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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已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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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祈?”萧景曦奇怪地唤了声,正想伸手去接竹简时,却见对方迅速将竹简重新卷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干燥的竹片,而那对上他时素来带着浅淡笑意的碧眸亦染上几分摄人的寒光。
       萧景曦收到这寒气森森的目光后,习惯性地眨了眨眼,再咧出一个无辜的笑,就在他挪动脚步要蹭到弟弟身边时,萧景祈只是扫了他一眼,握着竹简快步走到毕朱毫身边,“毕大人所写的可是句句属实?”
       “自然,这是身为写史之人的坚持与骄傲。作为一个史官,在记载历史时若不能做到公正与中心,他便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而愧对史官二字。”
       萧景祈湛亮的眸子定定看了他半刻,轻敲着手中的竹简问道:“那为何我返京数日却丝毫不曾听闻这等消息?”
       “那大概是因为祈殿下刚刚返京忙于政务,无暇理会这些繁杂琐事。”毕朱毫伸手接过竹简,“又或是您身边的人觉得这件事情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于是忘了向您汇报?”
       “也许吧。”萧景祈浅笑着,目光挪到兄长身上,“皇兄,臣弟觉得湿衣贴在身上万分难受,请允我先告退了。”
       “从此处回你的宫殿还需要一段距离,不如先去我房中换上我的衣服。虽然你的身量拔长不少,但我的衣物还是可以将就的。”萧景曦说着就要去拽对方的袖子。
       若是放在平时,萧景祈定然笑着应允,但此时他却从容向后退了一步,“不了,臣弟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实在不应在此与皇兄将韶华虚掷,请皇兄容许臣弟告退。”
       萧景曦默默看着萧景祈,唇角抽了抽,“连韶华虚掷都出来了,景祈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臣弟不敢。”萧景祈微微一笑,令人觉得春风拂面春暖花开。
       “景祈若还是对那个赌约耿耿于怀,我……我……”
       “皇兄要怎样?”萧景祈微眯起眼,笑容愈发和煦,“臣弟一想到皇兄明日要与佳人花前月下,今日必要养精蓄锐,便觉得自己委实不该再打扰您的宝贵时间。再则,皇兄身子向来单薄,此处又是风口,您穿着湿衣站在这里,明天也许真的染上风寒了呢。”说完,他拂了拂衣袖,对着萧景曦灿烂一笑,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就走。
       萧景曦看着拂袖离去的萧景祈,透着一点委屈的黑眸望向一边的毕朱毫,很想扑过去但一想到对方加薪的威胁,于是将冲过去的想法掐断在萌芽状态。
       此时,湖面上本只是微风轻扬,但萧景曦在那阵小小的风打在身上时,抬袖揉了揉鼻子,故意打了声大大的喷嚏。“景祈诅咒我,从来最听我话的景祈居然诅咒我!”
       这一声,让原本尚未走远的萧景祈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回头一望。
       萧景曦可怜兮兮地看着弟弟,但这个放在往日里百试百灵的方法今日却未曾取得意料中的效果。见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萧景曦不由开口道:“景祈,我素来最宠爱你的,所以小小玩笑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萧景祈依然笑着,“皇兄,既然你素来最宠爱臣弟,那臣弟若做出失礼的事情你会否介意?”
       “不会不会,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弟弟嘛。”见对方神色似有几分缓和,萧景曦笑眯眯言道,“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相信你都有自己的理由的。”
       “嗯。”萧景祈应着,眸中似有什么决断掠过,下一刻——继续转身抬脚离开。
       萧景曦傻傻看着萧景祈就这样离开,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板正面孔,转身问一边旁观整件事情的毕朱毫,“他生气了?”
       “殿下自己已经看出来了。”
       “毕朱毫,这个计策是你献上的吧。”
       “是臣。收钱办事,臣身为殿下的谋士,自当为殿下考虑。”
       萧景曦眯起眼,“可是你说过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殿下想知道答案?”
       “想。”
       听到这个回答,一直面无表情的史官大人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圣朝的储君殿下,“鉴于臣现在拿的并不是圣朝的薪饷,而是受聘于殿下,故而,臣若额外回答一个问题,要多收十两银子。”
       “朱毫~!”
       “臣在。”
       “你——”你这个掉进钱眼的家伙,居然无视我身为太子而你身为臣子这样的事实,屡屡与我作对,更无耻提出各种额外条件,你可知错?
       “臣可是做错了什么?”见萧景曦双眸中闪动的神色,毕朱毫微微抬起手中的竹简向一侧摊开,“难道殿下是在责怪臣所写的内容?”
       竹简随着他的动作哗一声散开,上面字迹鲜明,写着一段他方才点头承认为“事实”的历史:
       「有女颜黛,美貌无双,才智过人,名扬京城。
       靖帝二十三年五月十一日,太子萧景曦初遇颜女于华严寺,为之心倾。其后,太子数度前往颜府拜会均被拒之门外。
       五月二十二日,太子以数十幅字画顺利入得颜府,见颜女最喜宫哲裳之作,当即命人多多搜罗宫哲裳的字画,顿时京城纸贵。
       六月二十日,太子觐见靖帝萧靖辰,请旨立颜女为太子妃。靖帝欣然应允,然未及下旨骤然病倒。
       七月二十五日,太子与颜女相约茶楼,闻及京中流言,颜女笑曰:京中女子皆以得祈殿下青眼为荣,吾亦有此心愿。太子答曰:余与弟感情甚笃,若余开口,其必允。两人当即立下赌约,分道离开。
       七月二十九日,昶渊殿中,太子以计诱之,二殿下萧景祈手足情深不忍拒绝,遂令太子计成。」
       毕朱毫望着竹简上的字迹,淡然目光扫向萧景曦,“若殿下心生悔意或恼意,臣这就追上祈殿下负荆请罪,直言这一切是臣杜撰,如何?”
       “然后你再眼睁睁看着景祈恼恨地杀个回马枪,将我掐死吗?”
       “是。”
       “毕朱毫。”萧景曦怒而拂袖,“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吗?”
       “殿下,您这副生气的样子去骗骗外面那些大臣也许还可以,但对于臣来说实在就像纸老虎一样毫无威胁。”
       萧景曦怒视毕朱毫。
       一直跟木头一样的毕朱毫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唇角终是微扬,“谁让臣从小就被先皇指派到殿下身边,成为殿下最心腹的谋士呢。”而他这个一直隐在幕后,甚至连萧景祈都不曾认识他的谋士,在暗中观摩了太久,早就将自家主上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那么谋士先生,可否为在下解答疑问?”
       “可以。”毕朱毫应道,在萧景曦露出笑容的时候又加上一句话,“只是一个问题十两银子。”
       萧景曦咬牙:“好。”
       听到银子入账,毕朱毫唇角的弧度又微微扬起,“祈殿下会有那样的反应,便是因为他也在乎您,而那样的反应并不是简单的兄弟之情可以解释的。正如您对祈殿下有情,他对您又何尝无意?”
       “背德乱伦啊……”
       “殿下,当您请我为您出谋划策,寻找一个绝不会引起祈殿下注意的方法,让你一解相思之苦的时候,你又何曾考虑过这四个字?”
       “我只是……一时冲动。”在皇陵口再次看到那个银甲少年的时候,萧景曦才发现自己心中的思念有多深。于是忍不住抛弃自己的职责,忍不住不去考虑一切后果,而只想着随心所欲一次,想看景祈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露出几分慌乱的样子。
       毕朱毫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臣不得不提醒殿下,方才的事情虽然只是‘意外’,但被你撩拨的祈殿下也许不会这么想。”
       “我有撩拨他吗?”思及自己方才做过的一切,萧景曦突然有点后怕。他望着毕朱毫,一脸“快点说些安抚的话语给我听吧”的表情。
       “貌似臣只为殿下想出赌局的说辞,而臣手上这段‘事实’,可是殿下您强烈要求才出现的。”
       “毕木头,你说我是否要为了躲开景祈的怒火,而让你手上的这段东西成真啊?”萧景曦现在恨死自己当初的冲动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那些个若有若无的情绪原本就只是暗藏在彼此心中的秘密,他何苦将这些事情翻到台面上啊。
       “颜黛会答应吗?为了你的一时意气,将她的快乐日子锁进宫中。”
       萧景曦哀嚎一声,“她不会。”
       “所以……请殿下您做好祈殿下发怒的准备吧。”毕朱毫将竹简收入袖中,露出今日最灿烂的笑容,“殿下,方才我回答了您五个问题,记得,您欠我五十两银子。”
       萧景曦颤抖地伸出手指,“你个抢钱的家伙,酒色财气四个字,你明明更适合财使这个头衔!”
       酒色财气四使者,自天元圣朝立国以来便设置的皇帝暗卫统领,其四人的真实身份,只有皇帝一人知晓。当年,开国之皇以此四字为暗卫之名,意即告诫自己和后继者莫要耽于享乐安逸,而陷入这四字的陷阱。
       四使之中,酒者,负责皇帝及储君的安全;色者,掌控天下暗探,负责消息探查传递;财者,必为一方巨商,为圣朝后备国库;气者,帝王之人镜,亦是帝王之谋士。
       方才两人提到的颜黛,便是四使之一的色使;而毕朱毫,正是气使。
       “臣也不想啊。当年我们四人被指派到您身边的时候,一致认同您……呃。”毕朱毫见萧景曦神色不妙,知趣地掠过那个形容,“于是谁都不愿接下气使这个苦差事,无奈之下臣等唯有抽签决定,臣的运气比较……好。”他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以至于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财使位置落入他人之手。
       虽然毕朱毫两度改口,但萧景曦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下掩藏的真正意思?他冷哼道:“你们这群不敬尊上的家伙。”
       “因为殿下并不强求我们违心的尊敬啊。”毕朱毫轻笑拱手,“殿下,请记着您欠我的债,千万不能赖账啊。臣尚有事,先告辞了。”
       萧景曦看着毕朱毫走远,才穿着那身湿漉漉的衣服晃回房间。只是一路上又不知叹了多少声,景祈啊景祈,为什么你偏是我的弟弟呢?
       荷塘之事后,也许因为心中暗火未退,萧景祈一直不曾前去找萧景曦。
       萧景曦虽想念自己的可爱弟弟,但每次在宫中徘徊两圈,却因着莫名的心结,总会缩回自己的昶渊殿。熬到第三日,萧景曦终于忍不住奔向萧景祈所居的鸿泰殿,却被告知对方已然去城外军营处理军务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的萧景曦对着天上的流云又叹了声气,不得不打起精神出宫去一会佳人,将早已设定的计谋一点点走下去。
       其后数日,常有人看见萧景曦与颜黛携手出游语笑嫣然,又见宫内大量采买婚礼庆典所需物资,顿时谣言纷起。
       在所有人都坚信颜黛会成为宫中宠妃甚至皇后的情况下,颜府门口多了许多上门拜会的达官贵族,颜府库房也堆满了各处送来的礼品。一时间,颜府成为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存在,而那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与颜姑娘的故事,早有无数版本在街头巷尾流传。
       就连远在城外军营的萧景祈都听到这些个活灵活现的故事。他端坐军帐之中,手中捏着京中传来的讯息,唇角微扬,碧眸亦带着一点笑意,但坐在他两侧的数位将领却在望见他的笑时,后背微升出几许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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