坐？”
“嗯。”余音大大方方地走进门，在地板上坐下。“终于无事一身轻了，不知启轩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没有啊，”苏明轩皱眉，“虽然说忙碌的时候总想着赶快把工作做完，但是画稿交出去就有一点无所适从了。”
“这样啊，”余音眯眼微笑，脸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旅行啊……”苏明轩手支着下巴回想道：“似乎很久没有旅行过了。”
这些年，唐伟泽总是忙着工作，他一直很沉默地在做贤内助的工作。好不容易等到唐伟泽在商界大放异彩时，他们的感情就已经……
“启轩？”
“哦，”苏明轩回过神，笑道：“好啊，一起去旅行吧。”
真的，很让人期待呢！
当晚，苏明轩去便利店买日用品。
他不喜欢大卖场里人挤人的气氛，哪怕便利店贵一点，也情愿就近解决。
“启轩先生！”刚要进门，就听到有人叫自己。
苏明轩循声望去，发现阿德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阿德？”苏明轩看着他，不好意思道：“你出院了啊？”
“您来买东西吗？”阿德大剌剌笑道。
“你的病……”苏明轩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好了吗？”
“好了好了！”阿德混不在意当初遭受的非人对待，虽然只穿着一条内裤被人拖上街大伤自尊，但是……“启轩先生，这不是你的错！”
一切都是那个恶霸男人造成的！那个男人不仅硬闯进启轩先生的家，还抱着启轩先生狂吻，哼！他可是有看到启轩先生挣扎来着！
“启轩先生，对待登徒子您应该强硬一点！”阿德挥挥拳头。
“呃……”苏明轩尴尬，不知道怎么对阿德解释他和唐伟泽的关系。当然了，他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那么，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为好。
“什么时候出院的？”苏明轩转移话题道：“因为赶稿的关系没能去探望你，真是不好意思。”
“安啦！”阿德摆摆手，“我皮粗肉厚一点小感冒不要紧的，倒是启轩先生你，已经完稿了哦？”
苏明轩点点头，笑道：“是啊，托大家的福。”
“啊！那就能看到启轩先生的作品了！”阿德兴奋道：“我可是您的头号粉丝呢！”
“只是插画……”
“插画也是一种艺术啊！”阿德大义凛然道。
苏明轩微哂，道：“只是讨饭吃而已。”
“启轩先生您太不自信了！”阿德摇摇头，“赵姐有意向您约稿，您有没有出绘本的意向？”
“绘本？”苏明轩惊讶，“我可以吗？”
可以独立绘制成册的故事，现在的他，有这个实力吗？
“在我心里，启轩先生是最棒的！”阿德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道：“我想等赵姐忙过余小姐的出版事项，会跟您谈这个吧！”
“唔……”苏明轩点点头，“我还没想那么远。好了，不说这个了。”
阿德点点头，注意到两个人还站在便利店门口。“启轩先生要买什么？”
“嗯，一些日常用品还有简单的旅行品。”
“启轩先生要去旅行吗？”阿德瞠大眼。
“还好啦，是余音说要去散散心。”
“好羡慕啊！”
“唔……”苏明轩转头看阿德，邀请道：“要一起去吗？”
“可以吗？”阿德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可以和启轩先生一起去旅行吗？”
“可以啊！”苏明轩点头，“上次害你住院的事一直没能找机会道歉，如果可以的话，旅行就请当作补偿好吗？”
“不不不，”阿德急忙摆手，“您不要这么讲。”
“不要推辞了，”苏明轩微笑道：“不过，你有时间吗？”
“我马上给赵姐打电话！”阿德激动了，上窜下跳地出去打电话了。
苏明轩看着他的背影，哂笑着摇摇头。
阿德的旅行申请很快就批准了。
一来是出版社允许他继续休养，二来是赵姐要他务必照顾好社里最宝贝的作家和画家。
余音是新锐作家自不必提，苏明轩也因为此次画风大变，而让众人感到惊喜。这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人才，社里打算好好培养，绘本一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
不过这件事并不急，社里要做策划案，苏明轩也要有足够的准备才可以。
所以，先让这两员大将放个假轻松一下好了。
而阿德，就是社里派给两个人的御用男仆。
听到阿德兴奋的嗓音，苏明轩也由衷的笑了。虽然他对余音并无想法，但是多一个人在的话，总能避些嫌疑。寂寞的日子过久了，每多一个朋友对他来说都是一份惊喜。
“启轩，想好去哪里玩了吗？”余音问道。
两个人正坐在老王牛肉面店里大快朵颐，苏明轩叫了微辣来挑战，鼻尖上，额头上渗出汗珠。
“你决定就好。”能流汗的感觉很棒，苏明轩一边吃一边道。
“啊哦？”余音微笑，“不怕我把你卖了？”
“唔……”抽出纸巾擦汗，苏明轩笑道：“恐怕卖不上价钱吧！”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余音似是想到了什么，倏然住嘴。
“多什么？”苏明轩没有听清楚，抬头问道。
“没什么啦！”余音耸耸肩。“既然启轩你没有概念，那就遵从我的愿望，一起去环岛旅行吧！”
“好。”
第二天，天有些阴。
苏明轩已经把旅行背包准备好。
余音敲开门，却把苏明轩吓了一跳。
她一身黑白系的服饰，不是正装，却有些萧索的味道。
“余音？”苏明轩怔道。
余音抬起头，挤出一抹笑。“在出发之前，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好。”苏明轩停顿了下，从屋里拿了件外套出门。
一路上都很沉默，或许是余音脸上的伤感感染了他。苏明轩坐在计程车后座，静静地看着车子往前开。
车子行到一处墓园才缓缓停下。
余音抱着花，徐徐往上走。
感受到她面色凝重，苏明轩什么多没说，只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后。
一层一层爬上去，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余音走到一处墓碑前停了了下来。
墓碑的主人是一位叫做“夏均”的男子，然而让苏明轩大吃一惊的，却是男子与自己相似的长相！
这是……余音放下花，哀戚地站在那里。
苏明轩内心诧异，却体贴着她的心情，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这就是我的爱人。”静默了不知多久，余音沙哑开口。
“他……”竟然是天人永隔吗？苏明轩看看墓碑上的照片，又看看余音微红的眼眶。心里隐隐感到一丝揪痛，为余音，也为她的爱情。
“以前的我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余音再度开口，语气里充满怀想。“因为家庭的关系，我一直都很叛逆，觉得天底下没有钱摆不平的事……直到，遇到他。”余音陷入回忆里，低声道：“他是个很开朗的人，阳光，温暖，宽容，我所渴望的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而他……也毫不保留地把一切热情送给了我。”
“可惜……”余音叹了口气，坐到墓碑前，轻轻地将头靠了上去。“可惜我那时候太不懂事了，以为他会一直停在原地等我，以为爱情，伸出手他就会给予全部。我没有想过他也会累，会被我无休止的索要而疲惫万分。”
“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生争吵，我任性的要他带着一百朵玫瑰来见我，而不去想当时他有多为难……”余音靠着墓碑，轻轻吻着照片里灿笑的男子。“我等啊等，一直等到天亮，他都没有来。”
“不懂体谅的我还在诅咒他路上被车撞死……”余音的眼泪扑簌簌落下，讲到伤心处，几乎泣不成声。“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余音！”苏明轩上前抱住她，“别说了，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他说他爱我！”余音将头埋在苏明轩胸膛里痛哭。“他在咽气前还说要赶到我身边，他说他只要我快乐！呜……”
苏明轩抱着她，轻吻她的头发。“乖，不哭，不哭……”
“阿均……呜呜……”
从墓园回来后，余音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苏明轩一直陪在她身边，以这张相似的面容带给她些许安慰。
“我知道你不是他。”余音双手抱膝，低声道。
“哦？”苏明轩挑眉，递给余音热毛巾，让她擦脸。
“我一直都知道。”余音苦笑。“阿均是个特别开朗的人，他总是会想办法逗我笑……”
苏明轩点点头。
“所以，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很难过。”余音继续说道：“经过这几年我已经沉淀地差不多了，不过第一次见到你时，还是免不了惊讶。”
“嗯。”
“你是那么不快乐。”
苏明轩摸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对。”余音道：“我想上天让我遇到你一定有他的道理，阿均希望我快乐，而我又何尝不希望有着与他相似面孔的你，也得到快乐呢？”
“余音……”苏明轩有些动容。“不要把我的事强加在你自己身上。”
“没有办法。”余音摇头，“阿均他一直在这里。”
按按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不看到你微笑的样子，我得不到安稳。”
“这是移情作用……”苏明轩苦笑。
“移情也好，多事也罢。”余音突然笑了，俏皮道：“至少可以得到救赎。”
“你……”
“启轩，请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