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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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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
       礼部侍郎叹了一口气。
       站在他身后的兵部侍郎跟着叹了一口气。
       站在兵部侍郎身后的刑部侍郎没有叹气,一人一脚,踢得前面两人都不敢作声。
       时,正是早朝。
       他们三位侍郎的一点小动作,却没有一个人注意,文武百官都死死盯着跪在大殿中间的那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
       左手边一个汉子饿得只剩半条命,连话都说不大声。旁边那个老头似乎生了重病,不停地咳咳咳,偶尔拿袖子一抹,便是半袖子的污血,还非要展示一般地给众人看一遍才收回去。右手边的是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双目无神,仿佛还有些痴傻,一个劲地咬自己的头发。中间四五个孩子倒是精神气十足,哭得是此起彼伏,犹如搭台唱大戏。
       夏清源就站在这一群人前面,一本正经地禀报:“两广之地今年洪涝成灾,这些都是当地的灾民,被迫背井离乡,一路乞讨,才到了京城。臣听闻此事,擅作主张,将他们带上殿来,恳请皇上增加赈灾银两,以解百姓之苦。”
       礼部侍郎扯扯礼部侍郎的官服:“万寿庄这几天闭馆不开,就是忙这事去了?”
       兵部侍郎回头低声道:“可不是,你没见方老板哭得,为了接这几个人从两广一路到京城,可耗了他好多家财!”
       礼部侍郎接着道:“这谎扯得太假了,谁能信?”
       刑部侍郎又是一人一脚:“别多话!皇上自有圣裁。”
       三人齐齐望了上座,龙椅上的帝王板着一张老脸,脸上的老皮抽动了两下,一张嘴,“哇啦”哭了。
       礼部侍郎和兵部侍郎一起回头,刑部侍郎尴尬得一摸脸:“救助灾民总是好的。皇上英明神武……”
       皇上在龙椅上垂胸顿足,嚎哭道:“都是朕不好,让百姓苦成这个样子,朕怎么有脸去地下见先祖和太傅……”
       底下有人清咳一声,小院子凑过去低声道:“皇上,太傅还没死呢。”
       礼部侍郎和兵部侍郎又是齐齐回头,刑部侍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斜着眼狠狠盯着黑了一张脸的太傅,心想:我看你怎么有脸去见地下先皇……
       夏清源适时开口,慢条斯理道:“其实为了此次灾情,国库也已经拿出不少银两。下官私以为,不能一味依靠国库,为了天下百姓,百官也该出一分力气。不说捐赠,起码不该在此非常时期,加重国库负担。有些个大的工程,是不是应该免了……”
       百官心里“咯噔”了一下,只听夏清源果然道:“例如封平王重建王爷府,工程浩大,费财费时甚多,放在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如今非常时期,未免就显得有些劳民伤财了。”
       皇上犹豫了半晌:“那怎么办?总不能不修王府吧?”
       “自然是要修的。不过可以从简。”夏清源从袖子里掏出一副卷轴呈上,“这是微臣亲手所绘,按照此图,所费钱财不过原来百分之一,六七日便可完工。”
       那图在御前摊开,皇帝看了一眼,眼皮子跳了跳,讪讪讨好道:“这也太简陋了些吧……”
       夏清源微微一拧眉,身后那饿得晕惨惨的汉子忽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快要活不成了。剩下那老汉妇人、一圈孩子都扑到他身上,哭得声嘶力竭,尤其那老汉,哭声惊天地泣鬼神,仿佛之前喘个气都咳半天的不是他。
       皇帝眼圈红了红,望望图,又望望灾民,挥一挥手:“朕明白了,就按夏爱卿的意思办吧。”
       夏清源微微一笑,阴风恻恻。
       退朝之后,曾有人来打听那图究竟画得什么样子,仁慈悲悯的刑部侍郎幽幽一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豪爽大气的兵部侍郎咬一咬牙:“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酸腐高深的礼部侍郎抬头望天:“天当屋顶地为床……”
       天真烂漫的小院子蹬蹬蹬跑出大殿,眼睛忽闪忽闪:“不就是个茅草屋嘛!”
       问者摇一摇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十七王爷,您好自为之……
       十七王爷的新府第“哐哐当当”的动工了,不过只“哐当”了两声,接下来就没了声响,再就是欢声笑语推杯换盏,再?再就是真真正正没了声响了。
       到了第七天夏清源忙里偷闲,从知府衙门踱去验工,结果见到十几个工匠坐在一堆茅草木料跟前吃酒喝肉,玉树临风的十七王爷吆五喝六地挤在里面打牌九。
       史言颤颤巍巍地回头看大人的脸色,却发现夏清源只是两道秀眉微微一皱,转身就回去了。
       当晚轰然一声,十七王爷修了小半个月的厨房不见了。
       十七王爷站在断垣残壁跟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涕泪千行。
       第二日烈日炎炎,十七王爷拖着两条腿走了四条街,腿肚子一软,歪在路边上不动弹了。旁边店铺的伙计看见了,蹦出来嚷嚷:“王爷?!您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这是要往哪去啊?进店里来歇歇脚,奴才给您上茶!”
       十七王爷累得连眼都懒得睁,挥挥手:“不进去了,本王还要去买砖买瓦,还有木头……厨房又没有了……呜呜……不进去了……”
       “真的不进?”
       耳边暖风一吹,十七王爷仰头望去,惊喜得一把揪住:“问秋?你什么时候来了?”转头又去训那伙计,“你们东家过来居然也不来本王府上通报一声!”
       背后鹅黄色衣衫的男子微微笑了。
       他二十岁上下年纪,面容清秀,这一笑若苏杭温婉的春水动人心肠。他道:“不关他事。我是昨夜里才到,巡视产业,不多时就又得走。”他促狭地望了十七王爷一眼,“更何况,你现在哪里还有‘府上’?”
       十七王爷抓了抓头,尴尬得“嘿嘿”一笑。
       徐问秋道:“进来吧。你要什么东西,我打发人去买。”他微微一动身,竟是坐在轮椅上的。
       十七王爷伸手按住椅背,自然地出口道:“我来吧。”
       徐问秋摇了摇头,双手轻动,轮椅脱了十七王爷的手,向内室去了。
       几杯凉茶下肚,十七王爷活过来了,吃着西瓜牙,从头到脚打量着打扇的侍女,嘻嘻笑道:“问秋,还是你这里好。不愧是天下第一富商。”
       “哪比得上你金枝玉叶。”徐问秋靠在椅背上轻轻哼道,“谁叫你非要去招惹京兆尹,弄得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十七王爷捉住他的手哀叹:“问秋,本王哪里不好?”
       徐问秋打开他的狼爪,十七王爷揽镜一照,爱嚎道:“你瞧这眉,这眼……再看看这身段……”
       徐问秋笑道:“你当是妓院老鸨在卖姑娘?”上下扫了一眼,“是没有哪里不好。十七王爷一世风流,莫非还打动不了一个京兆尹?”
       十七王爷趴在桌上苦道:“难啊。就是停雁那冷冰冰的人,也没有这么难缠!”
       徐问秋正想说话,外面伙计探进半个身子:“王爷要的东西都买来了,是放这,还是直接给送到夏府去?”
       “别送去!”十七王爷忙跳起来,“说了厨房得本王自己修,这一送过去不就全露了馅?还是本王呆会自己弄回去。”
       说着丢了西瓜,正要往外走,徐问秋一把抓住,“王爷慢着,这砖瓦石材,样样可都是明码标价,王爷总不会是要问秋替你付吧?”
       十七王爷讪讪笑道:“皇上圣旨,本王用度全在源源那捏着,手里没现钱啊。”
       “打欠条也行。”徐问秋挑着眉,笑得诚诚恳恳分外无辜。
       十七王爷被抓着在欠条上按手印,唉声叹气道:“问秋,招兵买马、拉拢官员,你徐家的钱本王还用得少了?万一本王坐不上皇位,估计性命难保,你这些钱还往那讨?”
       徐问秋心里一跳,默默不语。
       十七王爷趁机伸手把他往怀里一揽,徐问秋愣了一愣神,也不挣开,淡淡道:“问秋不比女子香软,但好歹也是七百二十三家店铺的少主人,抱一次收三百两,不为过吧?”
       十七王爷脸色一白,立刻松了手。
       徐问秋低着头道:“那京兆尹不买帐,你不会霸王硬上弓么?”他忽然一伸手揪住十七王爷的衣领,恨恨道,“让本少爷装你禁脔,钱财事大,名声事更大。王爷要是敢输了这一局,本少爷要你的命!”
       十七王爷被一把推出屋子,小心翼翼地理了理衣襟,整了整领口,回头望着徐问秋微微一笑:“担心本王就直接说嘛……”
       一个杯子砸过来,十七王爷抱头鼠窜。
       东西一趟一趟搬回夏府已经月上中天,十七王爷坐在那一堆木头上哼小曲。忽然瞧见史言抱着个大木桶穿过后院,往夏清源房里去了。
       十七王爷接着哼曲子,哼着哼着变了调,一双眼遥遥地望着夏清源的屋子,脚慢慢蹭了过去。
       不一会史言推门出来,十七王爷躲到他走远,一扑扑到窗户底下,戳了一个洞凑过去看。
       屋里热气袅袅,夏清源似乎有些倦了,头靠在浴桶边上,乌黑的发丝倾泻而下,几缕贴着他的脸颊落到热水里。氤氲间,隐隐约约可看见他白皙的肩头有几个陈年的旧伤痕。
       夏清源在梦中微微地皱了皱眉,十七王爷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刚跑出几步,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夏清源披着衣裳站在门口,一双眼直视着他。
       十七王爷不由得停下步来,回转身去。
       夏清源出来得匆忙,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底衣。十七王爷眯了眯眼,心头有一阵恍惚。
       除去那一身大红官袍,仿佛也脱去了那些魅惑脆弱,剩下来的,还是当年那个一起念书的小小少年,清冷孤傲,如琢如磨。
       耀若白日出屋梁,皎如明月舒其光。
       夏清源眉头一皱:“王爷夜半不好生休息,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十七王爷如梦初醒,眨了眨眼:“修厨房啊。”
       夏清源眉梢一挑:“大晚上?”
       十七王爷嘿嘿一笑:“白天我没有时间修,只好晚上赶工了。”
       夏清源“哼”了一声:“十七王爷白天和工匠鬼混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
       十七王爷无辜地挠头。
       夏清源心头冷笑,修厨房修到他屋子来了,面上却懒得与他缠磨,掉过头跨进屋子。忽听到十七王爷在他身后道:“源源,你要赶我,我偏不走。”
       夏清源脚下一顿,回过头去。
       夜色朦胧,些微的月色下面,锦衣的男子长身而立。
       犹记当年少,郊外策马,天地之间那人回眸一笑……
       夏清源心头一紧,唇边忽而又泛起那凉薄笑容,淡淡道:“王爷既然不愿走,那只好下官走了。”
       帝京十八胡同,美人如云。日落而做,日出而息。
       此日正是华灯初上,芙蓉院里本该是莺歌燕舞、红袖添香,此时却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姑娘们躲在楼道里窃窃私语,目光都投在大厅中央、正对着门的那张桌子上。
       桌子上一杯怡兰香茶正袅袅升着热气,藤形笔架放在一侧,一个十来岁的小童正磨着墨,坐着的男子对着如山的卷宗埋头书写。
       虚掩的大门忽然从外推开,几个人嘻嘻哈哈簇拥着进了门,走在前面的高声叫着:“云娘!干嘛关着门?难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是有什么新来的好货舍不得让本大人先瞧瞧?”
       桌子后面的男子笔头一顿,抬起脸来。
       杏花眼微微含笑,薄唇一勾:“是我。”
       不见回音。
       眉眼弯得越发厉害:“侍郎大人。”音调忽然上扬,十足戏谑,“吸气。”
       “彭!”“咣当!”
       “唉……”薄唇抿了一抿,无限可惜,“都说了让他吸气了……”
       芙蓉楼老鸨云娘倚着栏凄惨惨地唱:“就是两军相接,可恨那生灵涂炭那生灵涂炭!”
       小院子站在御书房前,眼睁睁地看着兵部侍郎从椅子上滚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上滚到地上,礼部侍郎抱着桌腿做哀怨状,刑部侍郎最是冷静,躲在角落里提溜着小手绢默默拭泪。此外密密麻麻坐了一屋子大臣,又是哭又是嚎,皇帝主子坐在最中间,哭得最大声。
       小院子端着茶挨个敬过,从菜市场一样的御书房里准确地捞出皇帝主子,低声道:“皇上,您又不上青楼,您哭什么?”
       皇帝抽抽鼻子,愣了半晌:“朕忘了。”
       兵部侍郎蹭得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趴着连磕了几个响头:“皇上啊,您要为微臣做主啊。微臣官没尚书大,钱没尚书多,却比尚书大人辛苦一百倍啊!各种辛酸不足为外人道,只有芙蓉院里的小红能一解微臣心头之苦啊!可是夏大人就坐在芙蓉院里,说是借桌子办公,那两眼一瞪,吓得下官差点窒息而亡啊!”
       礼部侍郎目光幽远,浑身寂寥,倚栏长吟:“凄凄细雨湿窗台,簌簌寒风动罗纱。子时辗转夜难眠,唯记伊人颦笑嗔。”低了头又吟:“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又一抬头,眼中精光闪烁:“欢寝方浓,思怜未洽,恨兆尹无情断爱,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恨哉恨哉!”
       刑部侍郎从阴暗的小角落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嘴唇动了动,终究无法成句,只吐出两个字:“咿——呀。”
       皇帝在小院子怀里抖了抖,小院子忙低头解释:“刑部侍郎看上的姑娘是学戏的。”
       皇帝嘴唇一扁,号啕大哭:“都是朕不好,让百官苦成这个样子,朕怎么有脸去地下见先祖和太傅……”
       “咳咳!”
       “皇上……”小院子无可奈何,“太傅还活着……”
       黑了脸的太傅按着额头长叹:“当务之急,是找个法子。这事情就出在十七王爷身上,夏大人百般想让王爷府赶紧建好,偏偏王爷每天都去捣乱。夏大人没有办法,才会索性不回自己的府邸,天天在各家青楼楚馆闲晃。”
       一屋子人一起点头。
       太傅接着道:“这毕竟是不妥。夏大人身为京兆尹,往楼里一坐,就没有人敢上门。青楼里没有生意,就上不了税,上不了税,国库就空,国库一空,朝廷根基受损,有灾也没法赈,有工程也不能建。至于我们这些官员的一点点小乐子,那是其次的。”
       “是是是。”一屋子继续点头。
       “所以不管怎么说,也一定不能让夏大人再这么下去了!”
       “没错没错。”
       众人伸长了脖子等,见太傅大人闭了嘴没了下文,皇帝主子小心地催促道:“那……太傅,该怎么办呢?”
       “这……”
       皇帝主子眼眸发亮,无限崇拜地望着太傅:果然是朕的老师!!
       太傅低了头,“要么,让夏大人看上十七王爷,愿意回府,要么,让十七王爷放弃夏大人,愿意出府……”
       沉默。沉默。
       兵部侍郎一声哀号,继续仗着身手在桌子、椅子和地上来回翻滚。
       礼部侍郎倚着门柱,翻来倒去地念诗。
       刑部侍郎蹭回角落里画圈圈。
       皇帝两眼一翻:太傅朕看错你了……
       要让十七出府,除非黄河之水倒着流!
       要让夏清源回府,除非黄河之水不但倒着流,还一路高歌冲到天上洒着水花儿做喷泉!
       小院子看着御书房里尸横遍野,在角落里默默地唱:生灵涂炭哪生灵涂炭。
       皇帝主子一双龙目睁了又闭,闭了又睁。
       “咣咣咣……”小院子脑袋里警钟高响。
       “为今之际,只有这样了……”
       万籁俱静,一双双眼睛盯着吾皇。
       皇帝双眼无神,空望苍天:“去五台山,请他回来……”
       小院子晃荡了一下,傻了。
       众人脸上惨白惨白,又惨红惨红,再惨黑惨黑。太傅大人滚在地上:“皇上,请皇上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皇上两眼一瞪:“不准。太傅昨日不是还说自己老当益壮,正是龙虎之年么?”
       礼部侍郎哇哇大哭:“皇上,微臣也要告老回乡!”
       “你才三十一!”
       兵部侍郎抱着皇上御腿:“皇上,微臣校场负伤,难以痊愈……”
       “放屁!爱卿上次负伤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还是吃烤肠的时候被竹签扎的!”
       刑部侍郎一双眼含幽带怨地一扫,皇帝脸一沉:“你又是什么?”
       刑部侍郎眼圈一红:“微臣有疾。”
       “什么病?”
       “……难言之隐。”
       大厅里一静,众人望着刑部侍郎清秀的脸,一望望到下面某个地方去。
       皇帝黑了一张脸,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狠命一砸:“谁也不许跑!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朕驾崩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小院子微不可闻地呻吟:“皇上,那是玉玺……”
       京城不大,流言如飞。转眼御书房密议惊动整个京城。
       万寿庄方老板正给因为醉梦选秀称病躲回乡的胡老板写信:
       “贤弟:
       前日愚兄有幸为京兆尹大人分忧解难,广散家财,如今已云开雨霁。京城之地,繁华依旧,贤弟可尽早归来……
       下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一不留神被门槛绊倒,趴在地上抬着头嚷:“老爷,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要派轿子去五台山!”
       方老板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手将已经写好的部分划掉,续写道:
       “前狼后虎,妖孽当道。贤弟何幸,避于千里之外,且等愚兄,待愚兄收拾家当,自当速速前来。”
       四王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下棋,侍卫长官常候在他旁边。
       官常惊奇地问:“为什么听说皇上要派轿子去五台山,大家会慌成这个样子?”
       四王爷微微笑着:“你居然不知道。”他放下一颗子,叹道:“这句话你总该是听过的:天子堂前颠倒相,笑语盈盈动晴光。罗袖轻轻战千里,月魄花魂紫薇郎。”
       官常张大了眼:“难……难道是……”
       四王爷望着窗外朗朗晴天,仿佛又见到那个慵懒逍遥的身影。
       天朝第一人,武相?季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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