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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流水落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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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流水同他相识数年,头一次听到他这般服软哀求,心中百般滋味混杂一处,抱紧了他,郑重道:“玉楼,你告诉我,为什么将我师叔的行踪卖给别人?”
       白玉楼低声道:“咱们相识这些年,你知不知道我这病是从何而起?”
       任流水道:“听人说是你还没出世时候,伯母被人暗算,你才有了这病。”
       白玉楼咬牙道:“不错。当年我娘生下我不久便过世了,我爹一直到死都郁郁寡欢。这二十几年来我父子二人费了多少工夫,却寻不到仇人。那一日丹凤阁要拿此人换贺归林的消息,我确是应了,却也派人向出岫山报讯,若不然你师父极少下山,怎会及时救下他?流水,为了父母大仇,这件事我决不后悔。你……你怪我么?”
       任流水慢慢地道:“若我是你,也没别的法子。”
       白玉楼心中大喜,转过脸来,明亮亮的眼睛看着他,道:“那你还会走么?”
       任流水不答他这话,道:“玉楼,我没爹没娘,是师父带我回山,师叔对我照顾有加,同师父一起教我武艺。若有危难,我性命不要也要护他们周全,同你敬爱父母的心思没什么两样。你的心我懂得,可我……我……”
       白玉楼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心慢慢凉了,颤声道:“你是非走不可了?”
       任流水低声道:“我不知道,只忽然世间的事奇怪得很,明明谁也没做错什么,凑在一起,为甚么却是错的。”
       白玉楼睁着眼看着帐顶,只觉得心底冰凉一片,连叫他滚的力气都没了。
       那日过后,任流水却仍留在扬州,日日亲手替白玉楼端药,想来是要看着白玉楼好起来再离去。白玉楼心中早成了一团乱麻,若是平时,早将任流水踢出门去,可如今一别,只怕此生无缘再聚。见他时候心里烦乱,不见却又慌乱,有时候当真宁愿就此死了。但赤水玄珠谷的名头不是吹的,半月下来,他的病仍旧一点点好起来。
       一天夜里,白玉楼心中始终不安宁,他有意无意地走到任流水所居的房间外,隔窗看见任流水正在打点包裹,登时如一盆雪水当头浇下。他不知怎么走回了卧房,心里暗暗发狠,与其放任流水走了,不如毒死了他,自己相陪地下,倒也不寂寞。
       白玉楼咬了咬牙,从柜子里摸出一只小瓷瓶,几次要唤人来,却狠不下这个心,将那瓷瓶远远地摔开了,一低头,牙齿死死咬住了自己袖子,嗓子里哽咽一声,泪水流了满脸,却终是没有哭出声来。
       第二日早晨,任流水又端药给他,白玉楼看见他肩上背了一只包裹,一个字也没力气说,更不肯去接药碗。
       任流水将碗搁在一旁小柜上,道:“玉楼,我有事走了。你记得将药吃了。”
       白玉楼忽然一抬手将药碗打翻了,颤声道:“任流水,这药我不吃了,你多留些日子,看着我死了再走,成不成?”
       任流水手一颤,道:“玉楼,你别胡说。”
       白玉楼抓着他不放,道:“我没胡说,任流水,你别走。”
       任流水浑身一抖,道:“阿白,别说这种话,不论如何,我、我总会回来看你!”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狠了狠心,再不敢看白玉楼一眼,大步离去。
       五年前的八月十六,任流水下了山来,受命要在江湖上做成三件大事,如今五年之期已到,他早该回山复命,因为白玉楼之事耽搁了,此时得了空,急忙赶回出岫山去。在赤水玄珠谷时,他只道白玉楼必死无疑,有心与他同死;如今白玉楼保住了性命,任流水打定了主意,便是滚钉板,也求贺归林宽宥。
       一夜将到出岫山,任流水在一处镇子上歇宿,忽听得有人轻轻叩击窗棂,正是出岫山的联络暗号。他开窗见是贺归林,喜道:“师叔!你的伤好啦!”却又不由得想起白玉楼来,心中黯然。
       贺归林跳进房里,笑道:“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任流水大是尴尬,道:“师叔,我……”忽然跪了下去,道:“师叔!玉楼是为了报父母大仇才会做下那件事,求师叔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别再记恨,改日我带他上山来给师叔磕头赔罪!”
       贺归林摆了摆手,道:“这事罢了。他杀了庄凰尾,替我报了弑师之仇,我这条命赔给他也没什么。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没出息的混小子,起来!”
       任流水站起身来,奇道:“那师叔是做什么来了?”
       贺归林道:“你师父正打算将你开革出门,你知道么?”
       任流水惊得,道:“这……这是为什么?!我……玉楼他……”
       贺归林道:“不是为这个。大半年前庄凰尾一死,师兄觉着奇怪,为何白玉楼主会格外青眼看待你这个毛头小子,亲自下山打探,这才知道你跟白玉楼有暧昧之事,气得不轻。你这次回山,可要仔细应付。”
       任流水心中大是慌乱,道:“这……这个……”
       贺归林道:“混小子,你怕什么?我在出岫山无法无天这许多年,也没被赶出门去。你听着,庄凰尾这事,师兄不认是不成的;其他掌门的书信,他大概也不好意思装作没瞧见。你有认识的掌门,去磨几封书信来。书信一日不到,你一日别上山去。”
       任流水一一答应,贺归林又嘱咐几句,匆匆回山去了。任流水独自想了一想,也不顾夜深,打马南去。
       出岫山与扬州之间路途不近,任流水没日没夜地赶过去,到了白玉楼前,随手将缰绳一甩,边向后院急急奔去,边叫道:“玉楼!阿白,阿白!”
       白玉楼在书房里坐着,听见声音,慢慢抬头去看,见是任流水,顿时愣住了。
       任流水一眼望去,见他脸容瘦削,全无神采,那有半分原本骄傲美丽的模样,不由得也愣了,道:“阿白,你……你……”
       白玉楼低声道:“你……你怎会来?”
       任流水心痛欲裂,一步跨上前去将他抱在怀里,道:“我是去回山去交代师门之事,你……你怎会这样!我说了定会回来看你,我……我怎会抛下你不理……师叔那里,我自会设法求他原谅,你……你……”
       白玉楼一时怔住,回神后狠狠踹了他一脚,却没松开抓住他的手,哽咽道:“你滚!你滚……”
       任流水低头亲他脸颊,道:“阿白!以后我日日守着你,再不许你做傻事害了自己!”
       任流水一路鞍马劳顿,白玉楼自他离去也是初次安下心来,两人衣裳也不解,搂抱着胡乱睡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洗漱整理过,任流水将遇见贺归林之事说了,白玉楼思量半晌,道:“你去找苏合。”
       任流水微微吃惊,应道:“也好!只是还需一封书信,我出去多找一找人。阿白,你留在这里,记得好好吃东西。”
       白玉楼咬牙道:“这件事不必多费周折,你只管去赤水玄珠谷。从前你辛苦做的那些事,你师父若想认,本来便够了;他若是存心不认,便是有一百封掌门书信也无用。”
       数日之后,一封书信传到出岫山,书房里楚倦飞看罢,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留下这混小子也罢。”
       贺归林心中好奇,拿过来扫了一遍,哈哈大笑:“苏合这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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