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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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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节
       青天白日,响鼓三声。
       风格外的大,风沙迷了人眼。夏清源跪在刑台之上。
       监斩的段青衣坐在北面高台,眯起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心中鼓噪难安,仿佛一锅即将烧开的水,灼热了五脏六腑。
       他第一次见到宋太子赵风声,在七年之前。他听说这倒霉太子其实是得罪了一个小小京官,起了好奇,想看看他到底窝囊成什么样子。
       段青衣在大理呼风唤雨,养成目中无人、骄傲自负的性子,心里虽然想了,却不肯屈身去见,整日里在自己府邸里,等着赵风声来。
       那倒霉太子果然就自己来了,寒暄几句,客套两声,转身就走。留下他愣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本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一样,或怕他的善变,或敬他的战功,或赞他的聪明,或爱他的容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众人的目光追逐下活了二十年,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赵风声,根本看不见他。
       然后,他便听说了夏清源。
       直到他放下身段,愿意相助那倒霉太子,离开大理,赶赴京城,真正见到了京兆尹,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
       “我初见他时,觉得他该被养在高床暖被的金屋中,后来觉得他该生在刀枪剑雨的战场上,再后来,我觉得他化在江南春雨里,该穿着缓带轻衫吟一场风月……”
       他想着赵风声说的话。
       月白衣衫的青年被按在刑台之上,段青衣站起身,朗声道:“夏大人还有什么愿望么?又或者我替大人抱了长天琴来,让大人学一学稽康,奏曲广陵绝唱?”
       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的百姓疯狂地怒骂着,夏清源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逐一落在四周人群上,看见卫小可、李文若,看见严怀卿和严素素,看见昨日救他的老汉父子……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段青衣身上,轻轻笑了起来,吐出了两个字。
       “够了。”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
       尖啸的箭鸣压过鼎沸人声,四面高楼落下数十个人。刽子手吓得大叫不止,抱着头跌在地上,却迟迟没有刀剑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夏清源逆光站在他面前,月白衣衫随风而舞。
       “没事……”他听到夏清源平和的声音,“他们不是冲你来的。”
       他惊恐地张大了眼,果然看见那刀剑都冲着高台而去。台上的段青衣惊得倒退了两步,他身后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冲了出来。
       夏清源眉梢一跳,闭上了眼睛。
       刺耳的剑鸣响彻云霄,他听到周围百姓倒抽冷气的声音,然后什么都安静了下来。
       夏清源睁开眼。段青衣的脖子上横着数把长剑,他身前一个黑衣的男子倒伏在血泊之中。
       一个人影跃上刑台,一剑斩断了夏清源的枷锁。夏清源揉了揉手腕,淡淡道:“没有杀了他吧?”
       “没有。”
       “好。”夏清源走下刑台,段青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越走越近,挣动着身体叫道:“夏清源!你……你居然劫法场……你反了么?!”
       夏清源仿若未闻,他弯下身子,打开黑衣男子的衣服,仔细检查了男子身上大片的紫斑,开口道:“周大人,你认得这个么?”
       段青衣瞪着他。
       “温宏舒是原鹰军轻羽营的统领。”夏清源道,“苏紫曾送了他一柄短匕,他在上面抹了剧毒,随身带着。就算没有被划伤,碰着皮肤,毒素也会慢慢往里渗透,长出这样的紫斑来。”
       夏清源叹了口气:“周大人,你若不是恨我入骨,又何必画蛇添足,要自己的贴身护卫冒这个险。”
       段青衣气得浑身发抖:“你一个要问斩的阶下囚,有什么立场与我说这番话?再过片刻,禁军就会……”
       “禁军来不了了。”夏清源站起身来,“就在你方才擂鼓监斩之时,你义父禁军统领曹恒因此案解职下狱。皇上秘旨,得到确切证据,抓着谢护卫,便请周大人也一起去牢里坐一坐,此案大理寺再无权过问,由我兆尹府会同刑部重新审理。”
       西市雅雀无声,三千百姓傻傻地盯着他们,救了夏清源的砍柴老汉狠狠地一跺脚,骂道:“兔崽子,也不早说,看老头以后还担心你个鸟!”
       夏清源偏偏听见,回过头来勾着唇角轻轻一笑。他笑得如此温柔可人,吓得京师鸟雀齐飞,三千百姓一哄而散。
       他看着人潮向四面八方涌动、散开,让出的刑台之下,有一个人,一匹马,还静静留在原地。
       夏清源的眸子倏然放大。
       那人带着满身的风尘疲惫,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他心头倏然一痛,隔着千山万水,阅尽人间离合,他不能信他,他不能爱他,却到底……
       到底还是来了么?
       他喉咙干涩,那个名字在喉间绕了又绕,发出沙哑宛若呜咽的声音。可是那个人没有听到,打马转身而去。
       “开永二十四年正月初九,大风。法场惊变,禁军统领曹恒、大理寺寺正周全忠、护卫谢雁下狱。京兆尹夏清源无罪开释,返回兆尹府。同日,在兆尹府赖了六个月的封平王赵凤情离开府邸,搬入东郊别苑。
       夏清源正躺坐在床上修养身体,听闻此事,沉默良久,曰:‘悔之,不知东郊有别苑也。’”
       史平停了一停,史言顿了笔,转头望他:“写完了。”
       “乖儿子。”史平把他抱在膝盖上,转头向外望去,隔了半个小院,夏清源的屋子里没有灯光。
       “不给大人改错字么?”
       “不了。”史平摇头道,“小回伤成那个样子,要好生休息。”
       “大人才不会好生休息呢。”史言撅着嘴,跳下他的膝盖,“爹爹,你去看看大人,哄他睡觉吧。”
       史平答应了一声。他安顿好史小公子,横过院子,到了夏清源房前。他在门口听了一听,屋里寂静无声,他想了一想,推开门去。
       门“吱呀”一响,床上的人顿时坐起身来,在黑暗中两人沉默了一阵,夏清源问道:“是史平?”
       “嗯。”
       史平回身关了门,摸到他床边去:“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史平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你在发热啊。”
       “没事。”夏清源淡淡道,“有些冷罢了。到明日就会好了。”
       史平沉默着把他往里一推,翻身上了床。
       夏清源愣道:“做什么?”
       “抱你睡觉。”史平恶声恶气,“刚离开几天,看看你弄成什么样子了?明天就好……每次都说明天就好……十七王爷也不在,只有我给你暖了!”
       “史平……”
       “你不用管言儿,他已经是大孩子,用不着我抱着睡了。”
       夏清源挣扎道:“他没有娘……”
       “你……”史平按住他的手,咬紧了嘴唇,“小回,你不是也没有爹娘么?”
       夏清源怔住了,史平把他往被子里按了按,连同被子一起裹进怀里。
       “小回……这么说你或许会生气,但是……”史平瓮声道,“我听说你不是夏老爷的亲身孩子,很是松了一口气。夏苏两家的人都不长命,你……你和苏紫大人不一样,会一直活下去吧?”
       夏清源默默不语,他在被子里抱紧了身体,四周暖暖的热气再是抗拒,都顺着四肢百骸一直流到心灵最深的地方去。
       “史平……”
       “嗯?”
       “若此间事了……”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若此间事了,我们带了言儿,寻一个……”
       “夏大人!”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门外有人禀报道,“大人,谢雁承认他杀了九名官员,但不管如何用刑,都不肯招认是寺正周全忠指使,明日就要过堂,这……”
       “你等一等,我随你去。”
       夏清源越过史平下了床,穿上三品京兆尹的大红官袍,对史平抱歉道:“事情紧急,不得不去一趟。回来我一定好生休息,成不成?”
       “哦……”史平不满地允了,又道,“对了,你方才说此间事了,后面要说什么?”
       夏清源咬了咬唇,笑道:“那个不妨事,以后我再与你说。”
       他穿好衣服,随着来人急急地走了。
       史平看着他的背影,他一向笨拙,神经又粗,却隐隐约约觉得,方才夏清源要说的仿佛是件天大的事。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远没有夏清源的玲珑心思,必然是猜不到的,便作了罢,回自己屋子去了。
       他不知道,夏清源没有说完的那句话,终其一生,他都再不曾听到。
       
     
     
     
     
     番外:小史平的观察
     
     作者有话要说:请给我回帖!!
       “呐呐,小回,真的是你请客?”
       “废话。”
       “点什么都可以?”
       “可以。”
       “真的可以?”
       一拳砸得闭嘴。
       “那我点啦。”
       “嗯。”
       “我要十斤馒头,两笼包子,八碗阳春面,一盆炒饭……嗷!”
       “我请吃饭你就点这些?!”少年拳头冒烟,“而且为什么都是主食!”
       自在楼鸦雀无声,盯着靠窗那两个吵闹不休的人。
       蓝衣青年抱着头上窜下跳,月白衣衫的少年一脸不高兴。
       “小回……”蓝衣青年揪着少年的胳膊,讨好得在他肩窝里蹭了两蹭,“苏紫真的到这里来了么?”
       “听说是来了。”少年咬牙切齿,“季慕之那个混帐,到底把苏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话音忽然一顿,一把抓起蓝衣的青年,从窗子直直跳下。
       “啊!!!小回,这里是二楼……”
       “嘭!”
       今日自在楼,依旧烦恼多多。
       蓝衣的青年一瘸一拐地跟着少年,走过自在楼,右拐,穿过小巷。
       “小回……”
       “嘘!”少年紧盯着前面彩色的一团,“好不容易被我逮到……”
       蓝衣青年瘪了嘴,不情愿地跟着,看少年依旧健步如飞,神清气爽,仿佛刚刚那个和他一起掉到菜摊子上压扁了一地西瓜的不是他。
       在人流中往右,过小桥往右……
       太阳一点一点往西移动,在云朵后面露出半个脸来偷瞄。
       过自在楼……往右。
       “错了……”
       少年响起了磨牙的声音。
       “啊?”
       “真是我一生的耻辱……”
       “什么?”
       少年“啪”的站住身体,仿佛一根干得不能再干的柴火,火折子一点,“嘭”爆了。
       他一指前面那团彩色东西:“我居然会跟着这个路痴走……”
       彩色一团忽然站住,蓝衣青年只看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哗啦”一下打开一把桃色含香扇,扇子点在一点朱唇上,唇微微一勾,彩色的一团瞬间移动,扑到少年身上。
       “小源儿~~~人家,人家又迷路了啦!”
       呼……
       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少年一手拎起火红的衣领,扒开藏青的袖子,推远橘黄的身子,踢开嫩绿的腿,额角青筋直跳,一字一顿:“季、慕、之!你和苏紫到底是住在哪里的?”
       彩色的那一团无辜地抽泣了两下,哽咽答道:“前面有菜摊子,左边有小池塘,池塘上种着芍药花,那客栈仿佛叫做自在楼……”
       “咯噔!”
       是少年气得咬断了一颗牙。
       蓝衣青年傻傻的呆在一边,这是开永十四年,《天朝史传》的作者史平,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武相季慕之。
       转身,上自在楼。
       “苏紫~小苏紫~”
       干渴许久放回水里的小鱼一般的武相大人。
       推开门,微风吹得雪白的窗帘轻轻飘动,屋里空无一人。
       “啊?”
       “哈?”
       “嘭!”少年把彩色的武相按在墙上,“我表哥……他人呢?”
       季慕之低下头,乌黑的发撒在少年手背上。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靠在少年胸前。
       “啪!”
       少年抓起蓝衣的青年:“我们出去找!”
       蓝衣青年被拖得踉跄几步,勉强回头看了一眼。
       吃豆腐不成的武相大人像一只巨型花苍蝇被拍死在墙上。
       东街,没有。桥上没有。集市上,没有。
       “小源儿,”季慕之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后面,移动起来如一只彩色棉花糖飘来飘去,“再不找到苏紫不行啊。苏紫他……他眼睛看不见。”
       “你说什么?!”
       蓝衣青年撒丫子飞跑,缩在角落里以免误伤。
       季慕之又被按在墙上,在少年的怒火和墙壁的灰尘中犹豫了片刻,大义凛然地靠近了怒火。
       “苏紫被烟熏坏了眼睛。”季慕之指着不远处巨大的山脉,“雾山上有一种草药听说可以医,区区才带他过来的。”
       “你们……在找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么?”
       集市上卖面具的老头儿开口,“是个穿着水色的衣裳,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么?”
       “你知道他在哪?”少年立刻松开季慕之,冲到摊位跟前。
       “这……”老头儿艰难道,“被几个人带到怡红院去了……”
       季慕之两眼迅速升起水雾,扒着少年嚎啕大哭:“怎么办啊,苏紫他一点都看不见,被带到那种地方……老先生,你怎么就这么告诉我们了,起码也要让区区先买个面具……”
       “嘭!”
       蓝衣青年被从角落里抓起来拖着往前跑,仰起头看了一眼。被打到树上倒挂的武相大人,很像一只巨型的彩色风筝。
       怡红院人声鼎沸,少年一脚踹开大门。
       “骨碌碌。”
       一粒六面色子滚到他的脚边,转了一转,不动了。一根纤葱手指在色子上摸了一摸,衣衫仿佛流动的水,青年弯着细眉,弯着细眼,弯着唇,温和淡然地笑。
       “‘满堂春’,好像是我赢了呢。”
       那是史平第一次见到文宰苏紫,他刚刚赢了怡红院的地契、房契、所有姑娘的卖身契,正准备赢所有打手十年的年俸。
       水色长衫的文宰苏紫“望”向大门的方向,低着头仿佛想了一会,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某个契放下:“这个还给你们,就当作……”他轻轻笑着,“当作赔偿我表弟弄坏你们大门的费用。”
       少年小心翼翼地扶起苏紫:“赔什么赔,整个房子都是你的了。”
       “嗯?”水色长衫的青年又低头想了想,弯腰摸索着捡起那张某个契来,放回袖子里。
       史平左手牵着少年,右手牵着水色长衫的青年出门的时候,背后鞭炮锣鼓,山呼“救星”。苏紫回过头去,温柔地对每个人轻轻挥手,于是嚎啕声响成一片。
       第二日季慕之上雾山采回了药材,蹲在自在楼的厨房里小火慢煮。
       苏紫留在屋子里,夏清源替他穿好衣衫,打水替他擦脸,为他梳顺一头的长发,再用玉冠束好。
       “苏紫……我昨天请史平吃饭。”
       “嗯。”
       “上个月扶老阿婆走路了。”
       “是么?”
       “还有去年……”
       苏紫微微笑着:“这就去年了?你前几天在昆仑山技压群雄,怎么不和我说?”
       “不说你也会知道的。”
       “为什么?”
       少年低着头揪自己袖子:“弄坏东西的账单马上就寄到了。”
       苏紫莞尔一笑,低着头,准确地握住少年交叠在一起的手:“你想不想他?”
       “不想。”
       “是么?”苏紫笑眯眯地,“那你点头做什么?”
       少年弹起来:“你看得见!”
       苏紫捂住嘴惊讶道:“原来真的有点头啊……”
       少年脸腾的烧红,鼓着腮不说话。
       苏紫摸着他的头发:“想他了就回去吧。皇上大寿,你要不好意思与他说,就假装回去祝寿……”
       少年跳脚:“我本来就是回去祝寿!!”
       被无视的蓝衣的青年默默在墙角画圈,那是史平第一次见到,苏紫和夏清源在一起的情景。
       季慕之端了药回来,在苏紫眼睛上抹了厚厚一层,用纱布层层的裹了,在脑后打了个漂亮的八宝如意结,苏紫轻轻哼了一声,季慕之讪讪拆了,改打了个小蝴蝶。
       “对了……”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纱布包好,“好端端的,眼睛怎么能给烟熏了?”
       季慕之身子瞬间僵硬。
       苏紫掩唇吃吃的笑起来:“因为……慕之一定要给我做饭……”
       “嘭!”
       “啊!”
       “季慕之你个混帐!”
       “你不要弄坏区区的衣裳!”
       蓝衣青年缩到水色长衫的文宰大人身边:“苏大人,这样好么?”
       彩色的一团“嗖”的一声从眼前飞过,“吧唧”贴到墙上。
       “没事……”苏紫呵呵的笑,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悠悠感叹:“清源原来也很想念慕之啊……”
       蓝衣青年看着彩色的那一团以各种姿势飞来飞去,绞尽脑汁地去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想念。
       “史平,我们走!”少年抓起蓝衣的青年,“看到这只大灯笼就有气!”
       “可是可是……”蓝衣青年一路倒拖着离开房间,远远地见苏紫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举起来轻轻地摇。
       “小回……苏紫的眼睛还没有好呢,现在就走么?”
       “去天山打老虎给皇帝祝寿。”少年一路狂奔,“季慕之虽然是个混帐……医术……还勉勉强强……”
       自在楼终于安静下来。
       微风轻轻地吹着窗帘,季慕之让苏紫对着窗口坐,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手。
       “感觉到光了呢。”苏紫淡淡地笑起来。他玉色的面庞在阳光之下,仿佛会发光。
       “那就好。”
       苏紫点了点头,忽然感觉有呼吸喷在颈子上,面庞上有些湿,他脸红了一红,扭头去躲,脸被固定在两只温暖的手间,湿湿暖暖的触感一直移到唇上去。
       “慕之……”呼吸急促起来。
       “昨天为什么不在屋子里等我?”季慕之撅着嘴道,“兴冲冲赶着回来,我想要一开门就看见你呢。”
       苏紫低下了头。
       “我是故意的。我命不长久,”他轻轻地开口,“慕之,你要习惯……回到家来看不到我。”
       蓝衣的青年那时正气喘吁吁地追着少年往遥远的天山去,这是……连《天朝史传》的史平,也从未见到的,苏紫和季慕之在一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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