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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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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节
       陈停雁和赵凤情不在,夏清源执掌帅印。
       那一日唐知果然“邀”辽军攻了一回城,打了三四个时辰偃旗息鼓,各去休养整顿。
       夏清源在中帐里一直看着军情战报,间或翻些稀奇古怪的书。一直到红烛燃尽,五更敲响,才放下文书,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
       “大人。”
       唐知挑帘进帐,一眼看见狗子杵在一边,不禁愣了一愣。夏清源抬起眼,淡淡道:“不碍的,有话便说。”
       “是。”唐知这两日已甚是信赖他,也不以为意,按例向主帅通报了行营平安,回禀昨日战况。夏清源一一听了,问道:“今日照常练兵么?”
       “练的。陈将军有军令,守城时只要没有仗打,练兵一日都不可耽误。”
       “那好,”夏清源道,“唐知,狗子,我们去看看。”
       校场上“杀”声震天,军士排成十六列,相对而立,正在练习拼杀。夏清源细细看了一阵,问唐知道:“军中不练阵法?”
       “这……”唐知摸摸头,“以前也练,车轮阵,冲方阵,常山阵,长虹阵,握奇阵,当头阵,六花七军阵都是练过的,可是陈将军说,阵法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与其耗费时间在阵法上,不如练身真本事。”
       夏清源点了点头:“他说的对。本朝的阵法‘内重外轻’,精锐在内,老弱在外,确实不适合对付辽人铁骑,只是……”
       他话未说完,场中忽然骚动起来。
       一个壮汉丢下长枪,扑到两人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仰头道:“你就是夏参军么?”
       “是。”
       那汉子脸上肌肉抽搐起来,重重一磕头:“大人,陈将军绝不会脱逃!”
       “就是!”
       “说陈将军脱逃,简直笑话!”
       “老子才不信!”
       他一声开了头,拼杀的士兵纷纷停下,聚拢过来。
       夏清源眉头微微蹙起。唐知连忙道:“大人,这是左营的弟兄,都是陈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你别怪罪。”他站前一步,挡住冲动的将士:“都回去!你们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士兵中议论纷纷,谁也不动。跪着的汉子盯着夏清源和唐知,道:“唐副将,你也是一直跟着陈将军的,难道你相信这混帐话么?陈将军每仗必冲于前,谁敢说他不是真汉子?!”
       唐知一脸为难。夏清源低下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当兵多久?”
       “我叫张仁全,是左营校尉。今年三十五,记事的时候就在军营了!”
       “好。”夏清源神色依旧淡淡,“冲撞长官,煽动士兵,搅乱军营……我刚刚读完陈将军的军纪,是三十军棍没有错吧?”
       若巨石落水,士兵们顿时骚动起来。唐知也拦道:“大人,陈将军救过他的命,所以他才……”
       夏清源丝毫不为所动,柳眉一抬,冷冷道:“还不动手?”他眼波一转,低声对着傻愣愣站在身后的狗子轻笑道:“和砍柴不一样,不管力道,不管落点,打上身了就行。”
       狗子嘿嘿一笑,一挺胸膛,“好!”抡起校场上的军棍,揪住就打。
       “啪啪”一响,人群中有人暴喝一声,几十个人一拥而上,跪成一堆,争先恐后道:“要打打我!别打我们头儿!”
       后面的士兵也齐刷刷跪了一地。
       狗子力大,打起来又毫无章法,张仁全疼得满头大汗,一张黝黑的脸上青筋直跳,大喝道:“都给我边上去!三十棍还要不了老子的命!滚!”他一个转身,指着夏清源大骂,“你个龟孙王八蛋!我们陈将军是个上战场杀敌的真汉子,你呢?躲在后面的娘们!”
       左营将士被他一吼,再不敢发出一声,都只死死地盯住夏清源,恨得咬牙切齿。等到三十军棍打完,张仁全已瘫软在地,全靠一股韧劲才支撑着没有昏过去。
       唐知和他也是多年旧识,急得直搓手,狗子一停,忙上去接住张仁全,哀求地望着夏清源。
       夏清源微微点了一点头,转身往回走。唐知得了他的许可,一迭声地让人找来军医,几个人一抬,把张仁全抱进他的军帐里。
       那一边,夏清源回了中帐,坐在案桌后愣愣地出神。狗子打得爽快,乐呵呵地歪在一边。乐了一阵,终于想起夏清源把左营都得罪光了,有些担心,抓过夏清源的手,写道:“不怕。”
       “嗯?”
       狗子拍拍自己的胸脯。夏清源明白过来,他竟是说要保护自己,叫自己不用害怕的意思,不禁笑了一笑。
       他并不再接话,把桌上文书合成一堆,道,“替我把架上那一摞文书搬来。”
       狗子知道他不信,气鼓鼓地望了他一眼,回身去拿。
       中帐里多是机密要件,夏清源执掌帅印,不过一日,便又多了许多杂七杂八稀奇古怪的文书。他看书极快,过目不忘,就连方才提到的陈家军军纪,狗子都不知道他是何时翻阅的。
       狗子个高手长,奈何夏清源要的那摞东西放在最上一层,踮脚够了一下,竟扫下一堆来。他蹲下身抱起,忽然从书堆里掉出一样东西,在地上弹了一下,摊开一角,却像是地图。
       他瞳仁瞬间放大,不动声色地捡起来,想放回去,却不知原先是夹在哪里的。夏清源瞧见,淡淡指出:“最上层右数第二格。”
       狗子“哦”了一声,依言放回架上。把剩下的文书抱到夏清源跟前,看他一本一本地翻起来。
       这一日一直到傍晚,清平无事。夏清源打发了狗子随军吃饭,独自随同唐知出去巡营。
       唐知一路沉默寡言,闷闷不乐,夏清源一问,才知道张仁全死硬着不肯吃药。
       夏清源勒停了马:“他是在你的营帐中么?我去看看。”
       张仁全正蜷在床上生闷气,忽然听到房门一响,他面向里面睡着,闷声闷气道:“说了不吃!我好得很!”
       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关门进屋。他听见药碗放在案桌上的声音,紧接着额头上一凉,清朗声音道:“还好,不算很烫。”
       张仁全一惊不小,从床上弹起来,刚一动,全身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那人轻轻按住他肩头,简短命令道:“躺好。”
       “夏参军……”
       夏清源坐在桌边,抬起一双杏眼看牢了他:“听说你不肯吃药?”
       张仁全一瞧案头,果真是药碗放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冷淡的新任参军竟屈尊降贵,亲自给他端药过来了么?
       他惊愕未平,却又听见夏清源接着说了一句:“三十军棍,皮开肉绽,更起了烧。不肯吃药,你要如何能下床去接你家陈将军?”
       张仁全脑子里“嗡”的一响:“你说什么?陈将军会回来?”
       夏清源笑了一笑:“快则七日,慢则十日,必然大胜而归。”
       张仁全瞪圆了眼。
       夏清源叹了一口气:“陈停雁舍身犯险,去天堑伏击辽军,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严守消息,生怕坏了他的大计,害了八千陈家军的性命。”
       他立起身来,坦坦荡荡地对这张仁全深深一礼,道:“无奈对校尉动手,夏清源特来赔罪。”
       张仁全又惊又羞又悔,挣下床来,跪倒在地:“大人,小人哪里受得起这个!”他反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小人糊涂,小人该打!小人……小人还骂你……”
       夏清源眼睫一颤,道:“没有什么,我本就是没有武功,上不得战场厮杀的。”
       他这话出口,张仁全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抬头又要扇自己,夏清源伸手拦住,缓缓道:“这一巴掌就留着。张校尉,陈停雁若在天堑大胜,回营之日,必会受到城外辽军阻拦。我虽不能领军上阵,手上却有一套阵法克敌,你可愿带领左营的将士练此阵法,接他们回营?”
       “这……”陈停雁不喜阵法,陈家军自然也是不喜。然则对着这夏参军,却是连犹豫一下仿佛都是亵渎。张仁全下了决心,刚要开口,一抬头,正对上夏清源一双清亮眸子。
       “此阵法乃取自古法‘疏阵’,数人为一组,各使长枪,长刀,钩枪和朴刀,组之间各自为战,如此既不用硬扛铁骑冲击,又可在敌骑冲击过后从侧面或背后袭击,越是混战便越能发挥步兵功效。只是,若组阵士兵无足够胆气,又怎敢独自面对铁骑?张校尉,左营不过八百余人,时间只余七、八日,且不可对外泄露半句。事关胜败生死,你左营将士可有胆、有能力担此重任么?”
       张仁全看着那一双清眸,心中一颤。恍惚间仿佛看到那文秀青年身上一股杀伐之气,胸口一烫。他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喀嚓出鞘,削下一截发来。他牢牢看住了夏清源,一字一顿,铿锵回应:“若辱使命,有如此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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