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是的。而且我再也不能像爱他那样爱别人了。我已将我所有的感情都献给了他。”
“你打算去找她吗？”
“不知道，他也许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凄然一笑：“我总抱着希望，盼望上天忽然特别眷顾我，将他送到我身边。”
雷欧那种沉溺的神情总令人不忍再说什么。我喃喃地说：“愿佛祖保佑。”
他看着我，很久都没开口说话，我在他的神色中看到了隐忍与洪流。
我穿好浴衣，拿了浴巾替他裹好。他的身体是还是湿润的，发丝上滴着水珠，他哭的像个大孩子。
这是我第二次见他哭了。他是想他的恋人了吗？
拍拍他的肩，我回房间去了。
躺在床上，很快就沉入了睡海。
睡梦中，我闻见蔷薇花的香味。深深深夜，一滴露水滴落在我脸上。
是苦的。
我在朦胧中睁开眼，仿佛看见一道人影消失在门后。我太疲倦了，并没有放在心里，很快又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床头摆着一束红色蔷薇。浓郁鲜美的花瓣上留着露珠。
我穿好衣服，来到客厅，雷欧坐在沙发上看书，雪白的大衣衬着他的皮肤更加白皙，有一种高贵的美。
见我来了，立刻放下书，微笑着问：“睡的还好吗？”
“嗯。你呢?”
“不错。要去学校吗？”
“是。”我收拾好书包，打开门，回头对他说：“晚上我要回本家一趟。可能晚点回来。你不要乱跑。”
“等一下。”他叫住我，拿了一条围巾替我围上，揉揉我的头发，说：“开车小心点。”
“谢谢。”
走几步，回头，他还站在那里，遥遥望着我，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流动。
傍晚放学时，天气突然阴沉了下来。潮湿阴冷。
我走进那栋熟悉的大房子。
凌元勋不在，家里只有几个佣人在忙碌：“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太太呢？”我问。
“太太在房间里休息呢。要我去叫她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忙。”
我上了楼，来到伊曼的房间前停下，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房间里的动静。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我敲敲门。
没动静。过了很久，房间里才传来沙沙的声响，伊曼慢慢的打开了门。
她瘦了，眼眶发乌，长发凌乱的披散着，睡袍上沾满了蓝颜色，鸢尾的花汁。
她看见我，面上没什么起伏，打开门又走回到房间。
我走进去，轻声说：“我来看看你。”
房间的光线很暗，地上洒满了鸢尾花瓣。床上也是，到处都是。
一直不明白，伊曼执着于鸢尾的原因。这些年她对鸢尾的喜爱愈发疯狂，简直将它视为生命。
小时候我曾妒忌过那种植物——不过是一朵没生命的花，却可以与伊曼靠的那样近，得到伊曼所有的爱。为什么？
伊曼长长的睡袍在地板上拖着，她坐在镜子前，幽幽的说：来，帮我梳头发。
我走过去，拿起了木梳。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脚踝，发质出奇的柔软，黑的发蓝。我用木梳一下一下将它们梳理整齐。
“你的身体还好吗？听王妈说你昨天发烧了。”我在镜中看见她的脸。女人瘦而孤僻的脸，眼神中有阴影一样的怅惘。
“没事。”她平淡的说。
“嗯。那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半章~~今天身体不舒服。
绵长的恨意
我扶她来到床上躺下。
她辗转反侧，发出声响。我问：不舒服吗？
她点点头，说：感觉烧还没退，头痛，燥热，呼吸困难。
我抚摸她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我找来药丸和水，说：吃点药，会有些用处的，别硬撑。
伊曼吞服了药物，说，我想去花园走一走。
我扶她下了楼，来到花园。
花园里的鸢尾大片大片盛开，夜幕下，蓝的不可思议。伊曼走到花丛中，触摸它们。忽而她看看天，天气阴沉沉，已经飘起了小雨。
伊曼指着那些刚发芽的花苗，说：下雨了，你帮我把它们搬到长廊里去吧。
她的话再轻也是命令。
我让她先回房子，这里就交给我来弄。
伊曼不让别人碰触这些花，连我也很少有机会碰到。不明白她这是为何意图。
雨水很快就丰盛起来，剧烈，凶猛。落在身上寒气逼人。
大风刮过。
我将那些花苗移到长廊里。有近百棵。不断来回在风雨中奔跑，等忙完这一切，已浑身湿透，冻得发抖。
下人连忙拿来毯子将我裹好。
伊曼看我一眼，转身上楼。我看着她的身影，终于使自己发出声音：妈妈。
伊曼停下来。
我顿时捂着嘴，惶恐至极。我又触到了她的禁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伊曼来到我跟前，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
我的心里辣辣的疼。
下人识趣的退下。
伊曼气得发抖，脸色惨白
“我对你说过什么？”
“不……不要喊你妈妈。”
“你为什么还叫？你去死！你去死！”
“对不起……”
“滚！滚！”
她发疯一样的摔东西，花瓶，水杯。她发起疯来便无法控制。
妈妈妈妈，我在心里喊着，我想哭。
正巧凌元勋回来了，见此一幕，立刻抱住了伊曼。他轻轻的安抚着她，软言细语。大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阿曼，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没事了，阿曼，不要生气……”
伊曼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她不停的发抖，愤恨的看着我。
凌元勋抱她上了楼。王妈走过来，收拾地上的碎品。
她摇着头，长长的叹息：造孽哦，造孽！
我攥紧手心，微微冒着虚汗。过了很久，凌元勋下楼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开门见山说：你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我不出声。
他点燃一根烟，脸色疲惫：你知道阿曼的精神状态。你为何还要拿话来刺激她呢？已经19岁了，难道就学不会体谅别人吗？
“我只是……”
他打断我的话：“你走吧。”
扬扬手，遣我离开。
没有理由再待下去，我朝楼上看去，沉吟半晌，问：她，怎么样？
“服了镇定剂，睡了。钱够用吗？明天我再往你卡上打一些。”
“不，不用了。谢谢你。”
向他道别，离去。
抵达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门被推开的瞬间，就看见雷欧正趴在沙发上打盹。
我拧开壁灯，脱去湿淋淋的外套。
他被响声惊醒，立刻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脸愕然。
我说：抱歉，打扰你休息。车子半道上抛锚，所以现在才回来。
雷欧连忙拿着毯子将我裹好，焦急的问：你怎么回事？
我很疲惫，身子略微僵硬，我对他说：帮我看看我的背。它疼的要命。
他小心翼翼的解开我的衬衫，温热的手在我背后轻轻触摸，碰到某个地方，我疼的冒出冷汗
“有什么东西在吗？帮我取出来吧。”
“得叫医生。”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外面在下雨。这么晚，不要麻烦医生了。”我抓住他的手，阻止：“我房间里有医药箱。你去帮我拿来。”
雷欧的表情简直要哭了。
“那道口子太长了，玻璃扎的太深，迟迟，我们得去医院。”
“这么晚，道路并不好行。车子也坏了。”我摇摇头，有些无力：“谢谢你了。”
他拗不过我，去我房间取来医药箱，拿起消过毒的镊子，帮我取出玻璃碎片。
他的动作有些不稳，好几次都没夹住碎片。等取出来时，他已满头大汗。
我虚脱的笑笑：谢谢你。
他替我上好药，将我抱紧浴室，放了热水，让我坐在浴缸旁，替我脱去衣服，用热毛巾擦拭。
“伤口不能碰水。你先忍一忍。”他说。
“谢谢你。”我又道谢。
他的手在我小腿上停下，问：“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没有。”
我摸摸小腿的伤，是一道很长的口子，被水泡的有些红肿。
伤是伊曼用玻璃片划破的，包括后背上的伤。因为穿的单薄，碎片就那样扎进了皮肤里。
我摇摇头，用手拨弄着旁边的香薰烛。
“你等会。”他出去了，一会进来，手里拿着绷带与药膏。
他沉默的替我上药，紧咬着唇，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我说：“我联系了医生，手术可以推前一星期了。下星期三我们就动手术。”
“不急。”
“你怎么了？”我迷茫的看着他。
“不，没什么。”他上好药，替我裹好浴衣，扶我回了房间。
雷欧执意要留在我房间里，说是怕我半夜发烧。
我拒绝，他却卷了一床被子就躺在地上，不走了。
我无奈的望着他：“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叹口气，“算了，你上床来睡吧，天冷，别冻着了。”
“不用管我，我皮厚。”
“3，2——”
“这就来！”他迅速跳上了床，在我身边躺下。
我好笑的摇摇头，翻了个身，趴着睡。
他的发丝蹭到我的鼻尖，蔷薇花的香味，甜甜的。
我呢喃：“你的头发好长啊……”
“嗯……”
他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我伸手帮他裹好被子。不小心碰到的身体，他便立刻紧绷起来。他的皮肤非常烫。
闷热潮湿的呼吸吹在我脸上。
我不解的问：“你又怎么了？”
“没……没怎么！”
“你脸怎么那么红？”我摸摸他的头，没有发烧。
“啰、啰嗦！”他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的：“快睡觉！”
“晚安。”
“晚安。”
过了一会。
“王麻子……”我小声叫他：“你睡了么？”
“干吗？”他凶巴巴的回。
“我……似乎有些发烧的样子。帮我倒杯水好么？”我全身发冷，嗓子疼的难受。
他立刻爬起来，摸摸我的头，脸色顿时变了：“这么烫！吗的！”
嘴里骂着粗鲁的话，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急的在房间里团团转。
“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他说。
“不想打针。”我往被子里缩了缩，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王麻子……”
“你、你！”他最终无奈，找来退烧药喂我吃了。
“现在有没有好点？”他蹲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白他一眼：“又不是仙药，哪有那么快？”
“那你再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哦！”
“是的，王老爷！”
他这才放下心，钻到被窝里来。
我感觉冷，本能的往他身边挤了挤。他顿时又僵硬了，手简直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样子。
“很冷……雷欧，抱抱我，抱住我。”我轻声恳求他，伸出手指抓住他的衬衫衣襟。
“呃……”他的手臂伸了过来，从背后将我环在怀里。
他的身体很暖，皮肤是干净的味道。
因为觉得很舒适，我下意识的又往他怀里挤了挤。突又觉得不对，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我。
我稍稍调整睡姿，那东西仍然抵着我的XX（请填你们想象中的词语），且越来越硬。
“别动！”他压低声音，警告。
“有东西戳我。”我不舒服的说。
“烦死了！叫你别动就别动！赶紧睡觉！”声音在发抖。
“好吧。那晚安了。”
我就这样不舒服的睡着了。
次日醒来，雷欧已不见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此说明一下，雷欧对凌迟并不是一见钟情。
巨星掌厨
医生推开房门，“小迟，我来看你了。”
他轻轻掩上门。
我有些愕然：“医生，您怎么来了？”
医生把窗帘拉开一点点，阳光顿时铺满了房间：“那个大个子一大早就打电话喊我来了。哦，就是那个失忆的孩子。”
“他现在在哪里？”
“在厨房，说是刘嫂请假回家，他怕你醒来饿，在做饭。”
“他会做饭吗？”我怀疑的问。
医生叹口气：“小迟，伤的严不严重？来，让我看看。”
他趋近来，帮我检查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伤的这么重？”
“可不是！”我笑笑：“又要麻烦医生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还说什么麻烦。”他替我清理伤口，打破伤风针，轻轻说：“以后别回去了，太太他们……唉！”
我趴在床上，不做声。好久，他又说：“你有没有想过脱离这种生活？”
“想过的。”我说。
我是真的有想过。
我一直希望我可以脱离现在这种生活方式。
伊曼的男人不是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是此刻供养我的却是她的男人，一个外交官，他完全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施舍给我生活。
我的地位多么尴尬。
在读中学的时候，我觉得很羞耻。虽然是凌家大少爷，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孩子们都瞧不起我，也有骂我“野种”这种事。因此我很看不开。
从来不叫同学们来家玩，学校开家长会也不喊伊曼来参加——即使喊了，她也不会来。
我一直过的非常寂寞。逐渐长大后，也许是开始懂得思想，也许是习惯了，不再像儿时那么渴望她爱我。她对我也缓和不少，可我们始终走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