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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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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在窗口远眺著外城方向。
       「皇兄,今天城里好似特别安静?」
       「今天有贵客要来,父皇一早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随意在外城走动。」埋首在卷轴中的奇练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贵客?」太渊诧异地问:「是什麽贵客?」
       「对了,太渊还不知道。」奇练终於抬起了头:「是北镇师大人来了。」
       「北镇师?你是说四方镇师中的北镇师青鳞?」太渊更是讶异了:「他不是从来不离开北海领地的?怎麽会来千水呢?」
       「应该是专程来见父皇的。」奇练不以为意地回答:「北镇师向来不见生人,所以父皇才特意吩咐,省得坏了他的心情。」
       「皇兄,我一直很好奇。」太渊问:「就算他统御四方镇师,执掌水族八方界阵,但是总只是我水族的一个属臣,为什麽父皇要对他如此礼遇?」
       「这北镇师青鳞可不是你想的那麽简单,他大有来历。」奇练走到太渊身边,和他一起朝外看去:「他是远古时虚无之神的直系後裔,九鳍青鳞一族的族长。他们这一族精通各种早已失传的阵法,若非几乎被火族尽灭,也不会甘愿依附在我水族治下。」
       「阵法?可是古书上提到的那些虚无阵法?」太渊目光一亮。
       「是的,父皇所看重的,也就是这一点。」奇练点了点头:「这北镇师法力虽然算不上绝顶高强,但是单论列阵,他绝对称得上举世无双。特别是这虚无之阵,据说奥妙无穷,神秘之极。」
       「嗯!」太渊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其实别说是你,就算是我都没有见过这位北镇师,这些事也只是听父皇提起过。」奇练倒好像有了谈兴:「说起来,这北镇师和你的赤皇大人可是死对头喔!」
       「炽翼?」听到这个名字,太渊眼微微眯起。
       「就是啊!」奇练笑了笑:「他们本就是天敌,北镇师目不能视,也是因为当年被炽翼伤了双眼。这北镇师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何况是这种不共戴天的仇隙。他这次来,恐怕也是因为知悉父皇娶了祝融的女儿,特意前来探听父皇口风的。」
       「北镇师……」
       「对了太渊,听说帝后身体不适,现在好些了?」奇练问他:「帝后的身体向来很好,怎麽突然说病就病了?」
       「母后她……」太渊轻声叹了口气:「其实母后,只是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也许过上一段时日,就会慢慢好转了。」
       看到太渊透著尴尬的微笑,奇练点头应是,觉得自己实在失言了。
       「苍王他……在不在千水?」
       「回北镇师大人的话,苍王大人此刻应该是在内城之中。」亦步亦趋的侍官长立刻答道:「北镇师大人可是要见苍王?」
       被称作北镇师的青鳞闻言,直觉地摸了摸自己被完全遮挡著的眼睛。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你们的事了,先退下吧!」他一拂衣袖。
       「北镇师大人。」侍官长被他的要求吓了一跳。
       「怎麽?」青鳞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一刻不停地跟著,是怕我偷东西吗?」
       「北镇师大人不要误会。」侍官长急忙解释:「帝君是怕大人第一次来访千水,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才让我等跟随伺候的。」
       「我虽然瞎了,可还没有到这麽不中用的地步。」用锦带掩去双目的青鳞冷冷一哂:「下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是!」侍官长虽然感到为难,但还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若是大人有何需要,只需大声召唤我等即可。」
       青鳞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大步离去。
       藉著异常敏锐的听觉,走到一处地方时,他远远就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几乎没有多想,他往一旁走了几步,自袖中取出一把玉剑,掷往地面。
       一线微光闪过,青鳞的身影化实为虚,消失在了这条白玉铺成的小径上。
       不多时,说话声渐渐近了。
       「皇兄。」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说:「你这麽说,未免有些过激了,再怎麽说,那位青鳞大人也是父皇的贵客。」
       「你说北镇师?」另一个人的声音清冷动听,却带著异常的狂傲:「他算什麽东西?一条不入流的看门狗也配这麽大摇大摆的出入千水之城?我们水族的脸面,就是被这些底下人给败了精光,害我成天要被那只烂鸟奚落。」
       「这……」先前说话的那人显然是不知道该怎麽回话才好:「皇兄,这样说,不大好吧……」
       「太渊,别忘了你的身分,你虽然不像我是纯血的皇子,但总是父皇的儿子,比起那些不知哪里来的东西高贵得多了。」
       那个狂傲的男人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要总是唯唯诺诺的,看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落得今天这麽可悲的下场。」
       「是,皇兄教训得极是。」相比之下,另一个人简直就是没有丝毫火气,就算受到这样的奚落,也只是语气中有些黯然:「太渊记住了。」
       「我想也是。」那人的声调又是一变,轻柔却又带著危险:「太渊啊!你这家伙不是我们中最没用的一个,就是最可怕的一个。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是准备如何化解心里的怨恨呢?」
       「皇兄又在取笑我了。」被叫做「太渊」的那人苦笑著回答:「等过段时间,我就去向父皇请求,把我封往边野。」
       「哦?真的?」
       「是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麽意思了。」
       「你这一手,倒是出乎意料……」
       声音渐渐远去,慢慢也就听不清楚了。和刚才同样的微弱光芒闪过,青鳞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他消失的地方,手一招,玉剑飞回了他的袖中。
       他在微笑,嘴角上扬,那是一个狠厉的微笑。若是有熟知他性格的人看到,就一定知道,他此刻已经是满腹的怒火。
       「皇子……」
       刚才自界阵外走过的人,那个目中无人的狂徒……纯血的皇子,是共工的嫡子,那麽只有……不管你是谁,我要让你知道,我青鳞到底是个「什麽东西」!
       「你是太渊?」青鳞突然提高了声音。
       「果然是瞒不过北镇师大人。」刚才经过的人之一,那个声音温和的人缓缓地从青鳞身後走了过来。「共工七子太渊,见过北镇师青鳞大人。」
       「你怎麽会知道我就在一旁的?」青鳞侧过了头,专心地等著回答。
       「大人方才所布下的,是用来隐匿身形的阵法,这种法术原本并不复杂,也很难瞒得过法力高强的对手。但布下这个阵势的,却是北镇师大人您。非凡 傲雪凝香 整理收藏」太渊说到这里停下,等著青鳞的反应。
       「说下去。」青鳞转过了身来:「是我布下的,又怎麽样呢?」
       「北镇师大人精通阵法之术,要布下一个瞒得过我父皇的阵势也是不难。」太渊语中带笑:「时间仓促,大人还是能巧妙地利用地势遮盖了阵力的不足。当今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您,恐怕是再没有别人了。」
       「你这张嘴倒是够甜。」青鳞轻轻一笑:「不过,我还是没有瞒过你啊!这麽看来,你岂非是比我还要高明得多了。」
       「大人千万不要这麽说。」太渊声调惶恐地说道:「我能够知道大人就在左近,只是侥幸。」
       「哦?」青鳞感兴趣地问:「你说来听听。」
       「大人方才可是从连接外城的回廊那里一路散步而来?」
       青鳞点头。
       「大人双目不便,方才行走之时应该会靠近廊边的栏杆,衣袖则不时拂过植在一旁的桂树。」
       太渊一边说,一边注意著青鳞脸上的表情:「大人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用北海鲛绡织染而成,这种鲛绡有个特性,若是沾上了气味,要许久才能散去。而大人布阵之时,恐怕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没有特意掩藏。
       「方才我走过您的身旁,就闻到淡淡的花香,走了几步却又不怎麽明显了,所以才会猜测是青鳞大人您在一旁。」
       「共工的七皇子……居然这麽仔细,这麽聪明。」青鳞想了一想,点头笑道:「真是有意思!」
       「其实我回头来找大人,是想向大人赔罪。」太渊说著,就要向青鳞行礼。
       「慢著!」青鳞似乎猜到了他的动作,抬手制止他:「你再聪明也不关我事,何罪之有啊!」
       「大人,我是为了……」
       「如果是为了奇练,那就更不用了。」青鳞打断了他。
       「大皇兄?」太渊先是怔了一怔,转瞬就用惊讶异常的口气问道:「不知大人又是怎麽知道,方才和我一同走过的,是我皇兄……奇练呢?」
       「纯血的皇子,除了苍王……孤虹……另一个,不就是奇练了吗?」青鳞冷哼了一声:「没有想到,堂堂的白王,居然也不过就是背後说人长短的小人。」
       太渊注意到他提到孤虹的时候,语调有些奇怪,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不由得沉思起来。
       这事真是蹊跷,青鳞像是认识六皇兄,却又……该怎麽回答?要不要赌一次呢?
       「若不是因为纯血,那种人也配和孤虹同称为王?」青鳞一甩衣袖。
       只要能骗过了青鳞,那麽……
       「我皇兄自幼才华出众,难免心高气傲了一些,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太渊轻叹了一声:「虽然比起另外那位来说……或者是有些差别……」
       「差别?若说和孤虹相比,恐怕是天差地远吧!」
       「您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和我们这些後辈计较的。」太渊陪笑著说。
       「怎麽,这是在拿话套我?」青鳞笑了笑:「我只是一个下臣,又怎麽敢拿『皇子』怎麽样呢?」
       「青鳞大人真是传说中一样,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呢!」太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太渊怎麽会看轻您呢?」
       「好说。」青鳞勾著嘴角:「七皇子你才是完全令我意外的聪明人,方才奇练所说那几句评价,也未必是毫无道理。」
       太渊闻言,倒也不急著辩解,只是笑而不答。
       青鳞这个人,果然像所探听到的那样,也许够狡猾够狠毒,但是自视太高……他深明利害,要借他之力应该不难。但是他为人狠绝,如果日後和他合作,一定要小心留意被他反伤。
       两人微笑相对,离得不远,但靠得也是不近。就像他们日後所要建立的关系,相互合作,却又互相提防。
       「青鳞大人,日後可能还要借重您。」太渊没头没脑地说:「太渊年轻浮躁,还请您多加提携。」
       「那就要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了。」青鳞转身离开,留下这样一句:「我今日就要离开千水,若是七皇子有什麽需要我为你效力,尽管来北海找我。」
       「多谢青鳞大人,太渊近日就会登门请教!」太渊在青鳞背後一揖及地:「望青鳞大人一路顺风。」
       青鳞没有停下,只是嘴角一勾,但心里却在盘算。
       太渊是个人物,若他真如表现出来的这麽厉害,那水火两族恐怕永无宁日了。
       不过,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道行浅薄的半龙,要论心狠手辣,怎麽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只要结盟不成,谁管水火两族会不会大乱。九鳍青鳞一族差点尽灭赤皇之手,这个仇,可是非报不可的。
       看来,得偿夙愿之日,不再是遥不可及……
     
     
       南天,栖梧城
       「赤皇大人,您看……」
       炽翼支著下颚,目光定定地望著窗台。
       「赤皇大人!」
       他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却没有移动半寸。
       「大人!」化雷抬高了声音。
       「下去吧!」炽翼抬眼看了过来:「我没心思理这些小事。」
       「大人,你……」化雷大著胆子问道:「可是有什麽无法排解的心事?」
       「我有什麽心事?」炽翼笑了一声:「只是这日子实在无聊,我过得没劲罢了!」
       「大人许久未去狩猎,不如趁著今日,和属下一起去往山中尽兴吧!」
       「我没这个心情,要去的话,你自己去吧!」炽翼懒洋洋地拒绝了化雷的提议。
       「或者,我去找些……」
       「下去。」炽翼低声说道。
       「是。」化雷不敢多说,慌忙告退。
       他边往外退,边狐疑地看著窗台上摆的那盆花。
       什麽时候开始,赤皇大人居然也会养花了?
       「等一下。」炽翼突然喊住了他。
       「大人有什麽吩咐?」化雷停了下来。
       「千水的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到目前为止,千水城中的情况依旧极为平静。红绡公主她……」
       「我不是问她!」炽翼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
       化雷被他吓了一跳。
       赤皇大人自从在千水参加完封后大典归来,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烦躁之中,不是大发雷霆,就是闷闷不乐。非但对向来热衷的狩猎都提不起兴趣,甚至连处理事务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还有一事。」化雷突然想到:「听说七皇子近日已被水神遣往北方边野,离开了千水之城。」
       「他……去了边野?」炽翼抓住了扶手,整个人往前倾著:「这是谁的主意?」
       「听说是七皇子自己要求的。」化雷边说,边偷偷瞄了一眼炽翼变得铁青的脸色。
       「他自己要求去那种地方?」炽翼的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站了起来:「他居然为了意气,去那麽危险的地方……」
       化雷猛然一震,目光转往窗台上那盆白色的花。
       他记起来了,多年前他跟随大人去往千水之时,半途离队,最後是带著七皇子一同回到千水的。当时七皇子的手里,就是拿著一朵这种颜色,这种样子的兰花。
       他印象相当地深刻,因为当时自己还在暗地里摇头,水族怎麽会有这麽一位内向怯懦的皇子。
       大人他……他不会是……
       「太渊!」炽翼狠狠一拳砸向桌面,但是快要碰到桌面时拳头变得软弱无力,最後只是轻轻抵在桌面之上,眉头也皱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你这个傻瓜……」
       「赤皇大人。」
       听到化雷的声音,炽翼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麽失态。
       「大人。」化雷语气虽然平静,但是目光却分外犀利:「大人是我火族栋梁,而太渊不过是一个备受冷落的水族皇子,两者之别,何止天壤?」
       炽翼一言不发地坐回了椅子里。
       「何况,大人你身负延续火族命脉的重责……」
       「够了!」炽翼抬起低垂的双目。
       「大人,上位者须舍弃。」化雷心中叹了一声,嘴里却说:「您不只是炽翼,更是火族的赤皇。」
       「赤皇……哈哈哈哈哈!」炽翼笑了,大笑出声:「化雷,你觉得我真的以此为荣吗?我告诉你,若可以选择,我宁愿是一花一木,树精山魈,也不要做这火族的栋梁!」
       「大人,有些事就算是您也无法选择。」化雷终於把那口气叹了出来:「只要您愿意,怎样美丽的情人寻找不到。
       「再说那太渊到底是哪里好了?在水族皇子之中,他不论相貌才华都毫无出众之处,再怎样也匹配不上大人的。更何况不说他的身分和大人如何不配,只这同为男性一条,也是绝无、绝无……」
       「绝无将来可言。」炽翼接著说了下去:「就算回舞已经死了,只要我还活著,就必须要为火族留下带有红莲血脉的後代。」
       「大人!」化雷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就算除却这些,红莲烈焰最忌情动,您要三思而行。」
       「化雷,你下去吧!」炽翼闭上了眼睛,用手撑住额头:「我有点累了……」
       「大人。」化雷在退下前轻声地说:「情字伤神,不若淡忘。」
       不若淡忘……
       炽翼放下了手,盯著那盆雪白兰花。
       是哪里好呢?说不出来……只是这几百年以来,有个名字从不曾忘记,偶尔念及,总要会心一笑。
       该忘记的……就像化雷说的那样,火族的赤皇和水族的皇子,除了仇视,不需要有其他的情感。
       自己喜欢太渊,愿意为救他付出万年的修行。但是就算这样,自己也不能为他赌上整个火族的未来。
       哪怕摒除了赤皇的身分,自己的身体里始终还是流淌著火族的血脉。何况危险的红莲之火,本就被情绪支配,过多的情感无异於自寻死路。所以说,恋恋不舍一点益处也没有。
       所以……该结束了!
       他走到窗边看了许久,然後用手指碰了碰那翠绿的叶面,轻抚过那雪白的花朵。
       他浅浅地一笑,低声地说:「再见,太渊!」
       「来人啊!」炽翼推开了大门。
       「大人。」并未走远的化雷连忙折返回来。
       「去,帮我把那盆花搬出去扔掉。」炽翼挑起眉毛:「越远越好。」
       「大人。」化雷见他说完之後就潇洒离去的样子,有些怔住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晴空万里,自然要去狩猎了。」炽翼一扬衣袖:「你磨磨蹭蹭的做什麽,快些办完事来栖凤台找我,我可没空等你。」
       「是!」化雷欣然领命。
       一时的迷茫过後,炽翼依旧是世间最璀璨夺目的赤皇,没有什麽能够改变……但是,真的什麽都没有改变吗?
       这个问题,只怕连炽翼自己也答不出来。
       原本就是这样,永是难以两全。只希望那份沉沉压在心口的遗憾,会由时光慢慢侵蚀。到了那个时候,也许能够一如之前坦然地面对……
       十年後,南天,栖梧城
       「你输了。」他懒洋洋地拈起一枚黑子放下,堵死了白子最後一线生机。
       「大人高明。」坐在对面的人望著他:「我输了。」
       他倚在暗红的软榻边,一手抚过鬓边那缕豔红发丝,半敞的衣领里面,鲜红的印记缠绕在雪白颈项上,狭长的眼睛里带著一丝慵懒的水光。
       纵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但对面那人还是看得痴了。这样的华美之姿,也只有这个人才配拥有。
       赤皇……
       「凌霄,今天怎麽傻愣愣的?」炽翼勾起嘴角:「输太多次,在生闷气吗?」
       「怎麽会呢!」凌霄温和一笑:「只是炽翼大人风姿卓然,总是让我神不守舍。」
       「喔?你这是在找输棋的理由,或者……」炽翼伸手勾过他的下巴,饶有兴味地靠近他清秀温文的脸庞:「在勾引我吗?」
       炽翼身上带著一股有如火焰的香气,随著距离的拉近,炙热的感觉让凌霄一时有著窒息的错觉。
       「怎麽每次明明是你先引诱我,可到後来都变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炽翼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样子,笑容里多了几分暧昧:「你北貊族里的男子,都是这麽容易脸红的吗?」
       「炽翼大人……」凌霄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不知所措地说著:「凌霄不过是一介罪臣,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
       「有什麽罪啊!是你父亲反出火族,和你又没有什麽关系。」炽翼笑著:「凌霄,你父亲总是为我火族所杀,现在你又服侍在我身边,心里对我可有怨恨?」
       「父亲他……不过是权势熏心,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与人无忧。」凌霄无意识地握住炽翼放在他脸畔的手掌:「若非大人赦免了我的死罪,我怎麽还能活在世上?」
       炽翼慵懒地嗯了一声。
       凌霄察觉到自己和炽翼靠得太近,刚想拉开些距离,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
       「凌霄……」
       「炽……炽翼大人……」凌霄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了。
       「你怕什麽?我又不会吃了你的。」炽翼低声地笑著:「你这麽费心地勾引我,若我毫无反应,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我不是……」凌霄的脸色霎时之间由红变白。
       「启禀赤皇!」门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化雷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炽翼头也不回地应道。
       「炽翼大人,我……」凌霄挣扎著要从椅子里站起来,却被炽翼牢牢地扣住。
       「大人,出了……」化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大人只穿了一件里衣,披散著头发,还赤著双脚。他几乎是趴在桌子上,一条腿屈跪在桌上,一手撑著身子,整个人越过桌面,另一只手放在对面那人的肩头,两张脸近得就要贴到一起去了。
       而对面那个满脸窘迫的清秀男子,正是最近和大人闹得尘嚣直上的北貊少主……
       「说啊!」炽翼的手指撩拨著凌霄黑色的头发,心不在焉地说。
       「大人,微臣有要事禀奏……」化雷看了看凌霄,并没有接著说下去。
       「又是要事。」炽翼叹了口气,终於放开了被他困在椅子里的凌霄:「凌霄,你去吧!」
       凌霄顶著大红脸,匆匆告退後就一路小跑了出去。等到凌霄出去以後,炽翼才慢吞吞地坐回了软榻上。
       「大人,北貊少主他……」虽然他一直坚信大人和北貊少主关系暧昧一说纯属无稽,但亲眼看到那样的场面,连他也不禁动摇了起来。难道说,大人真的对那个北貊少主……
       「难得蚩尤善解人意,专程把人送来栖梧给我,我又何必太过矫情了。」炽翼把长发拨到耳後,露出了颊边火红的凤羽。
       「不过……」化雷有些犹豫地说:「外间四处流传著大人和北貊少主的谣言,依微臣之见,不如让北貊少主暂且远离栖梧,以平息流言。」
       「我知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凌霄以色侍我。」炽翼边说边笑:「我父皇为了这件事情更是颜面全失,对我深恶痛绝。」
       「大人!」化雷一听这话,满脸灰暗:「大人地位尊贵,这北貊少主不过是一介罪臣……」
       「化雷,这麽多年了,你怎麽连词都不改?」炽翼哼了一声:「接下去你是不是要说,凌霄什麽也配不上我,何况他是男性之类的话了?」
       「不,微臣知道大人对於北貊少主并非有情。」化雷顿了一顿,然後说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大人继续对那人念念不忘,如此折磨自己了。」
       「化雷,你说什麽呢!」炽翼的笑容停在嘴角,双眉一扬。
       「大人明知这北貊少主来意不善,却还是把他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他眉目之间有几分似七……」化雷话音未落,整个人往後倒飞了出去,撞到了身後的墙上。
       「化雷。」炽翼收回了手掌,斜靠在软榻上,面无表情地说:「以後不许再说这些会让我不高兴的话。」
       「微臣知罪。」化雷跪在地上,不敢擦去唇角的血渍。
       「你急匆匆地过来,到底有什麽事?」炽翼悠閒的表情已不复在,脸上写满了愠怒:「如果只是过来惹我生气,那你可以走了。」
       「不是!」化雷这才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我是想来禀告大人,后陵之外的护阵,前些时候不知被什麽人破坏了,且有外人闯入的迹象。」
       「什麽?」炽翼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大约十天前护陵的守卫换班,那时护阵还是好好的。」
       化雷也显得十分疑惑:「昨日清晨,去换班的守卫把此事上报给我,我当时正在左近,闻讯立刻赶往不周山,发现事实确实如此,非但护阵被破,连看护的守卫都全部被杀了。后陵我不敢擅入,只能让人在外守著,就赶回来向大人禀告了。」
       「这怎麽可能?」炽翼连鞋也顾不上穿就站到了地上:「护阵是我亲自布下的,守卫更是我族中好手,怎麽可能无声无息地发生这麽大的事情?」
       「这……微臣也是百思不解。」化雷有些犹豫地说:「除非……除非是……」
       「不可能是父皇,父皇对我再不满,也不可能拿我母后的陵墓出气。」炽翼看穿了他的想法,摇头否决,突然间却猛地一震,想到了什麽:「难道说……」
       「大人!」化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去:「您可是要去后陵查看?」
       「化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至於已经知道的,你给我小心看著他们。要是走漏了一丝风声,我唯你是问!」
       炽翼站在门边,脸色极为难看:「我母后陵寝被扰,这事有关我族颜面,一定要严守秘密。就连我父皇那里,也要好生瞒著。」
       「是,微臣知道了。」
       「还有……」炽翼想了一想:「若是我迟迟不归,就说我去了千水看望红绡公主。」
       化雷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炽翼一挥衣袖,飞往高耸入云的栖凤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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