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的生日在十一月份。我最烦过生日，那意味着老上一岁，我怕老。十七八岁
时，虽然喜欢二十四五岁的帅男美女，但我优越感十足，自己有的是青春可以挥霍，
比他们玩得起。就在几年前，我看三十岁以上的人嫌他们老，替他们难过，这么快
我也奔向三十大关。这两年我开始腻味狗屁孩子一副盛气凌人、青春无敌的模样，
或者假拌清纯，骚手弄姿地犯嗲。为此，阿俊曾笑着逗我说：他牛什么，有他人老
株黄的那天。
每个员工的生日，人事部会虚情假意地送个贺卡，给个红包，这叫做五湖饭店
的企业文化。我在五湖有不少可以同甘不能共苦的朋友，大家给我过生日。可今年
有些例外，经常张罗这事的水红休假，又因为工作上的矛盾我和小罗他们几个分生，
所以今年的生日派对免了。
记得第一次给阿俊过生日，我问他是要生日礼物还是出去大吃一顿。阿俊说吃
饭好，因为礼物是一个人受益，吃饭是两个人共同享受。所以自那以后，无论谁的
生日就找最好的餐厅挥霍一把。
今年我用另一种形式打发掉可恶的生日。我约了一个月前在网上认识的男孩，
天色，他二十一岁，据他说正读书呢。天色有着和阿俊一样白嫩的皮肤，矮瘦的身
材，但模样阳光而俊俏，反正对我路子。那天晚上，我们找个旅馆，在床上庆祝我
的生日。
我和天色已经上过好几次床。天色一零都不做，他说不能忍受肛交的肮脏。天
色举止不ＳＩＳＳＹ，但怎么就让我别扭呢。首先我们在一起的花费理所当然是我
掏钱，因为天色认为男人就该大方。我不是心疼钱，而是不明白他算男人还是女人
还是中性人？我们出去买东西，买下的东西应该我拿着，天色挺胸仰头，屏气收腹，
翘着屁股走在前面。天色还说他自己有真性情，他的真性情表现在没事就将脸拉下
来，然后等着我去哄他。我不哄他，天色就被伤害了，他摆出一副无辜、委屈又坚
贞的样。
天色躺在我怀里吞云吐雾，他从嘴里喷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然后对我说：这个
旅馆有蟑螂，被子有股臭味；上个星期他有些感冒，他告诉我了，我为什么不多打
几个电话关心他；很多事情我应该想得更周到，知道体贴，他感觉我对他爱得不够
深。如果说到撒娇、耍无赖、发嗲，那是阿俊的强项，天色几乎没有那些表现。可
阿俊没给我女人的感觉，而天色是不把自己弄成个小怨妇他不罢休。
新年来临之前，天色难以启齿地表示他非常不爽，因为有个网友对他说非常非
常爱他，但他还是爱我的，可对于网友他不想伤害，不伤害网友又感觉对不起我，
但如果爱我又……我一边心里笑骂去你妈的，一边愉快地说：分手吧。
和天色分开后，我在我妈的安排下第一次相亲，当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陌
生、胸部扁平、屁股瘦小、毫不性感的女人，想到两个人目标明确地为了过上一种
叫做婚姻的生活而相识，约会，上床，生育，我便发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相亲。
水水辞了天堂鸟差事，不久从海潮那里听说他早就开始帮大福那些人做事，而
且吸毒。我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水水完了。
早晨，我去敲水水的房门。水水开一条门缝，皱起眉头紧张地问我：怎么了？
水水的警惕性似乎比从前高了。我说我有话跟他讲，水水让我等一等。再次开门，
房间内除了水水，一个女的正在穿外套，我见过她，就是说话很成熟但年龄很小的
女孩。女孩笑着和我打招呼。
“你洗了脸再去吧。周航也不是外人。”水水说。
“先把早点买回来，你不是说肚子饿嘛。”女孩回答。
“你把我的大衣穿上，早上可冷了。”水水说完，转过头问我：“什么事啊？”
我一边抽烟，一边回答：“等会儿再说。”
等水水的女朋友出去后，我开口问：“你现在碰那东西了？而且还跟大福那些
人混？”
水水一边吐着烟，一边笑了。
“这他妈不是闹着玩的。”作为朋友，我应该警告他。
“我怎么能碰那东西！我有准。那钱来得快，等挣个一百万就收手。”水水很
肯定地回答。
“我以为你不在天堂鸟干是找到好地方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没什么不好，你看大福他二哥多有钱，原来有什么呀，现在房子汽车……靠！
再说冰冰……说是病毒性心肌炎，别管花多少钱指望能痊愈。本来以为好了，冰冰
自己都不想治了，结果喘不上来气，到了医院就说转心脏病了，而且有可能恶化…
…”
“还能怎么恶化？”我心里想难道会转成癌症？
“说是如果得上心衰，要换人工心脏才能活……那破医院光一天的住院费就一
百多，从她病到现在花了十多万了，冰冰的父母准备卖房子呢，他们那破房子又不
值钱，再说卖了住哪，我也不能看着冰冰死吧。”水水烦躁地回答。
“你告诉冰冰了？”我问水水。
“怎么能告诉她呢，还不给她吓得心脏破裂。”
“不是我嘴欠，万一出事呢，冰冰不是一样没救。”
“嗨……”水水轻松地微微笑：“那就怪她命不好。”
“儿子怎么办？”
水水盯着我，目光里流露出惆怅。过了片刻才说：“我相信那话，宁死当官的
爹不死要饭的妈。再说你不是他干爹嘛……”水水说着又笑了：“他妈的你别教他
同性恋啊……”
“他毛长全了我弄个小妞给他搞。”我也笑了。
后来水水女朋友回来，她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我说我回酒店吃。看着他们俩
吃早点，看着那小丫头对水水体贴照顾，我在想水水交我这个朋友真他妈没用，关
键时刻帮不上他一点忙。