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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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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他连菸头正烧着他裤脚都没知觉,放在门上的手掌颤抖着,竟有一瞬间不敢推开它。
      对射击运动也有参一脚的他,再明白不过那惊人巨响是代表什麽。
      三声……如果他记忆没有错乱的话。
      「枪声」——响了三下……
      「中枪!?这该死的怎麽回事?他到底要给我惹多少麻烦才甘心!?」
      「大哥,你冷静点……」
      「裴先生,对不起,是我太过大意没看好他,早知道对方身上有枪,我一定……」
      「他头部中弹,右肩、腰部被射穿,目前失血过多正在抢救中,还没完全脱离险境……」
      「快call脑外许主任!子弹可能还留在头里面!」
      「血库的血不够了!哪位亲属可以马上捐血?」
      「我!我和他血型一样。」
      「别乱来了大哥!你才刚动完手术……对不起,我来吧!」
      急诊室里一片混乱,所有人皆踩着急促步伐不断来去,暂无人有多馀心思去理会也茫然随救护车前来医院的纪峰。
      这场後来被员警形容为「血流成河」的暴力斗殴事件,唯一一个无恙的人,正是他。
      纪峰毕竟只是个富家子弟而不是道上人物,虽在身上藏了把枪,但也只是为了威吓之用,根本没想过要用它。只是情况实在失控的出乎他所有意料之外——
      已经找了那麽多帮手了,还特地花钱请来职业级的,却全被对方一个人打成重伤。极度恐惧下,他掏出了最後的武器,歇斯底里大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可是那个人就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他手上的枪似的,沾染着一身手下们的血迹步步进逼……
      接下来他的记忆有数秒钟的空白。等他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竟仍是完好的,暴虐可怖的野兽已经被遏止住了,异常安静的伏卧在血泊中。方才的彻底失控局面,就像是一场幻觉般……只有那刺鼻的烟硝味及血腥味,飘散在沉寂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他抖瑟着持枪怔立,惊恐圆睁的双目虽然被空气刺得痛了,还是无法眨动一下。他是这场流血事件中最後一个仍站着的人……却也从此坠入深不见底的巨大梦魇里,万劫不复。
      「我不是故意的……全部的人都快被他打死了……我不得已才开枪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医院的忙乱持续着,那个人究竟是生是死,犹是个谜。纪峰根本不敢面对现实,只能蜷缩在一角,双手抱头不断重复的喃喃自语。
      直到警察来将他带走。
      「大哥,你觉得再这样下去好吗?」
      状况暂时稳定後,裴程随即接受头部手术,将仍留在体内的子弹取出。裴胤玄偕同兄长坐在手术室外,望着那道冰冷的玻璃门,眉峰紧皱。
      同样的场景,不久前他才刚经历过而已。接受手术的人被麻醉就没知觉了,手术室外的人却每一分每一秒受尽煎熬,他们又如何能理解…?
      「……你想说什麽?」裴胤思半闭眸回了句,抬起手伸向空无一物的衬衫口袋似乎欲拿菸,随即又颓然放下。
      「你明白我想说什麽。」裴胤玄沉思半晌,道:「程中枪这事,不只你觉得荒谬,我也无法置信。而且不是只有一枪,是整整三枪——一个『外行人』打的三枪,全部正向命中。」
      「……」
      「我很後悔,关於程的事……你也是吧?大哥。我们不该强迫他的,他从来不是会乖乖顺从的人。」
      「这只是意外,与那无关。」
      「无关?别自欺欺人了。」裴胤玄微哂的瞥了眼犹自嘴硬的大哥,眸中毫无笑意。「难道真要见了棺材,你才掉泪吗?」
      「你……闭嘴!」裴胤思闻言脸色陡沉,在这种时候,他根本听不得任何不吉利的话语。
      「只要他能安然度过这关,好好活着,就算他要和男人结婚又何妨。」似乎过於漫长的手术时间令人不安,裴胤玄收回投於紧闭门扉上的目光,难掩神色疲惫的喟叹:
      「我已经想通了。程和那少年间的关系,不是我们可以斩断的……别忘了,他是你儿子啊,你们的死心眼,根本如出一辙。」
      这事件後来被彻底压下,裴胤玄在得知弟弟的手术无虞後,随即着手进行封锁消息的动作,虽然有部分媒体知情,但无人报导。向来低调的裴家近日唯一的新闻,就只有裴胤思罹患癌症又成功开刀切除这件事而已。
      就连协扬校内,也没有半个老师或同学知情。遑论人远在国外的方柏樵了。
      从冠军赛结束後就一直没有来上课,之後更传出休学消息……老实说不论是他的同班同学或是篮球队队友,都没有人觉得奇怪。
      裴程给人的感觉本来就和这所普通高中格格不入,唯一能让他待着的理由既然消失了,他不再出现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留下一则协扬校史上的传奇後便立刻「走人」的行径,还是让许多人傻眼,不少因HBL而成为他球迷的女生更是失望之极。
      “队长你知道吗,不光女同学,连新来的年轻女老师甚至保健室小姐,都在问我裴同学去哪了,为什麽要休学、我们私下还有没有一起打球等等……钰青更可怜,听说他们班女生超缠人的……= =|||……唉……问题是我们也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啊……”
      自从开始通e-mail,雷天伟每天都会写信来,聊些学校和球队的琐事。之中提到裴程休学再无音讯的事,方柏樵看了,心底自然又掀起一阵小小波澜。
      虽然,这一点都不令人意外。这样的结束,其实已经比他所想像的要平和太多了……
      「那一天」他对他咆哮的话,他都还记得。要过多久之後才能忘记,他也不知道。
      奶奶的病已有好转,海洋的另一端父亲催他早点返家的讯息不断涌来,他原本想待到联考前再回去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必要了吧。
      这里真的很好,自小到大始终不变的蓝天绿地,湖边小屋,一直是他的锺爱。但他还是想回去。从来没这麽想过。
      在瑞士待了约一个月後,方柏樵向奶奶和叔叔一家人道别,准备搭机返回台湾。
      在机场,姬娜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珠,语气认真的道:
      「哥,你等着!再过不久我会去台湾找你,去看你那个菸盒的主人到底长什麽样子!」
      「别闹了,姬娜。」方柏樵皱眉。从她发现那菸盒後,就天天拿这话题烦他,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东西也是直到返国前一天,她才肯乖乖归还。「根本没有那个人。你好好在瑞士照顾奶奶,不要乱跑。」
      「明明就有!讨厌,都到最後了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你们吵架了吗?还是你根本没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啊?」姬娜吸着鼻子瞪他,她一固执起来,脾气简直跟牛有拼。「不管,下次我去台湾,你一定要带我去看她!」
      她好想知道那女生长得是何模样……能让柏樵哥看上,想必是很棒很漂亮的人吧!她甚至连他的皮夹都偷偷探过了,却没有找到半张照片。
      「来,打勾勾!」她伸出纤长小指,一脸执拗。
      ……看来姬娜还真打算跟他耗在这。方柏樵望眼机场大钟,叹了口气,终於稍稍让步。
      「那个人……」
      他顿了顿,看到姬娜立时睁大双眼专注聆听的神情,只得又道:
      「…我们已经没有在一起了。就这样……以後别再提了。」
      咦?分手了?姬娜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当场愣住。只见方柏樵向她摆摆手,提起行李预备登机。
      「你……那你干嘛还这麽宝贝那个菸盒啊?难道你还忘不了她?什麽嘛!你这个大笨蛋,给我等一下!」她猛然回神,不知打哪来的神力,她一个箭步上前扯住方柏樵,硬把他拖到大片玻璃窗前。
      「你看看你,最近憔悴成什麽样子?爸爸奶奶他们也注意到了,只是大家都不好意思问!分手了又怎样?你明明还很喜欢那个人的不是吗?再努力把她追回来啊!我才不信会有多难,总比你这样自我虐待好!」
      「……」方柏樵微怔的注视窗中映影好一会,侧头看她。「……我吗?」
      「怎样!我有说错吗?」姬娜触及他的眼神,心脏突然缩了一下,连忙避开,插起腰凶巴巴骂道:「赶快想办法和她复合啦!受不了,伯父他们要是看到你这模样,说不定还以为你在瑞士都被我们欺负呢!」
      方柏樵垂下眸沉默半晌,彷佛在想些什麽。末了他摇了摇头,重新提起行李。
      「…谢谢你,姬娜。」他背对着她低声说道。
      「谢什麽啊……喂喂!结果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
      方柏樵只是头也不回的一直朝登机门走去。姬娜咬唇停下嚷嚷,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中……
      眼眶一红,她的泪水终於忍不住溃堤。
      回国後,方柏樵平静的生活大致上仍然不变,整天便都在书本间度过。
      虽然脚伤已无大碍,一般运动皆可胜任,但当李钰青他们为了排解联考压力,而邀他一同去打打篮球调剂身心时,他却婉拒了。老队友们当他只是对旧伤抱以谨慎态度,但真正的理由只有他自己明白。
      因为一看到篮球,他就会……他想他应该暂时还无法去碰触它。
      就算回到台湾,那个人仍是音讯全无。没有刻意去探听……其实也不知该如何探听起。那个人说不定又回去美国了……
      这样是最好的,将彼此的距离远远拉开,然後让时间冲淡过去的一切……总是会淡去的吧,不论曾烙下的痕迹有多麽深刻……应该是吧。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他似乎……已经越来越不确定了。
      白天食欲不振,几乎什麽都吃不下,入夜後,连觉也睡不安稳。方柏樵不曾再站上家里的体重计,面对父母疑问,则勉强以联考压力和运动量遽减等理由带过。
      有天晚上,他梦见又被那人拥抱,猛烈的欲情如火般几乎将他焚烧殆尽,他在一遍遍喊着那人名字的情境下醒来,拥着被浑身颤抖不止,像毒瘾发作一样。
      看窗外天色已微亮,他起身,进淋浴间冲澡。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还未完全消褪的料峭春寒中,倾头洒下的冷水不断沿着发丝蔓延过全身,他环紧双臂,无法自制的颤栗着。表层的皮肤再湿冷,似乎都无法灭却里头的火苗分毫,反而焚得更烈,更痛。
      不知过了多久,彻底明了这事实的他,伸出发白的手将水关上。
      身体失温、头痛欲裂,脑子却从来没有这麽清醒过。
      清醒到只剩下一个念头而已……剥掉层层束缚,就这样赤裸裸横亘在那,他无法再欺骗自己,若无其事的视而不见,装作不在意。
      他想见他……想见他。不管这段关系有多不容於世俗,不管两方家人是否反对。
      不管他们之间,其实只是始於一场冷酷的契约。
      他只是想见他。
      今天虽是周末,但父母一大早就不在了,应该是去参加外科部例行的登山活动,大约近八点就会回来。
      方柏樵下楼来,勉强吃了几口早餐。然後,在安娜频频投来的不解目光中,他独自坐在客厅里,静待父母返家。
      “……我才不信会有多难!”
      姬娜的话不断在他脑际盘旋。没想到远在异国的堂妹理直气壮的模样,在此刻真的给予了他些许勇气。
      方柏樵立於这栋巍峨异常的金融大厦前,皱眉望着那气势磅礴的大理石阶梯、旋转玻璃门、挑高拱型大厅,以及无数进进出出步履飞快的各样上班族们,一时犹疑着该不该直接走进去。就算进去了,又要如何问人?公寓大门深锁,而他根本不知道那人真正的家究竟在哪里。
      「咦?方同学?」
      正为难间,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住,西装笔挺的男人下了车大步走近,眼带惊喜。
      「太好了,我正想去找你呢。还记得我吗?」
      「……裴医师?」
      虽只有见过一次,且衣着完全不同,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样高大的身材让人很难忘记,何况……他还是裴的二哥。
      裴。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望着男人泛着温和笑意却掩不住一丝憔悴的眼,心脏突然莫名的紧缩起来。
      「原因不明的不正常放电现象?」
      「对,可能和脑受到创伤有关,但我们却检查不出任何异状,用药也没有效果。老实说他身体复原之快,连他的主治医师都啧啧称奇,头伤也恢复得很好,照理说应该不会有这麽严重的後遗症,但他发作起来却异常厉害,毫无预警又持续很久,几乎每回都是极力抢救才挽回性命……」
      负责看护的护士已经换了好几个,有空便会守在病床边的大哥更是被弄得神经紧绷,心力交瘁。发作的情况太可怖,明明平时看起来很正常,甚至那小子连病床都待不住,常常一身绷带、拿着点滴架就跑到医院顶楼抽菸,气坏护理长和大哥,但只要一个不查,下一瞬间便随时可能陷入昏迷、呼吸停止。
      「……头部中弹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你的态度比我想像的冷静很多。」裴胤玄若有所思的瞟了身旁明显瘦削许多的少年一眼。停好车後,他们一同走进医院大门,搭电梯直驱VIP病房楼层。「如果……我是说如果,程真有不测,你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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