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情理伦法
感情,公理,人伦,法制.孰轻孰重?又该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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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内大臣索额图挑唆皇太子,撺掇皇太子卖官,借太子位势强抢京城名角辱一国储君之名望.被宣布为“天下第一罪人”,拘禁于宗人府.
不日秘密处斩.
席清缓缓合上奏折,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想起那日那人对着树下醒来的自己说的那句:我不会放过他的.
淡淡的语气,却造就了今天这么严重的后果.只是暗算了他一次,自己也救了他出来,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
历史上严苛无情,睚眦必报的雍正帝已经初现端倪了吗?席清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清,怎么了?”被拉入一个宽厚的怀抱,虽然已是盛夏,但席清仍然往后靠了靠,也许患有体寒之症的好处就是在酷热难耐的时候还可以不怕中暑的与爱人拥抱在一起.
“没什么,玄烨,你还不回宫吗?”能在夏天抱着沁凉的席清身体的只能是康熙皇帝了.
“恩,朕觉得畅春园甚好,打算长住.清不愿意朕留在这吗?”康熙惬意的拥紧怀里的人.
“不要乱说.只是…”只是我这个翰林院编修从未上过班,你这个皇帝怎么也不务正业的感觉…席清咕哝.
“好了,清,朕心里有数.朕不想回去面对他们…唉…”康熙放开席清,转身在案后坐下.
紫檀木的条案,传统的文房四宝外,突兀的就是刚刚席清翻过的那个折子.
“是因为这个吗?我刚看过了…”席清指指折子,有些担心的看向康熙,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历史上已经发生过的,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天观味居回来后,他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康熙,他由八八胤禩送回畅春园的秋棠院,然后除了青月和小良子就没再见过任一外人.
只是中间两次十三胤祥和小十六胤禄把小十八胤衸送了过来,说是皇阿玛让炎华大人亲自教导学问,席清满头黑线,一两岁的孩子可以学什么?但席清还是留下了小十八…
后来康熙来了,什么也没说,每天只是心神不定的一定要自己陪着,不离左右.直到今天拿到了这份折子,席清才明白康熙每天紧锁的眉头是为了什么?
杀了索额图,损伤了太子胤礽的力量,似乎原来稳固的储君之位突然不稳了起来…但席清知道康熙此时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因为康熙每天还在与二二互递信笺,有安慰有宽慰,更多的是一个父亲希望叛逆的儿子迷途知返的心…
“清,你看过了?”放下折子,康熙往后靠去,头后仰搁在椅背上,有些不胜疲惫.
“恩…玄烨,折子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都是索…索大人做的?”席清示意李德全去倒茶, 不忍却还是问道——四四再狠心，应该也不会无中生有吧？是吧？
“…虽不中也不远矣.唉…”揉揉眉头,康熙拉过席清,抱住席清的腰缓缓道:“胤礽这孩子太倔强,比不上小九富裕就去向索额图要银子,结果那个糊涂的舅舅就大肆卖官筹金…唉…至于我们在酒楼听到的那个红笑…唉,朕去问他…结果…如果是真的中意,朕不会反对,因为朕也有清你.可他却告诉朕,他只是好奇…然后发现男子并不比女子好,想送那红笑出宫,结果那戏子却选择了自尽…唉…朕的太子一直是聪明灵秀,怎会在情字上如此糊涂?”
席清一时无话可说,轻轻拍抚康熙的背部,希望他可以好过点.短短一段话,却叹息却如此多,是无奈还是惋惜?
“朕问过老三和老八他们,他们早就知道此事也证实太子的确对那戏子做了不轨之事…但太子不能罚,否则以后有何威信为君?朕只能杀了索额图…清,会觉得朕狠心吗?”从腰间抬起头,康熙难得的征求席清的意见.“其实也是索自己要求的,朕并没有逼他.”
“我知道.玄烨其实是天底下最心软的人…”低下身环紧康熙, 亲上永远睿智明亮的凤目.席清语气温柔.“太子殿下会明白的,会好起来的…”
“恩…清,明天朕就回宫面对他们.”拉下席清,自然的压在身下,寻找那让自己安心的双唇…
李德全李大总管捧着一盏茶站在门口处,纠结…总管我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看看外面…唔…天黑了,那就告诉史记官,起居注上就写此时皇上歇了吧…恩…打定主意的李大总管拉下门帘转身退了出去.
次日,康熙走后.席清正抱着小十八沿着院里的回廊慢慢跺步,小十八很灵动,见抱自己的人换了张脸也不害怕,鼻子凑前嗅了下后,又咧嘴笑扒紧了席清,拿青月的话说就是这小阿哥是闻着味道识人的…
“四爷吉祥.呀…红月姐.哦,不是,月格格吉祥.”青月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席清抬头,红月来了吗?
“炎大人, 胤禛叨扰了.”
一身冷凝的四四后面跟着的果然是红月,看起来似乎…老了很多…席清有点惊讶,也许是梳了已婚发髻的关系…
打量间,红月却已经越过四四,主动上前请安到:“奴婢参见主子.主子吉祥.”
“快快起来.”席清赶忙伸手扶.
红月却让开了席清的手,轻轻道:“听四爷说您被皇上安排在这养病,所以求爷带奴婢来看看您,如果您真的在宫里当值,奴婢大概就不能见您了.”
席清苦笑,如今他这个炎大人实在是红的不能再红了,被封了官却被康熙以身体有恙为名留置在畅春园这么久,居然也没人怀疑真假,但他得康熙宠却是铁的事实了…小量子(席清偶尔在小九的提醒下发现良是八八母妃的号,所以帮小良子改了字)代他去领俸银总是可以带回一堆人的拜贴…
瞥了眼旁边激动的青月,席清微笑:“你们姐妹下去聊会吧.”
红月看向旁边的四四,席清调笑道:“红月姐,你看他干吗?他都带你来了,还阻止你叙旧不成?是吧,四爷?”
四四面无表情点头.
青月跟着笑道:“是呀,我的好姐姐,快和我说说你嫁为人妻后的小日子吧!主子,那我们退下了.奴婢会让小量子过来伺候着.”伸手抱过似乎在打瞌睡的小十八,拉过红月向后面跑去,大约是回自己房间说悄悄话去了.
风吹过竹叶,沙沙做响.这是玄烨听说他在扬州的宅子有竹子后,特意为他种的.指指竹林中的竹椅,席清温柔浅笑,:“四爷,坐吧.”
四四胤禛看着席清脸上的温柔笑意,脸上冷硬的线条也软化了些,坐下后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你身子可好?”
“饿…哦,我没病,那是玄烨不想让我上班才那么说的.”席清尴尬的笑笑.
“上…班?”四爷深似寒潭的眼里浮起淡淡疑问,语气有着不确定的迟疑.
“哦…说错了说错了.”席清汗:“是上朝,上朝.”
然后,如果没有看错,四四笑了虽然很浅,但话听着就是:“以你的品级不够.”
席清眨眼,四四难得的笑啊…恩?品级不够…品级不够?!
“啊!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不用上班,上朝?”
四四缓慢的点头.看着一副我被骗了被骗了表情的席清,嘴角的角度又上扬了些许.
看着四四淡淡水色的薄唇不可思议的保持上扬,席清不禁想起上次那温暖的触感,微微脸热,连忙转移话题:“那个索额图被斩了,你知道吗?”
“…恩.”四四不知道席清为什么会突然不再看他,但粉粉的耳朵却很像上次亲到后的状态.
“是你是不是?因为上次你差点被他下药暗算?”席清本来想迂回点问,但看着四四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忍不住直接问了.
“皇阿玛是交给三哥查的.”四四的唇角一瞬间回复成一直线.
席清看到了突然有点后悔,虽然不知道后悔什么,但还是急急说道:“我明白,没有做过那些事是不可能的,只是太子那…”
“他没事仍然太子地位不可动摇.而且你有点说对了,因为上次他对我下过药,所以这次我没有帮太子藏着瞒着.他只能牺牲.”四四转头看向竹子,不再像之前注视着席清.
“可是…也太快了.”席清喃喃的道.
“他开始这么做的那天就应该有这个下场,只是我看在太子二哥曾对我甚多照顾的份上才一再隐瞒.只是这次…太子二哥太过分了…小席子,你没见那时红笑的样子…我们居然当时都被骗了…”四四说着说着,似乎不堪回首,站起身,双手背负,语气隐隐有着藏不住的愤怒…
“对不起…我.”席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只是看着背对着自己直觉要说对不起.
“你的确对不起爷.”这是四四第一次在席清面前称爷.
“啊?什么?”
“你对不起爷的地方多了,所以唱首曲子来补偿吧.”你对不起爷为了保护你做了那么多,你也对不起爷冒着被皇阿玛怀疑巴巴来看你,更对不起爷时时放你在心上…
“啊?...哦.”席清看着四四不肯转过来的背影,摸摸鼻子,示意刚过来的青月去拿琵琶.却没听见青月嘴里的咕哝:这个死小量子,为什么赶我出来,他和红月姐有什么话好说啊?!!
“拿来吧.”小量子此时一点也不像席清面前的单纯无害.
“公公,李总管这次怎么说?”红月掏出一张纸然后问道.
“皇上说上次的无用,你如果想要孩子就要继续努力.”
“……奴婢明白了.”
席清肯定想不到,现代什么黑也没政治黑的说法在清朝也同样适用.
“四爷,要听什么?”
“十六说他曾听你教过皇阿玛一首曲子很好听.”言下之意,就这首吧.
席清也不介意,手拨动弦,缓缓唱来.没有看到背对他的四四脸上挣扎的神色:如果你们爱的如此深,我怎能阻止怎么去争…争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