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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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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爹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钱清江独自一人坐在抱厦里倚着门框正喝茶,看见他来了,就招招手喊:“岳父大人。”
       “……恩公不敢当。”狐狸爹把捎来的两瓶荷花酿放在桌上,眼睛满屋子里乱洒:“哎,小满呢?”
       钱清江指指门外,“半个时辰前,出门往东,哭着跑了。”
       狐狸爹瞪眼,“为……为啥?”
       “刚才吵了句嘴,”钱清江把茶放下掂起酒来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嗅,然后晃过来把狐狸爹摁在座位上,露出一口齐齐的牙:“夫妻拌嘴而已,您不用挂心。”
       “可、可是……”
       狐狸爹面对门口望眼欲穿,钱清江却挡住他视线从对面重新坐下来,袖子一拂两只小酒杯已经握在手里,酒倒进来波澜不起,色泽青翠,清香甘怡,芬芳四溢。他自己先抿一口,啧啧赞叹两声,对着狐狸爹笑:“龟山往南五十里,荷花洞主人小莲仙是酿荷叶酒的行家,为人却极为小气,连山神地仙望求一口尚不可得,”他用指甲弹弹茶壶大小的酒罐,砰砰作响。“岳父大人果真是神通广大。”
       狐狸爹一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酒未下肚心先虚了,他低头抹抹汗:“还好还好。”
       “喔?原来是人脉极广。”碧绿的琼脂冰的指尖发麻,喝进肚里顿时心旷神怡,在炎暑里应该是不可多得的解暑佳品,钱清江微微笑,等肚子里面的酒稍稍融化才慢悠悠开口:“对了,你来之前我刚刚将那山南野狐送回,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山南……野狐?!”狐狸爹手一抖酒泼在桌上,“那不是被你晌午……”
       “晌午?”钱清江手里继续给他倒酒,眼睛抬起来看着自悔失言满脸通红的狐狸爹:“岳父大人我不记得我们见过面啊?”
       “咳,没有没有……”狐狸爹拍拍脑袋,“一杯黄汤灌下去脑子就不太好使了,我果真老了。”
       “可是岳父大人您一杯都没喝呢。”钱清江笑笑,继续说:“那山南野狐跟我说,那林子本就是他的,跟村里人出的长长久久太太平平,却最近来了些不速之客,还建上宅子安上家,霸山为王起来。”
       “信口雌黄!”狐狸爹一拍桌子没了形象,“狐狸有狐狸的自尊,那狐狸为求自保乱说一气颠倒黑白还算是什么狐狸?!这山这林本就是由我长居,何来什么不速之客,霸山为王之说?!——他才是强盗,他全家都是强盗!”
       “哎呦呦,”钱清江站起来拜拜,“这山里观音泉,这林里净瓶水,豺狼虎豹皆有,鼠蛇鱼虾不生,这村里的娃娃向来相安无事,偏偏近来才出了问题而且——这林里从,不,生,狐,狸。”
       狐狸爹看起来有点蒙,汗顺着那张美人脸往下淌,滴答滴答掷地有声。
       “岳父大人好精妙想法。——先是联合了山南野狐吃了村里娃娃引我入瓮,在林子里演戏假装败北,以报恩为名再送我狐狸。那小奸细两眼滴溜溜乱转,这边的一举一动自然全顺顺当当进了你的眼。”钱清江把酒喝干,藤椅一倚衣袍一扯二郎腿一翘,“可……你就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抱这狐狸回家?”
       狐狸爹卡壳,整套事情被他猜中了七八分,但想想他把自己跟那下贱的狐狸说成狼狈为奸,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山南野狐……”
       “杀了。”钱清江拍拍手,“跟你瞧见的一样,我削断了他脖子。所以就到这儿,谢谢你的好酒,人我不留请自便。”他顿了顿,“你家小幺被我挂在林子第三百零三棵树上,走的时候可别忘了。若再让我见到,可别怪我不留情。”
       狐狸爹身子晃了一晃,“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想知道。”钱清江回身背了手,“不过告诉指使你的人,我不会再上同样第二次,关于狐狸的当。”
       狐狸爹叹口气,挥袖荡起一阵白雾。他想了想,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要相信,只有小满,他是无辜的。”
       钱小满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雀儿停在他肩膀尖上。
       他晃晃脑袋,脑袋里面接续起来的记忆上一个画面是还在钱清江家里,自己正摁住被他打。而现在却被五花大绑吊在一颗不知名的树上。钱小满挣扎着要使松绳咒,可谁知道自己从头到脚到手指头都已经动弹不得,细细的绳子勒得身体发麻——那人心狠到家了。
       钱小满刚要张口喊,绳子却先断了,自己啪嗒一下安安稳稳落进狐狸爹怀里。
       “钱、钱清江他……!!”
       狐狸爹几下解开他身上酸麻穴位,摇着头摸摸他脑袋,“他人不坏,否则你哪还有命在?”
       钱小满眼里冒了火,脚一着地就欲发足狂奔,狐狸爹一把捞住他:“你往哪去?”
       “找那姓钱的,讨公道!”钱小满捏拳咬牙跺脚,愤恨延续到后来涌上来的全是委屈:“他他他还切了我尾巴呢……”
       狐狸爹闻言松了手,看他荡起远远一溜轻烟,才想起来要说什么,扬了扬手又放下来,只轻轻叹口气。
       “为什么不叫住他?”
       身后的背景突然凹陷,继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说话人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却惊得千百只鸟惊惶飞走。
       “就不怕他再羊入虎口?”
       “孩子有他自己的命,我有什么办法。”狐狸爹拢了袖子闭上眼,歪了头蹭蹭肩膀才回答,回脸挑着眼角看他:“不过钱清江,似乎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他早晚能猜到,几百年了,我费这么些周折自然也不是为了仅仅找到他,而是想知道他是否还握着那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倒是好奇了很久,值得你们抢成这样?”狐狸爹挠挠鼻子,看地上阳光连成一整片,风摇树枝动,又生生晃碎了一池水。“还有,不管是什么东西,小满都不能再成为牺牲品。”
       “……我答应你,”那声音还是一成不变,明明好听却让人分辨不出任何感情,“话说不愧是狐林仙人,捧着那么凉的酒扮流汗发抖,都惟妙惟肖,叫人瞧不出破绽来。”
       狐狸爹苦笑,谁都没看见当时他捏着袖子的手汗津津水淋淋,而今也只能稍稍点点头。
       “过奖。”
       钱小满一路奔回到钱清江家门口停下,却看见门口大铁锁挂着,一晃一晃敲得门板嘣嘣响。
       此时尚未天西,他影子被拉到旧木头门框上折了个对角,而扛着锄头刚从田里回来的几个庄稼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从没见过面的美貌少年,窃窃私语。
       钱小满抓抓头发,正在考虑要不要翻墙过去。却被后面一声叫唤吓了一跳。
       “哎呀这不是钱家兄弟吗?”胖婶满脸堆笑跑了过来,拉住他左看看右看看,“大半晌没见着你,你哥哥方才才说你家去了,这怎么又折了回来?敢情是忘带了东西吧?”
       围观的那几个人才恍然大悟凑过来,一边嘀咕着‘钱清江这小子原来还有个漂亮弟弟’,一边拉他手问‘该怎么称呼呀’。
       小满被他们扯得一愣一愣的,转了好几圈之后才想起来问:“钱……哥哥……哪儿去了?”
       胖婶轰走那些人,径直过来拉了他的手,“你哥他出去没多久,前街张老太孙子着了魔魇,托他去叫一叫魂,估计再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要不这样,你先去我家坐坐,等他回来了,隔墙就看得见。”
       于是钱小满就被她半拉半拽拖进了家门,胖婶家正喂鸡的小翠,看他进门时先瞪大了眼,直到手里的盆子咣当掉在地上砸了脚,然后才羞得满脸通红一扭身进了屋子再怎么叫也不出来。
       胖婶抹了茶壶冲好了茶,就坐在一边看他,把钱小满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年多大啦?”
       钱小满拿指甲在桌面上画了一百个圈圈,又盯着茶碗数了半天波纹,刚才听见问。
       “呃……刚刚那小姑娘多大了?”他还真不知道人间年龄怎么算,自己修行的年数加起来恐怕就够他们几个轮回了。
       胖婶脸上瞬间开了花,忙不迭去里屋匣子里取了小翠的生辰八字来仔仔细细碾了碾铺在桌子上。“小女名金翠儿,丁戌年生的,今年刚好满十六,不知公子意下……”
       钱小满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感觉刚才那女孩跟自己看起来差不多,赶紧拍板:“我也十六岁。”
       胖婶刚要答话,就听见院子里的狗一阵乱吠,而对面钱小满带着一脸救星到了的兴奋样子站起来,话就脱口而出。
       “……我哥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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