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我笑了没有，我不知道。
他扫了眼我四肢上捆绑的绳子，眉头微蹙，回头问雷欧：“他一天发作几次？”
“早中晚，三次。”雷欧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想点燃，忽然又暴躁的揉烂，扔了出去，接着说：“凌元勋那家伙给他注射的是最新型毒品。这种药能产生强烈的幻觉以及性欲。这一个月，他的身子已经被这药搞垮了一大半。医生说了，就算以后戒了毒，也说不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管什么毒品，既然能成瘾，就一定能戒掉。[img]pjs_154.gif[/img]要给他信心。”聂奇温和的对他说，然后又将脸转过来，微笑：“[img]pjs_154.gif[/img]们俩都要努力。明白吗？”
我没说话。
角落里的雷欧也是一直沉默着。
过了一会，几个搬运工上来，将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搬了出去。
我心里明白，雷欧是怕这些坚固的家具伤害到我——当我被毒瘾控制时，得不到满足，就会把头往上面狠狠的撞，一遍又一遍，以此来缓解骨头里的酸涩。
折腾了一天，我再没有任何气力，渐渐沉入睡眠。
隐约间听到聂奇与雷欧的谈话。
“凌家那边现在有什么动静？”
“听说凌元勋准备辞职。”
“查到他毒品从哪里弄来的吗？”
“[img]pjs_154.gif[/img]想怎么做？”
“我说过，他对迟迟做的事，我将以十倍还给他。”
毒瘾再一次发作，是第二日凌晨3点。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大口大口的喘息。
所有的理智再一次溃不成军，浑身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一把刀在骨头上千刀万剐。
雷欧趴在我床边睡着了。听到声响，立刻醒过来，三天三夜未眠的他，脸上是怅惘的阴影。
月光劈在他脸上，他的眼里饱含泪水。
体内的药瘾及性欲疯狂的朝我袭击，我开始拼命的挣扎，可是雷欧将我绑的很紧，我甚至连挪动的空隙都没有。只能一下又一下，绝望的挣扎着。
床被我的动作带的剧烈作响，语不成调的乞求：“给我……给我……求求[img]pjs_154.gif[/img]……”
雷欧扑过来，死死的摁住我。脸埋进我的颈窝，手在我的背脊上一遍一遍的抚摸。
我痛苦的仰起头，汗如雨下。
流泪，恶心，呕吐，盗汗，我疯狂的嘶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啊——啊——啊——”
啊！好难受！谁来救救我！啊！啊！
心脏里好像有无数个蚂蚁在爬，痒痒的，隔着肉，忽然又钻心的疼。难受的无法忍受。
雷欧死死的摁住我，对我的哭喊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的摁着，脸埋在我的颈窝，颤抖的双肩，发白的指节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焦躁不安的挣扎着，愤怒的大骂：“[img]pjs_154.gif[/img]这个混蛋！王八蛋！[img]pjs_154.gif[/img]凭什么要对我这样——[img]pjs_154.gif[/img]现在装什么好人！我受苦的时候[img]pjs_154.gif[/img]在哪里？我不要[img]pjs_154.gif[/img]装什么好人！滚开！什么爱我！滚开！放开我！混蛋！混蛋！”
我哭着，喊着，感觉脸上都是湿漉漉的水，头发也是水，眼睛鼻子里都是水。然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直到最后，我的身体开始间歇性的抽搐，才吓坏了他。
他抬起头来，艰涩的说：“我去打电话，[img]pjs_154.gif[/img]忍……”
仿佛被什么噎住了，他再也说不下去，怔怔的看着我。
我充满期待的看着他，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他喘了口气，慢慢地开口：“[img]pjs_154.gif[/img]必须要忍过去……”
长久的压抑突然间崩盘，他整个人一下子软倒在地，泣不成声：“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想看到[img]pjs_154.gif[/img]受苦……不要看到[img]pjs_154.gif[/img]这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似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他已经土崩瓦解。
爬起来，解开我的绳子，吻我的唇，哭着说：“我给[img]pjs_154.gif[/img]药……马上就不用疼了。迟迟……我好爱[img]pjs_154.gif[/img]哦。”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药粉，颤颤巍巍的递过来。
我立刻兴奋的扑过去，从他手中将药粉抢了过来。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一把将药粉打落在地。
我疯狂的尖叫。
雷欧张张嘴，还未说话，便被一拳击中在脸上。
聂奇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淡定，好久才说：“[img]pjs_154.gif[/img]他吗的到底在干什么？”
破茧（中）
白色的粉末洒了一地，月光劈进室内，罩上一层清冷的光辉。
聂奇安静了许久，张了张嘴，涩涩的问雷欧：“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跟凌迟？”弯下腰，捉住雷欧的双肩，重复的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这样做？”
雷欧惨白着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抱着头跌坐在地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他吗的有点出息行不行？”聂奇大吼一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眼神是深切的悲痛：“你他吗的活腻了是吧？滚出去！没清醒前不许滚回来！滚！”
雷欧不动弹，依旧沉默，坐在角落里，像一株植物一样安静。纯良端正，形同虚弱，仿佛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少顷。
他站起来，变得异常冷静，神情像一具化石。走到桌边，缓缓的喝水，平静的，没有声音。
然后他说：“聂奇，镇定剂还有吗？给他打一针，让他睡觉。”
聂奇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利索的从抽屉里拿出针管，来到我身边，神情温和：“你很乖，我刚才将药打开时，你没有吵闹。凌迟，这是进步，不要放弃。”
袖子被他撸起来，细细的针头扎进皮肤里，体内一片清凉。
我没有挣扎，心一点一点地静下来，如同纷飞大雪后的寂寥原野。所有的假象和幻觉，在退却和消失。
聂奇收起针管，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怅惘无奈：“今晚我在这里陪着你们。”
“也好。”
雷欧点点头，将地上的白粉都清扫干净，扔进垃圾桶，然后在我身边坐下，大手抚上我的脸颊，轻声说：“原谅我吧。我今晚太不理智了。”
我轻轻的瞌着眼。
“我好爱你哦，迟迟。”雷欧语调轻柔，似是尽可能的不去吓坏我，表情非常柔和，却也有悲痛：“可能你会想，‘太莫名其妙了，什么都没为我做过的人，有什么权利说爱我？”
我默不作声。
“可是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爱你。我发誓一辈子只爱你。迟迟，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们以后还有那么多年要在一起呢，是不是？”
他俯身，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晚安，迟迟。做个好梦。我一直陪着你。”
月光轻迷。
房间里的风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聂奇靠着窗，微微笑：“这么恶心的告白，我第一次听见，真受不了。美人，你加把劲啊！不然我要一直听这家伙表白，太恶心了，我会死的！”
我笑笑，浑身都是汗水。忍的太辛苦。
雷欧说：“不然我给你唱歌吧。”他清清嗓子，认真的唱起来：“猜猜我有多爱你？哦，我可猜不着……我爱你，一直远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回到这里……”
我一直睡到次日黄昏才醒来。
一睁眼，就看见雷欧盘膝坐在地板上，一边嚼饼干，一边默默背诵着营养食谱。
有忘掉的地方，就看一眼食谱，再接着背。忽然被饼干噎到，连忙抓过杯子往嘴里大口大口灌白开水。然后无声的吁出一口气，拍拍胸口，趴在地上，继续在食谱上写写划划。
非常非常的认真。
偶尔也会自言自语，“迟迟会喜欢吃这个的吧？营养又美味。”
“唔……不吃肉的话可不行，这样身体好不了。看样子我得想个办法偷偷让他吃掉。”
“这个菜好像也不错，香菇去蒂，洗净，用开水焯熟……”
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暖意在血液里到处乱窜。秋天的夕阳洒在身上，暖暖的。
只是眼睛突然有些疼。
我想起年少时的自己，因为特殊的经历，不轻易让自己难受的情绪，和自己那冷漠的母亲相似。因为生活折损带来的时时缺失，必须对无法得到的东西以合理的理由淡漠处之。
这一刻，我却觉得自己抓住了自己想要了很久的东西，可是心里这样难受。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向雷欧。努力的让自己的背挺的直一些。
我悄悄的从背后抱住他，雷欧的身子僵硬一下，随即回头来，惊讶的喊：“你醒啦，迟迟。”
我点点头：“早安。”
“都下午了，还早安。”他对我傻呵呵的笑，似乎很不习惯我突然来的拥抱，害羞的抓抓头，腼腆的说：“你身体还难受吗？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去。”
他的笑容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明朗。
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嗯，饿了。”我闷闷的点头。
“我这就去给你做。你快去洗漱啊。”他连忙收拾好菜谱，从地上爬起来，想起什么似地，大声问：“你说，你今晚想吃什么？我都会做！”
“你会吗？”我挑眉，带着笑意。
想起第一次他在我的公寓做的红烧茄子，那味道，让我跟李叔惊悚了好几天。
雷欧哼一声，一脸不服：“你别小看我，我现在的厨艺可是堪比名厨！”
“哦？那我倒要尝尝看。唔，晚上我想吃栗子香菇，五彩素丝，银耳丝瓜汤，当然，如果再有一碗荞麦粥那就更棒了。”
“小意思，你等着。你先去洗漱。”他走几步，又掉回来，将外套披在我身上，“冷啊，感冒我可不管你。”
“哼。”
“哼。”
他拉开门，要出去，我叫住他：“雷欧。”
“嗯？”他回眸。
我拉拉衣服，微笑：“或许，我可以试试，戒毒。”
雷欧怔忪，呆呆的站在那里。
“怎么？高兴的傻了？”我好笑的看着他。
还是没反应。
我怒，脸拉下来，冷哼一声：“是不是不想我戒啊？不想就算了，继续当瘾君子好了。”打个哈欠，眼角余光瞄向他。
他还是愣愣的，好久才反应过来，轻声叫我：“迟迟。”
“怎样？”
雷欧温柔的笑了，山茶一样皎洁的容颜：“谢谢你。谢谢你。”
我纳罕的点点头，疑惑他怎么没出现我想象中的反应。
“那我先去做饭了，你快点洗漱。”他冷静的对我点点头，下楼了。
两秒钟后，门外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连忙奔出去看。
那傻小子像车轱辘一样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急了，连忙跑下去，到他跟前时，才傻眼。
雷欧望着天花板，傻呵呵的笑着，眼角饱含泪水，不住的傻笑
“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傻小子。”
“你也是。”
***
我们住的房子是雷欧租来的。复式二层，不太大，却很舒适温馨。
蓝格子窗帘，暖色地板。床单是蓝天白云图案。有一个阳台，阳台上种满了蔷薇。楼下树荫葱郁，有很多孩子。
房租3000一个月，还算便宜。
我辞去了所有佣人。
雷欧开始持抗议态度，他嚷嚷，没佣人家务谁来干。
我冷笑：“这不是有你吗？”
他大叫，炸毛：“什么？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干这些！”
一记冷眼扫过去，他立刻就蔫了，耸拉着耳朵，乖乖的去擦地板了。
勤俭节约乃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更何况，现在他还背了一PP的债，更要节俭。
聂奇整日打着要债的牌子来我们家蹭饭，一蹭就三顿，有时候还附送过夜。
米兜就更不用说了，她一人的饭量抵过我们三个。每次她一来，家里的米缸就要见底。
雷欧正在找工作，可是没人敢要他。
他现在是穷人，存折上只有几万块。
有一次我听见他偷偷给他妈咪打电话，无耻的撒娇：“妈咪，给我一点银子吧！儿子现在要养老婆，真的好穷啊。妈咪……”拖长了尾调，令人汗毛竖起。
他不小心按了免提，格林妈妈爆吼声传了过来：“放你妈的P，老娘没钱给你。一毛都没有！养老婆，自己挣钱去。”
“我妈不就是你么！”
“不认识你不认识你不认识你！”啪一声，电话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