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开战
冰冷的地宫里头，蛮王静静地坐在冰棺旁边，凝视着棺中沉睡的人，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入手冰冷，如此冷。
“云……”
蛮王轻呼了一声，微微一笑，“很快我们就能相会，我很想你。”
松开了手，蛮王轻而小心地将冰棺的盖子盖上，缓缓站起、离开。
出了门后，将千斤石放下，挡住了大门，蛮王往外走。
来到了院子里，他立在中庭之中，抬眼望着夜晚的星空，问“你来做什么？”
……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背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辕冽。
辕冽直视着蛮王的背影，看到的是灰白的头发，微微皱眉。
蛮王缓缓回过头，也看到了辕冽。
两人在院中对视了一会儿，看着彼此的容貌，区别着这二十年来的变化。
辕冽看着蛮王，那个曾经狂狷得让人无法容忍的年轻君王已经不再，现在的蛮王，看起来应该比实际年龄沧桑一些，黑发之中明显的白发，让人忍不住皱眉。
蛮王看着辕冽，这个人还是和当年一样，几乎没有老……冰山一般，俊美，没有一丝温度。
蛮王突然有些感慨……蒋云是个温暖的人，最怕冷，却落得如今独自躺在冰冷棺材之中的下场，而辕冽是个完全不需要温暖的人，却还有着人的温暖，为何呢？
“你们辕家人，还有多少能死绝？”蛮王问。
辕冽想了想，道，“就剩下我和敖晟了。”
“他为什么姓敖，不姓辕？”蛮王似乎有些不解。
“他跟你一样，不待见姓辕的。”辕冽尖端地说。
“哈哈……”蛮王笑得有些讽刺，看着辕冽，“辕珞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
辕冽想了想，道，“害死他娘吧……他也就是那样的人，你清楚的。”
“呵……”蛮王点点头，“难为青竟然会看上辕家的后人，真是冤孽。”
“他俩很般配。”辕冽道，“蒋青是好孩子。”
“那是自然的。”蛮王淡淡道，“他是云的儿子。”
“你应该说，幸亏他没有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辕冽笑，“就好像敖晟没有跟着辕珞一起长大一样。”
蛮王静静地听完，自嘲一笑，“也对啊。”
“青被你关起来了？”辕冽问，“你也舍得？”
“我只是关他一晚。”蛮王似乎非常不悦，“孩子不听话而已，小施惩戒。”
“他和蒋云很像。”辕冽道，“很乖，不会不听话。”
蛮王听后眉见微挑，眼中划过一丝伤痛，“你看到他的时候，没有内疚么？”
辕冽想了想，道，“认出来之后就有了。”
“你和殷寂离一起离开之后，有多少时间是在后悔的？”蛮王问，“有没有做梦的时候，梦到当年杀死云的事情？”
辕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想听实话么？”
蛮王点点头。
“刚刚杀死蒋云的那一两年里，我都很自责。”辕冽语气平淡，“后来寂离出事，我将全部的身心都扑进去了，前尘往事，就淡忘了，当然，我也曾想过，大概是因为我杀了蒋云那样的好人，所以老天爷惩罚我的。找到寂离一起远离后，我就一直担心他……跟他在一起很多年，我很久没有想起过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了……直到前不久，我认出了蒋青。”
蛮王听后，良久才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想念云了，是么？”
辕冽微微皱眉， “现在蒋青应该会想。”
“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云。”蛮王看他，“也就是说，我若是死了，也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云了吧。”
“你可以详细地告诉蒋青。”辕冽说得有些哀愁，“让他记住，不要忘记。”
“嗯，这个主意不错。”蛮王点了点头。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辕冽问。
“你是来找青的。”蛮王道，“敖晟就在眼前，青不可能不回去一趟，之所以不去，就表示他被我困住了……我为何舍得困住他，因为他知道了一些对战局有利的线索。”
辕冽一笑……果然他都知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辕冽对蛮王道。
“嗯。”蛮王点点头，示意他问。
“为什么要打这场仗？”辕冽皱着眉头，问，“就算为了蒋云，你也不该置那么多人于死地！”
蛮王并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很久，才道，“云不会知道的。”
“什么意思？”辕冽不解。
“知道这沙漠最大的好处是什么么？”蛮王突然反问。
辕冽被他问得有些愣，“什么？”
“这个沙漠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可以轻易地吞没很多人，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辕冽听后，就觉得阴风阵阵遍体生寒，盯着蛮王，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蛮王缓缓抬头，问辕冽，“若是说，你自杀，我便停止战争，你肯么？”
辕冽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
“贪生怕死。”蛮王一笑。
辕冽点头，反问，“如果蒋云还活着，你杀了寂离，我让你死，你死么？”
蛮王愣了愣，点头又摇头，“嗯……的确，我不舍得云。”
“我也不舍得寂离。”辕冽说，“我欠他良多，这后半辈子的命，我要留着还给他的。”
“你回去吧。”蛮王道，“我就随口说说，你死了也没什么用，云活不过来。”
“我可以杀了你，停止战争。”辕冽突然道。
“没用的。”蛮王笑了笑，道，“如果杀了我能停止这场战争，那殷寂离早就叫你动手了。”
辕冽一愣。
“杀了我……战争还是会开始。”蛮王笑，“更何况，辕冽，你杀不了我。”
辕冽一皱眉。
“当年你杀不了，如今你也杀不了。”蛮王说得颇有几分自信，仰起脸来笑的惨然，“不记得殷寂离给我算的命了么？七两骨、大凶命、丧尽身边人，独自到白首。”
“命数可以改变的。”辕冽道，“寂离说过很多次！”
“对啊，命数可以改变。”蛮王点头，“我也相信。”
“所以你要打这场仗？”辕冽摇了摇头，“你考虑清楚，百万条性命，你不怕天诛地灭么？”
“天诛地灭又能如何？”蛮王眼露凶光，盯着辕冽，“我宁可天诛地灭，也想要再见云一面……辕冽，你若是我 ，你不想么？”
辕冽无话可说，蛮王，爱疯了。
……
司徒到了柴房附近，好一通寻找，可惜哪里都没找到什么机关埋伏，无奈叹气。摸遍了全身，也找不到其他的纸条了，司徒叹气，小黄关键时刻不好用了。
想了想，他还是点上火折子，细细地查找起来，从院子里，找到了房间里头。
柴房里好生凌乱，看来是经常有人使用的。
司徒点着火折子照了一圈，发现没有蜡烛之类的东西，也是，柴房堆放着大量的柴草，最容易着火了。
在柴房里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线索，司徒叹了口气，心说……干脆，找了那蛮王，把他绑了，换蒋青！
想罢，司徒就想要离开……但是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脚下无意踩到了一根柴火。
……
司徒停住了脚步，低头，看那根柴火，他摸了摸下巴，又用脚踩了踩……这柴火很软，谁都知道，柴房里头用来烧火的柴都是干的，只有潮了的柴火才会软。
他蹲下，捡起那根柴火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柴火，颜色就跟干柴一模一样，但却是软的……
司徒用手上的火折子点了点，那柴火连个火星子都不着，是经过处理的，烧不着的东西！
司徒发现后，灵机一动，明明不能烧着的柴火……装成可以烧的柴火么？
想到这里，司徒快速地找到了柴堆，抽出很多的柴来点，但是没一根能点着的！
司徒就觉得豁然开朗，心说，“好你娘个蛮王啊，这招够狠的，这柴房做得真像！不过不能烧火的柴房，就是个假的！”
想罢，司徒又在地上细细地找了起来，很快，他找到了柴火堆中，一根粗木棍子……捡起来一看，就见头上有布裹着，还有些桐油味道。
司徒用火折子一点……噗一声，着了——是个火把！
将火折子收了起来，司徒看了看那火把，立刻明白了过来，必然有地道！不然藏个火把做什么？
想到这里，司徒举着火把，蹲下，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地上轻轻地滑行，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找着……终于，在经过一处缝隙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凉风。
司徒心中一喜，也不找什么机关或者拉索，而是运用内力将双指往地上的大块青砖上一插……竟然一插到底，穿了。
司徒见下头乌漆抹黑的，但是有凉风吹上来，就对着里头轻轻叫了一声，“蒋青？”
……
很快，就听到下头传来有些远也有些轻的声音，“帮主，地板上有个拉环！”
司徒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一下，很快找到了拉环，往上一拉……出现了一个地洞。
纵身一跃……司徒进入了地道。
立刻，司徒看到了前方的亮光，蒋青今夜就知道司徒必来，因此特意不熄灯的。
“帮主！”蒋青站在牢门后面，对司徒喊。
司徒眉头一皱，心说蛮王这老不死的，口口声声说爱死蒋云，竟然把蒋青关在地牢里面！
“没事吧？”司徒跑了过来，伸手一拽牢门……没拽动。
“这门是黑曜石加玄铁的，得有神器才能打开。”这时候，隔壁的苏敏也走了过来。
司徒有些吃惊地转脸看着他，半晌才说，“呦，姑。”
苏敏叹气，司徒还是不靠谱！不过殷寂离是他岳父，自己是殷寂离的结拜妹妹，可不就是他姑姑么。
“神器有。”司徒手一甩，从袖子里落处黑金侯来，握在手中就要砍门，却听蒋青道，“帮主，我不能走，你带南王走吧，她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
司徒眉头一皱，一刀砍开了蒋青的牢门，道，“这话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说着，也砍开了苏敏的牢门，道，“走吧。”
“等等。”蒋青被司徒拽着往外走，赶紧拉住他，道，“我还要等一等再走。”
司徒回过头看他，道，“敖晟的大军已经在外面了，他像你快想疯了，你回去看他一眼啊。”
蒋青眉头微皱，道，“我也想回去，但是现在不行。”
“你怎么那么拧啊。”司徒伸手揪住他耳朵，“老子小时候怎么教你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管别人死活干什么？！”
苏敏一脸佩服地看司徒，蒋青听说是从小跟着司徒和木凌长起来的，木凌他也见识过，比司徒还不靠谱，亏得蒋青本性厚道，竟然没学坏！
“蛮王想要蛮国十万兵马和晟青百万兵马同归于尽，他的人马都是死士，有药物控制！”蒋青道，“我就是为了自己和晟儿，才要留下来阻止战事发生的，输了全军覆没，赢了千夫所指，这种仗怎么可以打！”
司徒听后脸色也微变，问，“蛮王他魔障了？干嘛弄死那么多人？”
蒋青摇了摇头，道，“帮主，你快带南王回去，让她告诉木凌解药的配置方法，还有……抓一两个官兵回去！”
“哦，对，木凌还让我带砖头呢。”司徒差点忘了。
“快走吧。”蒋青道，“跟晟儿说，让他再忍耐一下，他会懂的！”
司徒盯着蒋青看了良久，叹气摇头，道，“唉……拿你没办法，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交给蒋青。”
“这是什么？”蒋青抖开看了看，一截黑金的九节鞭。
“你不是喜欢用九节鞭么？”司徒道，“我经过南海的时候，让神兵老人用黑金给你打的。”
蒋青看了看，真是爱不释手，赶紧笑着跟司徒说，“谢谢帮主。”
司徒挑挑眉看看他，道，“呵……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是长进了啊？”
蒋青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帮主，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说。”司徒点头。
蒋青凑过去，在司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司徒有些不解，问，“为何？”
蒋青道，“我欠他的，想还。”
司徒点头，“抱在我身上！”
蒋青感激地笑。，
司徒无奈，伸手一拍他肩膀，良久才道，“保重！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四娘会哭死。”
“嗯。”蒋青点头，司徒拉着苏敏，一跃上了柴房
苏敏回头看蒋青，道，“别忘了我们约定的， 我等着你和敖晟回去后帮我张罗呢！”
蒋青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嗯！一定！”
……到了外面后，司徒等正好遇上了从蛮王那里出来的辕冽，将苏敏给他后，司徒闯进军营，抓了两个官兵，捡了两块砖头就跑了……军营之中的人，没有一个有反应的，都跟机械的木头一样。
司徒暗自皱眉——是人是鬼啊？！
……
蒋青在地下暗河边静静地站着……地道昏暗，风在暗河的河谷之中打转，撞击墙壁，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怒吼一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也有些寂寥。
“上来吧。”这时候，上面传来了蛮王的声音，“下面不冷么？”
蒋青往上看了看，一跃，上了房顶。
“司徒真有办法。”蛮王笑了笑，“这样也找得到？”
“一个司徒不可怕，可怕的是司徒背后还有个黄半仙。”蒋青淡淡道。
“嗯……就好像当年辕冽带上殷寂离，就能狂扫战场，天下无敌一样么？”蛮王点头，“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祸国殃民的料子。”
蒋青有些不快地看蛮王，蛮王笑着摇头，“我让他俩欺负了一辈子了，你爹也让辕冽弄死的，说他们几句不好你还瞪我？”
蒋青低头。
“准备一下吧。”蛮王对蒋青道。
“啊？”蒋青不解地抬头看他。
“既然那里有苏敏，还有神医……那我这里的应对方法也就只有一个了。”蛮王无所谓地说，“马上开战。”
……
司徒带回了苏敏，却没有带回蒋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解释，敖晟却是已然明白了，“事态看来很严重，青想要阻止战事？”
司徒颇为欣赏地点点头，所以说么，两人做到心意相通，就不会有误会了，那些阴差阳错总是错过的情人，不要怪天意弄人，应该怪彼此不够信任。
“蛮王想怎么样？”木凌问。
“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晟青的全部人马，还有他蛮国的人马都死在这沙漠里，说什么沙漠是个无底洞。”
辕冽的话说完，就见殷寂离睁大了双眼……
“怎么了爹爹？”小黄也看出了殷寂离的不对，就问。
……
“蛮王他是不是说他七两骨、大凶命、丧尽身边人，独自到白首？”殷寂离问。
辕冽点头，“嗯……有什么关系？”
“千人死，命数改；万人死，劫数挨；十万死，阴门开；百万死，亡魂来……”殷寂离嘴里念念叨叨，连连摇头，“蛮王他疯了，他要彻底改了命数，宁可万劫不复，也要将蒋云换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