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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伟一直在想,一个人,活着,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物,相关联的亲人也死光了,没有爱慕的人,没有目标目的的活着,到底有没有意义?
       最后,以他三十年的经验得出结论——没有任何意义。
       世界上的一切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自己的存在也对周围的人造成不了一丝影响。
       所以,当事故发生时,他甚至连挣扎都懒得挣扎,直接任由那私家车将自己撞往半空中。
       啊……
       多麻烦,我这无趣的人生。
       真搞不明白当年我还是精子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努力的争取来到这个无趣世界的机会……
       伴随着剧痛,头部一阵麻痹晕眩,然后意识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喧闹声环绕着自己。
       怎么说呢,就好像非常遥远的记忆。
       小时候自己有时候去校医室休息,窗外传来同学们的喧哗。
       觉得头部有些痛痛的。
       荣伟才想起自己刚才给车子撞飞了。
       啊……
       不是吧?
       被车子撞了我还有意识?
       这回他倒真的惊讶起来了。
       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色,又眨眨眼。
       ……这,这是哪?
       窗户还挺高的,背对着自己的女人也挺壮实的。
       怎么感觉很多东西都大了一圈?
       不,确切地来说,是自己的视线变低了?
       头部又隐隐作痛,他低声呻吟了一下。
       却发出了稚嫩的声音。
       荣伟呆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啊,荣伟,你醒了。”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转过身来。
       这不是我小学的校医吗!
       荣伟傻呆呆地看着那人动弹不得。
       “哪里不舒服?”校医问道,“你刚才被人网球砸到脑袋晕了过去。”一边说,唇角还有无法掩饰的笑意。
       荣伟眨眨眼,声音干涩地说:“……我被网球砸到?”
       二年级时,自己经过学校网球场时被飞驰而来的网球砸中后脑勺然后晕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轨道。所以,自己记得非常清楚。
       这一刻,荣伟几乎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好些了么?”校医笑着扶他坐起来,递了杯水给他:“你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不良,需要补补。”说话同时,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荣伟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埋下脸的同时,看到自己要一双手才能握住杯子。
       变小了,变小一号。
       不,是自己回到了八岁时。
       他真觉得浑身发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意外的话,我刚才应该死掉了,为什么现在却还有意识?
       手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校医叹口气:“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明天一定要去大医院看,好么?”
       荣伟抬起头。
       对方一双黑色的眸子中,有一个细细瘦瘦的小男孩——正是七八岁的自己。
       勉强平静心情,点点头。
       校医摸摸他的头:“我去跟你班主任说一声。”走了出去。
       校医一转身,荣伟就四下打量起周围来。
       没错,没错,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大概印象还是有的。
       这真的是我小学的校医室。
       ……我真的回到了八岁时。
       这个认知对于荣伟来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首先,自己本来就对人生没有什么留恋,也没有什么想挽回的——不,说起挽回,大概还是有吧。
       荣伟低低叹口气。
       虽然是没什么相干的人,但是还是对自己以后的人生造成了影响。
       只是,我就算挽回了,那我后来的道路要怎么走呢?
       ……真麻烦,这样无趣的人生我又得重新走一次么?
       荣伟无奈地。
       算了,活得不耐烦就找车撞吧,要撞就撞那些政客的车,不然普通人没法摆平。
       等忙完了就去找那家伙吧。
       如是下了决定。
       十多分钟后,校医过来了,温柔地给荣伟穿好衣服:“荣伟,回去要跟妈妈说,你再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会长不高哦,会没办法变成男子汉的。”
       荣伟点点头,细声细气地应道:“好。”不自觉地咧嘴一笑。
       校医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只当是他因为不用上课而且开心,摸摸他的头:“我们走吧。”
       那时候的自己好像还住在一条非常脏乱的小巷子内,房子都还是木板拼成的,街上成天游荡着醉鬼,妓女,小偷,流氓。
       荣伟偷偷瞥了眼牵住自己手的校医:“老师。”学着八岁孩子混淆不清的称呼。
       校医收敛了脸上的不安,难过,微笑着应他:“怎么了。”
       “到这就可以了,我自己认得路。”记忆中,那个校医就是把自己丢在这,急忙离开了。
       校医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那怎么可以,荣伟,这里不太安全,老师在考虑,以后是不是要你妈妈送你去学校。”
       ……呃?
       不一样?
       荣伟也呆住了。“我妈要做很多工作,没时间送我。”
       “啊……”校医沉吟了一下,“那老师接送你好了。”冲荣伟笑道:“老师家离这很近的。”
       啊?
       荣伟眨眨眼。
       突然意外地想起来,当年送自己回家的是另一个校医,不是这个,这个去找班主任请假后拜托同事送自己回来的。
       难道,这一生会发生什么变化么?
       想到这,荣伟扯着校医往自己家跑去:“李老师,我家在那,快点。”
       “原来荣伟知道我叫什么啊。”校医笑眯眯地迈着三寸高跟鞋跟着荣伟跑往他家。
       这女人尽说废话。
       跑到自家木板门前,一脚踹开门——家里的锁坏了两年了,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好偷,所以干脆没再装锁。
       身边女人发出尖叫。
       眼前,脖子悬挂在房梁上垂下的红色布条上的尸体静静晃动着。
       ……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嘛。
       荣伟在无声在心里叹息。
       表面上只是做出了小孩子被吓呆的样子。
       那女人退了一步。
       荣伟以为她要跑出去。
       却不料那女人一把抓住荣伟,抱着他冲到了夕阳照耀着的街道上,一边颤声安慰着荣伟:“别怕,别怕,老师在这里……”
       老师,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街上游荡的人因为这一声尖叫被吸引了注意力,往荣伟家围去。
       “叫警察,叫警察……”那女人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拍着荣伟的后背:“没事没事,别怕啊……”
       荣伟很想反过来安慰已经吓得语无伦次的女人,但介于自己才八岁,只好选择闭嘴继续发呆。
       八岁这一年,自己被网球砸晕,回到家后,母亲上吊自杀,据说是从早上自己离家后就自杀了。
       这一幕再次在眼前重演。
       唯一不同的就是身边那个女子一直紧紧抱着自己。
       其实,不要说现在的自己,就是当年的荣伟也一样的没有什么太难过的情绪。
       自己的母亲虽然谈不上毒打自己,但基本上也就当他不存在。
       有时候想起来了会给他带一点剩饭吃,大多数时候都任由荣伟去翻垃圾赚点买盐米的钱。
       母亲是第三者,在自己两岁前,父亲单独将母亲安置在别处,母亲用父亲汇来的生活费请佣人,请奶妈,反正荣伟也从来没被母亲亲自喂养,因为她怕喂了孩子后胸部下垂,变难看。后来大约自己三岁时,父亲的妻子知道了,掐断了父亲经济来源,于是母亲搬家的环境慢慢越来越差,最后到这儿一住住了三年——理由很简单,在这个城市已经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房租了。
       当然,这是后来他自己成年后慢慢知道出来的,不过,这知道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吧。
       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将父亲正房给的那笔钱好好利用一下。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得知自己母亲死后的第二天,那个女人会来看自己,然后施舍给自己一张支票,金额算不上很大,但是够自己省吃俭用三五年的。她的律师会陪同自己去银行开户将钱存进去。
       当年那笔钱被这些好邻居们找了各种借口挖了个干净,现在这笔钱大概可以好好规划一下。
       唔……果然,接近那小子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荣伟越发坚定了等事情一完毕马上去找人的想法。
       
     
     
     
     
     2
     
       之后事态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前生已经经历过了的。
       本来对生活就没啥热情的荣伟就更加没热情体验了。
       他现在只是努力回忆当年的自己是怎么做的,然后机械性地重复。
       经过了几天的适应,他发现一点,自己只要按照原本的轨迹过日子,生活的变化就会很少。
       而一旦做出与之前不同的事,相对的,后面也会发生一些变化。变化的程度视自己改动的程度而定。
       虽然不怎么热爱生活,但同样的也不是喜欢变化的人。
       确切来说,他不太喜欢生活发生太多的变化。
       目前已经发生变化了,而且自己马上要去做一件可能会发生更大变化的事情,其他事就不需要再有所变化了吧。所以他非常小心谨慎地按照之前走过的路,按部就班的来。
       比如他现在正坐在教室里,学习小学二年级那弱智的课程。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去听课。只是在回忆目前有哪块地皮比较便宜又属于年底的房改位置。
       那钱够自己用上几年,但用完之后呢?他自己当年从那样的生活中走出来过,所以非常清楚那简直是连做为一个人的资格尊严都没有了,当年的自己还小,无法非常深刻的体会那种屈辱,但是现在这身体内栖息的是近三十岁的成年人,他当然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至于如何买到那块地皮,这得看之后的计划了,要是那小子不好勾搭的话,只有求李小琴帮忙了——李小琴就是那位母亲自杀时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校医。
       虽然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但自己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想着,荣伟就不自觉地叹口气。
       “荣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火眼金睛的数学老师一见这孩子居然听课都听出叹气来了,就晓得他分神了。
       荣伟呆呆站起来,茫然地看着数学老师。
       同桌的女生,周围的同学都在偷偷笑着。
       数学老师没好气的重复了问题,这小子昨天上课愣神,今天还来,这次我非得让他跑十圈操场。
       本来是平时倒也无所谓,荣伟可能就装作回不出来受罚算了,毕竟自己不是啥高调的人。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下课后要去找那小子,所以不能奉陪了。
       于是非常流利地答出了老师的提问。
       老师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荣伟。
       要他坐下后,继续上课。
       其实这问题比昨天那个难多了,但是昨天他却没答出来被罚跑操场五圈,想不到今天居然答出来了,看来这小子还真认真地复习了。
       莫名的成就感由老师心中伸起,看荣伟的眼神也柔和多了。
       这孩子,多不容易啊。
       当然,荣伟并不清楚讲台上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他已经在策划今天要怎么接近那小子了。
       下了课,先去李小琴那里报道,说要去将母亲养成人的孤儿院办理些手续,就不等她一起回去了,晚点办好事后再去她家吃晚饭。
       自从那天开始,不晓得基于什么理由,李小琴老师自发地要求荣伟每天去她那吃三餐。
       自己不用做饭,荣伟当然也乐得省事。
       只是,那真是个非常罗嗦的女人,每次看到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伤害到我。
       其实,我心理承受能力大概比她要好得多吧,毕竟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两次了,要我怎么能产生阴影?
       荣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学生其实都还挺辛苦,荣伟一边瞥了眼即将落入地平线的红色太阳。
       暮色已经到来。
       乘坐公交车往那所有名的贵族小学走去。
       在校门附近绕了一圈,没人?
       呃?看样子自己的介入又让事情产生了变化。
       但愿不会来不及。
       荣伟皱眉往学校附近的小巷子一一找去。
       很快,就听到有小孩子的吵闹声响起。
       顺手拣过地面上的一块板砖,荣伟往声源处跑去。
       天色将暗,这所学校虽然是全国有名气的小学,但却比较偏僻,路人也比较少,基本上孩子的吵闹声也没什么路人听到。
       渐渐近了,跑到巷子口,正好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孩子被几个个子较为壮实的孩子围殴。
       听到脚步声,那几个大孩子中的一个恶狠狠地冲荣伟道:“小矮子,别管闲事,小心我抓你一起打!”话说完,继续殴打那趴在地上的孩子。
       荣伟也没做声,直接走过去,一砖头就砸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孩子头上。
       他可是用的全部力气。
       那孩子惨叫一声。
       其他三个同伙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停止手上动作,愣愣转头看着那孩子。
       “血,我出血了!”那孩子发出凄惨的叫嚷:“我出血了,我要死了!”
       荣伟冷笑着朝其它人扬扬手上的砖头:“还有想死的么?”
       暗红色的砖块上染着殷红的血迹。
       毕竟还是孩子,而且,荣伟的表情太可怕,几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尖叫着一哄而散。
       荣伟看着他们的身影离去后,跑过去,摇摇那趴在地上的孩子:“喂。”
       没动静。
       不会来晚了吧。
       荣伟将人费力地转过身,略有紧张地借着微弱地光线仔细观察对方那张脸。
       还好,脸上是有些擦伤,但并不严重。
       至少,在这家伙六岁那年注定要失去的右眼看起来还是完好的。
       仗势欺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是这家伙当年给自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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