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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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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
       这本身就是个不成立的命题,但是如果,想象一下,会有多少好事发生。
       我在“对手”面前哭了之后,立刻陷入一种自我厌恶的情绪之中。这件事可能不会有别人知道,我并不担心他会到处乱说,人人都有失控的时候,我忍得够久了。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十分沮丧,好像被抓住了把柄,虽然真正的转机正是那时出现的。
       我控制住自己,不再流泪。“对手”什么都没说,他甚至没有因为感到尴尬而离开,也许他觉得这个时候回避反而有些装腔作势。
       “你想听听我的过去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不想和你交换什么,这又不是买卖。”
       “什么时候又成了买卖。”他说,“如果我想告诉你,那当然是我自愿的。”
       “还是算了。”我说,“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我可不是每次都愿意回想过去的。”他开玩笑地说。
       这时艾德从外面探出头来,小声问:“你们谈完了吗?我能不能进来。”
       “对手”正想开口,我说:“进来吧,我们说完了。”
       小男孩飞快地跑进来,挤在我们俩中间的空档里。“对手”抱住他说:“别碰到血袋,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渔人先生讲故事。”他举起手中一本厚厚的书说,“我喜欢这个故事,可有好多字不认识。”
       “那你怎么讲故事?”
       “我可以猜。”艾德翻开封面说。
       “对手”冲我笑了笑:“你得原谅他,以前没人给他讲故事。”
       “我小时候外祖母倒是会给我讲讲,不过她眼睛不好,读得很费力。”我说,“你干吗不让亚瑟给你念,我们可以当一回听众。”
       “亚瑟?”艾德说,“他从来不说故事。”
       “总会有第一次的。”我说,“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把书递给“对手”自己坐到我床边。
       “只是照着书上念吗?”“对手”问,他坐在椅子里,书本放在交叠的膝盖上,眼睛却瞧着我直笑。这就是我再次聆听童话的方式——借助于“对手”的诵读,他扮演所有角色。
       他读道:“‘陛下,对不起,别再责备他了,殿下如果不继承您的英雄气概的话。如果他应该为相反的错误而受责备的话,那就会使陛下更加伤心了。’国王咕咕哝哝地说‘行了行了,我们这一回就放过它吧。现在……’”
       “对手”绝不能算是个说故事的好手,可是我们几乎听得入迷了。艾德要求他继续讲《里海王子》的故事时,我依旧一点困意都没有。
       “珍妮没有告诉过你吗?贪多嚼不烂,一次不能要求太多。”“对手”把书塞还给他,并且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们该出去了,渔人先生要睡觉。”
       艾德看了看我说:“好吧。”
       他跳下床,在我的额头亲吻了一下。“晚安,渔人先生。”
       “我真怕我睡着了醒不过来。”
       “别担心,等你下次醒来的时候就能喝水吃东西了。”“对手”弯下腰,我本以为他在检查针头,可实际上角度又不正确。最后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像艾德一样在那里留下一个轻吻。
       “退烧了。”他说,“伤口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从“对手”的脸上我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他的行为完全像一个家长,无微不至,关切而细心。
       “艾德,我们走吧。”
       是不是因为我当着他的面忏悔,让他误以为我是个需要安慰的孩子。
       我的伤口疼得厉害,也不敢用力吸气,只能僵硬地仰躺着。我不可能睡得着。
       第二天早上,艾德又来了,我请他帮个忙。
       “能让罗恩帮我把背包找来吗?”
       “在哪?”
       “就是木材加工厂后面那个小房间,在床底下。”
       艾德立刻答应了,大约半小时后,罗恩提着背包来到我的床前。
       “你要的东西。”他粗鲁地说,但是却没有真的粗鲁到把背包扔在我的床上。
       “谢谢。”
       “要我帮你拿什么出来吗?”
       我看了一眼那个塞得满满的背包,那时我对它的感觉就像一把刀子,确切地说就像一个自杀者手中的刀子,吸引力和厌恶感并存。我说:“里面有一本黑皮革封面的日记,可能就在最上面。”
       罗恩也不质疑,打开背包翻起来,他的举动看上去更像是想用一把篦子把背包里的东西再重新梳理一遍。虽然我记得当时随手把“对手”给我的日记放在最外面,可罗恩还是上下翻了个够。
       “是这个么?”最后他举起日记本问我,“你要拿它来干什么呢?”
       听他的语气似乎知道内情,我忍着伤痛,朝他看了一眼。
       罗恩大概发现我在看他,反而很随便地哼了一声:“我没看过,不过别忘了,第一个搜你东西的人是我。”他随手翻了一下日记,目光在上面一扫而过,然后把日记递给我。
       “你的好奇心太强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不该对别人的过去感兴趣。”
       偷窥别人的隐私确实不怎么光彩,我把日记塞进枕头底下说:“亚瑟同意我暂时保管它,你应该庆幸我把它带出来,否则它会和其他书籍一起被烧掉。”
       “那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人知道那段不愉快的过去,我想沃尔特先生也不是为了让别人看才写这种东西的。”
       我说:“付诸于文字的东西总是很难保密,我就从来不写日记。”
       这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可如今我却在这里写下这一切。文字是具有魔力的东西,它记录一切,猜测未来重现过去。我想总有一天,也会有人看到它。
       把日记藏好之后,我和罗恩又陷入了一种说不清的尴尬之中。我们总是没法自然和谐地相处,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太激烈了,互相之间说了很多伤人的话,甚至还有身体上的伤害,一时间要装作若无其事有些困难。
       罗恩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可供交谈的话题,他正想走出去,珍妮却忽然闯了进来。
       “罗恩。”她轻轻喊道,脸上的神色有些焦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在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狼牙他们忽然失去踪影。这不免让我感到忧心忡忡,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计划正待实施。这样的平静本不该发生,经过这些事件后,双方之间的矛盾只会更加汹涌猛烈。
       “怎么了?”罗恩问。
       珍妮看了我一眼,发现我醒着,她说:“出来。”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这使我更为焦虑,迫切希望有谁能进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可是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仍然没有人来。我不信他们会忘了我的存在,一定是情况紧急,使“对手”顾不上来找我。问题是连艾德都不见踪影就有些奇怪了。
       我拔掉输液的针头,试图自己爬起来。我伤得太厉害,只动了一下伤口就疼得像要裂开似的。起来是一个难题,因为需要腹部用力,这正是我目前最难做到的一点。我试了试用臂力把自己撑起来,一只手按着伤口附近,另一只手支着床沿,经过一番漫长艰难的挣扎,终于使自己脱离了困境。
       我沿着墙走出房间,发现这里竟是在二楼,我是什么时候被转移到这里的呢?记得刚获救时,他们还将我放在地上,周围既没有床也没有任何家具。等到再次醒来,我已在这个房间,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反正这里的一切“对手”了然于胸,每一幢房屋都可以成为临时的避难所。
       我艰难地挪到一扇垂着白纱窗帘的窗户前,这时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窗外是一幅燃烧的画。
       巨大的火焰映红了半幅天空,浓烟滚滚。那个方向正是废弃了的教堂大院。
       我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谁放的火?是狼牙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中轮番上阵。
       教堂已经空了,里面支离破碎,何必去浪费汽油烧它呢?我站在窗前,腹部一阵抽痛。尽管这个问题实在有点滑稽可笑,但我心里明白,这是明摆着的事:狼牙正试图又一次激怒“对手”。这是赋有他个人风格的宣战。
       “你为什么跑出来了?”
       我回头时“对手”正站在我身后。罗恩和珍妮也在。
       “那是怎么回事?”我指着窗外问。
       “他们烧了教堂,连墓地也没能幸免。”
       说到这里,罗恩的脸上又露出了愤怒之色。他说:“我去看看。”
       “别去。”“对手”阻止了他,“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你去了会落入圈套。”
       “他们为什么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因为他们深谙你们的心理。”我说,“打扰亡者安眠会让你很愤怒吗?那里有你的亲友,有你的回忆,只要墓碑还在,就好像去世的人从未离开一样。摧毁这个回忆之所很容易,但效果和杀人差不多。亚瑟!”
       我吃了一惊,有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你怎么不看好艾德,他朝教堂去了,快拦住他。”
       “对手”也大吃一惊,罗恩和珍妮已经跑了下去。我想起艾德说过,他说“妈妈在这里”,接着我又想到米勒夫人墓碑下的那行字“她来到这个世上欢喜而满足,她的孩子们都深爱她,目送她进入天堂”。
       “你在这待着别动,别出来。”“对手”对我说。
       我什么时候成了个累赘。我从窗户往下望去,他们挨个从门口出来,朝艾德的方向跑。我不知道这样的行动有没有落在狼牙或是其他人眼中。罗恩第一个抓住了男孩,把他扯进自己的怀里,珍妮和“对手”随后赶到,一起将他送了回来。
       我松了口气,提心吊胆得几乎忘了伤痛。我转身沿着墙回到房里。
       “我告诫过你什么?”“对手”抓着艾德的肩膀说,“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出去?”
       艾德紧闭着嘴,我想他一定是伤心过度了,以前他可不会这么莽撞不听话。他一边发抖一边大哭。
       “他们烧了妈妈。”艾德呜咽道。
       “他们烧不掉的,明白吗?妈妈在天上,和上帝在一起。”“对手”将他搂在怀里说,“如果你为了一个墓碑死掉的话,妈妈会更伤心的。”
       艾德不吭声了,我很想去安慰他,但不知道说什么好。珍妮和罗恩的脸色也不好看,我是这里唯一和墓地中的死者毫无关系的人。如果我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那也一定是没有半点份量,如同脆弱的肥皂泡一样轻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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